第五十二章 董猛
“殿下消消氣，這是最新的浮梁茶，”寺人監董猛諂媚地笑着，小心地奉上一杯剛煮好的茶，“整個皇宮除了聖上外，也就殿下跟皇後殿下有，其他人想喝還喝不到呢！”
賈南風本來沒打算接那盞茶，聽得董猛這麼一說，才示意他端過來。
這董猛是太子遷入東宮時皇帝給配置的寺人監，東宮的內侍以他為首，但司馬衷卻更器重林展。剛開始的時候董猛還想盡辦法討好司馬衷，總是搜羅各種好吃的好玩的給他，然而司馬衷不吃這套，更是討厭像他那樣的阿諛奉承不幹實事之輩，因此對他總是愛答不理。
董猛心中十分不忿，不過他並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這裏不行就試試那裏。太子瞧不上他，他就掉轉目標，挖空心思去討好太子妃。司馬衷不吃他那套，賈南風卻喜歡得很，因此對他越來越看重。
“哼！你叫我怎麼消氣！太子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這新人說納就納，完全不跟我商量一下！”賈南風雖然還在盛怒中，但對董猛的語氣要緩和許多。
“殿下息怒！為了那還不知道在宮中站不站得穩腳跟的新人生氣不值當的。別說她的身份地位都沒有殿下的顯赫，就算是家世再顯赫的，就算進來再多的人，她們都要以殿下為尊，到時殿下想要發落她們豈不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董猛一邊為賈南風扇着扇子一邊勸解道。
“那是自然，那群賤婢算什麼東西！”董猛說的這話賈南風很是受用。
“再說既然這件事聖上跟皇后早已同意，殿下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反而會讓他們覺得殿下……”董猛說得好好的，突然打住了。
“覺得什麼？”賈南風的思緒顯然已經被他帶動。
“這，奴婢怕說出來衝撞了殿下。”董猛一副為難的樣子。
“用屁快放！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說話只說一半，恕你無罪就是！”賈南風有些不耐煩。
“是！是！是！奴婢要說的是，反而會讓她們覺得殿下善妒，不賢惠之類的。”董猛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了賈南風一眼，立馬低下了頭。
“我當你要說什麼，就這？他們愛說就讓他們說去，誰願意賢惠了！”賈南風滿不在意地說道。
“殿下此言差矣！殿下貴為太子妃，一言一行備受矚目，弄不好會被人彈劾的！奴婢斗膽進言，殿下若想太子妃之位穩固，不但不能再責怪太子納良娣，還要好好幫太子操辦，一切等那良娣進宮后再說！”董猛十分了解賈南風最在意的到底是什麼，因此才敢如此說。
賈南風聽完他這一席話，並沒有表態，也沒有發怒，只是靜靜地看着董猛。
“這些全都是奴婢忠心耿耿的肺腑之言，若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降罪！”董猛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道。
賈南風嘴角牽起，似笑非笑道：“現在我身邊也就你是的話能入耳，我怎麼捨得罰你，趕緊起來吧！”
這邊司馬衷招了林展過來詢問了下他不在東宮的這些日子賈南風有什麼動向。
“董猛已經是太子妃的人了。”
“皇後身邊的如芳與太子妃來往甚密。”
“荀組與太子妃有所往來。”
荀勖之子荀組，自從被任命為太子中舍人後，在東宮雖然算不上兢兢業業，但也是規規矩矩做事。他為人精明，知道太子不怎麼待見他，便盡量不讓太子挑到自己的錯處。
賈、荀兩家在朝堂同氣連枝，賈南風與荀組自幼相識，但自賈南風入宮為太子妃后，荀組為了避嫌，在東宮幾乎沒有求見過她。
倒是賈南風，看着荀組在東宮不受重視，再加上太子在潁川跟荀氏的一些過節以至於跟荀氏的關係有些微妙，就認為這是拉攏他的大好時機，幾次三番地想要召見他，然而他都找借口回絕了。荀組如此不識抬舉，賈南風十分惱怒。
不過是人就會有弱點，董猛在賈南風的授意下查到這荀組喜好收集美人，因此前後送了他好幾名品貌各異的美人，荀組被那幾個美人迷五暈三倒，對賈南風倒是親近了不少。
“荀組？這倒有點意思！把太子妃盯緊了，但不要驚動了她。”司馬衷吩咐道。
第二日，待下朝後，司馬衷備了厚禮立馬趕往賈充府上。此行有兩個目的，一來解釋下納良娣之事，二來探探賈充的口風，看荀勖如今對自己是個什麼態度。
賈充前腳剛回去，司馬衷後腳就到了。司馬衷昨日才回來，今日就來拜訪，賈充心裏很滿意。
“殿下有何要事，才下朝就過來了，還未曾用早膳吧？”賈充笑意盈盈地迎了司馬衷入府。
“讓外舅見笑了，未曾！”司馬衷答道。
賈充聞言立即讓奴僕多備些早膳，邀司馬衷一同用膳，司馬衷欣然同意。
“其實吾今日來是來請罪的！關於納陳氏女之事，這實在是吾的無奈之舉啊！但太子妃她卻因此不悅，吾真是有愧於她！”司馬衷把姿態放得極低。
“殿下真是折煞老臣了！其實臣也是贊成殿下納陳氏女的，如此可擴展殿下的勢力。臣看到殿下善待小女已經十分感念殿下的恩德了。而小女乃婦人之見，請殿下不要與她一般見識！”賈充聽到司馬衷如此自降身份的言語，急忙擺了擺手，說道。
“多謝外舅！外舅理解吾的做法實在是讓吾心中甚慰！”司馬衷感激地說道。
兩人接着又聊了些陳氏的事，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荀氏。
“殿下此次穎川之行與荀氏鬧得好像有點不愉快？”賈充問道。
“是啊，吾也不想的，荀氏乃穎川士族之首，得罪了他們對吾沒什麼好處，但誰讓吾恰好遇上了這些事？”司馬衷有些無奈地說道。
“臣就知道殿下定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荀勖還曾為此事跟老臣抱怨了幾句，當時老臣就說殿下是逼不得已沒辦法。”賈充說道。
“中書令對吾此次的做法有些不滿？”司馬衷問道。
“也不是不滿，就是聖上因穎川之事責罰了他，他有點慚愧罷了。”賈充連忙擺擺手，“不過如果殿下方便，最好還是去荀勖府上走一趟，以示對他的看重，這樣他才會更加支持殿下啊！”
司馬衷聽賈充這麼說卻是知道了荀勖肯定對自己心存芥蒂了。
“吾此前在驛館遇到賈府的管家，說是去外地驗收新得的田地？”司馬衷問道。
賈充不知道司馬衷問此話是何意，只得含糊地答道：“臣久不過問這等瑣事，都是內子在管，因此並不清楚。”
“自我朝新立直至現在，並無一個行之有效的土地制度，因此才有流民之患，不知外舅如何看待此事？”司馬衷試探着問道。
“臣認為繼續沿用曹魏的屯田制即可。殿下，請恕老臣多言，殿下現在羽翼未豐，最好不要再過問流民之事，此事牽連甚廣，一不小心會得罪很多人！”賈充明顯不願意過多談論此事。
“多謝外舅關心，吾心中有數。”司馬衷心裏在想，果然是個老狐狸，只知明哲保身，嘴上卻感激道。
司馬衷從賈府回宮后又召集屬官忙些其他事，直至晚膳時間才見到賈南風。此時她的態度跟昨日比判若兩人，還主動提及操辦陳氏女進宮一事。司馬衷以為是今日拜訪賈充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