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衛瓘回京
公元271年，司馬炎任命衛瓘為征北大將軍、都督幽州諸軍事，兼任幽州刺史、護烏桓校尉，出鎮北境，迄今已一年有餘。本朝對於外放官員回京述職的時間並無定例，前段時日衛瓘上疏請求回京述職，司馬炎應允了。
衛瓘此時回京主要還是得知了愛女被人欺侮一事。他收到消息時極為震怒，就算自己不在京中，他們衛家也是世家大族，何家那小畜生竟也敢！
幸好自己當初沒答應將沁心嫁與他。其實自己並不清楚那小畜生是如此輕浮惡劣之人，只不過因他父親並不是何曾的嫡子，而是庶長子。就算他是何曾最看重的孫輩，但嫡庶之差天差地別，他怎能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人。
司馬炎對於衛瓘回京的緣由自然心知肚明。於是準備專門為他舉辦一場宴會，好好安撫他。
“衷兒，衛瓘此次回京述職是其次，主要還是因上次之事。你代朕去邀請衛瓘參加明日的宴會，以示鄭重。”司馬炎吩咐司馬衷道。
司馬衷來到衛府，衛瓘帶着人親自出來迎接。他雖然恪守君臣之禮，但心底對司馬衷多少還是有些輕視，因此態度十分疏離。
司馬衷道：“衛公勞苦功高，盡心竭力鎮守邊關，使得邊關安寧，實乃我朝之福！父皇念及衛公的功德，將於明日特設宴會，吾此番前來特意邀請衛公！”
“殿下謬讚，臣愧不敢當！明日定當前去！”太子都親自來邀請了，他能不去嗎？不過太子此番口次伶俐，舉手投足間頗具貴氣，倒是與自己上次見到時有所不同。
“衛公不必自謙，幽州歷來為軍事重地，且因鮮卑、烏桓等胡人內遷雜居非常不好治理。但吾聽聞衛公治理下的幽州百姓安居樂業，邊境相安無事，深得民心。衛公在任上短短一年多就能做出如此佳政，足以可見衛公的才幹。”司馬衷極力讚揚道。
衛瓘聞言有些驚異，太子竟然開始關心邊關之事了。畢竟談論的是自己治下的幽州，雖然一開始並不想跟太子多說什麼，但一說到幽州，自己想要說的就太多了。
兩人遂開始談論起幽州的軍事、民政等。司馬衷其實只知道些皮毛，因此認真請教了衛瓘。
衛瓘對太子誠心向學十分滿意，把幽州的大致情況給他介紹了一遍。
待談話結束，衛瓘想，本來準備向聖上進言另立太子，看來暫且不必。
“吾與巨山還有些話要說，不知是否方便？”司馬衷問道。
“殿下請便！”衛瓘早就聽自己這個兒子談起太子，知他們之間有些交情。
衛恆遂領着司馬衷往自己書房去。
“巨山這字寫得不錯，頗有大家風範！”司馬衷在他的書桌上看到一幅字。
“殿下此言差矣，此乃舍妹沁心所寫，論書法她絕對在我之上，我是自愧不如！”衛恆笑道。
“想不到衛小娘子如此厲害！”司馬衷一聽是衛湘所寫，又仔細看了看。
司馬衷知道衛瓘之前對自己十分不滿意，因此特地拜託衛恆在他父親面前周旋一番，不說讓他支持自己，至少不再反對。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司馬衷見時間不早就準備告辭離開。
他心裏有些希望遇到衛湘，但快走到門口了還是沒見到人影，心裏不免有些失落。也是，恰巧碰到的概率實在是太小了。
然而當他走到衛府大門口，一人正好從牛車上下來，定睛一看，不是衛湘是誰？
衛湘見到太子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端莊地行了個禮。
“剛才在巨山書房見到了你的字，當真不凡！”司馬衷誇讚着，“吾的書法實在是差得很，這個巨山知道，因此最近正在苦練之中，不知可否借鑒一下衛小娘子的書法？”
衛湘聞言心中欣喜，明媚地笑道：“自然可以！小女回去再寫一副字帖給殿下！”
“甚好！小娘子寫好后讓巨山交於嵇延祖即可。”司馬衷心情大好。
第二日，衛瓘去往皇宮赴宴的路上遇到了何曾的牛車，他理都沒理，直接讓車夫快點走到了何曾前面。
何曾本想自己跟衛瓘道個歉這事就算過了，沒想到他理都不理自己，一時也有些生氣，心想，何至於此！？心胸如此狹隘，不就是一件小事嗎？又沒真把他女兒怎麼樣！
“衛卿出鎮邊關，盡心儘力，勞苦功高！來，與朕同飲此杯！”司馬炎舉杯道。
“謝陛下！”衛瓘一飲而盡，然後接著說道：“為我朝駐守邊關乃臣職責之所在，然而臣自覺精力大不如前，且家中妻兒尚需臣去照料，因此自請辭去所有職務！”
衛瓘實乃晉朝的一員猛將良臣，司馬炎怎肯放其歸家閑賦，溫言道：“衛卿之慮朕瞭然於心，卿放心，朕定會派人多多照撫卿的妻兒家人，以免去卿的後顧之憂！”
其他人並不知其中原委，覺得他尚不算年邁，紛紛勸導他。
“來人，擬詔！衛瓘之子衛恆，良材美質、聰敏勤謹，特招其為黃門侍郎！”司馬炎見狀直接任命道。
“多謝陛下隆恩，只是小兒何德何能？不敢受此恩惠，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衛瓘立馬推辭道。
司馬炎自然不許。其實衛瓘本意根本不是為自己的兒子求得官職，早前司馬炎就下詔封他其中一子爵位，被推辭掉了。他與那些靠自己的功勛為子孫後輩求得蔭封的世家大族還是不一樣。
衛瓘無奈只能接受。心裏有些埋怨司馬炎，這讓其他人怎麼想？以為自己藉機向聖上求官！
其實衛瓘辭官只是那麼一說，用意司馬炎跟何曾等人都心知肚明。見皇帝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也不再強求。
司馬炎特意將衛瓘的席位安排在何曾、荀勖之間，以期他們能夠冰釋前嫌。他們與賈充等人同為司馬氏舊臣，是司馬炎穩固朝政不可或缺的心腹，他自然不希望他們之間有嫌隙。
這幾人本來私交尚可，然現在出了這檔子事，衛瓘面沉如水，看都不看何曾、荀勖一眼。
賈充見狀想要出面去調停，於是勸道：“衛兄，你我幾人多年的交情，且他們的子孫犯錯與他們本人何礙？至於那兩個小輩，何公與荀兄已狠狠處罰過了。”
衛瓘聞言只是默默喝酒。
“不然，現在何公與荀兄立即當面向衛公賠個不是，咱們就此揭過如何？”賈充提議道，順便向何曾與荀勖兩人使了個眼色。
這兩人對覺得衛瓘太過小題大做，但看司馬炎今日專門設宴，就知司馬炎的態度如何，於是立馬端起酒杯來到衛瓘面前，鄭重地給他道歉。司馬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們，衛瓘只得勉強喝了那杯酒，但嫌隙已生，就不可能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