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當場考核
太史令推算，六月初五，大吉，宜搬遷。
司馬炎於是下詔，太子於六月初五遷入東宮，東宮屬官亦於此日上任。此後太子不必日日去太學學習，太子太傅等人俱在東宮為其授課。
此前經衛湘一事，嵇紹等人對司馬衷越加信服，覺得他處事鎮定周全。再加上在太學時常相互切磋學問，發現他學起東西來十分快，而且他並沒有皇室子弟的懶散嬌氣，平日裏比他們大多數人都用功。所以他們慢慢地以太子馬首是瞻。
其實司馬衷有時候也想偷偷懶，覺得沒有人比他這個太子累吧！因為他要惡補的知識實在是太多了，之前十幾年的光陰都是虛度的，得加倍的補回來啊！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書法跟圍棋都大有長進，騎射也像模像樣了，身體比之前強健了不少。其他那些書本知識更不用說，他有以前的基礎，學起來是事半功倍。
幾位老師對他都相當滿意，就連成日裏板著臉的任愷也罕見地誇獎了他。
離太子入太學也有大半年時間了，期間司馬炎每隔一段時間就過問一下太子的學業。他發現李熹等人說起太子，誇讚得越來越多，也不知他們是因為太子是自己的學生才故意那樣誇的還是太子真的進步很大。
再加上他即將入主東宮，在此之前司馬炎決定考核太子一番。
這日下朝後司馬炎將太子的四位老師以及賈充等重臣都召進了太極東殿，告訴他們要現場考核太子。李熹幾人互相看了看，都胸有成竹，不管司馬炎考什麼，只要不超出他們所教授的範圍，相信太子都能從容應對。
待準備妥當以後，司馬炎讓人將司馬衷叫了過來。
他在來之前就聽傳召之人說父皇要考核自己，心裏多少有些忐忑。自己怎樣緊趕慢趕地學，也只有大半年的時間，還有許多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當然這考核的難易程度最主要的還是看父皇對自己的態度，若他暫時還不想廢了自己，那出的題肯定是自己能答的。
司馬衷到后立於殿前，司馬炎簡單地說了兩句就開始出題：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修其身何解？”
司馬衷一聽這問題，簡單，不就是《大學》裏的內容嗎？於是昂首朗聲答道：“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惕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司馬炎及眾臣聞言都點了點頭。
“何謂‘三事’，‘四方’？”
“‘三事’即三種官職的總稱，即政務官、事務官和地方官。‘四方’即指四方諸侯和方國部落。”
“周王朝時的六卿、三左、三右指的哪些官職？”
“在周王及其師保之下，最高的官職是卿士，即太宰、太宗、太史、太祝、太士、太卜，合稱六卿，六卿經常在周王的左右。三左是太史、太祝、太卜，三右是太宰、太宗、太士。他們在朝中分立於周王的兩側，協助周王處理政務。”
司馬衷對答如流，不過這些都是十分淺顯直白的東西，算不得什麼。司馬炎倒是滿意之色愈濃。
“《道德經》中的無為而治何解？”
這個問題就不是那麼好作答了，得根據自己的理解來。
司馬衷凝神想了想，眾人也不催促，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老子曾言‘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朴，我無情而民自清。’在老子看來道是無為的，但道是有規律的，道以規律約束世間萬物運行。”
“‘無為而治’並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不違背規律制度，在此前提下就可以無所不為。既只要遵循道，遵循規律制度，什麼都可以做，什麼也可以不做。”
“於治國者而言就是清心洞察、知人善任，將合適的人才擺在合適的職位上，不必事必躬親，亦不必過多地干預民眾的所做作為，只要他們在律法跟制度的約束下，這樣可以充分發揮他們的創造力，提高他們的積極性；於個人而言就是遵循既定的道德規範律法制度，既不無所作為亦不妄為。”
“好！”司馬炎大加讚揚道：“看來太子近日學業確有精進！今日先到此為止，策論事時留待來日再考。”
大臣們是第一次見識太子的學識，雖然表現得中規中矩，但這絕不是一個傻子可以答出來的。且太子還在不斷學習，假以時日他定能更加出色。
賈充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太子不是個傻子，瞧着還挺有能力的樣子，他的太子之位應該沒那麼容易被動搖了，自己作為老丈人面上也有光。憂的是太子與自己女兒的感情並不算好，女兒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並不討人喜歡，如果太子是個傻子倒還好，現在的太子明顯不是好糊弄的人。
雖然太子入主東宮是既定的事情，但此次考核讓這件事看着更加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六月初五，虹銷雨霽，天朗氣清，太子攜暉章殿眾人遷入了東宮。東宮新上任的各位屬官亦齊來覲見。
本來這是件極大的喜事，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在這群屬官中他見到了一個極其讓人厭惡的人，那便是荀組。
其實論才能，他在那群世家子弟中算是突出的，就是品性有點問題。當然這點問題在他父親荀勖的嘴中就不算什麼問題了，就連上次衛湘之事也被他在司馬炎面前說成兄弟義氣，一時糊塗。
荀勖最終為他求了個太子中舍人的職位，與嵇紹的中庶子相當，但在嵇紹之下。
他倒是會做人，私下裏找太子就以前做過的事做了深刻的檢討，表示以後一定痛改前非，在太子舍人的職位上好好乾。
太子要有容人之量，司馬衷只得裝大度地接納他，心裏卻在盤算着怎麼儘快把他弄出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