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感謝您的慷慨
數盞煤油燈、蠟燭被點燃,照亮了今晚格外熱鬧的聖斯曼診所大廳。
“我只是路過,順便進來檢查下建築的牢固度。”
去而復返的真理會副會長菲揚揣着手依靠牆邊,試圖擋住被他撞掉的牆皮:“看來斯曼大夫當年籌建這間診所時下了血本啊,用得都是上好的石料。”
他語氣輕鬆,內心卻極其苦澀。
衝出診所不遠后幻術解除,菲揚才琢磨出不對勁的地方,翻車了..
這絕不可能出自那名一階劍士肯納之手,診所里絕對還有其他敵人,而且能陰了自己,實力毋庸置疑的強。
然而當他折返回來,卻見到薔薇小姐拎着煤油燈下樓,身邊居然真的跟了個男人...
總之牆面又挨了幾記頭槌,再加上薔薇小姐不停的解釋,以及那個該死的、醜陋的小白臉再三道歉,菲揚才終於接受現實。
好消息,薔薇小姐沒有孩子。
壞消息,我被耍得像個孩子。
菲揚揣在懷裏的手掌捏了又捏,心裏盤算要不要謊稱有邪神降臨,一把火揚了診所和小白臉...
看着菲揚陰晴不定的臉色,薔薇小姐舉起紗布和碘伏,有些猶豫道:“菲揚閣下,您確定不用處理下傷口嗎?”
她在擔心我。
菲揚心中微暖,任由額頭撞破的鮮血順着挺拔鼻樑淌下,不以為意道:“一點小傷,馬上就痊癒了。”
“......”
看着菲揚的慘烈模樣,薔薇小姐無論如何也無法開口再勸。
她和菲揚閣下算是老熟人了,平日裏也沒少受到的照顧,心知對方是個大男子主義的暖男。
當然過度的熱情與拒絕不了的照顧,多少也給她帶來些困擾。
比如昨天甜到發膩的糕點,那是注重身材的女孩子應該吃的嗎?
菲揚隨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扭過頭盯着另一邊的李維:“你就是會長大人攻打治安署帶回來的那傢伙?”
李維攥着手裏的陀螺,點頭致意道:“十分感謝真理會的援手。”
菲揚沉默,片刻后:“你真是二階?”
李維嘆了口氣,第五次從薔薇小姐的兜里摸出那枚白銀徽章:“的的確確,今天剛激活。”
菲揚再次沉默,不知是因為24歲就達到二階並且能夠施展高階幻境術式,還是因為對方和薔薇小姐的“親昵”動作。
他那高挺的鷹鉤鼻湧起一股酸澀,忽然很想家,在畫著薔薇小姐的卧室里掉會兒小珍珠。
“菲揚閣下,您的鼻子紅了!”薔薇小姐出聲提醒道。
“沒事,也許是剛磕着了。”
菲揚胡亂抹了把臉,瓮聲瓮氣道:“那就不打擾你們了,外面還有個傢伙要收拾。”
說完失魂落魄的背影向著大門外飄去,全然沒有往日來看望薔薇小姐的那股子發自內心的愉悅。
今後也不會有了,菲揚有些沮喪地想着。
“他沒事吧?”
李維一邊擔憂問道,一邊聚攏着大廳里那些散亂的紫色光點,然後“供奉”給遙遠次元的某位存在。
恐懼情緒如此濃郁,令他有些意外,心想自己的術式只不過是略微加工了對方的懼意,居然能把一個三階術士打擊成這樣。
可惜他現階段覺醒的幻之精神力只能催化懼意,並不具備深挖、窺探懼意本身的能力,那個幻境對他而言還是模糊一片。
放好紗布、碘酒,薔薇小姐回憶着對菲揚閣下的印象,苦惱的嘆了口氣道:“沒事的,以往我不收下那些甜膩的糕點,他就會這幅樣子...”
“糕點?呃...是這個么?”
餓了一天的李維從櫃枱上拿起塊華夫餅塞進嘴裏,意外地好吃:“蜂蜜是多了些,但手藝確實不錯。”
“你喜歡都送你了。”
“真的嗎?感謝您的慷慨。”
...
“沒有我的慷慨,你現在還是個燒鍋爐的力工,連給我丈夫當狗的資格都不夠!”
“該死的,這就是你報答我的態度嗎?”
“直視我!”
坐落在奧菲爾德家族私人領域的某處莊園內,一名風韻猶存的貴婦人跪坐在華麗的四柱床上,床頭的純金紋飾將窗外晨光反射在精心保養的、赤裸着的後背上。
此刻的奧菲爾德太太雙眸滿是怨恨與殘存的春意,正順着眼角紋路蔓延至整張臉。
“該死的波多奧,你這條臭蟲,我允許你走了么!”她聲音尖利起來,已然沒了貴族夫人的禮節與矜持。
床邊,男人扣好絲綢襯衣的紐扣,又撿起地上的絨布外套,彷彿剛才和那老女人歡好的另有其人。
“奧菲爾德太太,發怒是女人的天敵,你的魚尾紋單靠粉底已經遮不住啦!”
男人語氣戲謔,對着鏡子一絲不苟地梳理自己的大背頭。
正是戈坦商會的三把手,波多奧。
透過鏡子看見床上的女人不管不顧地光着身子撲來,波多奧矯健地閃避開,單手拖住那具年輕時應該無比美艷迷人的軀體。
奧菲爾德太太咬牙道:“你再如此無禮,我一定會讓我丈夫處死你。”
“奧菲爾德大人不是出遠門了嗎?他給了您來找我尋歡的時間,難道您還巴不得他早些回來?”
“......”
奧菲爾德太太語塞,只能邊瞪着對方,邊又死死纏住對方那根充滿力量的臂膀:“波多奧,算我求伱,明晚日落前,我想見到那個軍醫的頭蓋骨。”
“您那位蠢貨兒子,沒有實力還想強出頭,難不成他還妄想在他那個懦夫父親面前,表現出自己具備繼承人的些許潛質嗎?”
波多奧溫柔地把奧菲爾德太太扶在床邊坐下,幸災樂禍道:“甚至,他可能還壞了他父親的好事。”
“貨物”的事情奧菲爾德太太並不知曉,但這並不妨礙她發怒,狠狠咬在波多奧的手臂上。
隔着絨布袖子的咬合力當然傷不到一名三階劍士,這個姿勢看上去,更像光着身子的女人依偎在情夫的懷中。
波多奧眼神玩味,嘆氣道:“不是我不願意幫您,而是因為那個軍醫,可是桑吉夫很看重的人。”
奧菲爾德太太鬆口,低聲道:“我打聽過了,桑吉夫受了重傷,你只要幹掉那個醫生,可以藉此挑起鬥爭,攻佔下商貿區,屆時我會向我丈夫言明你的功勞...”
也許是在情夫面前赤裸相對,奧菲爾德太太除了廉恥感,也丟了往日作為貴族階層的思考能力。
“夫人,不得不說,您的算計與您的身份格外不匹配,有種純凈的愚蠢。”
波多奧直言不諱:“沒有您丈夫的命令胡亂挑起和真理會的戰爭,我可能會死在那個醫生的前面。”
“那你就親自出手,你可是三階劍士!或者無論其他什麼手段,你一定能做到的,對不對...”奧菲爾德太太的語氣中罕見流露出一絲恭維與依賴。
雖然一名光着身子的中年婦人擺出嬌憨姿態,從觀感上並不友好,但考慮到她子爵之妻的頭銜,以及市政廳高官夫人的身份,波多奧內心難免湧起些許得意。
“不過,戈坦是個危險的地方,外地人如果稍有不慎,屍體在下水道被人發現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不是嗎?”
感受着懷裏的溫潤與順從,波多奧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