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還能怎麼辦?只能祝她幸福啊!
戈坦市的下城區按照主要幹道,大致分為三個區域。
有點家底,想靠着販賣、交易賺取差價討生活的,大都聚集在相對守秩的和平大道,這片歸屬於真理會管控的商貿區周邊;
只有一身力氣,想靠廉價的勞動換些松子酒、煙捲以及安德烈紅腸,則會去特拉福德公園、那片遍佈蒸汽和煤煙的工業園,乖乖接受戈坦商會的無盡剝削;
而沒有家底也不願出力氣的可憐傢伙,就只能聚集在魚龍混雜的聖瑪麗大教區,整日向著各路神明祈禱,只要祂能賜予生活的勇氣和維持生存的口糧。
所以每當午夜之後,特拉福德公園的鍋爐燒得正旺、聖瑪麗大教區的禱告聲五花八門時。
和平大道卻籠罩在一片空蕩蕩的昏暗中,時不時有喘息與壓抑的尖叫透過窗戶,傳到大街上。
“真理會這幫該死的商人,賺着大把大把的帝國銀幣,卻連煤氣路燈都捨不得多開會兒...”
巷口對面,望風的小個子蹲在牆根,縮了縮脖子恨恨罵道。
路邊的煤氣燈昏暗搖曳,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但樓上窗戶里的男女主人卻還在辛勞地折騰着。
從肯納摸進巷道后,小個子就來到街對面蹲着,邊聽牆角邊望風。
短短十幾分鐘,上面的女主人已經第五次發出抱怨了,這令小個子既不屑又羨慕,但卻聽得入了神。
以至於肯納從巷子裏陰沉地走出,並順着街道的陰影遠去時,小個子都沒注意到。
他就這樣倚着牆根,將自己代入進二樓的喘息者,直到聽見今晚第六次悶哼和抱怨。
“媽的,這次完成任務后,老子一定要把賞金甩在瑪利亞那個小浪蹄子的臉上...”
他揉了揉泛紅的鼻頭,開始了美好的幻想。
“嘿老兄,提尼先生今晚的戰績怎麼樣?”
身邊突然響起壓低的嗓音。
不知何時,一名麥芽膚色的鷹鉤鼻男人也來到牆根,學着小個子側耳偷聽的模樣。
望風的小個子聞言下意識問道:“啥?什麼提尼?”
然後冷不丁打了個激靈,目光僵硬轉向身旁“憑空出現”的鷹鉤鼻男人。
“提尼先生啊,就是你頭頂上、在房間裏哼哼哈哈的那位。每當他果攤的生意不錯時,晚上就會格外賣力...嗯,看來今天生意還行。”
鷹鉤鼻男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似乎和平大道的居民都應該知道“提尼”這個名字一般。
“呃...我不認識什麼提尼...”
“不認識?那你大老遠從特拉福德公園跑過來,冷哈哈地蹲在這兒幹嘛?”
鷹鉤鼻男人“納悶”地看着他的工人裝扮,然後恍然大悟道:“哦!是戈坦商會派你來和平大道做壞事的?”
“呃..不不不,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哦!你只是望風,做壞事的另有其人?”
“我不是...”
“你不是什麼?哦我懂了,你不是壞人,單純是對提尼先生的性生活好奇?”
“我...”
看着對方衣襟上代表真理會的“拳頭”徽記,小個子的冷汗已經浸濕了力工短衫。
被涼涼的夜風一吹,他整個人僵在原地。
“看來咱倆的愛好一致,那你繼續呆在這兒聽吧。”
鷹鉤鼻男人拍了拍小個子僵直的肩膀,笑容古怪道:“幫我記一下次數,看看今晚提尼先生會不會破了他自己的紀錄。”
小個子想咽口水,卻發現喉嚨不受使喚,他想逃走,但雙腿也失去了知覺。
整個人硬如石雕,化身一名為樓上狗男女站崗的純愛騎士...
而石雕的作者、那名鷹鉤鼻男人,早已收起了精神力,向著街道對面的巷口走去。
不多時,鷹鉤鼻男人沿着肯納離開的巷路,來到了“聖斯曼診所”的油漆招牌前。
漆黑的診所大廳,給他一股不太妙的味道,他隱隱有些擔憂起來。
根據會裏的情報,今夜潛入和平大道的兩個傢伙,其中在巷口放哨的偷聽者已經被他用術式禁錮住。
但真正有殺傷力的,卻是那個名叫肯納的一階劍士。
接到消息后,他來不及等待手下,自己先向著情報中的小巷衝來。
身為三階術士,鷹鉤鼻男人並不懼怕那個潛入者。
但強大如他,自然也有軟肋。
“偉大的聖光、天使、黃衣之主、勝利女神們...,只要您們能保佑可愛、善良的薔薇小姐不受傷害,我願意發誓永遠侍奉在您們的腳下。”
鷹鉤鼻男人在胸前胡亂比劃着各種宗教祈禱儀式,踏進了聖斯曼診所。
同樣的漆黑,同樣立在門邊櫃枱上的燭火。
但不同於笨拙、精神之海孱弱的一階劍士肯納,鷹鉤鼻男人並不打算一間間搜過去。
他那凹陷深邃的眼眶微微睜大,三階強度的精神力如觸手般張開,試圖鋪滿整個大廳。
下一刻,詭異的信息流順着探觸傳回。
他怔了怔,望向大廳左手邊。
“那裏怎麼多了一排房間?”
鷹鉤鼻男人皺眉,自己昨天來給薔薇小姐送糕點時,左手邊...似乎還是一面空蕩的牆吧。
縮在袖子裏的雙手微微捏緊,他提起警惕,向著左手邊第一個房間走去。
即便門口的微弱燭光照不到這邊,但他依然能夠通過精神力感知,“看”見門口的木牌。
“問診室”。
面對同樣的標準印刷體,鷹鉤鼻沒有與之相關的不好回憶,他正在遲疑時,房間裏響起一道熟悉的、好聽的聲音。
“醫生,我的孩子健康嗎?”
醫生、孩子、健康,每個單詞鷹鉤鼻男人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卻令他十分費解。
孩子?
鷹鉤鼻男人如遭雷擊,他敢以術士之神起誓,那聲音的主人是薔薇小姐,他絕不可能聽錯。
薔薇小姐什麼時候有了孩子?
沒有了先前的遲疑,鷹鉤鼻男人一腳踹開問診室的木門。
房間裏同樣漆黑,沒有光源,但鷹鉤鼻男人的精神力第一時間落在了桌子的右側,那名被他掛在嘴邊、刻在腦海里、畫在卧室屋頂上的女子。
雀斑、藍眸、短辮,以及微微隆起的腹部。
往日青春活力的少女,此刻溫婉賢惠如人婦,散發著成熟女人獨有的醇美,完全符合鷹鉤鼻男人無數次想像的那副婚後模樣。
只可惜,薔薇小姐...哦不,應該是薔薇夫人,身邊坐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卻不是鷹鉤鼻男人幻想中的自己...
“你們...你們什麼時候有了孩子!”
“你他媽是誰!我要殺了你!”
“該死,我不能讓薔薇小姐陷入不幸福的後半生...那樣我會後悔一輩子...”
“啊!啊——,聖光、天使、黃衣之主、勝利女神,誰能教教我怎麼辦!”
...
診所大廳二樓護欄后,薔薇小姐聽着樓下哐哐巨響,似乎有人在用頭撞牆。
“樓下是什麼動靜?”
她小聲問道。
李維勉力維持着陀螺的轉動,吃力道:“又來了一位散發危險氣息的病人,他的心結好像更嚴重...”
樓下那個傢伙是一名強大的術士,至少在李維的感知里階數不低於他。
因此當那人進入診所后,李維第一時間轉動陀螺,佈置下他在晉級二階術士時所覺醒的精神力特性——幻。
通俗來講就是幻境,在一定程度上能勾動中術者潛藏內心的恐懼,從而進行刁鑽的心理進攻。
但李維稱之為“心理疏導”。
畢竟生活在這樣詭異的世界裏,誰的內心沒有些壓力、恐懼之類的。
釋放出來,對自己是好事。
“所以,這又是伱的傑作,對嗎?”
薔薇小姐看着轉動的陀螺,問道。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這真是正經醫生能幹出來的事嗎?
樓下的撞擊愈演愈烈。
直到那名“心理疾病患者”悲傷的呼喊着“那你們..要幸福下去啊..”,然後衝出診所,薔薇小姐這才驚訝地捂住嘴巴。
李維覺察到異樣,不由問道:“怎麼了?你認識?”
薔薇小姐面色複雜道:“認識...那是菲揚閣下的聲音..”
頓了頓后,她補充道:
“真理會的副會長大人,應該...不算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