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奸奇的注視

在第二泰拉火槍隊組建的過程中，更西南方，都靈和甘特領交界。

此處是貝利河的一處支流，雖然河流平緩，魚獲豐富，但沿河並沒有居住多少居民，人們寧願去更為顛簸危險的大河上捕魚，也不願意來這裏。

因為很多貴族領地逃亡的奴隸還有罪犯聚集在這裏，霸佔了此處。等到騎士和衛兵們來討伐的時候，他們就坐上船跑路，騎士再厲害也不能騎着馬在水裏追他們。

反正這幫人也沒有影響到貝利河的主幹的運行，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願意處理這些垃圾人。

貴族們只是隔絕了這裏的物質輸送，讓這些人只敢禍害侵襲普通人們，最多搶奪一些吃食，卻沒有辦法強大起來，對貴族造成威脅。

不過今天，這條河上卻足夠安靜，沒有那些簡易粗陋的水筏和強盜土匪們的船隻穿行。

就連那些正處於溯游期，返回淡水產卵的會躍出水面的魚群也不見蹤影。

河岸兩側的小山裡，那些窮途末路之人的房屋也不顯得有多氣派，更有一種湊合的氣質，七七八八搭建在一起能住人就好，完全沒有小村莊的那種煙火氣。

直到一聲慘叫聲傳來，一扇木枝條橫綁起來的小門被踹開，捂着肚子傷口一路淌着血的男人衝出房間，努力地要朝着河流跑去。

只要跳進河裏，就能被水流帶着離開這裏，就能逃離危險——！

“咔咔咔咔、咔咔噠咔噠——唔嗯——”

男人沒走出幾步，緊咬的牙齒就隨着上下嘴巴的飛快碰撞開始振動起來，隨後這些牙齒竟一個個脫落下來，舌頭萎縮倒卷，男人驚訝之下一吸氣，蜷縮乾癟的舌頭居然堵住了自己的喉嚨，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哀嚎，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他的身體開始迅速衰老，老年斑瀰漫在任何可見的皮膚之上，關節老化彎折，身體癱倒在地，竟然活活把自己憋死了。

看着男人扭曲猙獰的面容，背後逐漸走來的、不斷咳嗽着的魔法師巴利，帶着些渴求一般，伸手撫摸過去。

“你的靈魂，是我的了。”

巴利如夢似幻，嘴中囈語着，彷彿真的用手臂握住了死者的靈魂，將其吸收。

他抬起頭，頭上的兜帽落下，露出蒼老乾癟的皮膚覆蓋著的面容，一隻眼睛是瞎的，另一隻眼睛也渾濁不堪，只能勉強辨認方向。

或許真的有什麼可怕的力量分解了死者的靈魂，延緩了巴利的衰老，後者佝僂着的身子總算是挺直了一些。

“咳咳、”

巴利咳嗽着，儘管得到了補充，但是他的身體依然比普通人要衰弱。

他張開雙手，附近大大小小七十餘人，都死在了他的偷襲之下。

只是土匪強盜聚集的最大的窩點暫時還不能被他潛入，要不然能夠製作的邪惡生物數量會更為繁多。

古老沙啞的咒語從他的嘴中念出，那種聲音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在用手操控着巴利的喉嚨開合噴吐氣流，來完成這些咒語。

一絲魅藍色的光彩流動在唯一可以使用的那隻渾濁的眼睛之中，這點可憐的微光在亞空間內，已經成為了無聊的奸奇惡魔們新的玩具。

嗡嗡嗡——

瑞恩熟悉的食肉蠅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些食肉蠅從屍體之中破裂而出，順從地飛行在巴利的身邊。

“下一次，你的靈魂就是我的了。”

另外一個聲音在巴利的腦海中響起，這是他最後一次在現實位面使用魔法，這個能夠吸引來惡魔的法術。

如果下一次巴利再這麼行動，他的靈魂就會作為酬勞本身支付給那些惡魔。

不過也許可以再支付一些不致死的報酬，獲取一些新的能力。

那些惡魔們嬉笑着問道：

“凡人，你還想要什麼？”

巴利真實的聲音比起剛才被惡魔操控的時候更為丑劣：“抵抗念力魔法的能力。只要能夠撐過一次念力衝擊，我的寶貝們就能夠捕獲那個更為年輕，靈魂更為強大的魔法師。他的靈魂甚至足以支付我的生命。”

奸奇惡魔們混淆在一起，沒有了固定的形體，似乎是在以這種方式交流意見。

片刻之後，惡魔們發出了嘲笑一般的聲音：

“可以。”

亞空間的力量穿透了巴利的身體，掠奪着他為數不多的生命力，在巴利掛掉之前，這些亞空間的威力支撐在了食肉蠅的肉體之中，能夠保護他們抵抗一次念動系靈能的衝擊。

同一時間，亘古所在，永恆之井。

那古井不波、抑或無時無刻不在泛起波瀾的“水面”，映照着一切實體宇宙和亞空間的起源。

不過偉大的智慧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一些詭計偏離了原本的軌道，但還是順應着永恆之井的波浪在前進。

唔——

那就沒事，一切都在偉大的萬變之主的視線之內。

要不，從自己手下之中再挑選一個倒霉蛋丟下去？

奸奇無動於衷，掐滅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這個世界每一次發生新的變化，對於自己而言，都是一種美妙的體驗。

於是奸奇將自己的視線從永恆之井離開，轉身去看那隻家裏發生了火災的綠胖子（註：戰錘世界觀上一個大事件：瘟疫戰爭中，帝皇附體基里曼火燒納垢花園），看看能不能再找找機會撈出來點啥。

再過不久，那些只知道吃的蟲子們就要經過銀河了，蟲巢意志拋棄了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讓未來的世界變得太過無聊。

（即將發生的大事件：銀河系外的蟲群大部隊即將抵達河內，同時在我們的世界中，全球戰使用泰倫蟲族的玩家贏得了勝利，因此泰倫蟲族摧毀了一個名為奧格拉姆的地點，作為跳板勝利進軍銀河系。吐槽一下GW搞這個決定未來的劇情走向，真的不是為了賣新的泰倫棋子嗎？）

所以祂的手下都有人開始研究蟲子去了，比如螞蟻、蒼蠅蜜蜂之類的，開玩笑，還是鳥類讓自己更有感覺好不好。

四神的動向無人能夠探尋，人們只能夠從組成了四神的所有混沌惡魔的走向來判斷祂們的究極意志。

那些微弱的不足以被人觀察到的細微波動，自然就無人關心了。

得到了念力豁免能力食肉蠅的巴利失去了自己的最後一隻眼睛，他只是忍着身體的痛苦摸索着站起來，重新拉好自己的兜帽遮蓋面容，靠着靈能判斷着方向。

反正他早就習慣了使用靈能來對付這個世界，失去視覺並不妨礙他用靈能感受到被折磨之人扭曲痛苦、令其舒爽的情緒。

自從二十年前，被高加特·威爾挑瞎了一隻眼睛之後，巴利·曼陀羅便發誓，要窮盡自己一生將都靈化為地獄。

然後就是朝着自己的哥哥，安納克·曼陀羅，那個為了家族名譽，下令將自己驅逐的大公復仇。

因為知道魔法師越是探究知識就越是容易瘋狂，偏執的巴利選擇了封閉自己的內心，作為一個低賤的奴隸生存了十七年，直到三年前巴利的靈能自然增長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那些亞空間之中為巴利並不好奇知識奧妙的行為感到不爽的奸奇惡魔們注視到了這個微弱的光點，決定用這個凡人來實驗他們新的詭計。也為他的神志清醒提供保障，避免被別的惡魔擄走。

畢竟色孽的惡魔也有可能認為，這種能忍住靈能者本能衝動的人，如果開始放縱，一定會展現他們所需求的情緒。

巴利就是在那個時候聽到了惡魔們的呼喚，可以交流的呼喚。

而不像是其他魔法師一樣因為還沒有成長起來，也沒有接受過對應的訓練，就提前因為這些所得知的信息瘋掉。

不過他能夠保持理智最大的原因，還是那幾個奸奇惡魔存心玩弄，要看看這個凡人能夠走到哪一步。

他們的實驗對象好像出了些問題，蒼蠅並不符合蟲巢意志的行為模式，下一個實驗者應該給他食肉蜜蜂或者食人蟻才對。但是無所謂，奸奇惡魔也不是擺爛，而是這一切都是偉大的萬變之主所允許下發生的命運的流淌痕迹。

無論怎樣，都是贏.jpg

說不定後面要打交道的泰倫蟲族就有類似蒼蠅行為模式的種群呢。

同一時間，威爾遜領。

帶有甘特領主哈萊特家族旗幟的大船已經順利通過威爾遜領，即將進入曼陀羅公國。

安納克大公的親衛親自前來迎接，這艘船隻內部的貨物並不能暴露，奴隸們修建了巨大的枕木平台，在港口將船隻拖上陸地，每一組四個巨大輪子組成的八組輪子作為支撐，被奴隸們推動着朝着曼陀羅公國的腹地前進。

他們對於這些貨物是什麼並不關心，沒有一個奴隸敢於在勞動的時候抬頭去看這艘船。

他們也畏懼那個巡視在他們身邊，兩米多高身穿密閉鎧甲的曼提斯大人，無論天氣有多炎熱，這位大人從來不卸下自己的鎧甲，手從來不鬆開武器，堅持完成每天的巡視，然後在夜晚上船休息。

讓那些大公的親衛們，都為這樣強悍的意志感到驚訝。要是阿蒙斯·哈萊特領主的士兵都是曼提斯這樣的人，那麼曼陀羅公國就要改名叫甘特或者哈萊特公國了。

“大公的身體如何？”

龔恩·哈萊特伯爵，阿蒙斯的弟弟，這次貨物運輸的負責人，試探着問詢來迎接他們的親衛隊長。

瓦爾·曼陀羅，親衛隊長，鎧甲上雕刻有金色的曼陀羅標記的高級騎士，恭敬地回禮，答道：

“龔恩伯爵，大公的身體恢復得很不錯，想必在兩個月後的泰坦騎士選拔儀式中，就能夠自由行走，出席典禮。”

龔恩對待這位親衛隊長也很禮貌，笑道：“那就好，大公身體恢復了，整個公國就沒有那麼多蠢蠢欲動的奸人賊子，我也能順利去北方養老。南邊的氣候太濕熱，北邊乾燥些，對我這把老骨頭有好處。”

瓦爾客氣道：“伯爵大人說笑了，西境誰人不知甘特的哈萊特兄弟二人早年間合力將孱弱的甘特領發展為連接東西貿易的港口，公國前十的稅收來源，有一項就是來自於航海貿易。不像都靈那邊，這麼多年了，就連原本交的基礎的糧食稅都快交不上了，還來請求公國進行糧食援助。哼，我看他們就是誠心要和大公作對。”

龔恩附和道：“不錯，都靈太過蠻橫無禮，還拒絕了和甘特合作貿易的請求。但是都靈的領地上，還是有忠心於大公的貴族的。很多靠近甘特的貴族都率先和我們領地進行貿易，而且我聽說有些貴族要直接捐出所有領地的產出，獻給大公。那個高加特·威爾如此不得人心，要不了多久，就會天怒人怨。他們領地獨獨發生的旱災和蝗災，就是最好的體現！”

瓦爾面露笑容，雖然不知道這個老傢伙口中說的有幾分真假，不過都靈遇到麻煩這件事卻不假，他得意洋洋地說道：

“大公念及舊情，今年的泰坦騎士選拔依然會讓威爾家族出席，但是那名為光榮天幕的泰坦，我聽說已經無法使用。等到今年威爾家族依然沒有誕生泰坦騎士，大公就要下令拆除光榮天幕，將能夠使用的部件安裝給其他家族的泰坦。這也是為了公國的未來，我們擁有的能夠啟動的泰坦越多，就越不懼未來會面臨的任何困難。我想，高加特大人到時候，也一定會同意這個命令吧。畢竟他可是諸位領主中，口口聲聲最講大義的好領主啊。啊哈哈哈哈——”

龔恩跟着瓦爾一起笑了起來，但是眯起的眼縫內，卻全然不動，保持着冷靜。

如果大公真的決定拆卸光榮天幕供給維修別的泰坦，那麼自己退休前，要不要替甘特爭取到一台可以使用的泰坦，再盡一份力？

不過片刻之後，龔恩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如果甘特擁有了一位泰坦騎士，那麼下一個被大公針對的領主，就是哈萊特家族了。

想到這裏，他又有些擔憂背後那艘大船上的貨物。

只要沒人被咬到，那就不會有傳染，希望大公只是對這東西好奇，等新鮮勁過去了，把這些行屍全部清理掉，就沒事了。

天色漸晚，隊伍開始紮營休息。

龔恩·哈萊特第一次有些失眠，白天想的事情還是太多了，自己瞎操什麼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