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輩的餘裕
姑且,矢野空把這位從各種意義上都在騷擾,困擾自己的醉酒女性攙扶到了公寓樓下。
對方几乎是完全靠在了矢野的肩膀上,矢野空穿過她的肩膀,從背後環住腰,穩住她的身形。
滿是酒味的風衣已經被矢野搭在了另外一隻手的小臂上,這位女性的內里穿着亞麻色的針織毛衣,從用料上能看出其不菲的價格,透過面料,矢野手心處能感受到她腰間驚人的柔軟度。
她的頭埋在栗色的髮絲中,不過從身體姿態來評判,大概率是很贊的姐姐啦。
酒精的味道,混雜着剛才就聞到過的,柑橘的氣息,可能是有點習慣了,矢野居然沒有像剛才那樣覺得很難聞。
用門禁卡刷開防盜玻璃大門,直到矢野注意到年輕保安眼裏驚愕的態度時,她才察覺到自己當前正處在多麼詭異的狀態下。
“那個,不好意思......”
他看來並沒有打算放手不管。
在深夜扛着一名不明身份的醉酒女,看樣子是想帶回家,就算矢野是女生,這也不是一件合乎體面的事。
矢野停住腳步,看向年輕二十齣頭的保安。
“我的表姐,喝醉了,今天......住我家。”
“啊......打擾了,還請注意安全。”
她頭也不回地往電梯口走去。
逐漸合上的電梯金屬門切斷了保安的視線。
......
“喝......”
耳邊斷斷續續傳來她模糊不清的嚷嚷聲。
還有間歇性呼到矢野空臉上又甜又很熏人的呼吸。
矢野在自己門前停下,空出手從褲兜里拿出鑰匙,煩躁地用力插進鑰匙孔,咔噠幾聲打開門。
單手脫鞋,換上室內鞋,然後從鞋櫃裏拿出從未用過的一次性拖鞋。
低頭能見到那兩條勻稱而修長的雙腿,只不過是被水藍色牛仔褲蓋着的。
雙腳是經典黑色馬丁鞋。
“鞋子自己脫掉。”
坐在玄關台階上,靠在矢野空小腿上的女性慢慢搖頭。
“不會脫啦。”
“那你就在這裏坐一晚好了。”
本來就有點煩躁的矢野不可能由她任性。
“不~”
她居然嘗試低下頭,努力打起精神,用食指勾起鞋帶,然後慢慢解開,又費力地脫下鞋子。
她的腳丫比矢野要小很多。
搖搖晃晃站起身,穿上了放在地面上的拖鞋,矢野打開了客廳的燈之後繼續扶她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性格本就自來熟,醉酒的女人看起來一點也不覺得緊張,這讓矢野覺得自己很可笑。
帶着不知名的怨氣,矢野空粗暴地將她丟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然後去客卧找了一張毛毯蓋住她的身體,卻被她一把扯住丟在了地上。
“好熱......”
喝醉酒的人更容易發熱,而且矢野家裏的溫度始終保持着比較舒適的狀態。
她把手伸進毛衣裏面,抬起手臂,好像要準備脫衣服。
“被別人佔便宜也不介意嗎?”
矢野空粗着聲音惡狠狠說道。
這不是你家,應該注意一點吧?
她悻悻把手抽了出來,然後翻了個身,仰躺在沙發上,嘴中長長吐了一口氣,發出的聲音有說不出的美感。
栗色的髮絲從她臉頰旁滑下,這是矢野空這麼久,第一次見到這位被自己撿回家的,醉酒女的臉。
毫無疑問的精緻面容。
濃密而翹的睫毛,動人的臉頰,規整而立體的五官。
恰到好處的粉唇在暖色的燈光下泛着水潤的光澤。
極大概率是走在路上會被星探糾纏的類型,而且是很具有分辨性的那種。
矢野空忽然覺得,她長得有點像一個人。
矢野的表情有些恍惚。
她搖了搖頭,又在玄關處換回帆布鞋,哐當一聲,出門了。
家裏除了電腦,也沒有什麼貴重品,她也偷不了什麼東西。
萬一不見了什麼東西,就當是給自己今天的心血來潮給個教訓。
......
提着膠袋的矢野空又回到了家,小心翼翼地反鎖門,然後放好防盜鏈。
客廳里很安靜,甚至能聽見沙發上睡覺的酒鬼嘶呼嘶呼像小貓一樣輕微的呼吸聲。
不過她的睡姿實在讓矢野空難以恭維,短短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她已經變成了四仰八叉的睡姿,如果不是沙發夠大,大概率已經掉到地板上了吧。
毛衣的衣角俏皮地卷了起來,露出白皙而柔嫩的腰部肌膚,淺淺的事業線,讓矢野不得已轉移了視線。
“......喂。”
矢野踢了沙發一腳,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皺起眉頭又用力踢了幾下,對方才在喑啞的呻吟聲中不情不願地睜開了雙眼。
淺色的雙眸,也許帶着美瞳。
“給你。”
矢野從膠袋裡找出一個小黑瓶,塞到她溫暖而柔軟的手心裏。
修剪得工工整整的指甲,有塗無色的指甲油,手指修長。
半小時左右的睡眠似乎讓她清醒了幾分,她費力地從沙發上支起上身,想擰開瓶蓋又沒有力氣。
矢野一把拿了過來,稍微用力,打開瓶子,又還給她。
“叫我,成瀨。”
意思是不要稱呼你為來路不明的女人嗎?
她的眼神還是很迷糊,但已經能稍微組織語言了。
“什麼東西?”
“醒酒藥......”
矢野還沒有說完,成瀨已經仰頭把小瓶子裏的液體都喝掉了。
下一刻,她精緻好看的臉皺成了一團。
“好--苦--啊!”
“之前沒喝過醒酒藥?”
雖然她也沒喝過。
成瀨用力搖頭。
哦......成年女性第一次嘗試酗酒?
沒什麼值得好奇的。
矢野沒有想和成瀨繼續聊下去的慾望,她睡回去之後,矢野就返回自己的卧室,拿了一大堆需要換的衣服,走進浴室,關門上鎖。
時間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去學校。
今天還熬夜的話,那就是罪過了。
遇到的事情太多,矢野空只在浴室里泡了一會兒澡才結束。
沒有換上平時的居家睡衣,有其他人在,矢野總是會拉滿警惕性。
不過帶陌生人回家,從根本上是不是就已經放鬆了警惕?
算了,反萬一出事了,自己鐵定不會吃虧,她是這樣認為的。
剛擦了一下已經有些長了的頭髮,客廳里忽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成瀨小姐的可愛的驚呼聲。
矢野面色如常地打開浴室,看見了跪在客廳上,揉着額頭的成瀨。
果然掉了下來。
“酒醒了的話,就去洗澡吧。”
稍微清醒的成瀨愣了一下,低頭聞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不臭啊?”
“我說的是酒的味道!”
矢野再次強調。
然後走到沙發旁邊,彎腰撿起剛才被丟掉的毛毯。
但手臂一沉,意想不到的重量讓她猝不及防,和成瀨一起坐在了客廳的木質地板上。
下意識地,矢野想甩掉勾着自己手臂的,成瀨的雙手,但意料之中,又失敗了。
成瀨已經來到了她的眼前,以一個相當近的距離面對着矢野,她甚至能看到對方收縮又放大的瞳孔。
矢野偶爾也會在鏡子裏端詳自己的臉,而成瀨的長相又和她不一樣,看起來更加成熟,更加柔和,不施粉黛的成瀨小姐就是這樣的感覺。
應該是性格問題。
倒是長得都很漂亮。
稍顯急促的呼吸聲,專註的眼神,成瀨就這樣注視着她,一言不發,狀況持續了好幾分鐘。
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在仔細打量自己。
“你......喝出問題了?”
生性冷漠的矢野開口還是一如既往地暴躁。
成瀨小姐沒有回復,她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說:“果然呢......你,就是男生對吧?”
“......哈啊?”
矢野空再一次想起,自己答應成瀨小姐,帶她回家的原因。
【小哥】
那句話又再次浮了上來。
“我這樣的聲音,這樣的臉,成瀨小姐,您認知出現問題了嗎?”
“你的長相和聲音都很接近女性,這是不錯,但是......”
她的手指忽然伸了出來,撫摸上了矢野纖細的脖頸,柔軟的指肚與肌膚摩擦,溫熱,令人留戀的觸感。
“這不是喉結嗎?”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影響,成瀨的食指還在矢野空喉嚨處那個並不明顯的喉結輕輕反覆摩擦。
“有些女生也會有這種吧?”
“遺傳因素。”
矢野又補充了一句。
成瀨緊緊盯着矢野黑漆漆的眼眸,一秒,兩秒,時間漫長得像度過了幾個世紀。
她第一次,挪動了視線。
成瀨非常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酒精混着香氣全部撲到了矢野的臉上。
“那,要試試嗎?”
“什麼?”
矢野空的語氣不再單一而冷漠,她在動搖。
“來觸碰吧。”
“?”
“你不會有的……另一個地方。”
“......你是以什麼樣的思考方式來得出這種結論的?”
“判斷男人這種生物最具決定性的要素不就是這個嗎?原始的,帶有明顯區別的,欲求。”
成瀨理所當然地說。
“這種話肯定能被認為是騷擾學生的有力證據,成瀨小姐。”
矢野實在無法想像面前這位煩躁地撓着頭的女性是如何做到風格變換的。
“啊-----那又如何呢?”
她不打算接受這樣的說辭,利用自己無與倫比的優點,已經朝矢野空壓了過來。
這樣的場景讓矢野空有些頭暈目眩。
像蓮花一樣怒放的成瀨愛衣離矢野的臉越來越近。
“觸碰一下,如果是女生,這種程度的話當然沒有問題對吧?只要不動搖,我就相信你是女生。”
她的話宛如魔鬼低語,在矢野的耳邊回蕩。
矢野忽然注意到這位女性一些地方有些不對勁。
稍微轉移視線,就能看見沙發上搭着的粉色衣物。
特別顯眼。
“......”
觸手可及的距離,成瀨的體溫和香氣,將會通過指尖觸碰后的柔軟,從手指的縫隙間傳達過來。
他做不到。
成瀨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冷漠起來。
“哼~膽小鬼。”
她一邊往後慢慢退去,一邊用清晰可聞的聲音說道。
“嗯,你說得對。”
矢野空,他是個膽小鬼,也是個男生。
不折不扣的男生,在心理上,還有決定性的生理結構上。
他沒有女生形體上應該有的東西,也有女生不會有的東西。
“我是不是男生,對成瀨小姐而言有什麼有意義嗎?”
“有意義。”
“......您明白自己現在所處的立場嗎?當你揭露這個事實之後,這裏就變成了陌生男子的家裏,男女之間存在決定性的力量差距不是嗎?就算我對你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一切都可以靠醉酒來解釋吧。”
矢野空一不小心好像說了十分兇惡的話語。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說這種話恐嚇一位比自己大的成年女性。
“可以哦。”
“哈?”
“如果是你的話,可以的哦,藉助我讓你從根源上感受到男性的存在感,承認自己的身份,我倒是不介意啦。我……我可是前輩,這種事情,不是很普通嗎?”
明明是這樣荒唐的話,但成瀨格外認真的眼神,和豁出一切的態度,就像是已經把枕頭上印有“yes”的一面翻了過來,然後躺了下去。
如果忽略她紅透的耳根的話,就是這樣。
這個人到底清楚自己在講什麼嗎?
見矢野還在發愣,成瀨的雙手顫抖着搭上了他的肩膀,此刻矢野空的大腦也一片空白。
然後,聽見了牛仔褲拉鏈被拉開的聲音。
矢野空驀然抓住她的手,無意間的用力甚至讓她的手腕有些發白。
“停,夠了!”
再接下去,就是深淵了。
“可,可是。”
成瀨顫抖着的聲音變得高亢起來。
下一刻,她的臉瞬間變得一片慘白。
“嗚嗚嗚嗚嗚嘔嘔嘔嘔......”
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