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型的疤痕

月牙型的疤痕

“媽,你都好久沒有給我做豆角扣餅了,就饞這一口呢。”

“饞丫頭!”媽媽寵溺的用她那佈滿面塊的手,颳了刮我的小鼻頭。

我嘿嘿的傻笑着,回屋便直接跳到了炕上,看着純白色亮堂堂的天花板,不停的囈語着,“媽,咱家啥時候裝的天花板啊。”

“這不上周,你多隔了幾天才回來嘛,我和你爸就沒事拉了幾個做工的,把這天花板裝上了,等趕明個,我和你爸再多拉點花生,把咱家外屋地也掉個頂棚,現在瞅着咋樣,是不是亮堂多啦,這以後你晚上要在家學習也不用費眼睛了。”

“你媽啊,凈說那胡話,咱們二都住宿了,在家還學啥習,在家都得好好休息休息了。”小老頭吃着鐵盆里媽媽剛炸好的小麻花,眼神不斷的向外飄着,看着我家的大黑狗,就立在門口,不停地吐着舌頭,搖着尾巴。

我看着這又白又亮的天花板,隱約間彷彿看到上面好像還是帶着花紋的,藉著光的偏照,好像每一塊塑料板裏面都藏着彩虹,一瞬間,我好像忘記,家裏之前的屋頂是什麼樣子得了……

我就一直這樣盯着天花板下面的光暈一圈一圈,直到上下眼皮開始打架,直到呼吸變得越來越舒緩,暖呼呼的熱炕,竟然這樣的舒服,我聽着小老頭和媽媽的碎碎念,這一覺睡得真沉啊。

迷迷糊糊中被小老頭拽了起來,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肚子咕嚕嚕的叫着,宣洩着不滿。

“琴吶,今天過節,咱給爸媽叫過來吃唄。”小老頭一隻手拽着我,另一隻手試探性的戳着媽媽。

“正好二落念叨着吃豆角扣餅,這鮮豆角沒有,我就做個干豆角扣肉吧,過節菜得成雙,還淖了白菜,想着你們爺倆也吃不了,那就撒冷叫過來吧,這馬上就開飯了。”

小老頭嘿嘿的笑着,一胳膊把我推出去好遠。

我半夢半醒的,穿過中間屋,開了門鎖,去喊爺爺奶奶過來吃飯。

那是怎樣一個畫面一直留存在我腦海中呢,是小老頭興緻勃勃的將奶奶那屋的桌子搬過來放在炕沿邊,還是爺爺坐在炕沿邊,面對着一大桌的飯菜,一直呲着他的大齙牙,笑個不停,更或是奶奶和小老頭坐在左側,一起乾杯喝着小酒,還是我依偎着媽媽,開心的笑着。

這是我記憶中大家第一次一起吃飯,在我還沒出生時,媽媽其實並沒有和奶奶分家的,或許是因為我,也或許是因為,媽媽記憶中那最深刻的一頓飯。

那是爺爺奶奶最後一次和小老頭還有媽媽一起過年,那時候的我還是一個吃奶的小娃娃,也只有半歲,媽媽把我放在炕上,一個人準備了所有的飯菜,我不嫌累的哇哇哭着,哭到他們開始吃飯,新年裏,除了鞭炮聲,還有的就是我的哭聲,直到爺爺掀了桌子,指責着媽媽,“過年就吃這個么,什麼破菜啊。”

滾燙的湯水撒了媽媽一身,還有姐姐,才四歲半的小娃娃,坐在高高的木板凳上面,兩條小胖腿都沒辦法粘地,在桌子翻過來的時候,什麼也沒辦法抓住,只能害怕的呼喚着媽媽,隨着木凳一起摔在地面上,與我的哭聲一起奏起了和鳴。

我想這一次,媽媽願意和爺爺奶奶坐在同一個飯桌上,也是因為姥姥的原因吧,因為知道失去母親的痛苦,所以不想讓自己愛的人,也體驗同樣的遺憾吧。

可是當時的我並不懂啊,只是覺得母親突然變得好說話了,那天媽媽做的小麻花格外的脆香,干豆角比新摘下來的豆角還要好吃,那個味道啊,簡直深藏於我的味蕾。

飯後媽媽一人刷着碗,我便去了村口的大舅家找李舟玩,恰巧碰上大姐李帆也在家。

為什麼要去李舟家玩呢,因為那個時候吖,大舅因為李周輟學在家,沒有事情做,所以也不知道從哪裏想來的辦法,五百塊錢買到了一個二手的電腦,對於只有在初中上微機課的時候才看過電腦的我,當然新奇的很。

李帆姐姐你看到我過來,就開始了倜儻,“落落這麼大了不,兩三年沒見了吧,我還記着上次落落敲門過來就哇哇哭,我一問,原來是買的氫氣球掛樹上了。”李帆姐姐哈哈大笑着。

“現在不會了。”我有些靦腆的反駁着,看着她坐在炕沿邊。瘋狂的按着鍵盤,我有些好奇的湊過去。“大姐,你在幹啥呢?”

“QQ聊天,你姐夫前一陣不是去打工去了么,讓我給叫回來了。”

“為啥叫回來?外面不賺錢么?”

“哼。”李帆姐姐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飛快的敲擊着鍵盤。

我看了看李舟,希望能在她那裏找到答案。

李舟悄悄地將我拉到外屋地,示意我不要再多說話了。

“大姐怎麼氣呼呼的。”我小聲的詢問着,這和我之前印象里的,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記憶中,李丹姐姐一直溫溫柔柔的,媽媽說過,李丹姐姐最是憨厚,她最疼她這個大侄女了,我也是這樣覺得得,李帆姐姐雖然初中就輟學了,但是在我們上小學的時候,沒有複印打印的時候,都是李帆姐姐幫着李舟抄題的,而我就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面奮筆疾書,對比着兩個姐姐,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為什麼我自家的親姐姐又霸道,又好吃懶做,啥也不幫我,小時候的我啊,羨慕極了。

“還不是那個綠草地!”李舟又將我往外拉了拉。

“什麼綠草地?”

“就我姐夫啊,他網名。”

“哦,他咋了?”

“別老是打岔,聽我說完呀。”

我重重的點點頭等着他,後面的話。

“他不是這一年都出去打工去了嘛,然後前一段時間我大姐手機裏面就總是莫名收到奇怪的來電,不是同一個號碼,接了對面也沒人說話,一來二去的我大姐就覺得不順當啊,你想想不也是,多憋氣的事,天天有人騷擾,然後我大姐就換了一個手機號,給這人打回去了,是個女的,我大姐剛問一句你誰啊,就罵我大姐騷貨,你說這換誰能受的了。我大姐就天天查,這不可算通過他的手機號加到了她的QQ,那背景圖啊,就是一男一女靠在一起,都露着肩膀,那男的肩膀上有一道疤,月牙形狀的,和我姐夫的一樣,而且都是在同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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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亡書之我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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