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法網恢恢
“塔帕斯家族製作、販賣劣質產品的時候可沒有顧慮到我們的事業,想想那些流入市場的偽劣商品,已經一定程度上敗壞激流城的名譽。”撒圖安·馬汀臉色好了很多,不過些許不滿依舊寫在臉上。
“可喜的是塔帕斯家族的作坊出產的果醬都是貼上南方人的標籤,奶酪和麥酒同樣如此處理。不得不說,他們知道自己做什麼,而且盡量打擦邊球。”羅本·莫德斯托笑着搖搖頭。
“真噁心。想到我曾經把它們放在餐桌上品嘗,添加防腐藥劑的果醬、奶酪和麥酒,還有那種黑色的毒性污油,我就有嘔吐的慾望。”歐申納斯畢竟是學者,再清楚不過這些商品的殺傷力。
一陣乾嘔,讓幾個貴族都忍不住腸胃的翻滾。
“停止干蠢事,注意儀態。”撒圖安·馬汀的喉嚨開始發癢,連忙開口制止。
“政法署抓到賣煉金藥劑的黑市商人的尾巴,可惜追溯到博盧城就中止了。”莫德斯托放下茶水,他沒有任何噁心的感覺,畢竟那個職位讓他看到了很多更惡劣的東西。
“有必要成立一個食品管理機構,歸入衛生署管理。”德莫雷托提出倡議。
“監督市面上的商品?這沒有必要,畢竟工作量太大了。”次席內政官就是干這個的。
“我有說是針對所有商品嗎?主要是我們各個家族的採購,我不想吃到那些噁心的玩意。”德莫雷托的話得到在座所有人的贊同。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發現那些黑心的奸商為了賺取額外利潤而製作販賣的可疑商品?”撒圖安·馬汀繼續履行他的職責。
“絕對懲戒,要把他們的財產全部充公,而且要投入潮濕的地牢裏陪伴那些吸血水蛭,到死為止。”莫德斯托搶先說出口。
“這太狠了,會不會有些過分?”撒圖安·馬汀表示出自己謹慎的一面。
“你不同意嗎?難道你的家族也和塔帕斯一樣?”歐申納斯專註在座各位同僚的談話,身體好受多了。
“這可不敢保證,像油商提瑪那種陽奉陰違為自己找好處的小人,出於人性的貪婪,我沒有多大信心。”次席內政官依舊老樣子。
“回去后,每個家族都徹底內部檢查。第一,不能觸犯教會的規定。馴鹿之王是仁慈的神祇,目前來看還很活躍,沒有陷入沉寂,不要忘記祂的威嚴。第二,家族產業也該是時候整頓了,有些邊緣位置的家族應當自律。嗯!這方面,一些利潤和回報豐厚的產業也該放出部分股份,畢竟我們繼承父祖留下的事業,大家庭不能缺少任何人。”德莫雷托思考後作出決定。
“即便是塔帕斯家族?”撒圖安·馬汀發出疑問。
“即便是塔帕斯家族也應當在贖罪后回歸。”德莫雷托一錘定音。
“大人,您的睿智和公正足以照亮市政廳每個角落。”眾人異口同聲,他們都知道這位市政廳的掌舵人最喜歡聽這個。
歐申納斯:‘您的光芒只顧及到激流城的貴族。商人和居民,甚至外城的平民,就沒有那種幸運可以享受到您的恩惠了。’
市政廳的各個派系領袖達成一致后,塔帕斯家族的未來命運就已經決定,他們被‘放逐’了。
不過在教會沒有反對的前提下,市政廳依然給他們一個機會,歸期就是家族希望的海默·塔帕斯從學院完成學業。
塔帕斯家族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可是餘波的影響遠遠沒有平息。
貿易區的商人們發現貴族的採購人更加嚴厲和苛刻,對於標籤和來源產地追溯到作坊為止,而且即使是部分商品完成交易后,也會因為種種原因被退回,然後貿易區的商人都發現這些退回的商品沒有一個貴族會繼續採買,有些商人甚至被拒絕。
“我上了黑名單。”一個快被流言弄瘋的小商人向同行抱怨,“據說貴族們手裏有一分名單,上面記錄各種不合格商品和銷售者的名字。然後每天被衛生署的人盯着,現在大家都認定我的店鋪里都在賣劣等貨色的商品,買賣已經中斷了。”
作為同行,幾個商人從各自的渠道了解到一些事情,其中一位資格很深厚的大商人決定伸出援手:“問題出在你身上,為什麼不找出原因,洗刷名譽和信用上的污點?”
“這簡直就是毫無頭緒。”
“我開始懷疑你到底憑什麼開始經商?你不知道,對於一個商人來說,信譽是多麼寶貴的易碎品。趁着事情沒有鬧大,把問題找出來,然後動手解決。”
“店鋪里銷售的貨物沒有任何問題,我可以保證。”
大商人面前的甜點還有熱氣,可是他已經沒有任何熱情:“我突然想起今天下午要去商會商談果醬的定價,你知道,最近果醬的行情好了很多,訂單開始增多。幸運的是,今年雨水不錯,養蜂人的蜂蜜比往年還好。”
其他在座的商人立即明白過來,紛紛迎合:“北地是馴鹿之王賜福的地方,今年肯定會獲得大豐收。”然後每個人都找到足夠的借口離開。
小商人看着剛才座無虛席的下午茶轉眼空無一人,立即明白過來,如果他還抱着剛才的‘信心’,遲早會被同行踢出商會。
“問題出在哪裏?”他開始冷靜地思考。
簇擁着梅里恩斯回到商會,這位副會長落座后才嘆了一口氣:“皮羅還是固執己見,我對他的遲鈍和無能感到失望。”
“會長,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這個要問他自己。”梅里恩斯搖搖頭,“很可惜,我們要失去一個夥伴了。”
“說到這個,皮羅是商會唯一一個沒有自己作坊和固定來源,前往外城平民區找貨源的同業者,問題會不會出在這裏。”
梅里恩斯仔細想了想,點頭同意:“很有可能。”他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些人脈和渠道了解一些內幕,我在這裏警告諸位,回去后把自家的作坊認真管一管,最好別交給別人,親手抓……”他做了一個用力的動作,五根削瘦的手指綳地緊緊的,手背上甚至暴出粗大的青筋。
所有人立即心領神會,一些聰明人甚至已經猜到目前剛剛從擴張后的衛生署吹來的風暴的部分真相。
貝殼街雙人公寓,思諾森和蘭切洛斯從身亡的油商提瑪家裏找到的銷售存單和其它一些有力證據,讓塔帕斯家族百口莫辯。可是兩人並沒有因此滿意或者沾沾自喜,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鬧劇落幕,卻忘記了有三個人可能死於謀殺。
“謀殺,某種手段高明、精密的技巧,屬於施法者的能力。”
“會是施法者嗎?這些人沒事為什麼要殺死塔帕斯家族的族長、管家、商業代理人?”思諾森問好友,也在問自己。
“我們都陷入燈塔下的陰影中,忽視了一些關鍵的有用線索。”蘭切洛斯攤開一份油商提瑪的筆記,“外城改造,提瑪先生管理的幾個作坊被迫搬遷,使用童工的痕迹就是在這個時候暴露,他對市政廳很不滿。”
“這位代理人會有什麼不滿?除非是來自身後的主人。”思諾森想起了一些事情,“碼頭搬運工鬧事據說幕後有貴族插手的傳聞,吊機的功能和作用,那些賣力氣的平民知道地太清楚了。”
“這裏有可疑的地方。”蘭切洛斯繼續翻看,“油商提瑪接觸過幾個工頭,馬提亞、路德、胡爾斯,他的小動作都記錄在筆記上,真是一個好習慣。”
“這三個施害者也是受害人的工頭,有必要調查他們的動靜。”
“這個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很多人都在關注他們,政法署、貨運碼頭、甚至勞工署,只是這三個人都不知道。”
“有異常情況嗎?”
“胡爾斯用自己的積蓄在外城住宅區買了一套公寓,二樓歸自己,底樓租賃出去,收一點錢勉強過日子。他改信馴鹿之王,新街區分教會接納了他。還有路德,同樣把信仰交給馴鹿之王,在熱心教友的幫助,開始收購煤石的粉末,加入某種植物的汁液糅合成團塊,然後晒乾販賣。”
思諾森有些意外:“煤石的粉末便宜地幾乎不要錢。”
“不錯,和灰塵等價。”蘭切洛斯的言下之意是毫無價值。
“然後那些晒乾透后的煤塊,價格情況?”
“沒有煤石耐燒,不過更加便宜。路德的手頭闊綽了,沒有改善自己的環境,選擇把大部分收入捐獻給教會。”
“最後的馬提亞,有古怪嗎?”
“被白帆酒館的頭牌女侍應收容了,他以前是常客,在酒館的廚房幫工,偶爾有抱怨和牢騷話。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後悔,不過還沒有徹底醒悟。從他偶爾流露出的怨言來推斷,油商提瑪該墮落永淪深淵。”
思諾森磕了磕煙斗,“即使是他聽到塔帕斯家族的變動,還是老樣子嗎?”
蘭切洛斯明白好友的疑惑:“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山林的獰貓只有捕獵時才會露出爪子。”思諾森搖搖頭,“如果一個復仇者擁有某種奇妙的能力,他會把滿腔怒火第一時間傾瀉給加害者。”
“這個不是我們的能力範圍,還是把疑點交給守夜人。”
思諾森點點頭,“我相信,守夜人的獵犬們已經開始對馬提亞先生展開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