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另請高明
“林小姐，你怎麼又遲到了？”
林鳳姣剛踏進餐廳大門的那刻，耳朵聽到了那把讓她厭惡的聲音，隨即腳步不由一頓。
她心想這下糟了。
只見是米芝蓮餐廳的領班周啟華直直的站在那裏，像個門神那樣守在那裏，黑口黑面。
林鳳姣今天只不過是遲到了一分鐘，但是偏偏給他給逮到了，這下對方肯定要借題發揮了。
她只能歉意的解釋說：“不好意思，周領班，今天路上有點塞車了，我下次早點來。”
周啟華卻不依不饒：“哼，這個月你遲到了三次了，我會考慮給經理報告，扣除你的薪水的。”
林鳳姣勇敢的抬起頭，臉上平靜地說：“有錯就罰，這是應該的，我沒有任何的意見。”
她本來還想爭辯一下的，但是面對這種有意刁難的小人，她認為自己不值得和他糾纏了。
“你.....”
周啟華氣急敗壞的伸手指向她，見她竟然不反駁，讓他準備好了的一肚子話，說不出來。
林鳳姣淡淡地打斷他，“周領班，如果您沒有其他事的，我先去換衣服，準備上班了。”
她對周啟華不感冒，尤其是知道他是個浪子，以為有幾分外形，芝麻綠豆大的職位，喜歡和其他的女服務生勾勾搭搭。
這個人平時總是借故來搭訕，想要約她出去吃飯和看電影，擺明是對她有意思，想要追求她。
林鳳姣根本看不上這種自以為是的人，由開始的委婉，到後來直接明言拒絕了他幾次邀請。
但是沒想到周啟華的心胸是如此狹窄，由此記恨上了林鳳姣，在工作上開始處處故意針對她。
林鳳姣平時都避免不犯錯，因此一直讓周啟華抓不到把柄，但今天主管讓務必準時回來上班。
她心中有股倔強，大不了就不幹了，反正這間餐廳生意這麼慘淡了，說不定隨時會倒閉了呢。
“咳—”
周啟華還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見到有客人進來，立刻收起了那副教訓人的嘴角。
他像個變色龍一樣，臉上即刻堆滿了職業化的笑容，“先生，本餐廳暫時還沒營業，請您....”
左向東腳步沒停下來，擺了擺手，“我來找你們的主管張俊雄，你們都去忙吧，不用理我。”
他把剛才在外面等了下，把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內，但並沒有說什麼，抬腳徑直往裏面走。
周啟華看向左向東離開的背影，壓抑着心中怒火，聽這人的神態和語氣，比他的經理還囂張。
這人到底是誰啊？
林鳳姣看到左向東也跟了進來，一時間搞不清楚來他做什麼，又不敢聲張。
但是她轉頭看到這個周啟華吃癟的樣子，心裏竟然忍不住有些高興起來。
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林鳳姣忽然感覺不對，暗啐一聲，自己怎麼會把左向東比喻成惡人呢，他是明明是好人。
“左先生，大事不好了！”
左向東這個好人剛走進來辦公室，張俊雄就慌慌張張的走過來，向他報告一個壞消息。
左向東輕輕壓手，微笑地安撫他說：“張主管，你有事可以慢慢說，你先不要着急。”
張俊雄遞過來一封信，“奧德曼先生早上回來收拾他的東西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封辭職信。”
左向東臉上只是露出一點意外的笑容，並未讓他有什麼大驚小怪，只當作尋常事對待。
他接過信拆開，辭職信是用英文寫的，雖然表面客氣，但字裏行間都充滿了不滿和傲慢。
他意思是既然老闆另外派了人來插手，那就是擺明了不信任他，也不相信他的經營管理。
好吧，既然你們都不相信我了，那就另請高明，我留下來也沒意思，乾脆一走了之。
這個洋人倒是有性格，也相當自負，知道老闆給他找來了個太子爺監國，立馬就不幹了。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職業經理人，看風向不對，認為這間餐廳沒有前途，在沉船之前跳船。
這是符合法國人的一貫行事風格，不然怎麼會喊出：「沒人能在法國投降前佔領巴黎」。
張俊雄搞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在辦公室里坐立不安，來回地踱着步，像是火燒了眉毛，憂心忡忡。
左向東看完了之後，渾不在意輕輕丟在一旁，那位素未謀面的奧德曼先生，真是可愛。
他今天才新官上任，甚至一把火都沒有點，這個洋人奧德曼當頭就給來了個下馬威。
張俊雄着急地追問：“左先生，奧德曼在信中說了什麼，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走？”
左向東只是簡單的說：“他說自己已經不能勝任這份工作了，就此辭職，讓我們另請高明。”
張俊雄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少東主，似乎猜到了什麼，但又不好直接說出來。
他只好委婉地提醒說：“我們有不少熟客，是靠着奧德曼的人脈關係來維持的，如果奧德曼走了，我們也會損失一部分客人，那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左向東聳聳肩，“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們米芝蓮以後要品質靠吸引顧客，而不是什麼人脈？”
這個奧德曼只是個法國人而已，又不是奧特曼超人，哪怕地球末日也不需要他來拯救。
張俊雄忽然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的看了左向東一眼，臉上欲言又止，“而且....”
左向東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樣子，不由笑罵起來：“你有什麼話就痛痛快快地說完，天掉下來也有我來撐着，你怕什麼。”
張俊雄只好悻悻然的說出來：“我們的大廚戴志森也要辭職，他說要跳槽到圓山大飯店。”
左向東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走吧，那些不能同甘共苦的人，勉強留下來也不會有價值。”
張俊雄看左向東還是充滿了自信，不知道是他過於樂觀了，還是沒明白到事情的嚴重性。
現在都有種兵敗如山倒的危險局面，人家還能夠這麼鎮靜自如，這一點還是讓他感到佩服。
但是事情真有他想的那麼簡單嗎？
左向東接著說：“既然奧德曼選擇離開了我們，那麼就趁這個時候，做一下人事方面調整吧。”
他轉頭看着張俊雄，直接說出來：“從今天開始，由你來當餐廳的經理吧。”
“我來......”
張俊雄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我來當經理，那左先生伱呢？”
左向東只是輕笑笑，“那我掛個虛名的總經理吧，畢竟有關細節上的工作，我不太擅長。”
張俊雄想了一下，表面態度的答應下來：“那行吧，我以後就按照左先生您的安排做事。”
他心中大概明白了左向東的意思，大事由總經理來決定，日常具體事務則是由他來負責。
也就是說，他有可能還是負責以前的工作，只不過頭銜變成了經理，名義上還是升職了。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很開心。
左向東繼續說：“我們不需要太高級的廚師，你就把二廚順位升大廚，其他的依照順序給調整到位。如果還不夠人手的話，你看有沒有同行介紹，或者登報請人吧。”
張俊雄把這個工作攬下來，“我在這行也做了不短時間，也認識一些人，可以介紹他們過來。”
但他接着又擔心說：“只是我怕這樣做讓我們出餐的品質下降，肯定會引起客人的不滿意，”
左向東這時候卻露出笑容，“因此我打算個改變餐廳經營策略，放棄我們現在的經營模式。”
張俊雄驚呼，“改經營策略？”
左向東簡單的解釋說：“既然我們的高端顧客一直在流失，那麼我們不如嘗試轉換經營路線，開闢新的經營方法，吸引中低端消費的顧客。”
張俊雄還是擔心，“可是....”
左向東笑着打斷他，“沒有什麼可是了，與其現在半死不活的，還不如主動殺出一條血路。”
張俊雄聽他說得這麼堅決，只好識趣的閉嘴，畢竟人家是老闆，他決定要怎麼做就怎麼做。
張俊雄坐下來認真地聽左向東講的新經營模式，越是知道他要做什麼，心裏反而更加沒有底。
這位少東主談起他的方法和建議，聽起來一套套很有道理，可是能不能做到如他說的那樣？
他半信半疑。
但只能將死馬，當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