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 厄里斯魔鏡
很快,哈利便成為了全霍格沃茨之中,最為忙碌的一年級新生。
在其他的小巫師們忙着進行雪球大戰的時候,哈利不得不每周拿出兩個晚上的時間,來學習大腦封閉術。
他的朋友們迅速發現了異常,因為哈利每次在接受完“黑魔法防禦術補習”之後,都會神情恍惚雙目無神地回到休息室。
於是他們決定找哈利問個明白。
“大腦封閉術?”羅恩顯得迷惑不解,“那是什麼東西?你怎麼把大腦封閉起來?”
“你那只有一茶匙容量的大腦當然不用封閉。”赫敏毫不客氣地說,“但我恰好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門法術雖然有用,但是十分難學,一般人不會浪費時間去學習這個。”
“但哈利可不是一般人啊。”羅恩瞟了一眼哈利額頭上的傷疤,理所當然地說道。
“別這麼說。”哈利微微皺眉,拉下幾縷頭髮擋住了傷疤,有些鬱悶地說:“我寧可沒這個東西。”
“抱歉。”羅恩急忙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哈利勉強笑了笑。
赫敏突然開始在一旁拚命地給兩人使眼色,但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恐怖的危險已經降臨。
在他們身後,斯內普陰沉的臉穿過教室中氤氳的霧氣,居高臨下地看着哈利和羅恩,全班的學生都停下了自己手頭上的事兒,望着教室這一角。
“哥們……你有沒有覺得,安靜得太過分了。”羅恩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用比弗洛伯毛蟲還慢的速度一點點回頭,先是看到了地下一雙穿着黑色鞋子的腳,然後他的目光一路上移,和斯內普冷冰冰的黑眼睛對視。
而哈利已經抿着嘴端正地坐好,準備迎接每堂魔葯課上的保留節目。
“抱歉,打斷了你們的精彩討論。”斯內普嘶嘶地說,“格蘭芬多扣十分……你們大概忘記了,現在還是在我的課堂上……還是說,你們已經完成了這節課的任務?讓我看看你的藥劑……”
斯內普將鷹鉤鼻子湊近坩堝,卻被裏面散發出的臭雞蛋一般的腐臭氣息熏得連連咳嗽,眉頭一皺。
哈利下意識地想笑,但考慮到時機不太對,強行咬住了舌尖,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臉色鐵青的斯內普揮動魔杖,將坩堝里的不明液體清理一空。
“同樣的配方,如果你在熬制過程中不按照要求用魔杖攪拌,就只能做出一鍋腐臭的毒藥。我記得我在第一堂課上就說過這句話。”斯內普盯着哈利,用他最危險的語氣說道,“顯然,對於鼎鼎大名的波特先生來說,上課根本不需要聽講,他怎麼會在乎課堂上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呢?他是註定要成為世界上最出名的巫師的人,根本不應該局限在這間小小的教室裏面,對不對,波特?”
“先生,那是我的坩堝……”羅恩急忙試圖替哈利辯解。
“安靜!”斯內普厭惡地瞥了一眼羅恩,“我有沒有說過,說話之前先舉手?格蘭芬多扣十分!”
羅恩不情願地舉起了手,但斯內普根本沒打算看他。
不遠處,德拉科臉上掛着嘲諷的笑容,不斷模仿着剛才羅恩回頭看到斯內普時的反應,逗得斯萊特林的學生們一陣鬨笑,但斯內普顯然決定對他們的行為視而不見。
“你們兩個,都需要通過關禁閉來長些記性。”斯內普最終做出了判決,“這樣吧,今天晚上到我的辦公室,有一些材料需要處理……對了,你們不用帶手套。”
霍格沃茨的午餐還是一如既往的豐盛,但哈利吃起來卻一點滋味都沒有。
剛開學時候那種新鮮勁過去之後,煩心事兒也開始多了起來,有些時候,他開始懷念起在格里莫廣場十二號的日子。
“哈利·波特?”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將哈利從神遊狀態叫了回來。
“嗯……請問你是?”
“塞德里克·迪戈里,赫奇帕奇三年級。”塞德里克自我介紹道,“布萊克教授讓我告訴你,今晚八點去他的辦公室。”
“可是……”哈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把自己要被斯內普關禁閉這事兒告訴塞德里克,“……我知道了,謝謝。”
“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儘管來找我!”塞德里克微笑着說,“我看了你的比賽,飛得很棒……我是赫奇帕奇的找球手,希望能和你來一場精彩的比賽。”
哈利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幾聲,塞德里克轉身回到赫奇帕奇的桌子上了。
“真好啊。”羅恩幽幽地說,“可以不用去斯內普那兒關禁閉了……據說他很喜歡讓人處理蟾蜍內臟什麼的……”
“不止。”弗雷德突然跳了出來。
“我們做過更噁心的材料。”喬治立刻接口。
“食肉鼻涕蟲、鞭蛛、阿卡危蛆……”弗雷德掰着手指頭說出了一個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名詞。
“只有你想像不到,沒有斯內普弄不到。”喬治總結道。
雙胞胎噁心完羅恩之後,吹着口哨去找李·喬丹了,只留下臉色越來越白的羅恩,盯着面前那盤越來越不香的魚湯。
而台上的教工席位上,斯內普冷冷地看着發生在格蘭芬多桌子旁邊的一幕幕。
“布萊克,我能理解為你是在幫波特逃避懲罰嗎?”斯內普忽然轉頭問旁邊的雷古勒斯,“我得告訴你,像波特這種自命不凡的學生,必須時刻予以打磨,才能讓他收拾起自己的傲慢……而且,教他大腦封閉術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在浪費時間,我早就和鄧布利多說過。”
“但校長還是讓我繼續浪費時間去做這件事,因為他覺得有必要。”雷古勒斯輕描淡寫地說,“而且我同意他的看法。”
“是嗎?據我所知,波特很享受這種感覺,能讓他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斯內普的眼中閃動着惡意的光芒,“正如他平庸卻傲慢的父親一樣,你應該多少有些了解。”
“從長相上看,確實如此……除了眼睛像莉莉之外,其他地方簡直和詹姆·波特一模一樣。”雷古勒斯說道,“也許正是這點,給你造成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西弗勒斯?”
斯內普說完,丟下餐盤裏還沒吃完的午餐,氣沖沖地離去了,甩起的長袍差點掛在凱特爾伯恩教授的假肢上。
最終斯內普還是妥協了,沒有讓哈利去他那裏關禁閉。
於是可憐的羅恩只得獨自一人,去儲藏室處理那些恐怖且噁心的魔藥材料。
在羅恩度過地獄般的禁閉時光的時候,哈利則來到了雷古勒斯的辦公室。
出乎他意料的是,雷古勒斯並沒有讓他進門,而是帶着他來到了八樓一副巨大的掛毯下面。
“這裏是……”哈利忽然想起了小天狼星某次提到過的一個地方。
“沒錯,有求必應屋。”雷古勒斯說道,“因為今天的課程需要一個絕對安靜,不被打擾的地方,所以我向校長申請了這間屋子……來擺放我們的教學用具。”
說完,雷古勒斯開始在掛毯下面來回踱步,打開了有求必應屋的大門。
哈利看着牆上緩緩浮現出來的古樸花紋,心中有些後悔,他開學這麼久,一直沒有想起來到這個地方探索一下。
他跟着雷古勒斯走進了屋子,裏面空間不大,只有兩張椅子,一張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個沙漏,牆邊則有一面被布蓋起來的看上去像是屏風的東西。
雷古勒斯打了個響指,屋內的燈火亮了起來,然後他揭開了蓋在那東西上面的布,露出了一面非常氣派的鏡子:高度直達天花板,鏡框是金色的,裝飾着華麗的花紋,最下面是兩隻爪子型的腳,充當底座。
只是那鏡面上像是蒙了一層霧氣,從裏面只能看見模糊的人影。
哈利走到鏡子前面,看着上面的一行符籙,緩緩讀道:“望欠谷,勺白心,內你是而,僉月的你是,只非並,的見王顯我……這是什麼意思?”
“你可以試着把這行字倒過來讀。”雷古勒斯說道。
“我顯現的並非只是你的臉而是你內心的慾望……”
哈利將這行字念了幾遍,他似乎已經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一面鏡子放在這裏了。
“根據這幾堂課的進展,我大概知道是什麼阻礙了我們的進度。”雷古勒斯嚴肅地說,“每次我們練習的時候,你總是下意識地想見到父母的樣子,從而放棄對我的抵抗……不要否認!所以我們必須針對這一點來進行練習,如果不能克服這個問題,我們就會像斯內普教授所說的那樣,不斷地浪費時間。”
哈利有些慚愧地點了點頭。
“我不妨告訴你,大腦封閉術遠遠超出了一年級學生所學的內容。”雷古勒斯說道,“但我原本以為你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你的教父,在剛上學的時候,就能把椅子變成一條會搖尾巴的狗,而你最討厭的斯內普,在一年級時候掌握的咒語,比七年級的一半學生都多,更不用說校長和黑魔王這種水平的巫師了。”
說完之後,雷古勒斯將沙漏倒扣過來,揮動魔杖,施加在鏡面上的咒語被解除,那層霧氣消失。
站在鏡子前面的哈利頓時看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想從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中挖掘出來的畫面。
一個美麗的紅髮女子站在鏡中哈利人影的身後,翠綠的眼睛淌着淚水,卻還面帶微笑地舉起一隻手向鏡子外面的哈利揮動。
她身邊,是一個高大、消瘦的男人,戴着眼鏡,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幾乎和哈利一模一樣,除了眼睛是褐色之外。
他在小天狼星收集的照片中見過父母的樣子,但照片已經褪色,裏面的人也不再靈動。
而鏡中的這兩個人影,活靈活現,就像是真的站在他身後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雷古勒斯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但哈利還遲遲不願轉頭。
“再多看一會兒吧……”他的腦海里有個聲音在響着。
直到那層霧氣重新蒙住了鏡面,哈利才徹底驚醒過來。
“如你所見,這面鏡子會照射出你內心深處最迫切、最強烈的渴望。但它只能讓你沉湎於虛幻的妄想,而忘卻現實的生活……基本上毫無益處。”雷古勒斯說道,“但對於需要練習大腦封閉術的你來說,這面鏡子是一個絕妙的幫手……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只要讓這面鏡子看不到你的內心,那些畫面自然就不會顯示在上面了,準備好了嗎?”
哈利調整了一下呼吸,點了點頭。
鏡面上的霧氣立刻被撤開,哈利望着鏡子,很快便陷入了剛才的獃滯狀態。
雷古勒斯暗暗嘆氣。
他特意向鄧布利多借來了這面厄里斯魔鏡,來幫助哈利練習大腦封閉術,原因就在於他不喜歡侵入別人的記憶,翻看私隱,特別是哈利還有很多掩藏起來不願意給別人看到的、不太愉快的童年往事。
相比而言,厄里斯魔鏡是個更冷酷的對手,它不會對站在面前的人有任何憐憫,無論什麼人,都會被他照出內心深處的渴望。
除非那人能夠徹底封閉自己的大腦,不讓魔鏡看到自己的思想。
雷古勒斯本來考慮過博格特,但這種想法很快就被否決了。
固然博格特不能變成能嚇唬到大腦封閉術高手的樣子。
但對於初學乍練的哈利來說,他顯然還阻止不了博格特窺探他的內心。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雷古勒斯認為如果博格特碰到哈利,就會以哈利想像中伏地魔的樣子出現的。
與其讓這個十一歲的孩子不斷面對最害怕的東西,還不如讓他正視一下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
幾個小時的時間過去得很快,哈利也確實有了一些進展,從一開始必須要被雷古勒斯提醒,才能把視線從鏡子的幻象上面移開,到自己能在內心掙扎片刻之後,閉眼不去看鏡子。
但距離讓鏡子照不出內心渴望,還差得太遠。
終於,沙漏中的沙子流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