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時間轉換器
哈利雙眼無神，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彷彿打了一場無比激烈的魁地奇。
雖然絕大多數時間，他只是面對着鏡子站在那裏，並不會消耗什麼體力，但與那面永遠不會停下試圖窺探內心慾望的鏡子在精神層面上角力，是一分一秒都不能鬆懈的事情。
哈利不願意讓雷古勒斯認為自己是一個軟弱無能的人。
“如果是你的朋友羅恩站在這裏,或許只能在鏡子裏看見自己像珀西·韋斯萊那樣當上了級長。”雷古勒斯輕輕揮手，一塊巧克力從他的口袋中飄了出來，緩緩飛到了哈利面前，“經歷不同，鏡子映照出來的東西也不一樣。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鏡子和博格特的原理是一樣的。”
“博格特？”哈利遲疑着從空中取下巧克力,有些迷惑不解地問道。
“你還沒學到，是三年級的內容……把巧克力吃了,有助於你你恢復些精力。”雷古勒斯說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如果再練習下去，你的精神消耗過度，或許會起到反效果。”
“我覺得我還能再試試。”哈利倔強地說道，手腳並用地從地下爬起來，但還沒站穩，腳就一軟，差點再次摔倒。
一隻有力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將哈利扶住。
“謝謝。”
“你要記住，這不是在打魁地奇，一次在超負荷情況下的勉強練習，沒有任何意義。”雷古勒斯嚴肅地說道，“你需要做的不是悶頭傻練,而是習慣這種感覺,每天睡覺前試着放空自己的大腦,如果連續一個星期你都沒有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就說明我們的學習初步起了效果。”
說完，他揮動魔杖,那塊幕布從地板上飛了起來，重新將厄里斯魔鏡蓋在下面。
“可是……”
哈利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雷古勒斯一把抓住胳膊。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在有求必應屋外面了。
“以你現在的狀態，一個星期練習兩次是上限，再多的話會對精神狀態造成嚴重損害。”雷古勒斯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你現在要做的，是回宿舍睡覺。”
“好吧……晚安，布萊克教授。”哈利不太情願地說。
十分鐘后，哈利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宿舍，然後半是氣憤，半是好笑地發現羅恩和他的情況幾乎一樣：雙目無神、精神恍惚、腳步虛浮。
“你還好吧？”
“斯內普那個混蛋！他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我害怕蜘蛛……”羅恩哭喪着臉說，“然後我的任務就是切掉那些蜘蛛腿……整整三個小時，那麼大一桶！我想不清楚蜘蛛腿有什麼用！”
於是，兩人的睡前時光，就在詛咒斯內普的過程中愉快地度過了。
與此同時，有求必應屋。
這時的有求必應屋，已經從剛才那間佈置單調空曠的屋子，變成了一間裝飾典雅的休息室。
鄧布利多和雷古勒斯相對而坐，兩人中間的桌子上，擺着剛泡開的茶水。
“進展如何？”
“如果你說大腦封閉術的話……”雷古勒斯緩緩搖了搖頭。
“可以預見。但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鄧布利多微笑着說。
雷古勒斯深深吸了一口氣，鄧布利多的眼神中閃出了一絲期待。
“我還沒有把握。”
這話一出，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片刻之後，同時苦笑了起來。
“你當初摧毀那個掛墜盒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顧慮。”鄧布利多嘆道，“而哈利身上那一片靈魂，不是通過製作魂器的正常步驟封印進去的，也沒有那麼多強力的保護措施，理論上講，用同樣的方法可以輕鬆幹掉它。”
“那個掛墜盒雖然是斯萊特林的遺物，價值連城，但畢竟只是一件身外之物，弄壞了也不可惜。”雷古勒斯說道，“哈利不同，如果搞砸了，我們可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如果黑魔王沒有完成的執念被我們完成……那我們可就成了魔法史上最大笑話的製造者了，我暫時還不想靠這種事被人永遠銘記。”
“對你的謹慎我表示讚賞。”鄧布利多說道，“說說看吧，你具體有什麼發現？”
“我問了他這一年以來頭疼發作的詳細情況，得出一個結論，當黑魔王的情緒有比較大的起伏時，哈利就能感受得到。”雷古勒斯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左臂，“某種意義上說，和這東西的原理有點像。”
“那麼反過來呢？你認為……伏地魔有沒有可能感受到自己的一部分存活在哈利體內？”鄧布利多一針見血地問道。
“目前為止……應該沒有。我能感受到那片靈魂碎片的行動是混亂的，並沒有像掛墜盒中那一片那樣有獨立的自我意識。”雷古勒斯沉思了片刻之後說道，“或許黑魔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件魂器。否則，他應該會試圖嘗試直接從內部控制哈利的身體。”
“我想我知道原因……他的靈魂已經破損得不成樣子，在經歷過多次分裂之後變得極不穩定。”鄧布利多說道，“我甚至可以猜測，他主靈魂的狀態，甚至不如最早製作的那幾個魂器。加上哈利那件事發生在十年前……所以感受不到也很正常。”
“你不是一向都喜歡從最壞的結果去考慮問題嗎？”雷古勒斯挑起了眉毛，“怎麼今天突然變成了樂觀主義者？”
“其實我一直都是樂觀主義者，從最壞的結局考慮問題……是因為這樣往往可以得到比較好的答案。”鄧布利多哈哈一笑，“我記得我和誰說過類似的話。”
“我也記得聽到過類似的理論。好吧，我會繼續觀察哈利的情況……或者，我直接教他摧毀靈魂的辦法？”
綠色的火苗在雷古勒斯手心燃起，但很快，他便握緊了拳頭將火焰捏碎，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種力量很容易讓人迷失心智。我不認為一個背負着仇恨和壓力的孩子，會用多麼好的心態去面對這股力量。”雷古勒斯盯着自己的拳頭，像是在喃喃自語，“如果使用不當，很容易反噬自身。”
“說到時間……校長，我想和你借個東西。”雷古勒斯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沒有那麼容易……我需要向魔法部寫各種信件，才能得到審批，那件東西只能是在必要的情況下，批准品學兼優的學生使用……”鄧布利多很快領會到了雷古勒斯的意思。
“不是給學生申請，是給我。”雷古勒斯笑道。
“我會試試。”
聖誕節前的這幾個星期，哈利充分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度日如年。除了雷古勒斯的大腦封閉術課程之外，伍德將魁地奇球隊的訓練次數也增加到了每周五次，這就意味着格蘭芬多隊的球員們將經常在冬天傍晚那冰冷的霧氣中飛上兩個小時。
訓練之嚴苛，讓即使是很喜歡魁地奇的哈利，都在某些時刻起過退出球隊的心思，韋斯萊雙胞胎甚至為此和伍德吵了一架。
因為安吉莉娜在某次訓練中體力不支，差點從掃帚上掉下來，而伍德當時的說法是：“要不然就投進鬼飛球，要不然就死在球場上。”
那天的訓練很快就中斷了，幾人一路從球場吵回了公共休息室，如果不是作為級長的珀西·韋斯萊及時介入，爭吵甚至有可能演變為決鬥。
“不對啊……我記得剛才珀西還在往外走，去上魔葯課，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羅恩剛安慰完憤憤不平的弗雷德，盯着站在公共休息室中間，一本正經地大聲宣讀學生條例的珀西，滿臉都是疑惑。
“也許你看錯了吧，紅頭髮的人還是挺多的。”哈利無精打采地說道。
“他可是選了十二門課，居然還有時間在這裏說教。”羅恩沒好氣地說，“媽媽總讓我們向他學習，如果這次他沒拿滿所有的證書，我倒要看看媽媽會有什麼臉色。”
“如果我能有那麼多時間就好了。”哈利說道，“這樣我就能多出幾個小時用來睡覺……”
“哈利·波特！”一個大嗓門的人忽然在公共休息室嚷了起來，打斷了遠處珀西的絮叨。
“在公共休息室里不要大聲喧嘩！這都寫在你們的學生守則裏面了，難道沒有一個人認真看過嗎？”珀西立刻走到了喊聲的源頭，將剛穿過門洞鑽進休息室的考邁克·麥克拉根攔了下來。
“我是為教授傳遞消息的，韋斯萊。”麥克拉根絲毫不把珀西這位級長放在眼裏，傲慢地從他面前走開，來到了哈利面前，不耐煩地說道，“布萊克教授讓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哈利和羅恩對視了一眼。
“看來，他知道你的訓練取消了。”羅恩用同情的語氣說道，“如果你回來的時候還有精神，我們可以下盤巫師棋。”
“但願如此吧。”哈利無奈地說道，然後就穿着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魁地奇隊服，爬出了門洞。
等哈利趕到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從辦公室中走出來的塞德里克·迪戈里。
“哈利！”塞德里克立刻熱情地打着招呼，“布萊克教授在等着你呢……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什麼……剛訓練完魁地奇，有點累了……”哈利勉強應付着塞德里克。
“你們的隊長是奧利弗·伍德吧，他確實是個熱愛魁地奇的人。”塞德里克說道，“或許等你當隊長的時候，就能理解他的心情了……希望下周我們的比賽能很精彩，好了，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再見！”
告別了塞德里克之後，哈利拖着沉重的步伐邁進了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的辦公室。
“看得出來，你需要時間休息。”雷古勒斯看到哈利的樣子，忍不住笑道。
“如果我能快點掌握這門見鬼的……”哈利下意識地衝口而出，但很快意識到在他面前的不是羅恩，也不是小天狼星，急忙改口：“這門大腦封閉術，應該就有時間了。”
“時間……沒錯，我今天叫你過來，就是為了給你爭取一些休息的時間。”雷古勒斯神秘兮兮地說。
哈利聽得一頭霧水，本來今天訓練取消，應該是難得的休息機會。現在雷古勒斯佔據了這段時間，卻又說是讓他休息。
只見雷古勒斯從口袋中掏出一條很長、很細的金鏈子，下面垂着一個小小的金計時器，閃閃發亮，他將金鏈子在自己脖子上圍了一圈。
“站在這裏別動……”雷古勒斯隨手揮動魔杖，鎖住了辦公室的門，然後走到哈利面前，將金鏈子也圍到了他的脖子上。
“先生，這是？”哈利徹底被搞糊塗了。
“先別問。”雷古勒斯嚴肅地說，接着將計時器來迴轉了三次。
哈利只覺得自己在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後飛，他的眼前掠過各種模糊的形狀，像是奇形怪狀的雲彩，耳朵里則充斥着砰砰的雜音，像是達力經常在他睡覺的樓梯間上蹦跳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哈利終於感到自己的腳重新站到了堅實的土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
哈利往窗外看去，雖然厚重的烏雲遮住了陽光，但亮度明確地告訴他，現在是下午，而不是晚上。
“現在大概是下午五點……”雷古勒斯將金鏈子從哈利脖子上取了下來，“現在，你可以有三個小時的時間用來休息。”
哈利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得呲牙咧嘴。
這確實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在做夢。
“我標記每一寸時光，但從未超越太陽。我對於你的價值，是由你的目的衡量。”雷古勒斯的聲音很輕。
哈利很快意識到，他是在念着那枚計時器上鐫刻着的銘文。
“這東西，叫做時間轉換器。”雷古勒斯說道，“正如你剛才所聽到的，它的價值就是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