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鄧布利多的朋友
這些白蘭地是給龍準備的，勁頭不小，一大杯下肚，雷古勒斯離開小屋的時候，感到腳步有些飄忽。
海格早就喝得醉醺醺的，連客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一旦人有心事，醉得就會比較快，海格現在滿腦子都在擔心鄧布利多會不會對他失望。
很少有人知道,鄧布利多在海格的心目中，地位甚至超過了親生父母。
因為鄧布利多的存在，海格沒有因為伏地魔的陷害，被投進阿茲卡班遭受牢獄之災；也沒有在被趕出霍格沃茨之後流落街頭無家可歸；鄧布利多除了給海格一個工作之外，甚至還幫他修好了魔杖，維繫住了這個混血巨人和魔法界的聯繫。
懂得反思的人都會明白，讓一個信任自己的人失望,是多麼讓人痛苦的事情。
認識了五十多年,善於洞察人心的鄧布利多早就把海格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善良、忠誠、單純、勇敢，卻冒失莽撞，缺乏與其他人共情的能力。
曾經導致桃金娘無辜受害的密室事件，雖然被證明是由湯姆·里德爾一手策劃，與海格無關，但他在城堡中養八眼巨蛛的事情同樣證據確鑿，危害性嚴重到無可辯駁。
在他眼中，所有的生物都是友善、可愛、沒有危險的，五十年前有阿拉戈克，五十年後則有諾伯，在這一點上，他可以說毫無長進。
當然,如果說海格一無是處，顯然是不公平的，這麼多年以來,作為狩獵場看守，海格主要的任務是維護禁林的安全和穩定,不讓裏面的不安定分子影響到霍格沃茨，這個工作他做得其實不錯，即使是紐特也承認，在對付那些兇惡危險的神奇動物方面，海格的能力不在自己之下。
但當打交道的對象從和海格一樣單純的神奇動物，變成複雜的人的時候，他就有些力所不及了。
比如輕信陌生人，導致被有心人套取消息這種事，發生在沒有心機的海格身上簡直太正常不過。
“豬頭酒吧……又是豬頭酒吧。”在返回城堡的路上，雷古勒斯還在回想着海格所說的話。
巫師界似乎有一種約定俗成的想法，那就是在密謀某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時，通常都會選擇比較破舊陰暗的地方。
位於霍格莫德的豬頭酒吧，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三百多年前，妖精們就曾經用豬頭酒吧當做指揮所，掀起過一場血腥恐怖的叛亂，從那以後，這間年久失修的小酒館，就見證了許多可以改變歷史進程的事件。
根據鄧布利多所說，那個關於哈利和伏地魔的預言，就是在豬頭酒吧的一個包廂之中，被特里勞妮所做出的。而理由只是因為當時窮困潦倒的特里勞妮支付不起去三把掃帚會面的費用。
雷古勒斯心中卻很清楚，在陰暗破舊的地方談話，被偷聽的概率，一點不比在對角巷這種熱鬧嘈雜的地方低。
“一切順利？”
他抬起頭，卻看見鄧布利多站在迴廊外面。
十一月底的蘇格蘭高地，午夜的溫度已經相當低了，但老校長卻只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天鵝絨睡袍，帽子斜扣在腦袋上。
“還算順利。”雷古勒斯輕鬆地回答道，“這個季節，穿成這樣站在門外，容易着涼。”
“適當感受寒冷有助於保持清醒。”鄧布利多微笑着說，“清醒的時候適合談話。”
兩人走到迴廊邊的石凳上坐下。
“你應該已經知道給海格龍蛋的那個人是誰了吧。”雷古勒斯開門見山地說。
“我們的熟人，吉德羅·洛哈特。”鄧布利多的回答也同樣直接，但這個回答有些出乎雷古勒斯的預料。
“其實，我想過小巴蒂·克勞奇、特拉弗斯，甚至盧修斯……卻沒有想到又是他。”雷古勒斯用腳尖敲着地面，眼神鎖定在空地上的一棵櫟樹上，“但是如果我們的推斷成立的話，黑魔王有了初步肉體之後，是不能像當初那樣附在他身上，通過他的身體來行動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根據我的情報顯示，洛哈特並沒有同夥，也不像是中了奪魂咒。”鄧布利多說道，“據我所知，那種程度的遺忘咒，會對人的大腦造成永久損害，他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內就恢復成一個正常人……甚至比之前還要正常。”
“需要調查他嗎？”
“我已經安排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該不會是豬頭酒吧那個脾氣差勁的老闆吧？”雷古勒斯試探性地問道。
“他？當然不是，他對我恨之入骨，當然不可能幫我做事。”鄧布利多哈哈一笑，“是另一個人，請允許我暫時保密那人的身份。”
雷古勒斯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鄧布利多在描述的時候，刻意迴避了指代那個跟蹤者性別的詞。
但他也沒打算繼續追問，而是岔開話題問道：“我能知道那老闆為什麼對你恨之入骨嗎？你欠了他不少酒錢？”
“這可說來話長了……”鄧布利多眨了眨眼睛，忽然轉向迴廊盡頭，說道：“這麼晚了，還有人出來夜遊……”
說完，老校長右手揮動，一道淡淡的魔法波動劃過兩人，幻身咒已經生效，兩人的身影和身後的景物融為一體。
幾秒種后，一陣很輕的腳步聲傳入雷古勒斯的耳中，他能聽出來人一共有兩個。
但走廊中卻看不到人影。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瞳孔中燃起了綠色的火焰，那兩個隱形的不速之客，在他眼中再也無所遁形。
雷古勒斯揮動魔杖，只聽撲通一聲，有人摔倒在地，其中一人大聲嚷道：“該死的！”
隱形衣飄落一旁，露出了下面的哈利和羅恩，兩人掙扎着往起爬，臉色惶恐。
“波特先生，韋斯萊先生，這麼晚了，你們應該在宿舍裏面睡覺，但現在這是想去哪兒呢？”鄧布利多解除了幻身咒，和藹地說。
“鄧布利多教授，布萊克教授，你們怎麼在這兒？”哈利從地上撿起了眼鏡，左右看了一圈，這才發現坐在石凳上的兩人。
“請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們……關禁閉的時候把筆記落在海格那兒了。”哈利硬着頭皮編道，“明天上課要用，我怕明天早晨來不及取……”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胡亂地比劃着，希望雷古勒斯能替他圓謊。
畢竟剛才他根本沒有帶什麼筆記，也沒進過海格的小屋，根本不可能把東西忘在那裏。
在他的認知里，鄧布利多不知道海格偷偷養龍這件事情。
鄧布利多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哈利，對他說道：“但這並不是你們夜遊城堡的理由，如果你們現在回到床上去，我可以給你們少扣幾分。”
“可是……”
“海格已經休息了，我剛從他那裏回來。”雷古勒斯說道，“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打擾別人睡覺。”
“好吧……”哈利只好放棄了努力，和羅恩一起重新披上隱形衣，走回了宿舍。
“格蘭芬多扣五分，每個人。”雷古勒斯的聲音遠遠傳來。
兩人知道這位布萊克教授已經網開一面了，如果換做是斯內普，估計每人要被扣掉五十分。
等哈利兩人的腳步聲消失，雷古勒斯才開口說道：“我已經按照你所說的，把哈利帶到了馬人面前。”
鄧布利多仰頭看着天空，似乎對升到頭頂的雙子座產生了興趣。
“恕我直言，我並沒看出這樣做的意義在哪。”雷古勒斯又補充了一句。
“伏地魔已經在開始拉攏他的盟友，攝魂怪、五足怪還有狼人，在我可以預見的未來中，他還會去拉攏巨人，甚至妖精……”鄧布利多緩緩收回瞭望着天空的目光，盯着雷古勒斯說道，“我們同樣需要盟友……馬人往往能看到人類看不到的，我猜想他們只要親眼看到哈利，就能確定很多事情，只是他們不願意說出來。”
“所以歸根到底，你還是認為事情一定會按照那個所謂的預言來發展，我們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哈利·波特鋪路。”雷古勒斯說道，“我承認那個孩子還算優秀，但他要成長到能夠和黑魔王面對面……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恐怕等不了那麼久。”
說完，他將兜帽扣在腦袋上，離開了迴廊。
“年輕真好。”鄧布利多目送着雷古勒斯的身影消失在城堡入口。
雷古勒斯剛回到辦公室，就聽見壁爐裏面噼啪作響，然後，小天狼星的臉出現在了爐火中。
他稍微動了動念頭，便想清楚了為什麼小天狼星出現的時間會這麼“湊巧”。
“你又用那張愚蠢的地圖監視我們？”雷古勒斯將自己的身體摔進躺椅裏面，沒好氣地說，“你現在不是應該在神秘事務司的嗎？”
“今天輪到迪歌值班。”小天狼星並沒在意他的態度，“看你心情不太好……剛才你們又密謀什麼了？”
“跟你每天忙的事情有關。”雷古勒斯陰鬱地說，“鄧布利多堅持認為，應該讓那個預言進行下去，最後由哈利來給黑魔王致命一擊……他難道沒看清楚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嗎？那個海格就差點誤了大事。”
“我不這樣認為……”小天狼星無奈地敲了敲腦門，“為什麼事情每次涉及到伏地魔和鄧布利多，你的那股聰明勁兒就不見了呢？”
“那你是怎麼認為的？”
“這還不明顯嗎？他會自己去對付伏地魔。”小天狼星說道，“我相信，如果不是有一學校的人需要他保護，他早就提着魔杖到處追殺伏地魔了。”
“聽起來你很了解鄧布利多？”雷古勒斯反問道。
“我不了解他，但我聽說過以前他的一些事情。是詹姆和莉莉告訴我的……他們當年住在戈德里克山谷，和巴希達·巴沙特是鄰居。”小天狼星說道，“巴希達又是鄧布利多一家的好朋友，所以……她會偶爾和詹姆他們說起一些關於鄧布利多年輕時候的無傷大雅的事。”
“說來聽聽？”聽到小天狼星這裏有關於鄧布利多的八卦，雷古勒斯也稍微提起了一點興趣，他起身倒了一杯水，坐回了躺椅上。
“他的鼻子看上去斷過，對吧？”小天狼星說道，“那是在他妹妹的葬禮上，被他弟弟一拳打斷的。”
雷古勒斯把剛喝到嘴裏的水全噴到了壁爐裏面，炭火嘶嘶作響，小天狼星的頭像在裏面忽明忽暗。
“我能理解你聽到這消息的驚訝，所以我不追究你吐了我一臉水這件事。”小天狼星故作嚴肅地說，“當初你告訴我伏地魔曾經在博金-博克打過工的時候，我也是這種反應。”
雷古勒斯並沒答話，他想起了在戈德里克山谷看到的那塊上面寫着“珍寶在何處，心也在何處”的黑色花崗岩墓碑。
過了半晌，他才說道：“這說明不了什麼……”
“他弟弟叫阿不福思·鄧布利多。”小天狼星說道，“當初鳳凰社組建的時候，我見過他一次……就那一次，是個很古怪的傢伙。但我能確定，阿不福思一定在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做着工作，而鄧布利多並沒告訴我們。”
“你想說的是，我們沒必要知道他所有的計劃，只要做好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就行了？”雷古勒斯忽然笑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
“知道的東西太多，有時候只會讓你變得畏手畏腳。迪歌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神秘事務司看守的是什麼東西，但出於對鄧布利多的信任，每隔一天晚上都會守在那裏……”小天狼星懶洋洋地說道，“如果幾十年前，人們知道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曾經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會不會連戰鬥的心思都沒了……”
“你說什麼？”
“迪歌他們每隔一天都會去守夜，和我換班……”
“後面那句！”
“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是好朋友……我沒和你說過這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