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博格特與山羊
好朋友反目成仇，也不算太大的新聞。
偉大如亞瑟王和蘭斯洛特，最終也逃不過拔劍相向的命運。
只不過這種本應該出現在歷史書里的事情，忽然發生在了身邊的熟人身上，讓雷古勒斯錯愕了幾秒鐘。
很快，他便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這些坊間傳聞都是從哪兒聽來的？難道是麗塔·斯基特偷偷給你寄了一份她還沒來得及出版的手稿？”
“當然不是……哈利剛出生的時候，巴希達總去詹姆家做客，她講的故事中其中一部分就是關於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小天狼星炫耀般地說,“她還是格林德沃的姑婆，沒想到吧？”
“全歐洲的純血巫師一共就這麼多，難免沾親帶故。如果往前追溯個幾百年，你會發現黑魔王和哈利還是親戚呢。”
“我還沒問你們在這個時候去禁林幹什麼，還帶着馬爾福家的小崽子。”小天狼星忽然話鋒一轉，“你不會告訴我哈利已經和他成了好朋友，然後你帶他們違反校規去夜遊……”
“很不錯的聯想能力，可惜並非如此。”雷古勒斯直截了當地說，“海格養了條龍，你的教子在幫他照顧，大概有一個月了吧。”
“怪不得哈利經常往他的小屋跑。”小天狼星恍然大悟，“這小子居然連我都不告訴……”
“對了，說起龍，這個龍蛋就是吉德羅·洛哈特給海格的。”雷古勒斯說道，“我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鄧布利多說他已經派了人去調查,但我決定還是親自去看看……你剛才說，做事的時候不需要知道太多……關於這一點，我們的看法截然不同。”
小天狼星沉默了,他現在也已經知道,自己這個兄弟決定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勸得住。
“好吧,一切小心。”最終，千言萬語變成了短短的幾個詞。
當然，在調查吉德羅·洛哈特之前，雷古勒斯首先要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
三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術課上。
桌椅已經被堆到了牆角，教室中間留出了一塊空地，而學生們則站在一個柜子前面，聽着雷古勒斯的講解。
作為O.考試中必考的一項，如何驅逐博格特，是這學年的重要一課。
“有些人認為，不該讓你們在這個年齡接觸這種生物，但我不這麼看。”雷古勒斯敲了一下裝着博格特的柜子，“你們可以想想自己最害怕的東西……不用說出來。”
那柜子嚇人地抖動起來，艾麗婭·斯平內特抓住了安吉麗娜的胳膊，弗雷德和喬治對視了一眼，臉上同時露出了難看的笑容。
“你們已經佔盡了先機，首先，你們知道這裏面只是博格特，而不是那個你們真正害怕的東西。”雷古勒斯的語氣嚴肅起來，“這也就是博格特的可怕之處，如果你突然遇到它,是不會想到出現在你面前的東西是真是假的。每個月都有人因為被博格特惡作劇嚇得精神出問題，而被送進了聖芒戈……好在你們還小，沒見識過真正的恐怖，對付博格特不會很難……先跟我念咒語……滑稽滑稽！”
“滑稽滑稽！”
“很好，等一會兒你們將依次與博格特戰鬥。在念咒語的時候，你們需要想像一個滑稽可笑的場景，如果成功的話，博格特就會被強迫變成你們想像的樣子。”雷古勒斯指揮着所有人排成一隊。
平時嘻嘻哈哈的韋斯萊雙胞胎，今天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地站在了安吉莉娜的身後。
蒙太第一個走到了柜子前面。
櫃門打開之後，出現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隻骯髒破爛的馬桶。
小巫師們哄堂大笑，就連雷古勒斯也忍俊不禁，乾咳了兩聲。
自從被韋斯萊兄弟塞進馬桶之後，蒙太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看來，這件事給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滑……滑稽滑稽！”蒙太大聲喊道。
那馬桶起了變化，從裏面浮現出一個腦袋，和弗雷德喬治兩人長得一模一樣。
蒙太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報復得逞的笑容，但其他學生看他的表情卻變得十分怪異。
那馬桶裏面漂起來一個人頭，一點都不滑稽，反而更嚇人了。
雷古勒斯皺起了眉，說道：“下一個，斯平內特！”
艾麗婭從蒙太身邊走過，那馬桶一陣抽搐之後，卻變成了格蘭芬多球隊的隊長奧利弗·伍德。
他怒氣沖沖地一步步逼近艾麗婭，並且告訴她，她已經被格蘭芬多魁地奇隊開除了。
安吉莉娜笑了起來，但弗雷德和喬治這兩個往常最活躍的傢伙，卻都只是難看地咧了咧嘴。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安吉莉娜踩了弗雷德一腳，說道，“這事兒我能笑話她一個星期！我倒要看看她怎麼對付這個‘伍德’！”
“你倆該不是病了吧。”李·喬丹也湊了過來，“難道是昨天那罐蟑螂堆吃反胃了？”
“一邊兒去。”弗雷德鐵青着臉說，“我身體好着呢。”
那邊，在艾麗婭的咒語之下，博格特變成的伍德，跳起了一種真正的伍德絕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跳的舞蹈，逗得全班學生哈哈大笑。
大家很快忘了蒙太那個詭異的馬桶，依次走到柜子前，對付起了博格特。
不出雷古勒斯所料，這個年紀的小巫師，心中害怕的東西不過是一些外形可怕的物事，或者給他們留下過某些心理陰影的事情。
他不指望這些小巫師能很快理解什麼叫做“真正恐怖的東西”。
如果可能的話，他倒是希望學生們一直都不理解那是什麼。
終於，輪到喬治·韋斯萊了。
一團混亂的光影閃過之後，喬治面前出現了一個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只是那人臉色慘白，嘴唇發青，一道鮮血從臉上流淌下來，空洞失神的雙眼睜得大大的，四肢攤開躺在地板上，顯然已經死了。
“滑……滑……”那個簡單的咒語，卻就是不願意從喬治的嘴裏蹦出來，他捏着魔杖的手在顫抖，手指的骨節也已經發白了。
一旁的蒙太發出了惡意的嘲笑聲，他一直想看這兩兄弟吃癟，但苦於自己的人緣不好，每次想報復的時候都是以一對二。
“韋斯萊先生。”雷古勒斯看情況不對，準備自己來處理掉這個博格特。
似乎覺得吼一聲還不夠，弗雷德乾脆上去照着喬治的屁股踢了一腳。
喬治茫然地回頭，正好看見自己的兄弟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他這才重新將魔杖對準博格特，清楚地念出了咒語。
弗雷德的屍體從地上站了起來，巫師袍也換成了聖誕老人的裝束，然後“弗雷德”的臉上長出了濃郁程度堪比鄧布利多的白鬍子，他將白鬍子草草打了個結，然後跳起了踢踏舞。
“我肯定不會跳這個舞的，太蠢了。”弗雷德笑着錘了喬治一拳。
經過這個小插曲之後，後面的課程很順利，很多小巫師甚至期待着自己與博格特交手，並且互相打賭博格特會變成什麼樣子。而隨着課堂臨近尾聲，他們猜測的目標變成了博格特在布萊克教授面前會是什麼形象。
“很好，你們已經掌握了這個咒語，不過要記住，真正擊敗它的，是你的意志力。”雷古勒斯對興奮的學生們潑着冷水，“我不指望你們現在就能理解……真正可怕的，不是博格特，而是被迫直面你自己的內心。”
由於連續變形，加上面對人群的緣故，那隻被用來當做教學用具的博格特已經昏了頭，變成了一隻正在瘋狂吞吃自己尾巴的蛇。
雷古勒斯走到它面前，準備把它關回柜子。
“啪”的一聲過後，那博格特變成了一條死去的、瘦骨嶙峋的黑狗。
“滑稽滑稽。”
黑狗變成了一塊類似紋章的東西，在地上滴溜溜地打着轉，雷古勒斯懶洋洋地揮動魔杖，那紋章被扔進了柜子裏面，櫃門咔噠一聲合上了。
“作業，讀關於博格特的那一章，並且寫一篇提要，兩英尺長。下課。”
這節課後，蒙太、喬治和艾麗婭的博格特，都成為了兩個學院津津樂道的話題，伍德為此將格蘭芬多魁地奇隊的訓練量加到了每周五次。
“布萊克教授為什麼會怕死狗？”
“我聽說布萊克家族的家徽就是一隻狗……但這更沒有理由了啊？”
“要不我們去問問他？”
“我就是說說而已……而且，布萊克教授一下午都不在……”
此時，他們口中的布萊克教授，正坐在豬頭酒吧裏面，專心對付着面前的酒。
如同平時一樣，那些倒買倒賣違禁物品的黑市商人，都把豬頭酒吧當做了霍格莫德唯一安全的接頭地點，一晚上的時間，雷古勒斯就至少看見三撥人在這裏買到了心儀的物品。
其中包括沾了滿臉大鬍子，帶着詭異頭巾，偽裝成阿拉伯巫師的蒙頓格斯·弗萊奇，他在店裏推銷着一些剃光毛的老鼠。
據他所說，只要在那些老鼠身上寫上仇人的名字，然後把它們吊在蠟燭火焰上烤幾個小時，然後將寫在左手無名指上的咒語連皮撕下來，貼到老鼠身上，你的仇人就會在七天之內遭受到可怕的厄運。
雷古勒斯當然不相信這種鬼話，但令他難以置信的是，居然真的有人出了十加隆的高價，買走了他的那些老鼠。
當然，蒙頓格斯剛收完錢，就被記憶力出眾的酒吧老闆給認了出來，結果自然是贓款被扣下，人被扔到了大街上。
時間過得很快，臨近午夜時分，酒吧內的客人都陸續離開了，只剩雷古勒斯一個人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上，杯里像沸騰岩漿般的酒水，還有一半。
“要關門了。”酒吧老闆走過來，粗聲粗氣地對雷古勒斯說道。
“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不知道！”
粗魯地打斷了雷古勒斯的問話之後，酒吧老闆舉過一塊木板，將他身旁的窗戶堵上。
灰塵刷刷地往下落，但沒碰到雷古勒斯的身體，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開了。
“一個月前，魯伯·海格在這裏，從一個人手中得到了一枚龍蛋。”雷古勒斯似乎完全不在意酒吧老闆的無禮舉動，自顧自地說道，“那個人叫做吉德羅·洛哈特，我想知道當初的情況。所有人都說，你的記性好極了，請別讓我失望。”
酒吧老闆又抄起一根鐵做的棍子，看上去像是個門閂。
“如果你再不滾出去，今晚就只能在這兒和我的山羊一起睡了。”
雷古勒斯也不生氣，只是微笑着盯着酒吧老闆，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頭髮鬍子都是亂糟糟的，看不出本來的長相。
只有那雙銳利的亮藍色眼睛，是怎樣都無法掩蓋的。
“你能告訴鄧布利多，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呢？”
聽到這句話，酒吧老闆扔下門閂，一根魔杖已經從袖子裏面滑出，被攥在手中，強力的咒語衝著雷古勒斯打了過來。
不過雷古勒斯早有準備，用鐵甲咒擋開了酒吧老闆的咒語。
與粗野猥瑣的外表不同，酒吧老闆的決鬥技術相當精湛，咒語既准又狠，而且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各種惡咒連珠炮一般地向著雷古勒斯傾瀉，破舊的酒吧木牆很快被咒語餘波打得千瘡百孔。
“果然像傳說中一樣，習慣用魔杖說話，而不是用嘴。”雷古勒斯暗道，而他心中對酒吧老闆身份的猜測，也正逐漸被證實。
屋外幾個還沒睡着的村民，聽到了動靜，從酒吧被打破的牆壁處探頭探腦，結果酒吧老闆毫不客氣地朝着他們揮灑出了一道水龍。
“又是那個傢伙在發酒瘋，不管他了。”那些村民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看來你的人緣不怎麼樣。”雷古勒斯笑道。
“人緣是什麼？老子不需要這個！”酒吧老闆像一頭憤怒的山羊一樣咆哮着，朝着雷古勒斯發出一道咒語。
但這次，雷古勒斯不躲不閃，站在原地。
“你瘋了？趕緊躲開！”酒吧老闆臉色一變，但咒語的藍色光團已經飛到了雷古勒斯面門，他毫不懷疑自己咒語的威力，足以把這個討厭小子的臉炸成爛西瓜。
又是一道淡淡的波紋在空氣中閃過，那光團忽閃了幾下，就消失不見了。
酒吧老闆愕然，接着他像是發現了什麼，猛然轉頭往外面望去。
鄧布利多就站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