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罪孽深重
十一月中旬，河口。
被山寨耽擱的老魏，總算將石英秘密運到河口的造船屋交給大憨，他趁着夜色來到仙膳坊，將山寨要對大管事下手的消息告知莫杵榆。
“這人，你還保嗎？”老魏問。
莫杵榆不假思索的點頭。
“行吧。”
老魏正要離開，突然想到什麼，道：“老張還住客棧嗎，有事找他。”
莫杵榆搖頭：“他去燕州了。”
“這傢伙……”老魏感覺不對勁，皺眉問：“去多久了？”
“上月九號還是十號走的。”
“靠。”老魏嘆道：“他這一去多半回不來了！”
“嗯？”莫杵榆疑惑看着老魏。
老魏鬱悶解釋：“都說了他不是完整的老張，只是老張懶惰的天性，躺平幾千年都不動彈的主，主動去燕州鐵定沒好事……也不能這麼說，對他當然是好事，他能死了嘛！”
莫杵榆皺眉。
回想蕭夜遙離行前把一沓計劃書拿來時，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當時還覺得他是從沒日沒夜的工作里解脫，現在一想確實不對勁！
這些東西對老張來說是信手拈來，而且還是十年計劃，以他後期性子，每天能幹八小時就不錯了，其餘時間都拿來享受生活。
工作永遠干不完，如果非要到退休才享受，那人生將失去很多意義。
這才是他認識的後期張。
那懶惰張爆種幹完計劃，明顯就不對勁！
“算了！他真要求解脫，除了三娃誰也阻止不了，三娃肯定答應了他，不然他不會這麼快離開。”老魏又嘆了一聲，施施然的離去。
莫杵榆思索良久，起身前往三娃的小樓。
十點多鐘，三娃還在工作。
莫杵榆推門進來道：“老張不回來了？”
三娃背對着他點了點頭，繼續繪製圖紙。
“那其餘三個呢？”莫杵榆問。
“你先徵求他們的同意，如果不行，隨他們消散吧。”
莫杵榆欲言又止了好一會，終究沒再開口，轉身離去。
回到自己的小閣樓，剛躺下就準備入睡，只是睡前第一次將左手放在腦門上，運轉吐納，剛陷入沉睡，人彷彿置身在另一個空間，大霧瀰漫，朦朦朧朧中似有三道人影出現在前方……
不知何時，莫杵榆掌心裏的曼陀羅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小草紋。
翌日，三娃難得爬出了實驗小樓，小小年紀就一身油膩的他，不等許氏抓他去洗澡，就猛推車輪衝到廚房，沖莫杵榆道：“都走了？”
“走了。”莫杵榆神情有些抑鬱。
“看來三號沒了！”三娃一嘆。
“什麼三號不三號的，你懶娃再不跟娘去洗澡，娘先把你整沒了！”許氏一手揪着三娃耳朵，一手推着輪椅就往澡房去，順嘴還不忘吩咐莠兒：“莠兒把三娃衣服拿來。”
“誒。”莠兒趕緊放下菜刀，擦着手就往三娃的小樓跑。
仙膳坊後院四棟小樓被院牆分割，莫廣柱和許氏還有么妹、許植一棟，莠兒荇菜一棟、莫杵榆和三娃各一棟。
這可不多，都是二十平方的小樓，兩層而已，樓上住人樓下做事，如許氏搞縫紉就在她的一樓。
等么妹和許植長大點都要分過去擠，么妹肯定要住莠兒那一棟閨女樓。
許植自然要跟莫杵榆，三娃那裏可裝不下，如今二樓全是他讓大憨收集的材料，一樓除了一張床就是工作枱了。
當夜的穿越者會議，莫杵榆將老張的事告知眾人。
“他就這樣沒了？”林季目瞪口呆道。
小胖也是震驚道：“不是吧，四張A啊！你這突如其來的炸彈也是夠狠的了！”
莫杵榆沒有糾結的問：“他的計劃你們看完了嗎？說說可行性吧。”
“唉！”陸老師嘆道：“可行性不是沒有，但很難操作啊，主要是既要大規模辦學，還要防止和士大夫階層起衝突，不是一句不為官人家就能放過你的，畢竟利益又不僅是錢，權利更讓人渴望不是！”
林季道：“對，銷冠比經理有錢，但很多人更願意當經理，人不可能一輩子拿第一，先獲取權力才有更大的上升空間，我們廣招學生的時候，人家的學生就會少，這還都是達官貴人家的子弟，甭管最後教出來是成是敗，先賺個門生遍地的美譽，他日總能利用的上，我們如此截胡，怎能不招人忌？”
大白也忍不住道：“醫學方面按照計劃走是好，但遲早有一天會被一些老頑固找上門，他不在，你們誰跟這些人磨嘴皮子？”
肖哥跟着道：“他提議讓我在消防隊秘密打造一批私兵，不是不行，但消防工作怎麼辦？你們誰會練兵？”
眾人搖頭的搖頭，苦笑的苦笑。
武裝很重要，但又不能明着練，當護院也不行，大管事肯定也不會准許，只能從消防隊下手，但練兵不是說說這麼簡單的，他們當中也就肖哥當過兵，可他若是忙着練兵，消防工作怎麼辦？
他的工作不單是訓練消防隊員，還有各區的消防問題要監督，另外消防教材也要他寫，各廠區、生活區例行的消防演習他還得督促，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再練兵，怎麼練？
交給別人練也不放心啊。
因為這兵不是往冷兵器兵種走的，而是針對未來的熱兵器打造的一批強武裝。
如果用他們所知的方式練，好傢夥，肖哥的吃住都得跟他們一起了，消防怎麼辦？交給眼前這些人能成嗎？
“感情這傢伙不是來填坑的，是來挖更大坑的！”小胖沒好氣道。
“這坑本來就在。”林季白了他一眼。
小胖苦笑道：“得啦得啦，反正這種事我是沒辦法的，你們自己想吧。”
林季搖頭道：“太難操作了！”
“老魏行不行？”陸老師向莫杵榆問。
莫杵榆搖頭：“他只善於演小角色。”
“瞧你說的。”林季哭笑不得。
莫杵榆道：“沒有與之匹配的閱歷是演不出來的，老魏一直以來連二把手都沒演過，讓他當老大不是不行，需要時間，還有一點興趣。”
“興趣還行！”小胖扶額。
大家覺得老魏的興趣就是周旋在大人物間的小人物，這樣的角色他演了太多年，已經習慣了，而習慣最難改變。
“再說吧。”莫杵榆沒興趣再談下去。
眾人喝喝茶也都散了。
深夜，莫杵榆又來到三娃樓里。
三娃用昨日搞來的石英正在煉玻璃器皿。
看他艱難的用鐵管吹着，莫杵榆伸手拿了過來，幫他吹。
三娃靠在椅背上道：“酒精燈，別吹砸了。”
莫杵榆雖然沒吹過，但見過，而且他動手能力很強，失敗一次后就掌握了要領。
“你想請他來？”三娃問。
莫杵榆一邊慢慢塑形，一邊輕微點頭。
三娃嘆道：“就算他同意也有難度，他老婆這一關不好過。”
“我來談。”莫杵榆鬆口道。
三娃不作答，等莫杵榆將瓶口切好，恍惚間他就置身在一片純白空間中。
三娃變成了原先那個一尺高，身穿白小褂的傀儡小光頭。
隨着他一記響指，左右兩邊各多了一道人影，從輪廓明顯能看出是一對男女。
“你們談吧。”三娃飄到一旁。
莫杵榆開門見山：“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什麼？”男人問。
“消滅一個教派。”
男人沉默，女人問：“霧山派？”
莫杵榆搖頭。
女人立刻沒興趣道：“那不用再提了。”
莫杵榆無語。
男人隨手變成一根煙叼嘴裏道：“老東不是沒找過咱，我是無所謂的，但你也看到了，婆娘不給啊！我個耙耳朵能拒絕嗎我？”
莫杵榆沒搭理他，向女人道：“我不會讓他亂來，你不放心讓他變成女人也行。”
沒等女人開口，男人就不住道：“別搞啦老闆，我老婆玩過的女人比在場的我們三加起來都多。”
女人一笑，搭着男人肩膀道：“也不是不行，我老公成女的了，我就要成男的，而且還要特別特別……”
男人忙打斷她：“別搞了好不好，老東這尺寸，是要死人的！”
三娃摸摸光頭，然後臉色不是很好看！
難得他還有這樣的表情！
莫杵榆被這兩公婆污得不行，忙話鋒一轉試探性道：“不滿意可以換，你看是老頭？老太太？太監？人妖？狗？”
“喂喂喂，你這都奔非人去了，還有你什麼意思，兩眼放啥光啊？”
“我哪有。”女人狠狠勒緊男人脖子，隨後道：“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但你清楚他什麼貨色！”
莫杵榆點頭：“渣。”
男人吐了口煙，表示無話可說。
女人繼續道：“很多時候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草，就沒有比我更自律的了，你見過凌晨四點的明市嗎。”男人似乎不服。
“大中午的太陽我是沒見過。”女人得意一笑，又對莫杵榆道：“你能保證他不和任何美女接觸，我可以考慮放他去當個小老頭。”
男人推開肩膀上的手道：“我是這麼膚淺的人嗎？”
女人還沒鄙視，莫杵榆就先道：“我還能保證他接觸不了D以上的女人。”
“成交。”女人伸手。
莫杵榆伸手跟她一握，交易達成。
可莫杵榆鬆開手后，看到自己掌上的毒蜂紋，有些無語。
“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別讓我失望，還有你，老公！”女人看向男人。
“愛你喔！”男人比心。
“你要再這麼噁心，回去我讓你路都走不了！”女人厭惡的瞪了他一眼，身影消散時還不忘囑咐一句：“快快處理完陪我登珠峰。”
“都老胳膊老腿了，上去找死啊。”男人話沒說完，他妻子已經消失不見。
他看向莫杵榆，哼笑一聲道：“荒神草還我吧。”
莫杵榆攤開左手，一張小草卡飛出。
男人指尖一勾，小草卡化為煙霧飄入他體內，隨後他道：“行啊，老三這大懶比都請出來了，不過也只有他能幫你們，老一老二沒指望了，老四要出來你們就糟了，現在倒好了，都沒了。”
然後他衝著小光頭道：“九州諸天，總有一界是他們的歸宿吧！”
小光頭點頭：“幾率雖小，但有這可能，前提是這一界能活下來。”
男人笑道：“我覺得打碎它，讓它力量散入其餘諸界，更效率。”
小光頭不否認道：“哪樣諸界也會遭到祭屍教的迫害。”
“魘嗎！”
男人思索道：“想要除盡就要斷開連接，連接自動斷開需要幾年？”
“理論上已經斷開了……”
“實際上對方也能延續，你就是在這樣的較量中浪費這麼多時間，為什麼不考慮過去，從那邊斬斷源頭？”
小光頭道：“需要犧牲掉一個肯過去的人。”
“別找我啊，老子千方百計才回來的。”
“從那邊斬斷，如斷回家退路，實在不行我去。”莫杵榆道。
“你就得了吧老闆，只要削弱他們，找不到延續蟲洞的力量，連接自然斷開。”
小光頭點頭道：“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要發展工業，打造衛星覆蓋全球，祭屍教無處可藏。”
“你當這修鍊界啊，火箭信手拈來。”男人白了眼小光頭，對莫杵榆道：“你覺得呢？”
“走一步看一步。”
“總該有大致的方案吧。”
“方案就是你出的。”
男人無語。
“得，只要你別老想着光做菜就行，等找到軀殼我就過去。”
純白空間消失，莫杵榆卻發現右手掌心的毒蜂紋，居然還有一根刺沒有消失。
“不會消失的。”三娃攤開手，他那裏也有一根刺！
“除非魂飛魄散，不然這毒解不了。”三娃解釋。
“你怎麼她了？”莫杵榆好奇問。
“她是擔心我不守信用，我只答應她，現世里，那些女人不會出現。”
“那這裏呢？”莫杵榆皺眉問。
“有些事，躲不過。”三娃推着輪椅轉頭道：“這大概也是他同意過來的原因！”
莫杵榆瞬間感覺自己掉坑裏了！
老張這麼爽快，他就感覺有些奇怪！
果不其然！
他是來消異界因果的！
只是如此一來，難保不和那些女人接觸，自己阻擋就是阻礙他的因果，不擋，靈魂就會被掌心這根刺毒死！
莫杵榆苦笑着嘆了一聲：“這罪孽深重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