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駐神鷗城
陸子胥作為海盜幽靈的代理人，率人生規劃局入駐了神鷗城。若要完成與內藤丁寸郎的魔鬼協議，他必須在兩年內完成對神鷗人的精神殖民。
神鷗城港口矗立着一個數十米高的方形石柱，石柱上卓立着一尊白皙如玉的硨磲雕刻的海鷗雕像。海鷗雕像飛舞的雙翅朝着大海，彎曲的脖頸看着身後，像在牽挂身後的小鳥有沒有掉隊。
石柱上有碑文，記載着海鷗雕像和這座城市的由來：1700年前，東方大陸的農耕民族遭受到了突然興起的夷狄肆虐，由此，人類的鬥爭在這片土地上被推向了血腥之巔。為了讓子孫後代避免無休止的血腥紛爭，部分人踏上了櫛風沐雨的遷徙。當他們歷經數年的篳路藍縷在大海上迷失航向時，幸遇一隻海鷗引航而找到了棲身的海島，為了讓後世銘記海鷗的恩澤和這段淵源，他們從深海中打撈了上好的硨磲為海鷗塑了這尊像，並將在海島上建立的城市命名為神鷗城。
海鷗雕像右側百步左右，有個四十方大小的白色扁圓形岩石，岩石上面踏着一尊黑色金剛石人像，體高一丈，左手攥拳，右手握五米長狼牙筅，赤露的胸膛上有四條深長的傷痕，盤起的髮髻，鋼刺般的短須，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鷹瞵鶚視着前方海岸，在震懾海外來犯之敵。岩石正面刻有碑文“元敬爺，神鷗城護城英祖……”
這塊岩石便是內藤丁寸郎的喪命之所，是元敬爺查看敵情的瞭望石。元敬爺生前時常踏在上面瞭望大海，死後500年也未曾離開一步，一直在這裏守護着身後的親人子弟和這座城市。
海浪輕拂着沙灘，海鷗在人群中悠閑的飛落……
城裏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一片熠熠生輝的繁華景象。
人生規劃局在神鷗城的辦公地就選在兩條主街區交匯的“丁”字路口。
陸子胥辦公室里，余燁嘯拘謹地坐在沙發上，疑惑的眼神不自然地看着對面站靠在辦公桌前的陸子胥。陸子胥雙手扶在身後的辦公桌上，兩眼像欣賞藝術品一樣盯着余燁嘯上下打量着。
陸子胥辦公室隔壁的房間是操控室，余燁嘯的近景畫面出現在操控室里的一面30平米的液晶拼接幕牆上的一個單元屏幕里。
屏幕里余燁嘯疑惑的眼神在閃爍，一串串計算機代碼隨着余燁嘯的心理活動在屏幕上不斷閃現。
人生規劃局行政總裁徐可慕，雙手抱胸站在屏幕前，林下風致的高貴氣質駕馭着一張冷艷的面容，是這個32歲的女人獨有的風韻。
她是2600年前沒落的王國後裔，繼承了歷代祖先復國的宏願，一心想憑藉操控人類意識完成自己的復國夢。因為相似的理念和共同的目標與陸子胥合作，負責人生規劃局的主要對外行動。
徐可慕一旁是一頭藍發、一臉邪魅的助理藍茉，坐在操作台前的椅子上盯着屏幕里余燁嘯英俊的臉喃喃道：“這麼有型的小哥哥，怎麼就成了這裏最典型的失敗者了呢？”
最典型的失敗者，人生規劃局的戰略是將自己包裝為幫助失意人士的天使集團，通過對失意人士植入人體智能晶片，讓這些被植入晶片的人成為社會精英，實則也完全控制了這些人的思想，操控了精英階層便可以操控全社會，最終達到對整個神鷗城的精神殖民。想要在神鷗城有效地打開市場，就需要先樹立一個樣板，最典型的失敗者便是他們最理想的樣板，而余燁嘯就是他們選定的最理想的樣板人選。
藍茉：“可慕姐，你不給董事長提下詞么？倆人都這麼干瞪了5分鐘了！”
徐可慕摁住領口的紐扣麥克開關，說道：“董事長，您再這麼參觀下去，客戶可要被您看毛了！”
陸子胥伸手摸了摸耳朵，調整了一下耳孔里的深耳道耳機，然後含笑說道：“余先生，30歲，羅巴西洲工商管理學院金融學、工商管理學雙學位。”
終於等到陸子胥說話，余燁嘯卡在胸口的氣總算舒了出去，挺了挺腰，微笑着點了一下頭。
陸子胥：“當今世界最成熟的金融市場依然是羅巴西洲，余先生若是留在羅巴西洲發展，想必事業前景一片大好！為什麼要回來呢？神鷗城的金融體系並不成熟啊。”
余燁嘯：“陸先生說的是，留在羅巴西洲更適合我的專業發展。不過當初選擇去羅巴西洲留學，就是因為我們神鷗城展開了全面走向世界的發展策略，我希望把羅巴西洲先進的金融和工商管理理念帶到我們神鷗城，為神鷗城未來面對世界市場做好金融體系建設。”
陸子胥做出一副感慨狀，盯着余燁嘯連連點頭，讚許道：“不忘家鄉根，回報桑梓情！現在有學識的年輕人鮮有餘先生這般不計個人發展，一心投入家鄉建設的情懷。余先生的胸懷和品格着實難得！”
工作上屢屢受挫的余燁嘯聽到陸子胥這番話，眼神中盪起一陣激昂，但也夾雜着些許酸楚。
陸子胥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看着電腦屏幕里余燁嘯的資料，轉換了一個略帶戲謔的語調說道：“可是余先生建設家鄉的宏圖似乎並不順暢啊，您已經是被第七家企業辭退了吧？”
陸子胥雖已不再是那個失意的幽怨青年白子琛，但對一切發自內心的戲謔依舊難以掩藏。
看見面前的余燁嘯，他不禁想起了20年前的自己，此刻那看似淺淺的，卻又最深沉的戲謔是針對曾經的自己，還是針對余燁嘯，他自己也搞不清。
只見余燁嘯下意識地低頭，掩飾着內心不自主的酸楚，片刻后微微點了下頭。
陸子胥：“是什麼原因導致您接連被七家企業辭退呢？”
余燁嘯的神情瞬間凝固，像被巨大的冰塊禁錮住了一樣。
陸子胥見狀，非但沒有絲毫同情之意，臉上反而露出一絲冷漠，近乎殘忍的冷漠。
陸子胥：“余先生？”
如若你正與困境中掙扎的無力又無望，旁觀者的冷漠或許能幫你看清，任何處境下都不該將苦難的滋味反覆回味，因為你的苦難不會換來別人的同情，但你的矯情卻會令人厭惡。
陸子胥冷冷的聲音令余燁嘯渾身一怔，眼波流動間猛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
余燁嘯：“我也一直在找原因……”
陸子胥：“那您找到了嗎？”
余燁嘯：“還沒有。”
陸子胥從辦公椅上起身，走到余燁嘯側排的沙發上坐下，將茶几上的茶杯往余燁嘯跟前推了推。
陸子胥：“余先生，茶還沒涼，請用茶。”
余燁嘯：“謝謝陸先生。”
陸子胥：“余先生，如果您還沒找到原因，那我們人生規劃局來幫您！幫您直接解決問題！”
余燁嘯期待的目光投向陸子胥，把剛端起的茶杯又放了回去。
陸子胥：“余先生在前三家企業擔任的是戰略規劃經理，後面的四家公司是擔任項目投資經理，不知道余先生您後面的從業方向是什麼？”
余燁嘯：“請問貴公司招聘的是什麼職務？”
陸子胥：“我們公司可以幫您實現您有意願的任何一家公司的任何一個職位。”
一絲疑惑從余燁嘯滿是希冀的臉上劃出，遲疑片刻后，擠出一個牽強的微笑看向陸子胥。
余燁嘯：“陸先生，不是貴公司在招聘，我來應聘嘛。難道貴公司沒有招聘的職務嗎？”
陸子胥微笑着從沙發上起身走向辦公桌，回身再次站靠在辦公桌前，一臉和藹慈善地看向余燁嘯。
陸子胥：“余先生，我們人生規劃局專門幫助有理想、有追求的年輕人實現他們的人生理想。我們公司擁有全世界最先進的科技和最專業的各領域專家，能幫助您實現您想達到的任何一項人生目標！”
余燁嘯聽得滿臉錯愕，遲疑地看着陸子胥喃喃道：“哦？原來不是貴公司招聘。”
陸子胥：“余先生，有多少和您一樣胸懷壯志的有志之士淹沒在歷史的潮流中。他們中多數並非能力不足，只是不懂得如何在這個迷離惝恍的世界裏規劃自己的人生。我們人生規劃局的願景就是為你們這些有志之士掃清理想征途上的障礙，為你們徜徉宏偉藍圖保駕護航！”
操控室的屏幕里，余燁嘯的神情逐漸由錯愕轉向平靜，一長串平緩的計算機代碼劃出。
藍茉：“可慕姐，這串字符怎麼解？”
徐可慕：“確信。”
藍茉：“確信？確信什麼？”
徐可慕：“應該是他確信我們是詐騙團伙吧。”
藍茉：“詐騙團伙？”
藍茉一臉錯愕地扭頭看向徐可慕，徐可慕雙手抱在胸前泰然自若地看着屏幕。
本以為是招聘而來的余燁嘯，此刻認為這裏是詐騙團伙或者傳銷組織，已經沒有耐心再坐下去，拿起了手邊的包起身準備要走。
見余燁嘯起身要走，陸子胥並未感到意外，只是會心一笑。
陸子胥：“余先生是見過世界之大的人，相信一定會對我們公司有個正確的判斷。”
余燁嘯：“啊，我回去考慮考慮，告辭了陸先生。”
余燁嘯敷衍了一下，直奔門口走去。
陸子胥：“倘若余先生與我們合作，保證一年內幫您成為全市最成功的企業高管，否則我們公司賠付您500萬！”
已經走到門口的余燁嘯帶着一臉的莫名其妙停下了腳步，聽到可以賠付500萬的條件讓他對這裏更加疑惑。
陸子胥：“我們可以將這一條款簽訂在合約里。”
余燁嘯：“看到合約后我會認真考慮，告辭。”
余燁嘯依舊只是敷衍一下，急忙走出陸子胥辦公室，走到樓梯口遲疑地停下了腳步，慢慢回過頭打量起這個讓他充滿疑惑的公司。
陸子胥辦公室左側的房間是沒有門牌標識的操控室，從操控室掃回陸子胥辦公室，再到樓梯口的另一側，有個掛着“吉博士工作間”門牌的房間。
余燁嘯緩緩朝吉博士工作間走去，來到窗前，小心翼翼地透過百葉窗往裏窺探，模糊地看見關着的百葉窗里側，一個黑色毛茸茸的身影和一個白色身影在晃動。
余燁嘯從窗戶前緩緩地走到門口，看着門把手遲疑片刻后，手慢慢地抬起抓在門把手上，猶豫着擰動了門把手，吉博士工作間的房門被緩緩推開。
吉博士工作間內，背對余燁嘯坐在椅子上的是留着叔本華同款髮型的吉博士。
吉博士是目前全世界唯一一位獲得過兩屆阿爾巴尼醫學中心獎的生命科學家，也是白子琛的博士導師。
他是一位自負的理性構建者，偏執地認為人類有史以來的紛爭都是由人們自身愚昧、混亂的意識造成的，只有將人類混亂、不和諧的意識全部改造，才能使人類得到正確的進化。並將統一進化全人類作為自己一生的使命。
由於對自己學生白子琛的信任，在白子琛再三拉攏下加盟了人生規劃局，深信人生規劃局是他完成使命的理想平台。
吉博士對面坐着一隻黑猩猩，一人一猩猩正坐在棋桌前下棋。
黑猩猩右手舉着一顆棋子正要落子，察覺到門被推開，抬頭看向門口，吉博士隨着黑猩猩的視線回頭也看向門口。
門口的余燁嘯滿臉驚愕地盯着黑猩猩，黑猩猩的視線沒有在余燁嘯身上多停留，低頭看向棋盤，斟酌着將手中的棋子落入一個棋格。
黑猩猩落棋的右手手背上有條不到一厘米長，很窄的疤痕，是植入人工智能晶片的地方。
門口的余燁嘯盯着黑猩猩的舉動出了神，完全沒有注意到此刻吉博士正饒有興緻地盯着自己仔細打量。
落了棋子的黑猩猩片晌沒等到吉博士落棋，抬頭看向吉博士，吉博士還在回頭盯着余燁嘯。
黑猩猩感覺被打擾，向余燁嘯投去了一個很不友好的眼神，門口的余燁嘯被黑猩猩警告的眼神震悚了一下。
徐可慕：“余先生。”
此時徐可慕已經站在了余燁嘯身後，余燁嘯慌張回身，滿臉震悚和尷尬。
徐可慕上前兩步，躬身關上吉博士的房門，回身微笑着面向余燁嘯，說道：“余先生，要不要我帶您參觀一下我們公司？”
余燁嘯：“啊？不用、不用，不多打擾了!”
徐可慕：“那我送您。”
余燁嘯隨着徐可慕走出樓梯，穿過大廳，在門口的屏風牆前停下，抬頭看着12平米的屏風牆。
一個巨大的金色舵盤為背景的屏風牆上，寫着人生規劃局醒目的箴言：“沒有不成功的人生，只有躑躅的心！再遠的路，一步而已！”
徐可慕：“余先生，合約擬定好后我發您郵箱。”
余燁嘯：“好的徐小姐，告辭。”
余燁嘯敷衍地點了點頭，隨即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