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連鎖
拿着寒月的傳訊玉，陸銘心中猶豫，遲遲做不出決定。
很快，陸銘搖了搖頭，重新收起了寒月的傳訊玉。
“沒必要冒這個風險……也沒必要讓寒月承受這份風險。”
青鸞的動向，寒月縱然是青鸞之女，恐怕也不可能知之甚詳——青鸞沒道理將一切都告訴寒月，也沒道理出門前詳細與寒月說，自己要去哪兒，要做什麼。
兼且在普世的認知中，陸銘已死，以這枚傳訊玉聯絡寒月，陸銘所要冒的風險遠超想像。
聯絡寒月的風險遠大於收益，此事不值一做。
但可惜的是，不使用寒月這個渠道，陸銘確實沒有其他辦法，能夠觀察青鸞仙尊當前所處位置。
心電急轉間，陸銘呼出一口濁氣。
“且先看看未知宇宙那邊能否發現些什麼吧。”
……
未知宇宙中。
啟明之息劃過寂靜深空，帶出一道淺白色的線路。
這條線路相當不規整，時而彎折扭曲，時而出現斷裂。
但斷裂程度不高，很快線路就又會憑空出現在不遠的地方。
陸銘帶着梵天沿着啟明之息的線路一路往前，很快便發現這扭曲甚至斷聯的線路，自有其道理。
未知宇宙中空間扭曲，不辨方向，甚至連移動這個概念，都發生了異變。
即便超品之力在身，陸銘與梵天也經常會遇到明明是在往前，但實際是在退後的情況，再考慮到感知被壓縮到極限，即便做出了這樣古怪的行為，他們也沒有明確的認知。
而啟明之息的行動路線，則是一條安全的航道。
它無視了未知宇宙錯亂的空間規則，所劃過的路線看似古怪，實則才是未知宇宙“真實且筆直的路徑”。
行行復行行，不知時間流逝。
幸而啟明之息引路，渾沌元玉護身，使得陸銘與梵天並未遇到危險，狀態一直保持圓滿。
身邊的梵天幾次回頭，看向發光的混沌元玉，心中充滿了疑惑，卻又在“時宇”冷峻的臉色下，不好發問。
如此，不知過去了多久，啟明之息終止了前行的步伐，停在了一座建築物前，而後崩潰消散。
陸銘與梵天亦是停下了腳步。
兩人看着前方漂浮於虛空中的龐大建築，眼中漸漸騰起驚駭與古怪。
很快，兩人便異口同聲道。
“歸一武閣！”
……
兩人前方，一座不大的，大概只有幾千平米的建築物，安靜浮蕩於未知宇宙的寂靜深空中。
它不發光，卻又分毫畢現。
它看似渺小平凡，但卻偶爾逸散出令人心驚的力量。
對於此建築，時宇與梵天卻是早有耳聞，甚至“時宇”都親眼見過。
此物正是昔日武宗手上的半步至寶！歸一武閣！
在時宇的記憶中，當日被背刺之後，武宗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正是此寶有靈，護佑着武宗逃出了臨淵界域，去往了未知宇宙。
而眼下，歸一武閣已經出現，這也意味着陸銘的思路沒有任何問題——未知宇宙中，確實埋葬了武宗的部分秘密。
“有鑰匙么？”
突兀的聲音從武閣後方盪起，引得陸銘與梵天齊齊一愣。
目光看向聲音來源地，便見一道青衣瀟洒身影從武閣的背面走出，他完全無視未知宇宙的空間規則，一路筆直的走到了陸銘與梵天的面前。
這一刻的青鸞臉上帶着標誌性的笑容，他禮貌謙和的再問了一遍：“你有鑰匙么？陸銘的那份傳承中，有打開此地的鑰匙么？”
說著，青鸞伸出手，露出他手中的那枚複製過來的混沌元玉，狀似苦惱的說道。
“這東西只有護體之能，卻不是打開歸一武閣的鑰匙。”
“哎，你說這事兒鬧得，就有些麻煩了。”
陸銘與梵天二人卻一語不發……
只是愣愣看着青鸞……直到兩人身後，又一道聲音響起。
“如果這東西不是鑰匙，那我想他二人手中，應該是沒有其他鑰匙了。”
兩人猛地回頭看向身後。
便見身後銀白色絲線蠕動亂竄，飛快編織成了東皇的樣貌。
他一步踏出，來到了陸銘身邊，用力拍了拍陸銘肩膀后，對青鸞開口。
“我跟着他們一路了，如果你手中的那玩意兒打不開歸一武閣，他們大概也沒這本事。”
青鸞眉頭一挑，看了東皇一眼，又看向了時宇與梵天。
“他們與咱們不同，他們是武宗的老鄉，也許有一些咱們沒有的權限。”
“總之，不妨讓他們試試。”
說著讓開了前往歸一武閣的路，笑着對陸銘與梵天做了個請的手勢。
東皇同樣點頭，看向陸銘的目光深邃莫名，讓陸銘心中一個激靈。
……
青鸞仙界，白首峰上。
當青鸞現身的這一刻，陸銘本體頃刻間睜開了眼。
等待，果然等到了機會！
未知宇宙中的餌，確實釣出了青鸞，且必然是本體。
青鸞本體不在青鸞仙界。
但念頭迴轉之間，一股子無力感卻又湧上心頭。
東皇……
他最後的目光陸銘讀懂了。
此人，完全看透了自己的假死偽裝。
甚至於他跟了自己一路，自己毫無所覺，如此可見雙方修為手段上的差距，簡直無法以道理計！
東皇如此，青鸞又會如何？
是完全看破了自己的把戲？還是看破了一些，卻未看破全貌？
陸銘弄不清，搞不懂。
卻很快穩定了心神。
“先解決近在眼前的問題！”
念頭一動，一道幽影從陸銘體內蕩漾而出，化作六道的模樣。
只是這個六道，身穿餓鬼道的服飾。
剛剛出現，餓鬼道身影虛化氣息全消，很快不見蹤影，不知前往了何方。
……
未知宇宙，歸一武閣前。
青鸞與東皇一左一右，將陸銘與梵天夾在了中間。
界限與道果之力從兩人體內揮灑而出，一方面保護四人不受未知宇宙力量的侵襲，另一方面，卻也杜絕了陸銘與梵天任何逃跑、反擊、乃至自殺的可能。
理論上講，道果與界限之力，不應該在未知宇宙生效。
然而半步者確實有別於仙尊超品，青鸞與東皇似乎能在未知宇宙中發揮出全部的力量——而此消彼長之下，陸銘的這具分身，自然也就沒有了任何操作空間。
幸好只是個分身。
幸好，東皇與青鸞暫且來看，似乎也沒惡意。
他們想要的，只是打開歸一武閣罷了。
直到四人來到了歸一武閣前。
前方，歸一武閣大門緊閉，五彩與金色光交相輝映，組構成威嚴的禁制。
這是武宗道一力量的殘留……而考慮到武宗道一巔峰時遠強於現在的青鸞東皇，青鸞沒辦法強開禁制，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右側，青鸞笑着指了指大門。
“去試試吧。”
陸銘與梵天對視一眼，不等陸銘做出反應，梵天已經深吸口氣，主動上前，為“時宇”打頭陣。
來到門前，梵天灌輸血氣，或是滴血開封皆無效果，無奈返回，陸銘便再次上前，重複同樣的流程，甚至激發混沌元玉和啟明之息，卻仍是全無收穫。
四人一時間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多時，東皇一笑，看向青鸞。
“你有試過道一武宗的本源力量么？”
這句話點醒了青鸞。
他一改臉上愁容，笑着說道：“我也是剛到不久，倒是並未嘗試過道一與武宗的力量。”
“唔，你這般說，我也覺得確實該嘗試一番。”
昔日處理錯誤之時，青鸞扒掉了錯誤的表層力量，而這份力量中的大部分，都隸屬於武宗與道一。
將這些力量納入體內之後，青鸞與東皇似乎還可以將它們提純出來，以做他用。
眼下東皇所指，即是如此。
這一次青鸞主動來到歸一武閣前。
他一指點出，隸屬於道一的力量便從指尖氤氳而出。
光芒驟然迸濺，覆蓋在青鸞仙尊體表，伴隨着強悍力量涌動，青鸞竟然真的沒入了歸一武閣之中，不見了蹤影。
這一幕讓陸銘梵天很是稀奇，東皇卻點頭一笑，似乎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同樣上前一步，來到歸一武閣門前，同樣一指點出，爆發出半步之力。
氣機牽引之中，東皇身影同樣消散，只是臨行之際轉頭對陸銘微微一笑，引得陸銘心中一顫。
“時間，不多了。”
聲音寥寥盪入陸銘耳中，如同喃呢，不分善惡。
……
青鸞仙宮，青鸞峰上。
就在歸一武閣被打開的這一瞬間，化名為道宗之人猛地睜開了眼，從閉關中蘇醒過來。
其小腹處，那由青鸞與東皇兩位半步者構築的封印，正在逐漸變淺變淡。
青鸞與東皇可能不知道的是，那歸一武閣隔絕內外，內部自成洞天。
這種力量規格之高，甚至隱隱凌駕於兩人之上，致使兩人本體入歸一武閣之後，他們施加在錯誤身上的封印力量，失去了源頭，開始瓦解崩潰。
錯誤本身即是仙武融合后的至高產物，其力量本質甚至凌駕於不存在的化道與歸一之上。
雖說即便封印完好，對錯誤的封印效果也聊勝於無，青鸞之所以能壓制住錯誤，主因還在於他給錯誤創造的虛擬人格。
但這封印，也不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眼下封印出了問題，錯誤的力量開始逸散。
極致的飢餓感從錯誤心中湧現而出，讓祂頃刻間紅了雙眼。
餓……
實在是太餓了……
眾所周知，極致的飢餓能輕鬆擊潰理智。
生命對食物的需求，乃最基礎的需求，遠遠凌駕於其他一切慾望之上。
所謂色慾，所謂財富欲，力量欲，乃至倫理道德，在飢餓面前只是弟弟，根本不足道哉。
餓了……就得進食。
隱約的香氣湧入口鼻，使得錯誤的理智短暫回暖。
祂遵循着本能的指引，慢慢起身走出寢宮，看向了不遠處的山徑小道。
而那邊，不可見不可察的空間夾層中，一團陰影悄悄蠕動，與錯誤越來越近，卻並未察覺到錯誤的存在。
那是陸銘擬化出的餓鬼道分身。
……
餓鬼道分身潛藏於暗影中。
這類似於鬼域的力量，但本質要比鬼域更高。
陸銘操作這具分身，悄悄摸摸的來到了青鸞峰。
之前旁敲側擊下，陸銘已經打聽到了錯誤寢宮的所在地，此刻即是一路直行，抓緊時間與機會。
然而當他剛剛登上青鸞峰上之時，映入眼中的卻是一雙泛着紅光，隱隱失去理智的雙眼。
未等超品之力爆發，獵食者的氣息已經席捲而來，使得餓鬼道分身僵在當場，一動不能動！
這是一種面對天敵與剋星的大恐怖。
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反抗。
而緊隨其後的，便是兇狠的撕裂感。
彷彿有人生生撕裂了陸銘的靈魂，與分身的感應頃刻間斷聯。
“噗嗤”一聲。
陸銘一口鮮血噴出，神色萎靡。
然而伴隨着腦海中記憶翻湧，他卻知更大的麻煩已經出現。
錯誤失控了……
心中打出許多問號。
錯誤為何失控？
眼下青鸞本體不在青鸞仙界，又是否有人能控制得了失控的錯誤？
這兩個問題無人能給出答案。
陸銘只是騰地起身，目光看向近在咫尺的青鸞峰。
便見一道混沌的倒影不露任何氣息，從青鸞峰上騰飛而起，瞬間便消失在了烏有峰中。
那是青鸞仙宮給影藏安排的山頭。
陸銘目光一沉，深深吸了口氣。
忽地意識到……眼前發生的一切對自己而言，反而是個機會。
心思電轉之間，陸銘二話不說，同樣向烏有峰潛去。
且已經打開了小遊戲系統，調出虛界界面。
但有不對，立刻跑路！
……
烏有峰中，宮闕林立。
碩大的宮殿群卻只為一人準備——正是這一次的仙尊境訪客，影藏仙尊。
靜室中，影藏盤膝而坐，手中擒着一縷五彩氣息。
此乃半步化道之息，乃是青鸞所贈。
感悟着內中玄妙力量，眉心道果亦為之震顫，影藏長嘆一聲，一邊感慨自己距離半步恐怕差的極遠，一邊也認了命，等到此間事情結束，便乾脆歸入青鸞麾下，受青鸞轄制。
雖為仙尊，奈何在半步現世的局勢下，仙尊由原本的第一檔，落入了第二檔……如此給半步者當手下，自然也就合情合理，不算辱沒了。
心中念頭翻湧，忽聞靜室大門響起清晰的敲門聲。
影藏眉頭一皺，開口問道：“誰？”
門外之人不作答，只是敲門聲依舊。
感知外放，卻無法窺破敲門者真容，呈現在感知中的只是模糊的一團虛影。
這讓影藏的眉頭皺的更深。
想到自己身在青鸞仙界，有青鸞這個半步者鎮守，想到之前與青鸞密談，青鸞對自己的態度還是以拉攏為主，不見敵意。
更想到自己這段時間根本沒做會引來青鸞殺意的事情……
影藏乾脆起身，準備開門一探究竟。
他一個仙尊，身處於友方半步者的地盤……
這要是能出事兒，那可真就見了鬼了。
門扉被打開。
門外，感知中混沌模糊的虛影清晰呈現在眼前。
一位英俊甚至有些秀氣的年輕人……
只是看着看着，影藏便皺起了眉頭。
只因這年輕人雙目猩紅，嘴角還淌着口水，臉上帶着扭曲且貪婪的笑容。
“你是……”
影藏開口，便聽門前的年輕人喃呢着答道。
“道友，你好香啊。”
……
慘叫聲陡然響起，喚醒四面八方。
仙尊境的護山大陣應激而起，道道遁光向烏有峰飛去。
直到渾厚聲音從青鸞峰上響起。
“所有人止步！遠離烏有峰！”
聲音熟悉，正是青鸞的聲音。
隨着青鸞下令，各道遁光立刻偏轉方向，卻亦有數道遁光逆風而上不遵旨令，飛向烏有峰的方向。
其中便有王佛、五行、六道三人。
而除此之外，還有“青鸞”，楊志，與寒月三道身影從青鸞峰飛出，來到了烏有峰。
也就在六人齊聚於烏有峰前時，影藏仙尊的慘叫聲漸漸收斂，咆哮聲卻轟鳴響起。
烏有峰上的仙尊境大陣已經展開，將影藏仙尊的反擊力量局限在一隅之地。
隨着“青鸞”打開烏有峰大陣，內里的一切映入眾人眼帘。
——影藏驚怒交加漂浮於半空，右手消失無蹤，就彷彿從未長過右手似的。
斷口處光滑平整，斷肢卻無法再生。
而其對面，與其對峙之人毫髮無損，連衣服都不生褶皺，正慢條斯理的將最後的指骨吞入口中，眼中的紅光隱隱消散，似將重返清明。
“哎~~”
嘆息聲從“青鸞”口中響起，看着下方的錯誤，“青鸞”想了想，便對着王佛、五行、六道，乃至影藏四人開口。
“四位，請助我一臂之力。”
陸銘三人點頭。
目光交匯之間，皆有幾許明悟。
身處於此地的青鸞，並非本體，只是一道仙尊級數的分身。
倒是陸銘意識到了更多。
這道分身的氣息，陸銘很熟悉——正是武聖的氣息。
而仙尊級武聖，也自然沒有獨自一人處理失控錯誤的能力，只能請其他幾位仙尊超品出手，幫助他解眼下危局。
——青鸞倒也不是完全不理會錯誤的問題。
武聖的存在，就是青鸞控制錯誤的後手。
“如何做？”王佛這般開口，便見“青鸞”已經徹底激活了烏有峰上的護山大陣。
陣光閃爍間，略略壓制了錯誤的力量，“青鸞”一心二用，快速說道。
“問題出在其腹部的封印上，封印力量被消磨，導致無法壓制錯誤本性。”
五行影藏聽得一頭霧水，王佛六道卻對此一清二楚。
眼下局勢緊張，“青鸞”不好做更深入的解釋，只是快速道。
“某家之前拆解了這封印的構成，眼下算上影藏，咱們有超品二人，仙尊三人。”
“我做主持者，傳四位一道秘法，二超品二仙尊的陣容，大概能穩定住失控的錯誤，撐到我本體返回。”
聲音並未瞞着影藏，卻引來影藏的怒火：“你本體又在哪兒！？”
“青鸞”不作答，影藏也只是深深吸氣，將怒火壓在心底……
看似手臂受傷，實則代表着手這部分的靈魂、元神，甚至與相關道果之力，皆已經被錯誤吞入口中，消失殆盡。
這是一種因果、乃至更高層面的消失……是一種絕對無法挽回的永久性損耗。
影藏虧大了……
他越想越氣，禁不住怒聲喝道：“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東西？”
忽有輕笑聲響起。
正是六道的聲音。
“莫不是那名為道宗之人？倒也確實不同凡響，怪不得能被青鸞看重。”
“青鸞”眉頭一皺。
“莫要陰陽怪氣，趕緊解決問題。”
法決流入四人耳中，四人以最快速度參悟。
陸銘卻心中喜悅，看錯誤都順眼了不少。
這法子，需要陸銘將自己的力量匯入錯誤體內，模仿的即是昔日東皇青鸞封印錯誤的程序，但只是應急所用，卻也無需半步者出手，超品仙尊就能勉強完成。
這對陸銘可是再好不過了。
——如果這都不算親密接觸，那什麼才叫親密接觸？
同時，這一幕也讓陸銘意識到了一點。
青鸞，並未完全看破自己的假死之計，只是隱約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卻並不能把六道與陸銘聯繫在一起。
在“知”這一方面。
修因果之力的東皇，是要凌駕於青鸞之上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