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年關（二）
等蠻心收拾停當來了東苑的大廳裏面，看見當初細皮嫩肉的少年如今是一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樣子，頗有些耀眼。
鳳氏拉著兒子的手抑制不住的喜悅，離家小半年，竟沒想到今年過年還能回來一家人歡歡喜喜吃個團圓飯。
見到蠻心來了，傲南立刻起身，“蠻兒。”隨即起身疾步走向蠻心，握住她的手，將她迎進來，蠻心福了一福，做了個禮，“兒見過阿娘。”
“你們小兩口也是分開多時，快快入座吧，叫廚下多準備些，今天就在我這兒用了膳再回吧。”鳳氏眉開眼笑。
傲南將蠻心扶到座位上坐好，順手將剛剛鳳氏給他的暖手爐子遞給了蠻心。
蠻心接過，卻看見傲南對他眨了眨眼睛，並不想讓其他人注意到這個小動作。
既然人情都做到這個份上，蠻心也不是那種死腦筋的人，順水推舟默默地把暖手爐子往袖籠裏面塞了塞。
這時候從一側出來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丫頭，雖穿的素凈些，款式有些老舊，但衣料貴重，看起來也是個大戶人家出來的，走到蠻心跟前，彎腰施禮，“元芸見過嫂夫人。”
“這位是？”蠻心看着眼生，正在努力猜測這個丫頭的身份，卻聽鳳氏解釋道。
“元芸是靖州上官家的，陪着族姐去春城應選，如今族姐已經選上今年的秀女，年下即要進京，靖州路途遙遠，一個女孩子往返多有不便，便來投靠此投靠叔父，哦，她的叔父便是上官縣令。她在春城並無相識之人，於是上官縣令便托南兒一路相送。”
蠻心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可前幾日我聽阿娘說，縣令大人這幾日不是要回夫人娘家安鄉縣，少說也要七八日才回。”
“是了，正是陰差陽錯，本來算着腳程，總要除夕那天才能到，誰知道三春先生和朋友約好一起過年，提前給放了假，加上這孩子死心眼，日夜兼程，竟是提前了快十天，這下元芸只能寄宿在咱們家裏，蠻兒可要好好安排安排，別怠慢了人家。”
蠻心眯着眼睛笑着說道，“兒求之不得，元芸姑娘窈窕淑女，誰看了不喜歡，兒這就讓人把東暖閣收拾收拾，讓元芸姑娘住上。”
“多謝嫂夫人。”元芸躬身謝過，臉蛋紅撲撲的，她身形圓潤，更顯得氣色非常。
赫連傲南接著說道，“有夫人和母親這般照顧，縣令當是放心了。先生允兒過了元宵再回，兒此番也能多陪陪母親了。”
“元宵就走？”蠻心驚呼，突然又覺得頗有些失禮，便紅着臉，萎了下來。
曲嬤嬤見狀打趣的說到，“到底是新婚的小夫妻，分別這麼久，也是難捨難分。”
赫連傲南轉頭便對着鳳氏說到，“別說蠻兒了，兒在春城也是每日思念着蠻兒和母親的，如今見到你們都安好，兒也放心了。”
“小女從靖州陪着阿姐應選，好幾次都是赫連大哥相助，不然阿姐也不能順利應選，赫連大哥也是我們上官家的恩人，如今赫連大哥跟着呂神醫，已經能在春城獨立問診，明年應了春試，便能成為在冊的醫士了。”上官雲芸福身“赫連夫人，嫂夫人，能有這樣的兒子這樣的丈夫，真是前途無量。”
鳳氏聽了這話，心花怒放，“我兒有出息，當娘的也算沒白生你，你此番回來也沒有多少時日，當多陪陪你的娘子，咱們家已是小有產業，娘只盼着你和蠻兒讓娘早日抱上孫子。”
聽到這裏蠻心羞紅了張臉，赫連傲南卻抓着蠻心的手，“兒和新婦自當努力。”
蠻心聽罷，翻了翻白眼，誰要和他生小孩。鳳氏擺了一桌子菜，酒足飯飽，天色已經是黑鴉鴉的，才放二人回房。
回到房裏，蠻心才將赫連傲南左轉轉右轉轉，翻來覆去看個遍，赫連傲南笑笑，“怎麼，害怕我少塊肉還是怎的？”
蠻心噘噘嘴，“不錯不錯，聽我的話，把身體養的很好。這次我們可以趁年關這幾天把你身體裏面害人的蠱蟲取出來了。”
“我這次和呂師傅學的這半年，漸漸對這些玩意兒有些了解，這蠱蟲應是南疆秘術，會的人也都很少，咱們家在西北，與南疆隔着千山萬水，怎會用在我這不起眼的人身上。”赫連傲南疑惑不解。
“用蠱之人什麼目的我不知道，但是蠱蟲的來源已經有些眉目。”說著蠻心從床頭櫃裏面取出那個瓷瓶子，給傲南看那隻已經被自己養的有點肉肉的蠱蟲，“那日春草小姑回娘家，特地從我這耍了一次威風，被我發現了這個。”
“這個是……蠱？”赫連傲南一臉疑惑。
“我已經查明，這個叫鈥蠱，使人從心口開始如火燒灼，最後屈服於下蠱之人，聽從擺佈。”
赫連傲南聽罷，眉頭一皺。
“你是否想起了什麼。”蠻心問到。
“一樁陳年舊事。”赫連傲南沒頭皺皺，“赫連家曾有兩位女性曾患心疾，一位是我爹的原配嫡妻，還有一位……”
“你可聽說赫連家曾有一位被關在家祠四十多年的姑奶奶？”
蠻心聽罷，眼前一亮，想起司命冊子裏記錄的往事，這位姑奶奶在宅斗結束后一敗塗地，最後得了失心瘋被關進了家祠未曾再被放出來過。
“那我身上的蠱呢？也是這個鈥蠱嗎？”赫連傲南問道。
“應該不是，這蠱目前只是啃食你身上的元氣，使你身體變得虛弱。並未使你得上心疾。也正是因此極難察覺，且已經與你有些年頭，血肉相融，很難去除，若是強行拔除，勢必會對你造成很大的損傷，如今你已經跟我說的調養好身體，我計劃這次回來就替你徹底拔除。”
“我總共回家不過半個月，時間來得及嗎？”
“來得及，明天我就去神農廟請幫手。”
“誰？不會是炎帝大神吧。”赫連傲南捂嘴一笑。
“不行么？我好歹也侍奉在他門下，他不得給我顯顯靈？”
“如今大雪，城外大雪已經沒到腰了，你一個弱女子，怎麼去？我在春城時曾在神農廟替你求了一副神農氏的神像，你不若把他日日供在屋子裏，咱們安遠縣並無神農廟，既能顯得你的虔誠，又免得你舟車勞頓。”
蠻心一個頭兩個大，這大哥怎麼想的，把親爹掛在屋子裏，不就是讓親爹天天監視自己嘛，那她怎麼偷奸耍滑。
看着蠻心奇怪的表情，赫連傲南好奇的問，“怎麼了？我做錯了嗎。”
“不是，我是想說，謝謝你。”蠻心送了大聰明一個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