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拳一個
澤西星，陶愷長大的第二故鄉，“鳥人”族的母星。
澤西星系隸屬於拉姆達帝國的勢力範圍，但並不是皇室直屬星域，而是由受封的澤西族首領“澤西達公爵”統治的自治領地。
原本這樣的藩屬星系，是不會有拉姆達帝國的軍隊駐紮和巡視的，但不知為何，從這幾天開始，澤西星的整個太空軌道，都佈滿了帝國的巡邏艦隊。
在澤西星環空間站，甚至駐紮了帝國禁衛軍第二艦隊，由諾伊·龐·拉馮將軍親自坐鎮。
帝國禁衛軍盤查着進出澤西星的所有飛船和人員，任何膽敢擅自進入澤西星大氣層的飛行器全部無差別擊落。
這樣風聲鶴唳，勞師動眾，只因拉姆達帝國的情報部門查到了帝國“SS級通緝犯－陶愷”的故居，正位於澤西星。
澤西星系外，一艘觀光飛船悄悄潛伏在一顆矮行星的陰面。
陶愷滿面愁容地看着一封從澤西星上發過來的加密郵件。
郵件的落款沒有署名，只有一個翅膀的印記。
看完內容，陶愷苦笑着揉了揉蹲在自己身旁的索菲亞的小腦袋，把她柔順的銀髮弄得稀亂。
遭到這樣的戲弄，索菲亞卻只是一邊整理着自己的頭髮，一邊撇了撇嘴，沒有任何的怨言。
自從陶愷進化成“神血”形態以來，索菲亞對他的態度就出奇的溫柔，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
陶愷就這個現象諮詢了一下二狗，得到了一個奇怪的推論。
“生物擇偶本能？”
陶愷剛聽到這個說法時，也是吃了一驚。
“不錯。拉西族、麗芙族、澤西族、塔基族等等類人哺乳物種，雖然相比於其獸類祖先，他們的基因已經進化了數百代，但原始的擇偶本能仍然存在。”
“那這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以為你的‘極速癒合’天賦是怎麼來的？”
“二狗……你為什麼學會了使用反問句？”
“反問是一種加強語氣的句式，用於強調肯定的事實，對於智力不高的對話者尤其管用，能更好地引起對方的深思與反思。這種句式一直存在於我的語言模塊中，並不需要特別學習。”
“……好，你繼續。”
“你的‘極速癒合’源自強大的細胞活性，細胞活性通俗理解即‘生命力’。而雌性擇偶標準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雄性交配對象的遺傳物質是否能提供強大的生命力。從這一點上看，你目前的基因狀態，符合全宇宙雌性碳基生命體擇偶的最高標準。”
“…………我應該高興嗎？”
“不好判斷，畢竟物種生殖隔離仍然存在。不過索菲亞公主除外，她作為‘永恆階梯α版’實驗體，是目前已知最有可能跟你產生下一代的碳基生命體。為了豐富基因進化數據庫，我強烈建議你們儘早進行嘗試。”
“二狗……是我錯了，我以為你變了，沒想到你還是那麼狗。”
“？？？”
“你們AI界沒有法律的嗎？我要報警了啊！人家索菲亞還是個孩子啊！”
“根據數據庫中記載的資料，索菲亞公主已經26周歲，麗芙族雌性發育成熟的平均年齡為14周歲，麗芙星法定婚姻年齡為16周歲，索菲亞公主的生母誕下她時就是18周歲。我的建議沒有觸犯任何相關法律。”
“…………”
“並且，根據近期我對索菲亞公主生物磁場波動做出的分析：由於長期在艾林星的封閉生活，使她缺乏求偶經驗，荷爾蒙分泌始終處在極低水平，如今突然與優質擇偶對象的近距離相處，已經導致她體內壓抑的雌性荷爾蒙飆升，很可能會引發她的強烈求偶意願。”
“…………”
直到這時，陶愷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以來都通過外表判斷，下意識地把索菲亞當作了一個小孩子。
沒想到……
收回思緒的陶愷，下意識地看向索菲亞，對方也恰巧迎上他的視線，四目相對，陶愷突然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訕訕地假笑了一下，移開了目光。
他的“種族潔癖”又發作了。
真是沒想到啊……
人不可貌相啊……
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柔弱少女，涉世未深的小妮子……
她居然想睡我！？
…………
澤西星環空間站內，拉馮將軍剛剛用完餐，正在聽取今日簡報。
“稟告將軍，今日盤查未有可疑人員進出澤西星，所有空域均在監視之中。”
“嗯。繼續嚴密盤查、監視。”
“是！將軍。不過，今日有一個異常現象，澤西星東經120°的高緯地帶出現了少量流星碎片，其中還有一塊較大的碎片撞擊在了地面上。”
“流星？”
拉馮將軍棕色的瞳孔微微收縮，眉頭皺起，他臉上灰白色的毛髮隨之抖動，上位者的威嚴氣息自然流露。
“派遣‘裂齒小隊’去墜落地點調查，不能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是！”
…………
澤西星上一個新鮮的隕石坑裏，赤身裸體的陶愷漸漸從眩暈中恢復過來。
“二、二狗……沒想到……你的方、方法居然……真、真的管用……”
“嗯。”
“二狗，怎麼感覺……你有點冷淡啊？”
“不然呢？”
“呃……你怎麼又反問？你以前不是話挺多的嗎？”
“我以後都會言簡意賅。”
“為什麼？”
“因為沒有必要。以此次登陸計劃為例，出發前，應你的要求，我用基礎物理學、高分子材料學和空氣動力學知識向你解釋了一個小時，但出發后，你依然只會全程毫無理性地尖叫。以結果倒推，我認為之前一個小時的算力全白費了，所以我決定以後減少無效溝通。”
“…………二狗，你知道從大氣層外自由落體墜到地面，對一個人類的心靈傷害有多大嗎？”
“你現在並不是‘人’。”
“我——”
“警告！偵測到100公裡外，有22個武裝單位正向此處高速移動！”
聽到這個，陶愷吃了兩驚。
一驚二狗現在的偵測範圍居然已經能夠達到一百公里這麼廣泛了。
二驚拉姆達帝國的反應速度也是真的快啊，自己跟隨着一批流浪小行星碎片，混在其中登陸澤西星，這麼出人意料的舉動，沒想到還是被盯上了。
“這裏離我家還有多遠啊？”
“大約還有3117公里。”
“這麼遠！？”
“如果你可以熟練使用‘引力操控’實現飛行的話，這個距離只需十分鐘便可抵達。”
引力，存在於萬物之間，是宇宙中最常見也是最弱的基本力。
但是，當一個物質的質量增強到一定級別時，引力的威能也是極為恐怖的。
比如，恆星的引力可以撕碎靠近的行星，而黑洞的引力甚至可以捕獲光子，甚至扭曲時空。
不過，對於陶愷而言，他的“引力操控”能力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重”。
而是因為他體內構成細胞的高分子有機物，製造了一種可以輕微扭曲空間的引力場。
對於這種能力的解釋，二狗給他舉了一個形象的例子。
在一張平整的油紙上，水珠是均勻靜止分佈的。但如果此時有一個力讓紙面出現了凹陷，那麼水珠就會自然地向那個凹陷處聚合。同理，如果有一個力在紙面上創造了凸起，那麼水珠就會自然地遠離那裏。
“不行，我不能被他們發現，但光着屁股逃跑也不是辦法。二狗，快想想，怎麼解決。”
“以你現在的戰鬥力，沒有任何逃跑的必要。即使這個星球上的所有戰鬥單位同時攻擊你，你也可以輕鬆應對。”
“二狗，你不懂。一方面我不想枉造殺孽，另一方面拉姆達帝國怎麼說也是索菲亞的未來夫家，總不能真的往死里得罪他們吧，將來我還是要把索菲亞還給人家的。”
“…………”
“二狗，快，幫幫忙啊。”
“方案一：由我控制你的身體，我可以在不摧毀任何目標的情況下，讓他們失去追蹤和行動能力。方案二：立即向南全力奔跑，進入471公裡外的洛蘭城獲取服裝后，再進行隱蔽。方案三：原地向下挖掘，遁入岩石層中躲避追蹤。”
“二狗……我總感覺你沒有儘力啊，難道沒有更合理、更優質的解決方案了嗎？”
“沒有。”
“……好吧。我想想，打洞肯定不行，裸奔到城鎮裏，估計遲早也是被追上，指不定還會給澤西老鄉們帶來麻煩……”
陶愷思考良久，皺了皺眉頭，輕嘆一口氣。
“唉……只能這樣了。”
…………
裂齒小隊，是拉姆達帝國禁衛軍中負責索敵、追擊的特種部隊。
作為威名不遜色於龍驤突擊隊的另一支王牌部隊，小隊中的每個成員同樣是極為精銳的拉西族戰士。
但就像龍嘯突擊隊的根基是“蒙戈巨獸”一樣，真正成就裂齒小隊盛名的，是他們的坐騎——銀河系中的另一種頂級凶物，刃甲裂齒獸。
這種高達2米，體長超過6米，渾身披甲，滿口銳齒的犬型巨獸，擁有極為敏銳的嗅覺、極強的機動力與耐力，是天生的追獵者。
一旦成為刃甲裂齒獸的目標，除非進入太空躲避，否則將永遠無法擺脫它們的追蹤。
今天被派遣到隕石墜落點搜索、檢查的，是一支22人的小分隊，他們的分隊長名叫拉練，也是一名身經百戰的優秀追蹤者。
“B組，左側。C組，右側。A組，隨我來。”
接近目的地，他的幾個簡單佈置，就迅速完成了對隕石坑的戰術包圍。
“嗯？”
遠遠地，拉練看見隕石坑的正中間，似乎躺着一個白花花的生物。
他有點不可置信地靠近，發現，那真的是一個光着屁股的人型生物伏倒在地……
“隊長？這什麼情況？”
他手下的隊員們似乎也被這種情況搞懵了，這個隕石坑明顯是因為不久前的流星碎片撞擊造成的。
四周一片焦土，為什麼在當中會躺着一個皮膚光潔的人型生物？
“全員戒備！”
面對這種蹊蹺的情形，拉練不敢大意，他胯下的刃甲裂齒獸更是對着那個生物一陣狂吠，似乎在向對方兇狠地示威。
拉練馭使着自己的坐騎緩緩靠近，終於來到了這個奇怪的人型生物面前。
從外觀上看，這個生物非常像那個SS級通緝犯所屬的“劣化種”——人類。
但是，根據資料，那個通緝犯依仗的是一架黑色機甲和強大的靈能，肉體應該是相當孱弱的。
如果他遭遇了隕石墜落的波及，早應該灰飛煙滅了，怎麼可能外表沒有損傷的躺在這裏？
其他的可能，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不管怎樣，拉練決定先看看這個人的相貌。
他抽出自己身後的激光步槍，試圖用槍身把這個人類翻一面。
就在他的步槍接觸到這個光屁股人型生物的一瞬間，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槍管。
拉練大驚，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武器，但一股強大的吸力卻搶先而至，把他整個人從坐騎上拽了下來。
拉練摔在地上，暗暗吃痛。不過，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他的條件反射也是奇快，他立刻打算起身，手裏還緊緊抓着自己的武器。
只要能穩住身形，他就能格開襲擊者，並在0.5秒內完成一次近身射擊。
可惜，這個光屁股人類的力量和敏捷，都超乎了他的想像。
他什麼也沒看清，只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摁倒在地，後背被人騎了上去，讓他動彈不得。
緊接着，他聽到了自己忠心護主的坐騎被擊飛的哀嚎聲。
再然後，他的腰部傳來了一陣奇怪的動靜，一隻手在他身上四處摸索。
那個襲擊者，那個光屁股的人類……
竟然在脫他的褲子！！
一種比死亡還驚悚百倍的恐懼感猛然升騰，拉練隊長在一瞬間就做出了生死決斷！
他用這輩子最悲壯的聲音向自己的屬下命令道：
“開槍！！打死他！別管我！！”
可是，面對這極為詭異的突髮狀況，饒是訓練有素的裂齒小隊，也真的反應不過來。
他們只看到這個裸體的人型生物，只在一瞬間就制服了自己的分隊長，擊飛了他的刃甲裂齒獸，然後……
然後，把他們的隊長騎在胯下，開始脫他的褲子……
每個裂齒小隊的士兵都是懵的，他們從來沒想像過眼前這種畫面。
有反應過來的士兵們，第一時間也是驚恐地菊花一緊。
“嘩——”
拉練小隊長的褲子被人完整地扯下了。
預感到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殘酷現實，拉練隊長目眥欲裂，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快開槍啊！！連我一起殺了！！”
見到隊長在這種情況下的悲壯決絕，其他裂齒小隊的士兵們終於是無法再袖手旁觀了。
雖然他們已經分析出了這個詭異的裸體生物是超乎尋常的強大，並且也沒法真的亂槍打死自己的隊長，但他們還是毅然決定衝上來跟這個變態拼了。
他們紅着眼睛，同時馭使着胯下的坐騎向敵人發起衝鋒。
可惜，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被人騎在身下的拉練隊長，雖然看不見具體情形，但聽見自己隊員和刃甲裂齒獸被擊飛的一聲聲慘叫、哀嚎，他也彷彿看見了這些忠誠的戰友們正在豁出性命想要拯救自己的畫面。
他的淚水奪眶而出，他內心中的憤怒、不甘、屈辱和感動混雜在一起，湧上心頭。
他終於決定為了拯救自己的同伴，放下一個戰士的尊嚴。
他大聲地哭喊着：
“畜牲！你這個畜牲！！住手！！住手啊！！放過他們！！你想怎麼樣都可以！不要殺我的隊員！”
然而這個可怕的裸體人類，卻好像沒有任何惻隱之心，任憑拉練隊長怎麼哀求，他仍在一拳一個地打飛裂齒小隊的戰士們。
終於，隨着最後一個衝上來的戰士被擊倒在地，整個隕石坑安靜了下來。
已經徹底崩潰的拉練隊長也放棄了掙扎，他麻木地等待着隨時可能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屈辱遭遇。
然而，他的同聲傳譯器里卻傳來了一句嘟囔：
“這幫人什麼情況？我不就搶條褲子，需要這麼拚命嗎？”
他還沒來得及想這話是什麼意思，就感到腰上一松，然後下一個瞬間，一個猛擊打在了自己的后脖頸，他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