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幸好還有你
“呲——”
一聲輕響，索菲亞的休眠艙壓強鎖打開。
消毒白霧漸散，那張精緻的小臉蛋清晰起來。
“醒醒，索菲亞，醒醒。”
陶愷輕聲呼喚，伸手拍了拍她嬌嫩的臉。
“嗯……唔……”
銀髮的麗芙族美少女皺了皺眉頭，身體機能開始復蘇。
她碧綠的眼眸睜開，定睛看着眼前的人類，視線開始聚焦。
“啊！！”
一秒愣神過後，那熟悉的尖叫響徹整個飛船。
“你是誰！？別碰我！！”
我靠？有沒有搞錯，又來？
“別喊。我是陶愷，你失憶啦？”
“陶、陶愷？”
索菲亞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銀色的睫毛上下扇動，小小的腦袋裏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你……是陶愷？”
她仔細地辨認着，她在腦海里把之前那個頭髮花白、滿臉滄桑的人類與眼前這個容貌俊美的年輕男子進行了交叉對比，發現二人的容貌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
“陶愷！真的是你？你的臉、你的頭髮……”
索菲亞從休眠艙中出來，她的身體本來就弱，此刻剛剛復蘇更是步履蹣跚。
她雙手緊緊抓住陶愷的手臂，目光一刻也不移開地盯住陶愷。
“我的臉？我的頭髮？”
陶愷有點不明所以。
難道她是疑惑我臉上這個巴掌印？
不會吧，我剛剛摸着時已經消腫了啊……
“陶愷……我休眠了多久？你是趁我休眠時出去整容了？”
雖然索菲亞的話沒頭沒腦，但幾句下來，陶愷也猜到怎麼回事了。
應該是這次身體改造后，自己的容貌也發生了較大的變化。
他先前捂着臉時，就感覺自己的皮膚光滑了許多，而且，他發現自己不再是原來的寸頭，竟長出了一頭濃密的長發。
“沒有。剛剛在安吉拉黑洞，我們遭遇了一個可怕的怪物，經過一番惡戰才解決掉它。打到最後時刻，我精神力耗盡昏迷了，先前的‘靈能塑形’也瓦解了。我的身體應該是二…永恆階梯β版再次幫我改造過了。所以，你看上去我會有些不一樣。”
陶愷解釋道。
“怪物？精神力耗盡？居然……這麼兇險……”
索菲亞用三秒鐘時間，腦補完了一出宇宙騎士為救公主大戰太空惡龍的故事。
她在看向陶愷的眼神里，夾雜着一點驚訝，也多了些許柔情。
“嗐。沒事，總之是有驚無險。我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擔心你出問題就趕緊過來了，幸好你——”
陶愷的話沒說完，索菲亞突然撲了上來，抱住了他。
她的眼睛微微泛紅，細嫩的雙手緊緊地箍住了陶愷的腰部。
“索……”
陶愷有些吃驚，本能想要推開對方。
但感受到腰上的力度，想到這個倒霉孩子這一段時間遭的罪，陶愷又於心不忍，他有點心疼地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
索菲亞的小耳朵不安分地擺動着，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感覺抱夠了，她的心緒開始平靜下來。
索菲亞的身體微微向後傾，雙手卻沒從陶愷腰間鬆開。
她就這樣近距離地仰頭看着陶愷。
我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眼前這個人類，讓我心裏突然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情愫。
為什麼我的心跳會這麼快？
為什麼我會覺得他這麼好看？
為什麼我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
索菲亞並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陶愷眼中，已經是滿臉潮紅，眼神迷離，銀白色的細長尾巴末端卷了起來，正在無意識地左右擺動。
而陶愷則是眉頭緊鎖地看着對方，心裏想着，這倒霉孩子生病了？該不是因為剛剛缺氧，把腦子憋壞了吧……
就在索菲亞被體內瘋狂分泌的荷爾蒙催促着，想要攀上陶愷脖子的時候。
一股莫名的恐怖惡意從她的背後襲來。
那種感覺，就彷彿有一雙來自深淵的巨眼盯上了她。
一種能夠洞穿次元壁的，充滿了怨毒與憤怒的視線，正在凝視着她。
索菲亞從靈魂深處湧出了難以承受的恐懼，她感到脊背發寒，手腳麻痹，身體不自覺地瑟瑟發抖，她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淌了出來。
她像是在躲避狼群的小白兔，甚至不敢呼吸。
“索菲亞？索菲亞！？”
陶愷見狀大驚失色，他趕緊把對方抱起，放回到休眠艙里，讓她平躺下來。
索菲亞抓住陶愷的手，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冷汗直流，身體仍在劇烈地顫抖。
這、這……這倒霉孩子果然是有病啊！
就在陶愷焦急萬分、一籌莫展之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了起來：
“是應激性心肌缺血，快給她注射安定劑，降低她的心率。”
“二狗！？”
“我在。”
“二狗！你終於回來了！”
陶愷興奮地大喊。
“安定劑是吧，好！我馬上去找！”
…………
在二狗的指導下，陶愷終於解決了索菲亞的危機。
看着對方安穩地進入了夢鄉，陶愷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麼了，那個急症的狀態，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不過，現在沒事了就好，陶愷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二狗。
“二狗，你剛剛去哪了啊？你沒事吧，怎麼會這麼長時間無響應啊？你知不知道，古龍戰甲識別不了我的身份了啊？我這個身體是怎麼回事啊？還有我這張臉，怎麼突然變帥了這麼多？我的頭髮也長了。對了！我好像還掌握了‘心想事成’的特異功能，這究竟是咋回事啊？”
“…………”
“二狗？你又死機了嗎？”
“沒有，你問題太多，我在整理答案……經過分析，我們還是結合基因檢測儀來解釋會更效率一點。”
“哦，好吧。”
…………
“基因檢測中，請稍後……”
檢測完成，陶愷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整頁信息，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測出了一個同名同姓但不同人的“陶愷”。
【基因檢測程序—星海聯邦通用版OL】
姓名：陶愷。
種族：人類·神血。年齡：？？歲。
種族天賦：極速癒合，引力操控。
種族起源地：遺落之境E。
繁衍可能性：0%。
個體屬性：
STR：10000
DEX：10000
END：10000
INT：53
SPI：1
…………
“二、二狗……”
陶愷的聲音顫抖着。
“？？”
“我、我、我……的種族繁衍可能性，為什麼變成0%了！？”
“…………這一項信息的關注優先級應該是最低的。”
“當然不是！這才是最重要的啊！是我活着的重要意義啊！”
“…………一定要解釋的話，原因很簡單，因為你的‘人類·神血’種族屬於原生物種‘人類’的亞種新分支，其基因特徵和相關數據都是我剛剛上傳的。你相當於該亞種在銀河系的首個生物體，起源始祖，暫時沒有同類，自然沒有繁衍可能性。”
陶愷滿臉崩潰地看着儀器屏幕，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完了……完了……我已經不是‘人’了，我跟人類也有生殖隔離了……”
“從現實角度看，你原本小於0.0001%的繁衍可能性，與現在的0%並沒有區別。”
“唉，你不懂……二狗。”
陶愷語氣哀傷地嘆息道：
“人類，有種東西叫‘希望’。只要不是0%，就還有希望，我的人生就還有前進的方向。而現在，我就像是迷失在宇宙中失去了動力的飛船，只能隨波逐流……”
“…………我的影音記錄儀裏面有一段內容，可能對現在的你有所幫助。”
“啊？”
“這是我記錄過的，某個人類對某個麗芙族人說過的話：‘一個生物，無論什麼種族，無論壽命長短，他存在的意義並不是你們常說的繁衍、進化……’”
“咳咳！不談這個了。嗯……二狗，我們還是看一下這個‘種族天賦’吧！為什麼我之前基因檢測的時候，都沒有這一項啊？”
陶愷看着“極速癒合”與“引力操控”這兩個名詞，已經大概明白之前進入飛船的“言出法隨”是怎麼回事了。
“因為沒有，所以沒有。”
“呃……很好。二狗，你最近說話越來越有哲學思辨的意味了嘛。”
“你之前的基因不存在數據庫中登記過的‘種族天賦’，所以沒有內容顯示。至於後來被我檢測出的‘靈能’也不顯示，則是因為星海聯邦的基因檢測版本裏沒有相關數據。我查了一下，基於歐米伽聖庭與星海聯邦的協議，所有關於‘靈能’的數據都屬於聖庭機密，任何渠道均不允許公開。”
“好吧。那我這個‘新物種’的種族天賦是程序檢測出來的？”
“不是，你目前的絕大部分信息都是我剛剛新建並上傳的。”
“什麼鬼！？也就是說這些信息都是你現編的？”
“請注意用詞，並不是編。‘銀河系基因數據庫’的中樞AI雖然接受生物個體自行上傳各種數據，但它會審核所有數據，並根據你的基因樣本進行核對。比如我上傳你的年齡數據是‘58歲’，就被它駁回了，根據它的判斷，你的年齡數據應該是‘未知’，所以你看到它顯示出來就是‘？？’。”
“原來如此……看來這個生物基因檢測程序還挺科學。”
“不要小看了這個中樞AI，它是個不遜色於我的超級人工智能。”
陶愷看着自己的力量、敏捷和適應力數值，咽了咽口水，仍是不敢相信。
10000點力量、敏捷，是什麼概念？
自己目前見過的最強大的生物，就是歐米伽聖庭的大仲裁官，他的力量與敏捷之類的數值也沒超過500點。
而10000點的適應力，也就代表着可以跟艾爾族一樣適應宇宙已知的所有生存環境。
陶愷有點心虛，這可別是二狗給自己吹牛虛報了數據上去吧……
“那……二狗，為什麼我的這三項數值這麼整齊，全是‘10000’，該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因為程序能顯示的數值上限只有‘10000’。”
“啥！？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其實，我比現在顯示的還要強？”
“這個問題很複雜。首先‘強’是一個綜合概念，基因檢測只能量化一個物種可能達到的某種能力極限。比如力量數值，並不是因為你顯示‘10000’點就會讓肉體一直保持這種狀態，如果你不能妥善使用自己的力量，甚至有可能會被力量100點的生物擊敗。同理，雖然你的智力顯示只有可憐的53點，而我如果參與檢測會有‘10000’點，但你仍然可以在某些問題上給我啟發，並不會一直表現的像個弱智。”
“…………哦，我懂了。”
陶愷聽明白了，但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有點可氣的是，他覺得二狗說的很有道理，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他真的有種自己的“53”被對方的“10000”碾壓了的憋屈感。
其實，他剛剛對於自己三項屬性“10000”點的暴增並沒有什麼感覺，因為太不真實。
反而是自己智力從“31”到“53”的成長，更讓他欣喜。因為他覺得這才是經過一場激戰後，腳踏實地的進步。
“二狗，最後一個問題。我這個精神力‘1’是什麼情況？”
“這個我無可奉告。”
“什麼？你無可奉告？這不是你編寫的數據嗎？”
“並不是，這是基因檢測程序自行判定的數值。至於‘為什麼’，我也無法解答。我曾經嘗試破解你潛意識防火牆，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過程中遭遇了一個極為嚴重的BUG，並且丟失了一部分數據。之後我只能停機進行自我修復，修復完成後，我的底層算法邏輯選擇了永久忽略這個BUG。”
“你的意思是，你先前失去響應，就是因為在我潛意識裏遭遇的‘BUG’？”
“可以這麼理解。”
有這麼巧合嗎……
也就是說，在與“銜尾之蛇”的戰鬥結束后，他與二狗，雙方同時有一段記憶空白期。
那麼，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二狗，現在回想起來，那條蛇的很多話，都耐人尋味。”
“的確。我當時已經記錄下來，並進行了初步分析。”
“哦？有什麼結果嗎？”
“沒有。或者說，曾經有。”
“什麼意思？”
“我說過了，在我停機期間丟失了一部分數據，對於‘高維生物’入侵意圖的初步分析數據就在其中。”
陶愷聽到這裏，面色開始凝重。
他不再說話，而是默默地思考着。
……我已經知道你們有我同類的“保護”……
……你難道不知道，你們人類已經被比我更可怕的存在盯上了嗎……
銜尾之蛇的話在陶愷腦海中不斷迴響。
高維生物，或者說，“神”……
如果說銜尾之蛇是為了回收自己散逸到低維世界的靈能而前來進食，那麼它的“同類”，又是為了什麼要來到這裏呢？
“真的是‘保護’么……”
陶愷喃喃自語着。
…………
三個小時后，索菲亞醒了。
她摸索着來到駕駛室，看到了已經重新剪成短髮的陶愷。
“索菲亞？你好點了沒？”
陶愷聽到動靜，朝她打了個招呼。
陶愷現在幹練短髮配上那完美的英俊容貌，顯得陽光帥氣、魅力非凡，索菲亞看着他的臉，有些錯愕。
她又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失態，俏臉羞紅。
同時，那種莫名其妙的詭異恐懼又讓她心有餘悸。
她的心情複雜極了，心裏有很多話想問陶愷，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於是，她低着頭，避開陶愷的視線，默默地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
陶愷似乎也有什麼煩心事，見索菲亞沒有理自己，就沒多問，只是靜靜地看着飛船外的繁星。
二人尷尬地冷場了好一段時間，索菲亞這才反應過來，此刻這艘飛船正處在亞光速的航行當中。
“我們這是要去哪？”
索菲亞率先打破了僵局。
“嗯？這還要問嗎，當然是繼續去澤西星啦。收拾完我的‘珍藏’，我就送你回麗芙星你父母身邊。”
“哦，哦……”
索菲亞聽到這個，有點意興闌珊。
她偷偷地瞟了陶愷兩眼，看着對方冷峻的臉，索菲亞忍不住地向他搭話。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唉……被你發現了啊。”
“怎麼啦？你說說看啊。”
“我的基因被改造了，已經不是‘人’了，成了一個銀河系中獨一份的‘新物種’。”
“所以呢？這樣不好嗎？我感覺現在的你更好啊！”
“你不懂……”
陶愷憂鬱地輕嘆了一口氣。
“我已經徹底失去了種族繁衍的希望了。”
“原來是這樣啊。”
自從知道人類瀕臨滅絕的現實以來，陶愷的心中一直都有種揮之不去的孤寂感。
之前安娜還在的時候，他至少還可以在安娜的慰藉中逃避現實，而如今，他只能獨自面對這真正“孤家寡人”的未來了。
嘆了口氣，他又看了看身邊的銀髮美少女。
看到對方也是一臉的落寞，這讓陶愷微微動容。
她還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啊！
這麼想來，有了索菲亞的陪伴，至少接下來的一段路不會那麼孤單了。
“幸好還有你啊……”
陶愷微笑着，脫口而出。
這句話傳到索菲亞耳中，她整個人如觸電般微微一顫。
兩秒過後，她雙眼發直，全身抖動，她的心臟以生理極限的速度在狂跳，她的體溫急劇升高，皮膚肉眼可見地開始變紅。
然後，剛清醒了不到二十分鐘的索菲亞。
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