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少年辭別

第十三章:少年辭別

天儀門中除了主峰通天峰外在西南數里許還矗着一座玉女峰,這玉女峰雖然不像天都峰那般雄偉壯大,直剎九宵,卻也是古樹參差,險俊難登。天儀門中的靜心、靜儀大師以及座下的女輩弟子便是常年居住在這玉女峰上修行,除非有什麼大事,一般不會上主峰天都峰上去。

這已是楊雲在無量洞中面壁的第七日,明日段弈便要跟他一同入劍辰閣中修道。今日,他是來這玉女峰上向兩位師叔告別的。一入劍辰閣,要想道有小成,少則數年,多則數十年,也不知道幾時才能再見到那綠瑩小師妹,一想到這裏,段弈眼前便浮出了綠瑩那清美的面容與甜美的笑臉,心中不免生起了絲絲甜意。

此刻,這個年過十六的憨厚少年,只怕也是情難自禁吧!

清晨,淡淡的薄霧飄蕩在林間,如紗如賬。

一條鋪滿鵝卵石的曲徑小道慢慢地向玉女峰上伸延而去。小道兩旁的樹葉之上,有着點點晶瑩的露珠,通明剔透,不住地來回泛動,像一個個調皮的孩子。

走着走着便置身於一片林海之中,越靠近峰頂,小道旁的樹木越是高大繁茂,將整條小道都淹沒在了林海裏面,其跡難尋。

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玉女峰頂上的青瓦白牆便依稀可望,卻沒通天峰上那般大氣毫雲。峰十來間廂房落座地圍成一個大院子,院子中間,古樹參天,也不知在此有了多少年月。

天儀門中弟子大多男子,雖有靜心、靜儀兩位得道女前輩,但是慕名前來學道的女弟子不知道為什麼卻是為數不多,而靜心大師一生並未收徒,百年之前與青木,青蒼一起叛變的靜思那時座下也未有幾個弟子,故現今天儀門中只有靜儀大師座下這一脈是女弟子。玉女峰上雖然只此規模,但峰上總共數十來人,有這十幾間廂房,卻也足夠了。

遠處的斜坡上,一個全身縞素的白衣女子站在那裏登高遠望。清風吹過,她那身白衣也隨風飄搖。

段弈加快腳步走到那人跟前,跪拜了下去。“靜心師叔安好,弟子段弈奉師傅之命前來向兩位師叔告別。”

靜心大師收回那雙張望的眼睛,目視了段弈一眼,心中稍有慰藉,道:“好孩子,你起來吧!”

段弈應聲而起。

“孩子,你那‘大善清明道’修練到第幾層了?”靜心大師雖然在天儀門中德高望重,但對門中諸多之事卻是不管不問。如今,不知道為什麼又向段弈問起了這個。

“弟子愚鈍,一年前只突破了第三層。”段弈答道。

靜心大師點了點頭,眉慈目祥地道:“我門中劍辰閣中藏有無上法訣,本來眾弟子只要將‘大善清明道’修到第三層后,便可入內自行修練。你年前雖然修至了第三層,而現今入劍辰閣也算為時早了些,只怕掌門師兄別有深意。”

段弈聽她說了這些道理,不住地點了點頭,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是好。

“掌門師兄除了‘大善清明道’之外還有沒有教你別的道法?”靜心大師似乎想起了什麼,在她心中師兄青陽真人沉着冷靜,大才博智,這段弈小徒資質並非上等,他豈會不知,又怎會兵行奇招,硬是要讓他去那劍辰閣中修練呢?

段弈搔了搔那顆圓圓的腦袋,想了一會兒后,道:“師傅還傳過我‘九霄玄叱御雷真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靜心大師一陣心驚,那“九霄玄叱御雷真訣”是天儀門絕技之一,以神器為媒,再加上自身道法,遂引九天驚雷,便得出來有着開山劈石,驚天撼地之勢,想不到他竟將這門無上法訣傳給了眼前這並不怎麼起眼的小小少年。

“嘿!掌門師兄在你身上可算是下了不少心血,他能將那‘九霄玄叱御雷真訣’授與了你,只怕他那柄費心苦苦修來的聚靈神劍也一併傳給了你吧!”靜心大師冷笑了一聲,淡淡地道。

段弈心中一震,卻也不敢出言辯解,忙從背上取下聚靈劍,托在手上,向靜心大師遞去,道:“是!師叔果然神能廣大,這便是師傅傳給弟子的聚靈劍。”

靜儀大師又點了點頭,卻也並不伸手去接劍,道:“這聚靈劍乃是掌門師兄耗盡十年光陰,又經畢生絕學,經過千難萬苦方才修練而成仙器,如今他把這劍傳予了你,已是對你寄予了莫大的厚望,孩子,你可得好好爭氣,別辜負了你師傅得一番心血。”

“修道之路千辛萬難,雖然講究根骨驚奇,但資質差些,也不打緊,只要你潛心修鍊,排除萬難,日後怎樣,也就看照化了。”她伸出手來,摸了摸段弈的頭,像是在教誨自己孩子般一樣,又道:“我天儀門中無上真法‘大善清明道’艱難深奧,平常之人極難修成,你小小年紀,已修到第四層,想來平日裏也是用功異常,實屬不易。這第四層便是過度時期,相比前三層而言,更是艱難異常,大多數人窮盡一生光景也未能窺得其中奧妙,想來掌門師兄是看上通天峰上人多混雜,讓你入劍辰閣中去也是覺得那裏清靜異常,不受世塵之事打擾,一心修鍊,他日好有一番成就。”說罷又在心裏暗暗地想:若要說再想讓這孩子修那些高深難測的奇門法訣,只怕多半也只是一個託詞,修道之人,講究循序漸進,師兄他又豈會不明白這這個道理?

段弈誠懇地點頭道:“師傅常跟我說,我天儀門的諸多神奇之法與道家頗有淵源,講究心清性明,循序漸進,要我不可生塵世之心。”

“你師傅這般說得本沒錯,雖然我天儀門不是佛家,但是也要講究六根清凈,心清性明。但卻也沒佛家那般講究四大皆空,什麼無本、無我、無相、無色之類的道理。”靜心大師說完這些,抬頭深深地望了望天空。東方,升起了一片朝霞,太陽,即將升起。

“時候不早了,你還有諸多事情要準備,我們閑話到此,你靜儀師叔在峰上的‘水月庵’中,你去向她請安告辭吧!”說罷,靜心大師轉過身去向段弈揮了揮手,不再言語。

段弈聞聲,又向靜心大師躬身行禮,逕自朝玉女峰上走去。

“唉!這苦命的孩子,只盼上天能對他多加眷顧!”身後,靜心大師輕聲嘆道。似乎想起了他的生世,心中,生起了几絲傷感。

稍過片刻段弈便上得峰來,放眼望去,只見霧氣迷漫升騰,雲海團團,行走其間,便讓人隱約覺得步入了仙境一般。這玉女峰雖然不比天都峰那般縹緲雄偉,卻是奇靜異常,另有一番景象。

段弈舉目四望,忽然一個清脆明亮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段弈師兄,我在這裏。”只見院內跑出一個綠衣少女,臉泛紅光,神情振奮,顯然是無比的高興歡喜。這少女正是靜儀大師座下末徒綠瑩。

“跑這麼急做什麼,看你,連汗都出來了!”段弈說著向綠瑩額頭上冒着的汗珠指了一指。

“咯咯!小師妹知道你今日會來玉女峰,魂不守舍,天還沒亮就在這裏等候啦!”身後,脆聲連連,只見靜儀大師座下的一群女弟子一同走了過來。一時間,百花齊放,空氣中似乎也飄着幾股淡淡的女子肌膚之香。

“哪……哪有的事,師哥,你可別當真了。”綠瑩臉上紅暈一扯,嗔道。

“呵呵!還說不是,段師弟,你看,小師妹臉都紅了。”

“你們……你們胡說!”綠瑩此刻更加着急了,心中一羞,便要哭了出來。

段弈見狀,連連擺手,急道:“諸位師姐別再戲弄小師妹啦!你看她都急得快哭出來了。”他雖然與綠瑩要好,但心裏對這個小師妹到底是怎般情愫自己也是糊裏糊塗不大清楚,此刻見小師妹眼中隱有內光閃動,心中一急,便要替她辯解。但他性情耿直,不善言辭,又不知道小師妹對他暗生情意,那顆小小的芳心早就寄托在了他身上,這時雖然是好心為她出言辯解,卻更加讓諸位師姐誤會了起來。覺得這兩人小小年紀便是暗生情愫,相互傾心。其實,眾人有這樣的想法也未嘗不可,他二人情竇初開,雖然覺得對方對自己要好,只是彼此在自己心中到底是放在什麼位置,只怕他倆那顆幼小的心靈,一時也是難以想明吧!

綠瑩見他這般維護自己,芳心一甜,便也不再羞惱,喜笑眉開起來。遂對眾師姐作了個鬼臉,輕身地躲到了段弈身後。

“切……”諸人不以為然,都起鬨噱道。

眾女子不像綠瑩那般深得師傅喜愛,能隨意跑去天都峰玩耍,有的自從入門以來更是從沒去過天都峰,如今見到這從天都峰下來溫和憨厚的段弈師弟,都興緻勃勃地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也都想好好的戲弄一下這個以憨厚老實出名的弟子。

段弈平時在天都峰上修練,哪曾見過這諸多女子?而如今這被這十多個妙齡女子圍得水泄不通,芳香四起,聞在鼻口沁人心神,如痴如醉,他便覺得如同置身於仙境一般。只是這群芳艷的女子中喋喋不休地向他問這問那,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先回答誰,又應該如何回答。他那原本就並不怎麼靈光的腦袋這時好似又大了一圈。

只是,不遠處卻是有個二十齣頭的女子一直淡淡地站在那裏,目光冷冷,面若冰霜,一身白色的裙裳在微風之中飄搖欲飛。這人便是靜儀大師座下的三弟子張若琳。

段弈見她與從不同的站在一邊,又生得貌美,不免多看了她幾眼,一時間竟是痴了。只見她秀髮如雲,靜靜地垂在耳邊,肌膚似雪,恍如如九天仙子一般。

“嘩!”一片嘩然。

眾女子見這段師弟獃獃的望着三師姐,眼光散漫,如痴如呆,都笑出了聲來。都在心裏暗暗的想:都說這段師弟憨厚老實,如今這般看來,卻也並不怎麼老實,只怕多半也是跟楊雲師兄一般的放蕩不羈。

張若琳臉上一紅,向段弈點了點頭,示在問好。

段弈猛然一驚,醒轉過來,見眾人都是神色怪異的望着自己,大是尷尬,雙臉也慢慢了紅了起來。剛才那般情不自禁地向張若琳看了許久,不過覺得她面相嬌好,心中卻是無半點非份之想,給諸位師姐誤解為他有二心,卻是對他莫大的冤枉。

“一群孽徒,一大早地便在這吵鬧不停,成何體統!早課都做完了嗎?”一聲厲呵,從院中傳來。眾女子聞聲喪膽,紛紛散開,迅速的跑入院后,不再也來。一時間,原本還是喧鬧無比,有如撲蜂浪蝶場面頓時靜了下來,只剩下段弈、綠瑩、張若琳三人站在那裏。

院中,只見靜儀大師端莊的走了出來,臉有怒色,似乎對這些弟子剛才的行徑很是不滿。平日裏,她待徒嚴厲無比,稍有不慎,就是厲聲訓斥,座下弟子都是對她畏懼無比,此刻見師傅出言訓斥,自知她老人家無比生氣,眾弟子哪裏還敢在像哪才那樣你一言我一語喋喋不休地向段弈問這問那,一時間,都跑了個沒影,到院后躲了起了,再不敢現身。

段弈見靜儀大師走了出來,連忙迎了上去,拜道:“弟子段弈拜見靜儀師叔,受師傅之命,弟子特地來向師叔辭別的。”

靜儀大師點了點頭,也不看他,揮手道:“嗯,知道了,你起身吧!”

“若琳,你還呆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回去做早課!”靜儀大師轉眼向張若琳望去,冷冷地道。

張若琳面冷如霜,向段弈深深地望了一眼,嘴角微微泛動,似乎是想說著什麼,但最終欲言又止,轉身向院內走去。

“師傅,段弈師哥明日就要跟楊去師兄一起去劍辰閣中修練啦,我們何時出發?”綠瑩朝靜儀大師奔了過去,挽住她的臂膀,撒嬌道。她自小深得師傅喜愛,故對師傅自是不像諸師姐那般畏懼,反而經常在她面前調皮撒嬌。

“嗯!知道啦!這事我自有安排。”靜儀大師甩開了綠瑩的手,似乎聽到“楊雲”二字心情大是不爽。

綠瑩見師傅神色不悅,惺惺的走到段弈跟前,吐出舌頭,向他做了一個鬼臉。

段弈還原本還想在這玉女峰上好好的玩上一陣子,跟綠瑩小師妹述說一下心事,但見靜儀大師臉色不正,也不敢大多加逗留,當下便道:“師叔,我這就回天都峰去啦!”

“嗯!”靜儀大師看也不看,淡淡地道。她本來只喜歡天資聰慧之人,像段弈這般資質平平,又無他長的人,她一般連正眼都不瞧一眼,如今對段弈這般冷冷地應了幾聲,已是看在掌門師兄的面子上,算得上是尤為客氣了。

段弈獨自轉身,便要向山下走去。

“師傅,我去送送段師哥。”綠瑩急道。段弈好不容易才來得玉女峰上一趟,如今剛來片刻便要走,自己也沒能好好地帶他欣賞一下峰上的奇觀異景,她心中大急,也不等師傅應允,一個轉身便向段弈追去。

“唉!痴兒!痴兒!”靜儀大師輕聲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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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龍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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