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寒夜暗查
林間有山風吹過，冷冷地，吹在人臉上，讓人心裏犯愁。
這是分手訣別的時刻，這般分別之後，又要何時才能相見？
兩人低頭慢慢的走着，眉頭緊皺，都是一般的心思。兩顆幼小的心在此刻，只怕是早就相連在一起了吧！
東邊，陽光隱隱射來，透過茂密的樹葉，化作點點碎陽，跳躍着散落在兩人肩頭。
只是，怎麼突然就覺得今日的陽光，來得這般的突然，又這般地快？這時光怎麼就不能慢點流逝，哪怕是，一點點，也是好的。
“段弈師哥，我不能再送你了，明天你就要入劍辰閣中修道，祝你早日修成正果，那樣，我也好為你高興高興。”綠瑩淡淡地道，平時一像歡快的她，今日，卻不知怎的，聲音好似有些哽咽。
“小師妹……”段弈獃獃地望了她一眼，原本心中的萬語千言，此刻竟是忘得無影無蹤，欲言又止。
“哈！你不用擔心我啦！過不了幾日師傅便要帶我去天山上修練‘銀弓十三箭’，也不知要去多久，不過，你可要好好的努力，不然，到時候還是連我這個小師妹都不如，可又得讓楊雲師兄笑話了。”綠瑩強顏歡笑，心中卻是凄涼悲切。只是，在這即將訣別的時刻，那些傷心不悅之事又怎能掛在臉上，讓這個憨厚的師兄為自己擔心挂念呢？
“怎麼？師妹修練那法訣要離開天儀門么？”段弈不解地問道。他哪裏知道，那“銀弓十三箭”要用子玄上人艱辛練成的無上仙器“冰雪銀弓”方可使出無窮威力，那“冰雪銀弓”又是用北海之底的千年寒冰練制而成，要想使這無上法寶的神力激發出來，卻是要去那北極的苦寒之地修練最佳。
“嗯，師傅跟幾位師伯都是這般說，我只得去啦！師傅雖然疼愛我，但在這修真練道的事上，卻也由不得我胡來。”綠瑩淡淡地道，神色黯然。“不過，我想也去不了多久啦，不然在那北極的苦寒之地呆得久了，只怕我道法沒練成，人卻給逼瘋了。”她轉念一想，咯咯地笑了起來。
段弈見小師妹笑逐顏開，也精神了幾分，心也寬慰了起來。
“小師妹，我得走啦！”段弈勉強的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慢慢地從後背拔出那柄聚靈神劍，作勢要飛。
“等等……”綠瑩急道，眼中淚珠晃動，慢慢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精巧的小手帕來，慢慢地遞到段弈手中，臉有紅色，輕道：“師兄，這次分別不知幾時才能想見，你修練得累了，要是……要是想我了，便拿出這手帕來看看，便如見到我一般啦！”說完，臉上紅暈大起，把頭低低了垂了下來，也不敢正視段弈，猶如一朵含羞怒放的花蕾。
段弈接過那手帕看了一看，只見那碧綠的手帕之上用繡花線綉着幾個精緻的小字——“祈福平安”。段弈看到這四個字便明了小師妹的意思，眼圈一紅，哽咽道：“小師妹，我……我……”說到這裏再也忍不住，竟然嗚地一聲，哭了起來。
綠瑩見心上人傷心悲痛，心中也是萬分悲苦，猶如千萬蟻蟲啃肆，但卻強顏歡笑道：“好啦！一個大男子漢竟在這裏哭鼻子，給人家瞧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了你呢！”
段弈定了定心神，憨厚的笑了笑，把那手帕收入懷中，便要轉身祭劍。
“段師弟，等……等等！”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如玉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只見張若琳一身白衣似雪，飛快地向這邊跑了過來。
“張師姐，你有什麼事么？”段弈見這位貌美如花的師姐跑得這般匆忙，卻不知是為了何事。
張若琳臉泛紅光，呆了呆，朱唇輕啟，淡淡地道：“他……他還好么？”
段弈獃獃地望着他，一時間摸不着頭腦，卻不知她口中的“他”又是何人。
綠瑩忙道：“獃子！三師姐問你楊雲師兄怎麼樣了！”
原來張若琳對楊雲芳心早許，那日在天都峰上見他被掌門師伯責罰面壁七日，一直是心神難定，對他日思夜想，無奈卻又畏懼師傅威嚴，不敢私自上通天峰去探望，再加楊雲生性不安，當是上次偷跑下山，便是在那瀟合城的妓院中糊天糊地的住了幾月，對她這般心思，自是沒放在心上。而這女子心思，羞於讓他人知曉，如今見段弈離去，萬分焦急，一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將暗藏心底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卻沒想到這綠瑩小師妹早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時間，臉上一紅，向綠瑩望去。
“哦！師姐說的是楊雲師兄呀！他很好呀，雖然是在那面壁，不過倒沒受什麼苦，明日便能出來，與我一起入劍辰閣中修形啦！”段弈傻傻的道。
“嗯！如此，多謝段師弟了。”張若琳聲若蚊呻地道。那顆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張師姐，小師妹，我去啦！”段弈深深地望了綠瑩一眼，手捏劍訣，祭起聚靈神劍，化作一道青光，向天都峰方向飛去。
※※※
當夜幕降臨在這座古老的山峰上時，天邊，一輪懸挂着的明月冷冷地撒下一片清華。
今夜，本該好好的休息，養精蓄銳，以備明日一早便入劍辰閣中修練，這一去，只怕會是人生的另一個轉折點吧！
只是，白天玉女峰上的那個面若桃花的小小女子身影卻深深的鏤刻在了心間，她那一身綠裳好似在眼前輕輕飄動。
段弈楞楞的伸手向前，想觸摸那張隱約浮現在眼前的嬌小臉盤，剛一觸碰，卻是打碎眼前這幅美好的虛幻畫面。
“唉！”他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撐起身子，披衣起身，慢慢地向屋外走去。
這個冷月清華的夜裏，又有誰知道這小小少年的暗藏的心事？
不知不覺間，段弈劍走到了後山“飛虹橋”上。這飛虹橋乃是一座處在劍辰閣后二里之外的“陰愁澗”上的圓拱石橋，長約十丈，懸空而掛，搭在“陰愁澗”兩邊的斷崖之上。乃是通向後山無量洞的必經之道。
月色淡淡，蒼穹上空的那一抹清輝撒在飛虹橋之上，冷冷清清，一片死寂。
低頭俯視，只見寒氣陣陣，不斷從陰悉澗下方蜂湧而上，冰涼徹骨。
這陰悉澗竟是一眼望不到邊，卻不知下面到底何方才是它的盡頭。
“吼！”
就在此時，一個凄厲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如同九幽地府中的厲鬼咆哮，如哭如訴。
段弈心中一寒，背上根根汗毛堅起，心中又驚又怕。暗想：我堂堂天儀門，如仙境般的天都峰上怎麼會有這等鬼哭狼吼之聲？
那聲音越來越響，越變越尖，似乎痛苦不堪，在這四下無人的荒涼之夜飄蕩開來，當真是如鬼魅之音，讓人後背發毛。
頓時間，狂風大起，捲起無數沙石碎礫不住咆哮怒吼。蒼穹之上，原本掛着的那一輪皎潔如盤的大圓月發出的光芒此刻也黯淡了下來，周圍黑雲陣陣，遮天閉月，整個天空都陰深深的一片，如同九幽煉獄。
“吼……吼……吼……”
那個凄厲無比的鬼哭之聲似乎更加的痛苦漫長，無休無止。
段弈定了定神，運起“大善清明道”，惻耳傾聽，只那聲音從陰悉澗下方不斷傳來，似乎下邊的某個地方，便是那聲音的源頭。
冰涼刺骨的寒氣蔓延周身，聚靈劍發出淡淡的青光，護着主人，慢慢地在這陰冷的峽谷中飛盪，不斷發出“嗤嗤”的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潺潺的流水之聲隱隱從下方傳來，段弈定眼一看，只見一條寬約丈許的河流在這峽谷的中間向遠處奔流而去，河水碧綠，上面泛着陣陣寒氣，冷冷清清。
段弈慢慢地降了下來，蹲在岸邊，藉著聚靈神劍發的的青光四下環顧，卻見四周荒涼，古木森森。
而此刻，那鬼哭之聲慢慢的淡了下來，時斷時續，聲嘶力竭，遠遠的從河流下游傳來，似乎發聲的那個怪物也是累得筋疲力盡。
段弈收心定神，緊握聚靈神劍，兩耳豎起，小心冀冀地向河下游那怪聲音源頭走去。
走着，走着，眼前豁然的開朗了起來，只見前方矗立着一面巨大的石壁，商聳而立，段弈突然覺得見前的這面石壁怎麼跟後山無量洞后的那面巨大石壁隱隱相似，好像這石壁便是根底一般。
在石壁離地面約摸十丈來高，卻見一個偌圓的山洞隱現出來，洞口邊上，刻着一個硃紅色，足有一人來高的“禁”字。這個“禁”字蒼勁有力，遠遠望去，如蛟龍騰空，有破石而出之勢。
那鬼哭之聲卻是悠悠的，遠遠的從洞中傳來。
段弈心中一振，臉上的肌肉不斷的抽搐起來，他在天都峰上住了十多年，卻從來沒有到過這個神奇詭異的地方，更為驚奇的是，掌門師傅跟諸位師叔也沒有向從多弟子提及此地。一時間，好奇之心大增。
只是，那個大大的“禁”字卻是讓他犯愁了起來，顯然，這裏便是天儀門中的禁地，深處陰愁澗下這麼一個隱秘的地方，恐怕一般弟子是絕不容許進入的。
以他這般性格，平日裏處處遵循師傅的吩咐，十多年來，連小錯也從未犯過，本來是斷然不敢有入洞查看的念頭．但，好不容易發現了這樣一個神秘之境，又豈能甘心就此離去？而那古怪的鬼哭之聲便是從那洞中傳出，不去探個究竟，只怕日後寢食難安。
他獃獃的想了一會兒，心下一狠，咬了咬牙，也顧不上許多，祭起聚靈劍，向那洞口御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