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布蘭

第十八章 布蘭

第十八章布蘭

布蘭覺得自己的眼淚已經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倒不是毛毛狗偷襲給他造成的咬傷,而是瑞肯實在太不聽話,讓他傷心,或許根本什麼原因也沒有,就是想要哭一場。

他記得上次哭還是為了席恩。他覺得自己本來可以救下他,哪怕讓他披上黑衣,到長城與瓊恩為伴,但他在姐姐下達命令后,為了尊重她,竟然眼睜睜地什麼也沒做,眼看着她將他砍頭處死了。

他有記憶以來,席恩就是他的一個哥哥,雖然他知道這個哥哥比不上羅柏,也差瓊恩一些,但他確實是哥哥呀,甚至他還救過自己。席恩死後,他才覺得自己應該做什麼,那一刻他好後悔,又覺得自己好無能,於是當時便啜泣起來而後變成了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可那次哭是有道理的呀。

他明明已經立志做個男子漢,而且很快就要成年,是要成為臨冬城公爵的人,怎麼能因為只有四五歲的瑞肯不聽話就哭呢?而且還流下了眼淚,帕拉一定看到了,太丟人了,她肯定會以為他是被毛毛狗咬傷才哭的。

他才不會因為被狼咬才哭呢!

夏天輕輕舔了他的手,於是他抱起夏天的脖子,把臉伸進它的皮毛里,暗暗心想,要是瑞肯能像夏天一樣聽話就好了。

當聽到了魯溫學士的腳步聲,他趕緊擦乾了眼角的淚水。

“布蘭,我已經聽說了,哎,冰原狼原本就是野獸,這已經是它咬傷的第六個人了。你會原諒他吧。”學士懷着傷感的眼神看向他,他希望魯溫學士看不出來他哭過。

布蘭沒有說話。他的夏天就從不會亂咬人,更不會襲擊親人。想到這布蘭就傷心,毛毛狗雖然不是他的狼,可他們那麼熟悉,不該已經是朋友了么?還是說,毛毛狗襲擊他,代表瑞肯想攻擊他呢?我們是兄弟呀。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吧。我已經把葯帶來了。”布蘭示意傷口位置后,他便幫助布蘭脫下了褲子,露出了咬傷的位置,只見大腿上劃過了兩道深痕,血已經在周圍的皮膚上凝結。

“布蘭,毛毛狗若是真想攻擊你,恐怕這塊肉都會被啃下,它應該只是嚇唬你,所以傷口才會呈這個樣。”學士嘆氣,用濕毛巾把血跡擦乾,而後用酒清理傷口。

“我不恨他。”布蘭小心說,清理傷口和上藥的一點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當然啊。但是瑞肯確實需要教育了。如今美伊已經南下,大家都很難管他,更何況,他的冰原狼和他一樣,野性難馴。或許法蘭說得對,我們得把它關起來。”

“我不希望它被關,要是被關了,瑞肯一定會天天哭。和他玩得要好的大小瓦德已經不能陪他了,他在臨冬城本來就沒有什麼朋友。”

“那是野獸啊,布蘭。要是真的傷到了人……恐怕就真的沒法留下它了。”

“冰原狼不是野獸,”布蘭想要反駁,但聲音弱了下去,喏喏道,“至少夏天不是。”

“我承認夏天有所不同,但這也改變不了它們的本性。而且瑞肯肯定會找到新朋友的,臨冬城新來的朋友們,有些年齡也只不過比他大一點而已。”

布蘭不想再談自己的弟弟。“我們究竟該怎麼處理大瓦德?瓦德侯爵一點都不關心他們么?”

“恐怕並不,至少,從這個事情能夠看出。可能是他的子孫太多了,少兩個他並不在乎。”魯溫為他的傷口纏上了繃帶。他們都小心避免用“紅色婚禮”來形容,彷彿說了出來就揭開了傷疤。

“他們都是孩子,那事和他們也沒有關係,而且,小瓦德還在臨冬城內被謀殺了。”布蘭低聲說。

小瓦德是在臨冬城的動員日那晚被人謀殺的,至今都沒有抓住兇手,布蘭覺得大家都在掩護真正的兇手而已。其實,就連布蘭也覺得暗暗開心,但他沒有和任何人說,因為他覺得這不對。美伊為了避免大瓦德也遭遇不測,把他關在了瓊恩曾經住的屋裏。

“是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雖說是你母親收下的養子,但事實上,和席恩一樣,都是他們家族送來的人質。”魯溫收好了自己的藥盒。

“席恩不一樣。”布蘭彆扭地說。他知道沒區別,但他還是覺得席恩和他生活了那麼長時間,與他一直都不喜歡的大小瓦德完全不同。

魯溫學士嘆了口氣,沒有回復。

“美伊會殺他么?要是羅柏還在,他一定不會殺他。”他本想說父親不會殺他,可他突然有些不確定。

“美伊是騎士,不會殺害一個無辜的孩子。更何況,她要殺早殺了。”

也許是等他長大再殺,布蘭荒謬地想。“美伊把他們忘了。要是她想起來——她連席恩都殺了。”他還是為席恩的死而內疚。

“美伊沒那麼健忘,至少不會忘記自己家裏還有一個佛雷。”學士已經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孩子,席恩犯下大錯,要知道,他的目標是臨冬城啊。他若是成功,多少人會死去?”

“我知道。我已經不想他了。”他肯定地說,然後降低了聲量,“其實,我也知道她在包庇殺害小瓦德的兇手。她若是想查,一定會找出兇手的。”

“她做事都有着自己的理由,我們要相信她。”學士拍了布蘭的肩,像是寬慰,又像是鼓勵,“你已經是臨冬城公爵了,布蘭,作為領主,做出決斷前要考慮各種各樣的影響。或許,在這點上,你可以多向她學習一些。想一想,她那樣做的原因。”

她也討厭小瓦德。布蘭點頭,但這並不能解答他的疑慮,“我知道她有自己的理由,可她也不喜歡黎德姐弟。”

“布蘭,她和你一樣喜歡梅拉,但對玖健那孩子,她有些警惕而已。實際上,我也覺得那孩子奇怪,我想這些感受都正常的。對於他們,孩子,霍蘭黎德是你父親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們也會是你的好朋友,你也要把他們當做好朋友,你知道這些就夠了。”

布蘭聽到有人報告說,黎德姐弟沒有向南返回灰水望,而是一路向北方而去。這確實很奇怪。但布蘭不肯給魯溫學士增加證據。

魯溫學士離開后,布蘭摟抱着小狼。哦,它已經不能叫小狼啦,它已經長得比臨冬城最大的狗還要大了,而且它還會更大,就像它的母親那樣。

夏天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緒,對他的臉蹭了蹭,終於惹得他開懷笑了起來。

歡笑之後,他跑出了主堡。越過主堡后,他從梯道直接竄向武器庫,而後經過客室,一路他一個人也沒瞧見。

自從他能正常行走、奔跑后,那個一直以來負責抱着他的大個子阿多也消失了。他在阿多消失三天後才得知此事。布蘭讓人到處尋找,他們找遍了臨冬城的每個角落,尋遍每個水井坑洞,但始終不見他的蹤影。

布蘭覺得,是自己恢復后冷落了阿多,才讓這個馬房小弟傷心離開,若不是他自己選擇離開,誰能不聲不響,讓他在臨冬城消失呢?想到自己在他離開那麼久才想到他,布蘭就傷心和悔恨,暗暗發誓,若是再見到阿多,一定送他很多很多他喜歡的蜂蜜和各種甜甜的果子,他實在太想再見到阿多那個憨笑的大臉了。

姐姐離開,黎德姐弟離開、阿多離開,布蘭覺得,臨冬城從沒這麼蕭條過。父親帶走了臨冬城大部分熟人,羅柏又帶走了剩下的大部分,這讓臨冬城幾乎變成了那幫海外人的,原本他還覺得挺生氣的,認為是這幫海外的陌生人佔據了他的家園,可當他們也走了,他才覺得,他們其實也是熟人了。

他本想跑上城牆,看看城外的火窯,那裏的人最多,而且看起來非常神奇。聽魯溫師傅說,火窯為臨冬城賺到了很多金龍,正是因為火窯,他們才換到那麼多南下的戰馬。但這個生意還能做多久,布蘭就不知道了。他聽羅德利克說,白港有可能隨時斷絕和他們的交通,因為伯爵的繼承人被獅子俘虜了,所以那個胖胖的伯爵也有可能成為臨冬城的敵人。要是成為敵人,臨冬城就沒辦法把瓷器賣出去了。

他還是不自覺地帶着自己的狼跑向了校場。要是不學習的時候,他總是更愛往這裏跑,姐姐還在的時候,他尤其喜歡這裏。她的手下們戰鬥起來遠比現在幾個小孩子打得好看。

他站在橋樑上觀看校場上的打鬥。以前父親和母親就喜歡站在這看他哥哥們訓練。

他看到在場中兩個笨拙的男孩在互相劈砍。黑色捲髮的男孩叫法爾特葛洛佛,他是現任葛洛佛伯爵的旁支侄兒,與他戰鬥的小孩叫莫爾森林氏,他來自森林氏家族,年齡與法爾特相當,也與布蘭相當,大概都是八九歲的樣子。他們在羅德利克爵士的指導下一板一眼地打鬥,布蘭覺得,這與勞勃國王訪問臨冬城他與托曼王子打的時候好像啊。

“小子,我說了多少遍,把盾持穩了,再進攻。”羅德利克爵士白鬍子顫抖,大聲喊叫。

姐姐美伊南下前任命羅德利克為臨冬城城防司令,他原本不需要在校場指導這些孩子,但他認為這些人都來自支持史塔克家的大小家族們,不能怠慢,所以每天才抽出一點兒時間親自指導。

布蘭知道,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城牆上。布蘭聽他說過現在史塔克四面都是敵人:南邊在老城的洛克、在寡婦望的菲林特,西邊在荒冢屯的達斯汀,還有在東邊如今已經被鐵王座封為北境守護的波頓家。他不想說北邊的卡史塔克,想到與臨冬城敵對的還可能包括他們,他就不開心。要是羅柏沒有……

敵人遍佈北境。

學士和羅德利克爵士總是對他說,他才是真正的北境守護。可他覺得,真的要與那個用水蛭吸血的波頓大人對戰,實在太可怕了,他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就是那個傳奇的騎士姐姐了。

可這個姐姐似乎並沒有把北境的敵人當一回事。

當魯溫學士和羅德利克爵士都覺得應該徵召軍隊,儘快平定周邊不臣的諸侯時,她則堅決主張繼續南下,以激勵北方的士氣,“我絕不會讓北方人在此互相拼殺平白流血”,她說。羅德利克咒罵她昏聵,但她只是決定不予理會。

之後,她在臨冬城召集並款待史塔克封地上直屬的大小家族,宴會中,她情緒高昂地發表了復仇宣言。那晚他看到很多人流淚,也看到羅德利克爵士紅腫的眼。

他沒有哭,他只是不斷告訴自己,“我是臨冬城的布蘭登史塔克”。

那晚之後,羅德利克爵士向她承諾,為她守備臨冬城,日夜警惕來自四周敵對的諸侯。

“布蘭!”他聽到有人在喊他,“下來打一場啊。”

說話的名叫貝倫陶哈,今年有十歲了,比他們這幫孩子裏的所有人都要高大,簡直是這些小孩中的霸主,布蘭記得他哥哥與他同名。布蘭知道,他很有可能成為霍伍德堡的繼承人,這全取決於美伊在私生子和他之間選擇誰。

布蘭聽到他的叫喊,忘記了腿上的繃帶和咬傷,立馬帶着夏天沖了下去。

我才不怕呢!

哈爾莫蘭看他下來之後哈哈大笑,立刻從校場邊為他拿來護具和木劍。哈爾莫蘭一頭棕色短髮,肚子滾滾,沒有啤酒肚的大,但也不小,是個非常愛笑的人,他負責守衛這幫北境貴族孩子,實際上,他還兼任原本由他哥哥任職的臨冬城侍衛隊長的職務。有傳言說,他哥哥已經被荒冢屯的達斯汀夫人俘虜,這才讓羅德利克爵士認為荒冢屯已經向恐怖堡效忠。

法爾特葛洛佛和莫爾森林氏為他們騰開場地。羅德利克爵士則嚴肅地看着他和貝倫,他在校場時向來是這個樣。

“嘿,布蘭,你可不要哭鼻子哦。”貝倫早已穿好護具。

“你才會哭呢!”布蘭實際很有些惴惴,貝倫不僅高大,而且看起來很強壯,並且技藝也很不錯,他自己不過才恢復鍛煉一段時間,這是他倆第一次對戰。

他安慰了夏天,把狼拴在一邊,夏天向他蹭了兩下,不以為意。布蘭覺得,若是狼在旁邊散放,貝倫就算輸了也肯定會找理由,他可不會佔這個便宜。

他們很快開始。幾乎沒有試探。

貝倫力氣很大,布蘭只是舉盾就覺得吃力,在他幾番打擊之下,他只是勉強維持沒有摔倒,不過一會兒,他就覺得已經氣喘吁吁,左支右絀起來。他可還沒有正經攻出一劍呢!

布蘭只覺得到處都是貝倫的劍,每一劍都重重打在他的盾上,發出砰砰的響聲。

布蘭只好迅速調整。羅德利克教過他怎麼面對比他更高更大以及更有力氣的對手。他想通過敏捷的閃避來避開攻擊,然後趁貝倫力盡後進行反擊,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貝倫竟比他更快,怎麼也閃不開躲不掉。當他決定索性發起反擊的時候,哈貝猛地撞在他身上,讓他吃了個狗啃泥,他掙扎着好半晌才在班揚賽文的幫助下站起來。

布蘭滿面通紅,但沒有很沮喪,反而很高興,只是略感尷尬。這個對手他根本就打不贏,他得再好好長高一點、長得重一點才行。好在羅德利克爵士很快讓孔頓和普爾家的孩子上場,沒有給他太多時間害羞。

“布蘭,打得不錯啊,不要哭哦!”貝倫大笑着對他說。

“你才哭呢!”這又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倒。

布蘭真想放狼咬他,可他和其他孩子都是他們家族送來與他一同成長的夥伴,表達着他們家族在這場與波頓戰鬥中的實際態度,他只能全心全意愛着他們,感覺為難極了。

短暫的比武結束后,布蘭留下陪小夥伴們一起練習射箭。在這個領域,葛洛佛和森林氏遠超其他任何人,貝倫表現平平,甚至布蘭也偶爾優於他,這讓布蘭暗暗高興。

二十支箭射空后,布蘭已經覺得背部酸痛,來自賽文城的教頭胡班讓他們拾完箭支后散去。布蘭知道這時候他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大小瓦德他們帶來了河渡口的遊戲,但新朋友們對這個遊戲嗤之以鼻,他們寧願分幫分派,胡亂打架也不肯扮演河渡口的領主,但實際上,最吸引他們的遊戲只有兩個,一個是龍棋,一個是紙牌遊戲。姐姐留下的一副用特殊紙皮製作的精美紙牌早已損壞殆盡,他們只能通過黏膠塗抹樹葉重新製作,雖然樹葉看起來都一樣,但實際上,布蘭幾乎可以通過背面紋路的不同記得每一張牌。

姐姐帶來的紙牌分春夏秋冬四季花色,但他們自己製作的時候,就發揮了更多的想像,他們對四季才沒有興趣呢。他們用狼代替了冬季,用鷹代表了春天,用獅子代表了秋天,用毒蛇代表夏天。其實按照現實的情況應該讓玫瑰代表夏天的,可那太傻了,這幫夥伴們一致同意用毒蛇來代替,誰讓夏天最容易出現毒蛇呢?

剩下的就大同小異了,他們將四個國王都換成了知名的四境古代的國王或親王。布蘭每次拿牌的時候,都對狼所代表的北境之王有特殊感情,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對於其他的角色,他和玩得最好的班揚賽文也意見不同。對於兩隻龍,夥伴們希望用黑死神貝勒里恩以及瓦格哈爾來表示,但布蘭覺得用傑赫里斯一世與他夫人亞莉珊王后所騎乘的沃米索爾與銀翼更合適,可除了亞瑟孔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銀翼是哪條龍。

這兩條龍都來過臨冬城呀。

他們玩卡牌的時候都要避開瑞肯,因為他總是喜歡搶奪卡牌,不遵守紀律,而若是不被滿足則大呼小叫。因為有毛毛狗,除了布蘭,沒有人能夠教育他。布蘭覺得毛毛狗咬傷他就是瑞肯的報復。

今天當他抓上第一把牌收入兩張龍和一堆國王騎士時,茉莉小姐就過來打斷了他。他只好垂頭喪氣將牌遞給了霍蘭普爾,霍蘭高興地接牌。他的哥哥隨美伊南下后,他就住在臨冬城了。

回到主堡大廳,他看到魯溫學士、羅德利克爵士、羅爾傑凱索、羅佛葛洛佛爵士、梅森賽文、孔奇孔頓等臨冬城的各軍官位列左右。他頓時明白,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波頓已經打過來了么?他突然覺得有些緊張,但很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夏天蹲卧在旁。

“各位大人,既然人已經齊了,就讓我們開始吧。”羅德利克爵士向布蘭輕輕點頭致意后道,布蘭覺得,他現在看起來竟然好溫柔。

魯溫學士咳嗽了一聲,首先開始。“我們收到了好幾個消息。有的讓人驚喜,有的讓人傷心難過。”

“哈哈,學士,就先說欣喜的吧!”孔奇不以為意,哈哈大笑,棕色糾結的長鬍子,隨着笑聲顫抖,他的頭髮也是棕色,濃濃密密,疏鬆直至肩部,看起來像個穿着鎧甲的野蠻人。他的笑聲有着驚人的震懾感,布蘭竟然覺得有些冷。

除了羅德利克爵士,其他人也笑了起來。很顯然,他們都知道了消息。

“我們收到了烏鴉……”魯溫學士說。

“是,我們拿下了孿河城,將佛雷們統統弔死了,還把老瓦德的頭送到了君臨。”孔奇大聲將消息說了出來。

布蘭高興得猛地站了起來,攥緊了拳頭。他以為自己有些失態,可堂下的大人看起來沒有一個正常的,都在高聲呼喊着。

他們都在等待自己苦苦壓制情緒啊!

“你姐姐已經為紅色婚禮復了仇。”羅佛爵士痛聲道。

布蘭覺得頭皮已經繃緊,後背已經發癢。

“她是怎麼做到的?”布蘭問。

“信里沒有說。而且,也不是將所有佛雷都弔死。佛雷家的孩子和女人們都被關到監獄,等待處理。”

“我們應該慶祝。”布蘭道。

“是啊。現在,至少應該讓臨冬城和整個北境都知道。”羅爾傑道。

“大人,我已經讓烏鴉把消息帶到了北境,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收到消息。”

“我們應該召集軍隊,趁這個消息,重新贏得搖擺的諸侯。”孔頓道。

“我的任務是緊守臨冬城。”羅德利克爵士道。

“我們確實可以贏得搖擺的諸侯,但可能只有安柏家,信中說,大瓊恩已被釋放,很快就會隨大軍返回北境。”學士繼續補充。

“我們應該集合壁爐城的兵力,拿下卡霍城,然後進軍恐怖堡,把盧斯波頓的髒心掏出來掛在心樹上!要說復仇,缺了這顆髒心,怎麼也不完整!”孔奇孔頓不一會就從大笑轉向大怒,布蘭有些擔心他攪亂了氣氛。

“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恐怖堡現在就有四千的軍隊,加上荒冢屯的援軍,可能更多,你要多少人才能攻得下那樣的堅城?更何況,我們還要防備荒冢屯的婊子和她的馬夫老爹突然襲擊。”羅爾傑道,他是羅德利克的傳聲筒。

“什麼時候才有!”他大聲斥責,“佛雷、獅子和臭玫瑰很快就要登陸北境,你想那個時候擊敗他們么!那個時候你就能湊出足夠的軍隊么!”他臉色都已經變得通紅,“現在就是最佳時刻,召集所有諸侯,集聚他們的力量,絕不能南方蠻子登陸!”

“我的任務是守城,不是進攻。”羅德利克爵士冰冷地道。

布蘭不明白,為什麼高高興興突然就變得劍拔弩張。

“懦夫!”孔奇怒斥,而羅德利克爵士聞言手已握上寶劍,更不要說他冰冷的眼神。

“夠了!”布蘭絕不准許這種情緒繼續發酵,用出所有力氣大喊,聽在耳里就像小孩子的尖叫,但還是讓大家安靜了下來。夏天也適時站了起來,露出利齒,向他們發出無聲的威脅。

他試圖挽回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孩子氣,想像羅柏那樣與大家說話。“我不允許在這裏爭吵。與恐怖堡對抗的策略,必須經過美伊的同意!”布蘭堅定地宣佈。他看到了孔頓發紅的面孔。

羅柏可以靠狼收服大瓊恩,我可以收服他么?他不想讓夏天傷人。

“學士,請您繼續說其他消息。”布蘭降低聲音,嘗試平息憤怒。

“瓊恩雪諾從諾瑞伯爵處放來烏鴉,若是他所言確實,長城已危如累卵。而從黑城堡送來的烏鴉帶來的消息更加黑暗,莫爾蒙帶領的長城主要兵力都已經折在塞外,他本人也死於非命。”

布蘭坐下,感覺自己的拳頭攥得更緊了。臨冬城連自身的防守都已捉襟見肘,遑論援助長城?“我們該怎麼辦?”

“哼!幾千年來,長城一直在那兒,它肯定能多堅持一會。等到我們把波頓殺個乾淨,再去把曼斯雷德大卸八塊吧!”出言的還是孔頓。

“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梅森爵士詢問。

“什麼意思!讓他們再等等的意思。他們什麼時候會說好話,不是要這就是要那!偷獵者、強姦犯、婊子養的團伙,能從他們嘴裏聽到什麼好話?哦,我們今年的收成不錯,你以為他們會這樣跟領主們說話么?黑熊犯傻,非要入冬進森林,又能怪得了誰?”

“大人,長城也有講究榮譽,並且出身遠高你我的人在。”學士回應。

“是啊,要麼老了,要麼死了,剩下的,可不是一幫垃圾?”

“瓊恩雪諾不是。”布蘭本想只強調這點,但話一出口就覺得像是小孩子的倔強。

“聽聽他的姓氏吧。私生子都是慾望與謊言的產物,血液里……”

“住口!”布蘭聽到自己尖利的喊聲,這已經是短短時間的第二次了,他也許能容忍他們討論私生子,但絕不容許別人侮辱父親。他放低聲量,努力控制情緒,“瓊恩雪諾絕不會說謊!”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至少不是會在這麼大的事情上撒謊的人。”學士補充,羅德利克爵士也點頭。

“那也許他該向我們解釋他怎麼會出現在山地氏族的境內。說不定哦,是個守夜人逃兵,被抓住后撒謊。再說啊,他怎麼知道南方有大股野人?黑熊不是把所有壯小伙帶到北面了么?怎麼會留他一個人在南方?”孔頓暗示的話像刻薄的彎刀,布蘭聽着只想尖叫,但他不想被他們看成瘋子。

要是姐姐在這,一定知道怎麼處理,她的會議從來就不會變成這樣。

“我們之後再討論這個事情。”布蘭再次覺得自己戰敗,“魯溫學士,請你再說其他的消息。”

魯溫學士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我們收到斯卡格斯島波奇子爵的烏鴉,這也是灰色的消息,他們被克勞爾氏族誅滅了。子爵帶着孩子以及僕從正從島上趕來臨冬城,請求避難。值得一提的是,克勞爾的馬格拿自封為斯卡格斯島大王,只是這個消息我們還沒收到,不知真假。”

傳聞未錯的話,那是個喜歡以人為食的島,他真希望發出求救信號的是他們,而不是黑城堡或瓊恩雪諾。“我歡迎他們前來。”他說。

“是啊,我們要歡迎他們前來。送信的是一隻很老很老的烏鴉了,難得它還記得臨冬城的路。”學士說。

“讓異鬼把他們帶走吧,這幫食人魔!”羅佛爵士道。

“希望他們找得到到臨冬城的路,現在外邊亂着呢。”羅德利克爵士說。

其他人對這個消息都不感興趣,布蘭想,若是父親還在,一定會召集封臣討伐。可現在什麼都不同了,臨冬城已經沒法掌控周邊了。

“還有什麼消息么?”布蘭問,他真希望馬上跑出去和那幫夥伴們分享姐姐的勝利啊。

“鷹巢城公爵夫人死了。她被歌手謀殺,推出了月門。”

布蘭不知道什麼是月門,但他覺得已經沒必要問。

“北境變成這個樣子,全因為這婊子。”孔頓憤怒出言。布蘭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憤怒。

“我讀過她寫的書信,她太害怕了,為了保護孩子,所以才不肯出兵。”魯溫學士辯解。

“家族、責任、榮譽。”孔頓啐了一口,“看看她,她早不知自己姓徒利了吧!奔流城被圍,她無動於衷,徒利血脈要斷,她漠不關心。死了最好!”

“她的家族是艾林,而非徒利。”學士有些無力。

“她已經死了。如今掌握谷地的是小指頭。他與小勞勃艾林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看遲早會被谷地人趕走。”羅德利克爵士道。

“要是那個時候與勞勃艾林結親,說不定就能贏得谷地的協助。哎,符石城伯爵一定會欣然同意。”羅爾傑提議。

“算了吧,那孩子恐怕活不了很久。更何況,我們哪有人與他結親。”羅德利克爵士道。

討論結束后,羅德利克爵士與魯溫學士留了下來。布蘭覺得這樣很好,有其他人在,只會發生各種爭吵,而他已十分厭倦。

“我們該怎麼辦?”布蘭首先開口,大家都知道這指的是長城的事。

“臨冬城沒有力量協防長城。我們可以送烏鴉給諾頓伯爵,以及其他山地氏族首領,請他們竭力幫助。”羅德利克爵士如此建議。

“很好。”布蘭覺得這樣或許會幫到瓊恩。

“如果野人佔據長城,他們就會攻向最後的壁爐城。我們應該給安柏家也送去烏鴉。”魯溫學士補充。

他們就這樣商定了政策。放出了幾隻烏鴉,假裝已經解決了困難,布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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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與火之血狼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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