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 遊歷（十四）
悟通漣漪真法，程振此時才有閑心關注此時身處的位置。
他此前幾個月一直在瀚海漫無目的遊盪，不辨東西，後來乾脆隨風而走，此時也不知道身處何地。
他也不在意，簡單辨明方向就放出駄馬向西而行。
到了天黑，程振夜觀天象，以牽星之法略作推演才發現自己居然向南偏了大約五千里。
程振再以望氣術看了看四周，發現南方有幾處居然有稀薄水氣升騰，最近的兩處距離自己都在千里之內。
‘莫非快要走出瀚海了不成？否則怎會有水氣存在？反正已經偏離了原來路線了，不如乾脆過去看看。’
這般想着，程振調轉馬頭向著南方走去。
有了程振輕身術法的加持，駄馬在沙上奔行飛速，在東方魚肚白時便到了地方。
這裏是一處沙漠中的綠洲，四周有一簇簇荊棘灌木生長，再往裏，能看到一些粗壯低矮的樹木。
自程振進入瀚海以來，這還是他首次見到綠色。
當然這是程振法眼看到的景象，若是有凡人在外觀瞧，看到的只能是茫茫黃沙。
這自然是此地有陣法阻隔的緣故，也說明此地有修士居住。
程振沒作遮掩直向綠洲方向行去，這般表現早已驚動了綠洲中首位。在程振到達陣法外圍時，就有人前來查探。
這綠洲顯然是與外界有交流的，程振表明修士身份后，繳納象徵性的入門費用后，便被放行了。
“不知仙客從何處前來？呃，仙客勿怪，只是小人見您從北方過來。此前前來這裏的仙師多是從南方來，偶爾也有從東西方向過來的，但小人卻從未見過自北方來的。”
陪同程振的管事是名築元境界的中年修士，閑聊時問起程振來處，怕程振誤會，還特意解釋一番。
“貧道從戈壁如瀚海，偏了些方向，巧合下才到了貴地。”
然後程振問那管事是否聽說過戈壁上陸氏那處洞窟。不出意料，得到的是否定答案。
這處綠洲平常多與南方交往，在管事認知中，北方乃是無盡沙海，根本沒有人煙，也無修士存在。
“仙客能孤身橫渡瀚海，真是令人嚮往。”
隨後程振給了那管事一枚靈果，着重問起了綠洲及周圍的情況。那管事也是消息靈通之輩，見程振出手大方，將他知道的都告訴了程振。
原來，這處綠洲名為珍珠泉，因一口沙漠中難得的靈泉眼得名。也正是有此泉眼，才能在這沙海中形成這片綠洲。
珍珠泉既然是靈泉，自然會吸引一些修士前來。最初情形如何已經不可知，現如今這珍珠泉綠洲是三個修士家族共同掌管。
這三家修士皆是來自南方，綠洲中其他修士也大多來自於此。
“從珍珠泉向南千里就算出了瀚海大漠了，那時便可隔着幾百里戈壁看到一座高山。
“那山便是翠屏山，據說正是有此山為屏障，才使得瀚海風沙不再南侵。那翠屏山鍾靈毓秀，乃是上等的修行之所，有諸多門派、世家在其中修行。與我們這珍珠泉往來的仙客，大多都是出身這翠屏山。
“如我們這珍珠泉一般的綠洲，據說東西還有幾個。只是小人修為低微，沒有去過。只知道最近的一處綠洲往西五百里的三星泉……”
“仙客，坊市入口到了，由此下去便是……以小人身份只能送仙客到這層了，向下自有其他人會為仙客指路。”
那管事一路為程振講解，將程振送至坊市地下三層才止步。
“好，有勞。”
這珍珠泉坊市和陸氏洞窟一般都是建在底下，與那洞窟不同，這裏是建在黃沙之下，所有通道都是人為建造。看牆壁材質，主體結構為岩石，中間以一種綠色泥漿填充。
‘此地既然有泉眼，能獲取泥漿倒也正常，不過這岩石是哪來的？莫非是從外邊運來的不成？這麼多岩石運到沙漠中，就是修士也不容易，這可不是用袖囊裝幾次就能夠的。’
這個疑惑在程振繼續向下后得到了解答。
此時距離地面已經有三百丈距離，而程振腳下踩到的地面已經變成一體的青石。這種渾然一體的岩石一看就不是人工所為，應是底下天然石層。
‘難怪這裏能有泉眼，這下方應當都是山體石層了。只是不知道是只有這裏砂層這麼薄，還是往南都是如此了。’
到了這裏，程振明顯感到周圍水氣已經勝過了瀚海中的火氣。偶爾在轉角還能看到石階有潮濕痕迹。這應當是泉眼蘊含的水氣升騰導致。
“貴客好來，小人姓李，是本層管事。貴客有何需求都可以跟小人說。”
“我需要一間上好洞府，另外找個馬夫，我有一匹駄馬需要照料。”
管事躬身道：“貴客，我們這裏有幾種洞府，其中最好的兩種靠近靈泉，一應僕役俱全，也有專人照料貴客坐騎。”
程振直接選了最好的一種洞府，便在此暫歇。
久在瀚海中行走，突然來到珍珠泉坊市這種水氣充足之地，程振感覺舒適了不少。金水相生，此地環境也適合在瀚海中吸飽了火氣的程振暫歇。
珍珠泉綠洲，論環境，在這瀚海中已經算是上好去處了。只是，其中生態讓程振有些不喜。
在這裏，修士視綠洲中凡人如草芥芻狗。不光如此，修士之間也劃分等級。如程振最初遇到的那管事，由於只是築元境界，便禁止進入底下三層以後的坊市。
整個修行界，修士對於凡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在溟滄派中也是這樣。但是，溟滄派中修士會刻意與凡人分開，很少會主動接觸。
而在這珍珠泉綠洲，修士一面需要凡人完成諸多工作，一面卻又表現出對於凡人的厭惡，極盡壓榨之能事。
在此生活的凡人，生活是非常辛苦的。在承擔所有綠洲維護工作的同時，每日卻只能得到少得可憐的一點水和食物。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有了修士在此，這些凡人不至於葬身沙漠，此地也沒有以人煉法的邪修。
程振知道，這種現象在修行界可能也不少見，雖然看不慣，也沒有貿然插手。
程振在這裏待了幾日後便離開，繼續西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