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程閣老

第64章 程閣老

曲傅林能當著徐之珩的面兒說這個,足見他對徐之珩的信任,否則就該向尋常人一樣,藏着掖着的生怕得罪了這位武將。

但曲傅林可不管那個,如果徐之珩真的欺負了曲時笙,那他一定要為女兒討回公道。

外面的雪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外頭亮的很,雖然是夜裏,但白雪將四周映的亮堂。

曲時笙將窗子從裏頭推開,打量着外頭的夜景說:“父親,除了他以外,女兒這輩子不想嫁給別人了。”

“你…”曲傅林轉頭看了徐之珩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經歷的事情也不少,所以有些情愫為父很理解,誰都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可作為父親,我真的擔心,你現在和他這樣光明正大的出入,旁人議論紛紛,就算他對你永遠不變心,你又怎能保證世事無常,他一定會娶到你?”

“他為何不能娶我?”曲時笙問。

曲傅林搖了搖頭:“像他這樣得聖寵的,婚事自然要歸皇上做主,雖然他之前答應過為父,要用軍功換自己的姻緣,可事情不會一直順着自己所想發展,為父是怕你們縱然有情意,也難以走到最後。”

聽到這兒,徐之珩站了起來。

他面向曲傅林說:“曲伯父,這也是晚輩為何一定要拿您手上東西攪弄風雲的原因,他若是不願我娶小笙,我就讓別人賜這個婚,總之這輩子,我只會娶小笙一人。”

曲傅林聞言緊張的看了看窗外,壓低聲音說:“你清醒一些!”

徐之珩笑了:“晚輩清醒的很,他不願,晚輩就把他趕下那個座位,由不得他願不願意。”

曲傅林見勸徐之珩不得,又不忍心看自己女兒深陷進去,轉頭同曲時笙說:“他家裏那幾位也不是善茬兒,他的父親早晨來說的那些話,為父覺得沒一個字靠譜,家裏還由一個妾室掌管,你嫁過去未必能享福。”

“這件事請曲伯父放心,何姨娘和晚輩的那位庶弟,晚輩已經處理妥當,父親會小心他們,不會讓他們委屈了小笙。而且就算父親不做些什麼,晚輩也絕不允許他們妨礙小笙,況且我自有皇上賞賜的宅子,等和小笙成了親分府別住眼不見為凈。若是他們還騷擾小笙,那晚輩也顧不得其他,只能讓他們永遠閉嘴了。”

聽見最後一句,曲傅林心裏咯噔一聲。

他知道,眼前的兩人不是他能夠勸動的,與其在這裏勸說他們要珍重要愛惜名聲,不如多多祈禱他們能夠順遂平安,別出現什麼岔子。

“我明白了。”曲傅林嘆了口氣:“這件事我會儘力辦好,今天勸說你們的話,也是最後一次說,希望你能夠像你答應我的那樣,一輩子善待笙兒,別委屈了她。”

徐之珩神情十分嚴肅:“曲伯父放心,小笙在我這兒,比眼珠子還珍貴,如果有她需要的那天,我甚至可以豁出性命保護她,誰若是委屈了她,我絕不會讓他好過。”

“得了,一個舞刀弄劍的,和我這個文官說話這麼狠做什麼?”曲傅林拍了拍徐之珩的肩膀:“時候不早了,雪天不好走,快些回去吧。”

第二天,道路兩旁都是積雪,陽光照在冰雪上頭,光亮十分刺眼。

曲傅林坐上了馬車,直奔程家。

程閣老的宅子已經有幾百年的年頭了,看起來很莊嚴老舊,曲傅林和程閣老是熟識,今兒過來又沒提前說,所以無需程閣老親自迎接。

他進了程家宅子,打聽到程閣老人在書房,自徽亭走出,向南走上一會兒,便能看見有兩片栽種的矮竹,矮竹中間是青灰色石磚鋪就的甬道,程家的下人勤快,積雪已經掃凈,順着甬道走就是程閣老的書房。

聽說曲傅林過來,程閣老親自泡了一壺茶,等曲傅林進來以後將茶倒出,茶色湛清如碧,茶香襲人。

“這大冷天兒的,雪也未化,連早朝都暫休一日,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曲傅林笑的有些神秘:“怎麼著,沒什麼事就不能看看程兄了?說起來我前不久得了兩塊上好的墨,是從南邊貢過來的,一共就這麼兩塊,皇上都賜給了我,我知道程兄喜歡,特意叫人包了送來。”

程閣老喜歡練字,對筆墨紙硯這種文房四寶頗有研究,一般的玩意兒入不得他的眼,所以一聽說是南邊進貢的好東西,程閣老眼睛都有些冒光。

等曲傅林使喚人把墨拿進來時,程閣老高興了不少,立馬用水潤了潤研磨幾圈,在筆架上隨手拿了一支羊毫沾了沾墨,接着讚歎道:“果真是好東西!這玩意兒可珍貴的很,都給我了你可捨得?”

曲傅林一擺手:“我可不像程兄這麼講究,只要能寫字,什麼墨在我眼裏都一個樣兒。”

程閣老抬手虛指了曲傅林兩下,二人都笑了,程閣老說:“無事不得三寶殿,你這次過來可不止是送墨的吧?”

說道此處,曲傅林把臉上的笑容一收,神情湧上了一絲哀傷。

“你看看你,挺大歲數的人了,怎麼說說話還這個樣子?”程閣老眉頭一皺,把手裏的毛筆放下:“究竟是怎麼了?”

曲傅林有些欲言又止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說了讓你也跟着傷心。”

程閣老眼睛一瞪,兩撇鬍子都跟着透出不滿:“咱們老哥倆相識這麼多年,有什麼事還藏着掖着?你若是想說,我這裏還有一杯你的茶喝,你若是不想說,那這茶我可收回來了。”

“別啊。”曲傅林拿着茶杯嘆氣道:“可能是人到中年,開始多夢起來,我昨晚夢見了先帝。”

提及先帝,那這個話題就沉重許多了。

這曲程二人都是二十齣頭就入了朝堂,程閣老年長曲傅林幾歲,處處幫他照顧他,二人關係不錯。

他們先後遇見了三位皇帝,第一位他們並不算熟悉,他們進到朝堂不滿三年那位皇帝就病逝了,接着是先帝上位,看重兩人交付他們很多重要的事,三人關係親厚,與其說是君臣不如說是兄弟。

這二人在當時都是青年才俊,做事又有腦子又有手腕,所以先帝沒少提拔他們,他們也爭氣,各自的差事都完成的很好。

所以對於他們而言,先帝是不一樣的人,他隨和公正,不是愚善的人卻也並不狠心,治理江山頗有一套,他在位期間老百姓過的都不錯。

這是他們願意效忠的君主,也是他們寒窗苦讀十幾年願意追隨的人。

程閣老聽見先帝二字,臉上的笑容也蕩然無存,緊接着便是一聲沉重的嘆息。

“先帝駕崩的這幾年,我已經是數不清第幾次夢見他了,我現在還時常能想起,當年咱們三個在御書房裏吵起來的畫面。你和先帝主張治理水患要先從國庫掏銀子,我擔心當時國庫不充裕,主張動員富商捐款,咱們吵了一個下午,氣的他揚言要拿鎮紙砸碎我的頭。”

這話讓曲傅林破泣為笑:“像先帝那種性格的皇上可真是少見。”

程閣老感慨道:“在他手底下做事的這些年,風風雨雨都走過了,經歷的事情多,看透的事情更多,越到那個時候我越覺得先帝是一位聖明的皇上,恐怕日後這種皇上也少有吧。”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對現在這位建琮帝的反感,因為和先帝比起來,他這個做兒子的沒學到一丁點兒先帝的優點,反而心胸狹隘自私自利,簡直不像一代帝王。

“說起來,我昨晚夢見的先帝並不好,他同我說起,自己的意思被人篡改,他後悔他難受,可我卻聽不懂他的意思。”曲傅林說。

程閣老眉頭一挑,來了精神:“你竟然會做這樣的夢?”

曲傅林點了點頭:“我夢見先帝的次數並不多,但每一次他都不是高興的,彷彿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他身上,讓他高興不起來。”

程閣老聞言,突然冷笑了一聲:“打理那般好的朝堂,交給了這麼一位是非不分的皇子,先帝能高興才怪。”

說完,他像想起來什麼一樣,看向曲傅林說道:“我說胡話了,你別往心裏去。”

他話雖這麼說,曲傅林聽見卻十分震驚。

看來討厭建琮帝的,絕非他一人,這程閣老能當著他的面兒說這樣的話,可見對建琮帝的不滿。

“程兄放心,你心中所想與我並沒出入,這種話我絕不會外傳。”曲傅林認真的說。

這回換程閣老意外了。

他看着曲傅林疑惑的問:“莫不是你同我一樣,覺得這江山應該換個人治理?”

曲傅林點了點頭:“我覺得比起先帝,他昏庸無能,實在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

二人眼神交錯,在這一瞬間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程閣老的書房位置偏僻,外頭是一大片竹林,在這寒冬臘月外面又冰天雪地的時候,他不習慣有人在外頭伺候。

況且外面天寒地凍,凍壞了人也是不好的,若是留在書房裏,只會打擾到他,所以他確認周遭沒人,說話也放鬆下來。

“我們能這麼想,那是對先帝的不值,和對百姓感到可悲。但如今木已成舟,我們也沒有辦法,只能想方設法為皇上周全,幫他在治理國家這方面多出出力了。”

眼見事情已經說開到這個地步,曲傅林知道沒有下一次這樣好的機會了。

於是他開門見山直接說道:“其實這把龍椅本不該由他來坐。”

程閣老頓時頭皮一麻,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傳出去你我都活不了!”

曲傅林卻半點不慌。

他也壓低了聲音,眼神比平時堅定的多:“先帝在位時曾詢問過你我,他身下的幾個皇子誰比較適合繼承大統,你是怎麼說的?”

“自然是景王!論才華論能力,景王殿下當仁不讓是皇子中的第一,他很像先帝年輕的時候,事事都為百姓着想,當時你不就是這麼誇他的嗎?”

“我若是沒記錯,程兄當年也是說的景王,哪怕是先帝,也曾同我們說過,他有意讓景王來做這位太子,因為放眼望去宮中皇子沒有比景王殿下還優秀的人了。”曲傅林話鋒一轉:“可究竟是因為什麼,這把龍椅最後落到了那一位的頭上?”

程閣老有些恍惚了。

他如今再顧不得什麼好墨什麼茶水,一屁股坐了下來,喃喃道:“先帝立下的遺詔,把皇位給了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景王殿下生死不知?雖說景王殿下最後活着回來了,可世事難料,他也沒法子爭啊。”

曲傅林立馬追道:“難不成程兄忘了,當時你我看見的那封遺詔有問題?先帝的私印你我都見過,相信至死都不會忘記,可那封遺詔上明明只有半個,這肯定不對勁,時候咱們還說起過的。”

只是那時建琮帝剛剛繼位,二人不敢在那個節骨眼上私下多議論什麼。

“說起來,那私印只剩下了半塊我也覺得可疑,但當時景王殿下傳出死訊,其他皇子又拿不出能證明自己可以繼承皇位的物件兒來,我們也只能信那封遺詔了,畢竟上頭的字的的確確就是先帝親筆所寫,絕對錯不了的。”

事已至此,曲傅林拿出了另外半張遺詔,遞給了程閣老:“程兄看看,這是什麼?”

程閣老接過遺詔打開,只短短一眼,便讓他拳頭登時緊握起來,強迫自己冷靜的將這遺詔看完。

看完后,他反覆確認了字跡,又仔細檢查了那塊私印,最後生氣道:“原來如此!這皇位本該景王殿下來坐!”

因為他的聲音拔高了一些,曲傅林緊張的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冷靜些。

程閣老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東西,你是哪裏來的?”

“伺候先帝的董成奪撕下了這剩下的半張遺詔,用於威脅皇上許他權利地位,卻威脅不成慘遭追殺,無奈之下他逃出皇宮,把這東西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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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嫡女醫毒雙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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