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賠罪
看着徐之珩的背影,徐舟權眉梢都在發抖,等徐之珩徹底走遠以後,徐舟權吩咐人過來,說道:“這些日子別讓二公子和何姨娘出門,對外說他們得了瘋病。”
這話他雖然不久以前剛剛吩咐過,但這兩次的語境卻完全不同。
第一次他是在氣頭上,心裏雖然對徐之遠和何氏非常憤怒,可心底還是願意為他們保留一些餘地。
但這次不一樣,如果沒意外的話,徐之遠和何氏會被關到死。
在徐舟權眼裏,徐之遠丟了那麼大的人,不止是害的徐家沒臉,與徐之遠即將成親的韞瑰公主更是沒臉。而建琮帝又一向疼愛韞瑰公主這個妹妹,他會捨得讓妹妹嫁給這麼一個丟人現眼的男人?那豈不是坑了韞瑰公主一輩子。
所以皇家的退婚是一定的,徐之遠沒了親事保護,徐舟權再放任他不管那肯定不成,同時也為了討好徐之珩,他只有選擇忍痛放棄何氏和徐之遠母子。
下人答應了一聲,剛想離開卻被徐舟權叫住。
“備一份厚禮,明天我要去曲家。”
徐之珩的意思是很簡單的,不止要他承擔自己的過錯,還要他向自己做的錯事道歉。
雖然他不能當面同曲時笙說清楚害她的來龍去脈,可他總要把戲做足,只有這樣徐之珩才會真正的消氣。
第二天,徐舟權備了好些厚禮登門曲家,這倒是讓曲傅林有些意外。
要知道,當初他兒子的大婚之日,徐舟權的好兒子和自己的兒媳滾到了一塊兒去,那徐舟權都沒說登門道歉,一副要和曲家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
如今忽然登門,曲傅林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卻也不敢耽擱,連忙到正廳去見人。
徐舟權許久不來曲家,有些拘謹和無措,當他看見曲傅林后,連忙擠出笑容來,曲兄長曲兄短的叫着。
“說起來,家裏頭那個孽障干出那樣沒臉面的事,毀了大侄的婚事,我實在是沒臉面來見你,只盼着曲兄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消氣了我才敢登門致歉啊。”
曲傅林眼睛一眯,敏銳的察覺到徐舟權是在說謊,但他並沒有戳破徐舟權,反而說道:“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做什麼也不是我們這些做父親完全能管住的,我怪他卻不怪你,徐老弟無需自責。”
聽他這麼說,徐舟權做出釋懷的模樣:“曲兄能如此想,我可真是慚愧啊!前些日子我就打算帶着那逆子來給你磕頭賠罪,可有些事情耽擱了,又緊接着發生那麼丟臉的事,鬧的滿京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又哪裏敢在這個時候帶他過來給曲兄添堵呢,所以便親自來了。等有朝一日有了機會,我定會帶他過來,好好讓他給曲兄磕幾個頭。”
曲傅林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事情都已經過去,舊事重提也沒有意義,韞瑰公主就要嫁到你家,到時候又要熱鬧一番的,這件事就算徹底的翻過去了,日後誰也不要再提。”
徐舟權聞言,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接着嘆了口氣道:“我也以為韞瑰公主會嫁進來,可我家那個糊塗的蠢貨做了那麼丟人現眼的事,皇家顧及顏面,皇上也要顧及韞瑰公主的名聲和面子,未必會再讓公主嫁進來了吧?”
他心裏是有些抵觸韞瑰公主嫁進來的。
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韞瑰公主本該嫁的不是徐之遠,而是曲時釗,但韞瑰公主和徐之遠在曲時釗的大婚之日做出那樣的事,滿朝文武都知道了,將來不論韞瑰公主和徐之遠的日子過的紅火還是潦倒,都會有人說他們的閑話,道他們的不是。
曲傅林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是皇上?那必然不是說著玩的,哪裏因為令郎的一些私事就退婚呢?皇家賜婚從來不是兒戲,況且韞瑰公主和我家的婚約百姓眼裏沒的不明不白,她都穿着喜服進了我家的門,若是和令郎的婚事也沒的不明不白,百姓們哪裏還會尊重皇家?到時候都會拿皇家當笑話看,這種局面皇上一定不會讓它發生。”
聽曲傅林這麼一分析,徐舟權也覺得在理,心裏不由升騰起不好的預感。
他那什麼都不是的蠢兒子,若是真娶了韞瑰公主,那在她面前肯定是抬不起頭的。
而韞瑰公主趾高氣揚,養尊處優,性子高傲自大,她哪裏會忍受自己被人說嘴?到時候整個徐家的天怕都會被她翻過來。
“罷了,兒女債我這個做父親的懶得替他收拾,什麼命數那是天註定,我愁也愁不出個好結果,可不能因為那個孽障誤了今天的來意。”
曲傅林留意着徐舟權的神色:“你今兒過來,不是為了登門致歉的嗎?”
徐舟權乾笑了兩聲,然後把笑容一收,換上了一副不好意思:“前些日子你閨女到我府上走動,她小時候就常去,我也是看着她長大的,那是拿她當親閨女一般疼。曲兄你也知道,我是個沒女兒命的,前後兩個都是小子,握着一看女兒心裏就喜歡的緊。”
發現他有心提起自己的小女兒,曲傅林的語氣帶了些警惕:“你也說我女兒自幼常去你府上,和令郎也是一同長大的,二人感情甚好,像是親兄妹一般。”
他把這話說在前頭,就是怕徐舟權誤會曲時笙是什麼不知檢點的姑娘,到時候曲時笙若是沒嫁到徐家,這些事和說法會被有心人拿來中傷曲時笙,若是曲時笙嫁到了徐家,徐舟權也會因為這些前因而薄待曲時笙。
徐舟權聽見他的話微微一愣,發覺了曲傅林話里的疏離之意,心下也放心了一些。
“上一次她來我府上走動,怪我粗心大意了,回去沒派人送她,聽說她遇見了一夥喝多了挑事的地痞,氣的我想為她出氣卻找不着人。這還好她福大命大,沒出什麼岔子,否則她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虧欠曲兄的豈不是更多了!”
曲傅林聞言急忙伸手,示意他別往下繼續說了。
這個動作讓徐舟權沒說完的話梗在了喉嚨里,有些疑惑的看着曲傅林。
只聽曲傅林說:“我那兩個女兒,從落地起就是我捧在手心的明珠,那是怕磕了怕碰了怕摔了,平日裏她們在家,我連個散字苦字都不敢說,生怕說多了影響她們命數,讓她們這輩子過不順遂,你快呸兩聲,別咒我閨女。”
聽他這麼說,徐舟權猜他並沒有懷疑到自己的頭上,料想他那視曲時笙如命的傻兒子不會把事情真相說給曲家人聽,否則曲家和徐家徹底結了仇,他還怎麼娶曲時笙進門?
於是他笑道:“我就知道曲兄是大度人,但這件事確實是我不對,考慮不周了,我這干姑娘那是客人,她從我家離開我應當吩咐人送回去的,好在沒出現什麼問題,不然我怕是要後悔死,咱們老哥倆這麼多年的交情折在我粗心大意上實在是不值當啊。”
曲傅林心中冷笑,明知道徐舟權是有意的,卻又不能當面拆穿,只能笑呵呵的說:“這話在理,我家孩子和你家孩子都是一起長大的,關係比旁人家的孩子要親厚許多,所以我也勸你改改粗心大意的毛病,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我可是會翻臉的。”
“曲兄這話我記在心裏了,若是干姑娘再出這種事和我家有關,我直接提頭來見,任曲兄打罵絕無二話。”徐舟權保證道。
曲傅林瞪了他一眼:“你是戰場上滾出來的,一身皮肉結實的很,我打你兩下自己先沒了半條命。行了,大清早就過來,想必沒用早飯,就在我家隨便吃一口吧。”
聽說徐舟權過來了,曲時笙大概猜出了他的來意。
原本她不打算插手這件事,畢竟她心裏對徐舟權也存着火兒呢,好說她也叫了徐舟權十幾年伯伯,結果徐舟權這麼害她,要說心裏一點芥蒂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徐之珩在這件事裏處理的很好,讓曲時笙放心許多,將來她是要嫁給徐之珩的,也不好現在和徐舟權這個准公爹鬧僵。
於是她吩咐涼兒:“把今早新做的點心裝盒,你親自送過去,就說是給他和徐將軍的。”
現在她和徐之珩的情意昭然若揭,也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讓徐舟權心裏有個數,別總打量有的沒的,認準她這唯一的兒媳婦對他也有好處。
收到那份點心后,又聽涼兒說了那樣的話,徐舟權這心裏是五味雜陳。
對面坐着的曲傅林有些挑釁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眼神掃過那裝點精緻的盒子,說道:“哎呦,我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還找了這麼個精緻盒子裝,也不知道你這五大三粗的糙漢子看這盒子是什麼心情。”
他的話裏帶着試探,畢竟自己的女兒愛上了人家兒子,能不能讓女兒進門,還需要這個糙漢子點頭。
徐舟權笑了笑:“我這干姑娘真是隨了曲兄你這位好父親,心裏頭大度,不藏仇。”
“那有什麼,當時攔路的人又和你沒關係,不過是幾個喝多了酒的地痞流氓,你又沒有錯處。”
聽曲傅林這樣說,徐舟權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徐舟權離開后不久,徐之珩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青杏齋,曲時笙就坐在裏頭等着他。
看見曲時笙以後,徐之珩面露擔心道:“他說什麼了?”
“給我父親賠禮賠罪,還通過我父親向我賠了不是。”曲時笙一隻手拄着下巴,溫柔的望向徐之珩:“看來你把他折騰的不輕,當初徐之遠做了那樣的醜事,都沒讓急成這樣。”
徐之珩握住了她的手:“我也沒做什麼,只是要讓他知道,誰才是徐家如今的主子。我要娶的人,務必處處順當,不能受任何委屈。”
“現在可好,你處處護着我,他也不敢得罪我,我可是把你們一家都拿捏住了。”曲時笙抽回手來,拿了塊點心遞給他,問道:“早上帶回去的點心可吃着了?”
“你送的東西,他哪裏敢吃?回來就遞給我了,還說讓我得空了帶你出去踏雪賞梅,走一走玩一玩,權當是替他賠罪了。”
這徐舟權討好徐之珩的心思就放在明面上,高高在上了一輩子的父親,如今要向自己的孩子低頭,徐舟權心裏的苦可想而知。
“徐之遠跟何氏怎麼樣了?他們母子一肚子壞水,可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收拾妥當的。”曲時笙說。
“他知道我反感什麼,分別禁足了他們,若是沒有大變故,他們這輩子想出來是不容易了。”
曲時笙笑了笑,肩膀一軟窩在了徐之珩的懷中,語氣嬌滴滴道:“有權有勢可真好,連自己老子都能差遣,我將來也要找一個這樣厲害的夫君。”
徐之珩聞言,一把握住了曲時笙的手。
曲時笙抬起頭來,原本白皙的臉上此刻有些微紅,眸子中彷彿盛着水一樣,瞧着嬌怯怯的。
看着這樣的人兒,徐之珩喉嚨發乾,低頭輕啄在曲時笙的唇上。
曲時笙又笑了,擁住徐之珩加深了這個吻,此情此景嚇傻了剛剛進門的林江玉。
林江玉咳嗽兩聲,二人戀戀不捨的回過頭,見是她來了便再無顧及,曲時笙坐在徐之珩懷中,活像個受寵的壓寨夫人,把持着這個山頭最厲害的王。
“這大白天的,你們可真是…”林江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們鏡春樓都沒這個景象,人家都是在房裏偷偷的,今兒你們是讓我開了眼了。”
曲時笙問:“鮮少看你這個時辰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林江玉的眼神在徐之珩身上停頓了一下,曲時笙立馬說:“無妨,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有什麼話你都可以當著他的面說。”
這讓林江玉猶豫了一番,思慮再三,還是把手裏的紙條遞給了曲時笙。
紙條打開看,是有些熟悉的字跡,那是景王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