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續之再會斷橋-第四-公主落髮絕紅塵

新月續之再會斷橋-第四-公主落髮絕紅塵

剛入玉霞宮正殿,就聽見宮女凄慘的哭聲,不明就裏的兩人面面相覷,由內飄來一股子煙霧,夾雜着檀香味兒。雨胭拉着媚娘進入內殿。公主的卧房,一片素青,整潔到沒有多餘的顏色,頓時止住了兩人抬起的腳步。

“公主……公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奴婢已經去想辦法了,為什麼不等等奴婢呢?”小宮女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安齡公主像是毫無知覺,一動不動的跪在佛像前,身着修行衣,一手執掌,一手撥動佛珠,嘴裏念叨,頭上髮絲一根不剩,一團烏絲躺在地上。要不是小宮女聲聲喚着公主,難以想像那就是昔日淡漠、高貴的皇四女,如今已是活脫脫一個看破紅塵、六根已凈的尼姑。

“四妹,你這是……為何?”雨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幾天前還好好的妹妹,轉眼就成了這般摸樣。未得回應,她一把扭過安齡公主的身子,更大的意外令她跌倒在地。公主右邊臉頰,一道長而深的傷疤,從鼻樑到腮骨,滲着血絲,看起來新添不久,差點沒把她嚇暈過去,媚娘倒抽一口冷氣,忙又放下捂着嘴的手,將雨胭扶起。

“去拿藥箱來。”她衝著宮女低聲說道,這才認出此人就是剛才闖到她屋裏企圖毀壞彩鍛的那名宮女,瞬間全都明白了,不由得惋惜。

“是,我這就去拿。”宮女擦了淚,爬起身來。

“別忙了,不值得,就當我已經死了吧。”安齡公主突然開口,語氣如她那次笑容一樣的平靜,漸冷。

“公主……,你答應過奴婢要好好的活下去,為什麼還要折磨自己?”

“這不是折磨,是解脫。性命受之父母,我無權剝奪。心靈若能自主,我寧願交給佛祖,從此青燈為伴,修行長隨,不受俗事紛擾,跳出世俗,離開這裏,乃我幸矣。”

“四妹,你的人生不該這樣,你是父皇的女兒,要與二妹、三妹一樣,嫁為人婦,生兒育女,不是出家、不是看破紅塵。”

“我今生最大的錯誤和遺憾,就是生在帝王家,做了父皇的女兒。”話音隨着眼淚一同落下,安齡公主緊閉的雙眼終於睜開,冷冷的看着每個人,看着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世界,彷彿也看見了母親,在彌留時毫無生戀的眼神,帶着恨意慢慢的熄滅,慢慢的閉合……

公主自毀容貌、落髮出家,心意已決。太后始料不及,急招孫茂良進宮商議,此時離大婚還有兩天,再沉穩的心府也不免小亂,一掌擊落桌上的瓷碗,碎片濺得七零八落。

“太后息怒,公主年輕不經事,一時糊塗才會闖下大禍。”

“真是氣死哀家了,不願意就早說,何必做得這麼絕,弄得大家沒有退路,這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回太后,事以至此,無可挽回,太后保重鳳體。”

“保重鳳體,能解決眼前急難嗎?金國迎親使臣已經到了。”

“回太后,當下,只要重新定奪一位公主,方可解和親之憂。”

“哪裏還有公主可送?我的兩個女兒都已出嫁,其他宮裏剩下的一個十歲、一個六歲,一個還不到三歲,怎麼嫁?”

“諸位王爺府中可有待字閨中的女兒,太后認作義女,便是我朝公主。”

“一時之間,宗女尚多,良莠不齊,哪來得及細選。況且,個個是掌上明珠,舍了誰都是得罪,皇上剛登基,你也知道朝中情況,哀家不能冒這個險。”

“太后說得是,臣考慮不周,未曾想到這點,請太后恕罪。”

“那你就快點另想辦法,千萬別說送宮女、送民女,那些都是不入流的庸脂俗粉,只會壞事。”

“太后聖明,容臣思慮片刻。”

“快想!”

……

“啟稟太后,臣心裏已有良策,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這個節骨眼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是。臣斗膽,宮中確有一人為上上之選。”

“誰?”

“玉泉宮綉女盧清月。”

“她?不行,一介草民,怎可貿然充數。”

“太后莫急,且聽微臣慢慢道來……”孫茂良稍稍湊近,在太後跟前說得口沫橫飛,渾不知窗外的人面色驚恐,拔腿就跑。

玉泉宮

媚娘在房中修補彩鍛,幸好只損壞了一角,捻了金線,刷齊了斷面,一針一針的縫合。正聚精會神,突然房門大開,雨胭心急火燎得沖入,拉着她就往外奔。

“清月,快跟我走。”

“我還沒綉完……。”

“別弄了,快走。”一把扯下她手中的綉,媚娘不明原因,用力掙脫,碰到了傷處,忍不住叫喊出口,雨胭忙鬆了手。

“怎麼了?”

“沒事。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呢?這麼急匆匆的要我走?”她掩着手臂,扭轉話題,雨胭的慌亂令她頓生不祥之感。

“你別問了,總之離開這裏,越快越好。我送你出宮,馬上走。”雨胭又抓着她的手繼續前行。

“雨胭,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媚娘用力一甩,停了下來。

“再不走,就永遠也走不了了。”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是不是仕林……許大人出事了?”

“不……不是,不是他。”

“那是碧蓮他們……?”

“不是,他們都很好。你就別問了,聽我的沒錯,快走。”雨胭不再解釋,拖着她快步走向大門,還未跨出,就聽見內侍一聲通傳:

“太後娘娘駕到,顧相國駕到。”

“來不及了,一會兒無論母后說什麼,你都不要答應,知道嗎?”雨胭砸拳跺腳,忙叮囑。媚娘摸不着頭腦,被她拉着後退,迎接鳳駕。

“兒臣參見母后。”

“民女參見太后。”

“都起來吧,到裏面說話。”太后和顏悅色,絲毫不露異樣,進入殿內上座,屏退了左右。

“安齡公主的事你們已經知道了?”

“回母后,兒臣去過玉霞宮,已有所知。”

“她,本該賜死,哀家念及先皇和多年的母女情分,已囑皇上送她去凈水庵,一嘗所願。”

“謝母后恩典,赦免四妹。”

“皇兒請起。哀家也不願看到她這樣,好好的一個姑娘,好好的一張臉,哎……。”

“母后仁慈,四妹會感激的。”

隨着話音,太后的眼落在媚娘身上,見她安靜側立,垂目不望,猶如出水芙蓉,纖塵不染。落雁羞花恐也比不得這份清雅,看來孫茂良的話果真不假。

‘啟稟太后,那盧清月雖為民女,卻並非凡人。’

‘此話怎講?’

‘回太后,盧清月的身世,臣之前已向太后稟明,另外臣於近日向錢塘的表兄探聽到一些關於她的傳聞,因牽扯朝中要臣,故不知當講不當講。’

‘朝中要臣?哪一位?’

‘臣不敢進言。’

‘都什麼時候了,哀家讓你講,你就講。’

‘是,太后莫急,聽微臣細細道來。’孫茂良引着太后入座,又掃掃兩邊宮女,太后揮手,屏退左右,他才慢條斯理的道出。

‘據臣的表兄所述,那盧清月的父母只是地道的農戶人家,粗陋不堪,可她卻生的清秀脫俗,聰慧靈巧,乃非凡人女兒之相。’

‘說下去。’孫茂良這一點不置可否,她初見媚娘,也覺得其貌不尋常。

‘六年前,她生了一場怪病,被巡察御史許大人救回家中,還惹出一場不小的風波。’

‘巡察御史,許仕林?怎會與他有關?’

‘回太后,他們早就相識。’

‘是因為安平公主吧。’

‘太后說對了一半,安平公主確為他們所救。可盧清月與許大人在二十多年前早已相識。’

‘不可能吧,二十多年前,她還未出世,怎會認識許仕林?’

‘回太后,臣不敢狂言,那盧清月的前世卻非凡人,乃是兔妖幻化,叫做胡媚娘。曾在錢塘開設胡記綉庄而與許大人結識,這件事錢塘縣人盡皆知,胡記綉庄的所在地就是現在的盧記綉庄,也在許大人老宅的隔壁。’

‘這樣好的女孩兒,前世是個兔妖?這太不可思議了,你們不會道聽途說吧?’

‘回太后,臣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太后,胡亂敷衍。臣的表兄世居錢塘,祖上與已故梁相國同宗,臣的姨丈幼時曾與許大人同窗,對其家事頗為了解。當年其母白素貞下凡報恩,水漫金山後被鎮壓雷峰塔之事,想必太后也詳盡,雖令人匪夷所思,卻是千真萬確的實事,德宗皇帝在世時,還親允許仕林還鄉救母,當時被嘆為佳話。’

‘這些哀家都知道,可這是許大人的家事,與盧清月有什麼關係?’

‘回太后,盧清月前世胡媚娘,是……是……。’

‘但說無妨。’

‘那胡媚娘是兔妖不假,也是許大人……情投意合的紅顏知己。’此話一出,太后厲色,瞪得孫茂良忙垂下腦袋。

‘繼續說。’

‘是。胡媚娘助許大人救母,后被妖魔所害,魂魄投胎轉世於城隍山腳下,就是今天的盧清月。’

‘前世的事情今生還會記得嗎?’

‘說來也怪,有緣的人自會同命。當年胡媚娘到錢塘開了綉庄,那盧清月重蹈其覆轍,相繼認識許大人的公子與駙馬爺,從而又聚在了一起。也就是那場怪病,讓她想起前世而難以自處,故離開錢塘,到了崑崙隱居。許大人跟着辭官遊歷,這次他回來,也是田將軍一路由崑崙護送到京的,據說先前他們早就居所同處,已為內室。沿途中,許大人對其噓寒問暖、照顧有加,將士們有目共睹。’

‘那他家裏的夫人?’

‘許家上下都知曉此事,包括安平公主與駙馬一家,其乃世交。’

‘太不可思議了,沒想到這姑娘背後竟有如此錯綜複雜的故事,這樣的人留着怕也是禍害。’

‘太后聖明,臣所述之重,就在此處。’

‘許仕林乃文曲星下凡,天相庇佑,才華出眾,當為我朝所用。若因為一個女人而晚節不保、埋沒於世,太可惜了,哀家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就算是為了皇上,也要留他在朝。但是,盧清月絕不能留。’天後心中暗暗想到,為了兒子與朝廷,哪怕是不通人情,她也別無選擇。

‘太后,那盧清月確有過人之處,可利用其對那金世子……’他做了個刺殺的手勢,太后的眼神立刻擦亮。

‘可是,如何令她聽命呢?’

‘回太后,她的軟肋就系在一人身上。’孫茂良的得意之色溢於臉上,太後知其未安善意,卻可拿來一試。

‘你的這策的確是一舉多得,如大功告捷,哀家必有重賞。’

‘臣謝過太后。不過這件事還需要一個人出面,方可達成。’

‘誰?’

‘顧相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新白娘子傳奇續篇之新月奇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新白娘子傳奇續篇之新月奇緣
上一章下一章

新月續之再會斷橋-第四-公主落髮絕紅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