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續之新月奇緣-十三章-恍如隔世遇采因
許府,書房。
固安認真的在作畫,田野山間,青峰圍繞,兩個追逐、嬉戲的兒童,手持風車,隨風奔跑,畫的活靈活現。今日看到風車,才讓他想起兒時也有一段關於風車的回憶,於是便揮筆畫了出來。他繼承了許仙的特長,喜歡畫畫,而且畫工了得,書房裏掛着當年許仙給娘子畫的畫像,他經常久久的瞻仰,細細揣摩,祖父的畫如此傳神,想必用心之深。讓他領悟到畫的靈魂便是一個“心“字,所以他的每一幅畫都是用心之作,早年也曾得到宮裏御用畫師的賞識,想要召他入宮作畫,但被他婉言謝絕了,因為不想受到任何約束,其志願也不在宮內。
“固安。”仕林敲門而入。
“爹。”固安放下畫筆。
“在畫畫呢,畫得什麼?”仕林走上前去瞧。
“隨便畫的,也沒什麼。”
“看似平淡,卻透着濃濃的童趣,你的畫藝進步了。”
“哪裏,比起爺爺的畫,還差遠了。”他看着牆上的畫。
“這幅畫,是你爺爺用心、用血,還有許許多多的意念構成的,你小小年紀無須與之相比,你有你的風格。”
“孩兒不敢,爹教誨的是。”
“你這幅畫我覺得很熟悉,好像哪裏見過。”仕林端倪着。
“爹,你還記得孩兒小時候和外公去城隍山玩,走丟了的事嗎?”
“記得,我們滿山的找你,可把你外公急壞了,結果你卻在那邊玩得很開心,是不是?”
“對對對,就是那次。”
“印象中還有一個小女孩和你一起,咦~是不是她?”仕林指着畫中的孩子。
“孩兒也是突然想起,覺得是個美好的回憶,想畫下來留作紀念的。”仕林點點頭說道。
“這孩子現在也應該和你一般大了,不知道怎麼樣了,記得她小時候挺清秀的樣子,可能已經嫁人了。”
“會嗎?”固安問。
“姑娘大了,自然是要出嫁的。”仕林說。
“什麼出嫁?誰要出嫁啊?”碧蓮突然進屋。
“沒有誰要出嫁,我們在聊天。”仕林說。
“我明明聽到你說姑娘大了,自然要出嫁,哪家的姑娘啊?”
“喏,就是這個。”仕林指着畫上的小人兒。
“又拿這個來唬我,不知道你們父子兩個整天窩在書房裏幹什麼,沒個正經。”
“娘~~。”固安雙手搭着碧蓮,撒嬌道。
“走吧走吧,我們回屋去,固安,你也早點休息。”仕林拉着碧蓮回屋了。
“知道了,爹娘晚安。”
卧室。
“哥,你該勸安兒有個打算才好,考個功名像你一樣做官,或者經營生意,有番事業,再或者給他討房媳婦兒,管管他,省得成天往外跑,叫人擔心,你說呢?”碧蓮躺着說。
“固安還小,急什麼呢,他有自己的打算。討媳婦兒似乎還早了些,你那麼快就想當祖母了?”
“哎呀,人家是跟你說正經的,你別一副敷衍我的樣子好不好?”
“我也是在說正經話啊,固安從小就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就不要管太多,他自有打算的。”
“他有自己的打算了?什麼打算?”
“這個我不知道,沒問過他。”
“你看你這個做爹的,一點也不關心他。”
“有你在,我還需要擔心什麼呢?”
“你呀,好像這個家,這個兒子都是我一個人似的,什麼都不管。”碧蓮埋怨了起來。
“好拉,改天我找他談談,可以了吧。”仕林說著便躺下了。
“你別睡啦,我還沒說完嘛,起來。”碧蓮拉他起來。
“你說啊,我聽着呢。”仕林平躺着,閉上眼。
“我挺喜歡柔兒這丫頭的,性格溫順,知書達理,讓她做我們家媳婦兒你說好不好?”
“柔兒是挺好,可是你喜歡沒有用,也要固安喜歡才行啊。”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也很熟悉,也很合得來,安兒怎麼會不喜歡她呢?”
“他們都還小,看你急的。”
“趁現在就定下,這樣我也好放心。”
“你就跟娘一樣,什麼都太操心了,這種事情就讓他們順其自然,不是很好嗎?”
“你懂什麼,我是要防範於未然,明兒就和香巧說去,她一定高興。”
“你要防範些什麼啊,這個事情不可操之過急,你別亂來。”
“我……,這怎麼是亂來呢,咱們和寶山哥可都是結拜過的,和戚家也算是世交了,若是能兩家結親,豈不是更好,難道你不想嗎?”
“我現在就想着找周公下棋去,他已經等我很久了,不說了,睡吧。”仕林翻過身去不再搭理她。
“每次跟你說事情都這樣,哼,以後我什麼都不管了,看你怎麼辦。”說完她也翻過身睡下了。
綉庄。
一位女子站在綉庄門口張望,度步進門。
“這位姑娘,你要買些什麼?我們這裏有好多種刺繡,做工精細,請隨便看啊。”芸兒招呼着。
“我能四處看看嗎?”
“可以,你看我們這兒的綉品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可以定做,也可現買,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和綉線,姑娘想要什麼呢?荷包、帕子、枕巾,帷帳我們這裏樣樣都有。”芸兒介紹着。
“哦,我看看。”女子走過去翻看着綉品。
“芸兒啊,這是沈夫人定做的枕巾,已經完工了,你一會兒就送去。”清月從裏屋出來遞給芸兒。
“好,我一會兒就去。”芸兒接過。
女子突然抬頭看着清月,上下打量着她。
“這是我們綉庄的東家。”芸兒向女子介紹。
“你好,我叫盧清月,有什麼可以幫到姑娘嗎?”清月微笑着說,只見女子緊盯着她看。
“姑娘?”清月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哦,對不起,我只是沒想到,這綉庄的東家居然是這麼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失禮了。”女子回過神道。
“沒關係,姑娘過獎了,我不過是學了些針線手藝,開個綉庄養家餬口罷了”清月說。
“這哪是養家餬口,姑娘過謙了,這手藝簡直是巧奪天工,無人能及了。”女子讚歎。
“您這麼說,清月真是愧不敢當。”清月低下頭,臉色微紅。
“這屋子……”女子四周環視,神態平和,眼裏卻有些波光閃爍。
“這屋子怎麼了?”
“沒什麼,很雅緻,很配姑娘你。”
“您真是太客氣了,坐啊,請喝茶。”清月遞上茶水。
“謝謝。”女子坐了下來。
“姑娘好像不是本地人士。”
“是啊,我的家鄉在安徽,鳳凰山。”
“鳳凰山?好地方啊,地靈人傑。”
“清月姑娘,今年也該有18了吧?”女子笑了笑,突然問道。
“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看你年紀輕輕的,這麼能幹,……真好。”女子直直的盯着清月,欲言又止。
“看姑娘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啊。”清月笑說。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女子仍然看着她,心裏默想。
“對了,還沒問姑娘芳名呢?”
“你就叫我采因吧。”環顧四周,一景一物似如往昔,而面前的人卻已不識,‘采因’二字喚得何其沉重。
“采因……,很好聽的名字。”清月思索了一下,又笑着說。
“這塊帕子繡得真好,多少銀子,我就買這個了。”
“我們這麼投緣,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這怎麼好意思,我是來買東西的,怎麼能讓你送呢。”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你我竟然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所以你就收下吧。”清月握着采因的手。
“媚娘……。”采因聽了激動的望着她,透過瞳孔,她似乎能看到媚娘那尚有一息共存的靈魂在若隱若現。
“采因姐,你剛說什麼。”
“哦,沒什麼,那謝謝你了。對了,既然你送我東西,我也要送你一樣東西。”收住目光,采因從袖子裏拿出一枚珠花遞給清月。
“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清月推拒着。
“今天能見到你,我很高興,你要收下,這是我的心意。”采因將珠花塞到她手裏。
“可是……”
“別可是了,既然我們一見如故,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的東西,你不能不收啊。”
“那真是謝謝你了。”
“沒什麼,我也只是物歸原主。”采因低語,心裏仍想着剛才所見,卻不敢再直視清月的眼睛。
“什麼?”
“我該告辭了,你多保重。”采因起身,內心的不安迫使她不能再久留。
“采因姐,你要常來啊。”清月走到門口迎送。
“後會有期。”最後看了看她,采因就轉身離開了。
“清月姐,她好奇怪哦,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芸兒湊過來嘀咕。
“嗯,我也說不上來,總感覺……感覺……”清月忽然捂着頭。
“清月姐,你沒事吧。”
“沒事,我們進去吧。”清月回到房裏,拿出珠花端詳,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把它收好,繼續刺繡了。
許府。
“夫人,外面有一位姑娘找您。”丫鬟來報。
“姑娘?請她進來吧。”碧蓮正在廳里喝茶,聽到有女客來訪,心下詫異,除了香巧,平日她也沒有結交其其他的朋友往來家裏。
“是!”過了會兒,丫鬟將采因帶入大廳。
“碧蓮,好久不見了。”采因抬起頭。
“采因?你是采因?”碧蓮萬分吃驚。
“是我。”
“我的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你真的是采因?”碧蓮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當然沒有在做夢,真的是我,我特地來看你。”
“你不是在……”
“那次劫難后,我蒙受觀音大士垂憐,得以在紫竹園裏做一名婢女,潛心修鍊,菩薩看我虛心向道多年,方知我還有一樁心愿未了,特准我下凡來,一了心愿。”
“心愿?你是說……媚娘?”
“嗯,我知道媚娘已經轉世為人,心裏一直擔心她,不知在人世過得好不好。”
“那你見到她了沒有?”
“見到了,在盧記綉庄。”
“盧記綉庄?‘果然是她’,固安和仕林都已經認識她了,而且還有往來,哥還把綉庄租給了她,難道他已經知道了清月就是媚娘嗎?”想到此處,碧蓮的臉色有些轉白,心頭莫名的緊張起來。
“碧蓮!”采因見她神色凝重,心裏已知一二。
“哦,你跟她相認了?”碧蓮回過神來,上前迎着采因入座,丫鬟奉了茶。
“沒有,她現在是另外一個人,前世的事情都已經忘記了,怎麼會記得我呢,我只是去看看她,知道她現在過得這麼好,也就放心了。碧蓮,你一直都知道她的事情,對嗎?”碧蓮點點頭。
“那許公子他也知道嗎?”
“不,他不知道,當年我答應過媚娘,不會告訴他。我知道這些年在他的心裏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媚娘,甚至每年都會去綉庄祭拜她,其實有好幾次我都差點兒想告訴他,可還是忍住了,怕會出什麼亂子。”
“對,你千萬不能告訴他。清月是清月,媚娘是媚娘,他們兩個再沒有可能的了。”
“如今,綉莊裏住着清月,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遇到的,還真有些擔心,這話又不能和別人說。”
“一切皆有因果,天機不可泄露。碧蓮,她們是兩個人,你不要當作一個人來看,就不會有事。”雖然這麼說,但采因回想起清月眼中所浮現出的媚娘的影子,還是隱隱的擔憂着。
“我明白了。對了,我舅舅、舅娘,還有青姨,他們都好嗎?”
“都好,你放心吧。”
“我們好想念他們,如果你見到他們,替我轉告一聲,大家都盼着他們能來一家團聚。”
“好,我會替你帶到,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終會團聚的。我要走了,媚娘就託付給你了,你多保重。”
“要走了?我們還能再見嗎?”
“……,本來就不應該再見的。”采因看着她搖搖頭,便轉身離去。
“采因,你放心吧。”碧蓮叫着,采因轉過身,對着她微笑。
走出許府大門,采因回頭看着匾額,又搖搖頭,向郊外走去,一路上她看着沿途的風景,想着媚娘如今的樣子,不禁感到欣慰。至於那影子,微弱得也非常人所見,暫時出不了亂子。夙願已了,不能在人間多做停留,她也好安心的回天庭去了。想着想着,與身邊走來的轎子插身而過。
“停轎,快停轎。”仕林吃驚的看着路過的女子,他迅速的下轎,追了上去。
“采因!”仕林衝到了前面。采因猛的看着眼前的仕林,又慌忙低下了頭。
“這位相公,您認錯人了。”她迴避着。
“你不是采因嗎,我怎麼會認錯,你就是采因。”雖然經年不見,但仕林十分相信自己一眼認準的直覺。
“我不是。”采因欲走。
“不,你是采因,你別走。”仕林衝上前拉住她,又放了手。
“采因,你還活着,太好了,你真的還活着。”
“哎,許公子,我們到那邊說話吧。”采因嘆了口氣,已無法否認。
“小仙見過文曲星君。”采因跪拜,他們找到一處涼亭談話。
“快起來,不用多禮。采因,當年你被金軷陷害,我們都難過極了,如今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他打量着采因,見其已出落得秀美脫俗,心中恍如隔世。
“我也是因禍得福,蒙菩薩所救,才可以在天上繼續修鍊。”
“……,那就好。告訴我,媚娘呢,她在哪裏?”
“媚娘,她……。”采因欲言又止,心想着之前他們的種種,仕林的痴情、媚娘的奮不顧身。
“她,她怎麼了,你說啊。”仕林急切的看着她。
“她,她早已經魂飛魄散,不存在了。”采因看了看他的神情,遲疑的說。
“什麼?不存在了?”仕林跌坐在石凳上。
“這些年,我總以為她是存在的,是有魂魄的,或許在什麼地方繼續修鍊,又或許在天上、在地下做着仙差,只是她不願再來人世見我,我不相信她已經……”。像是當頭棒喝,仕林說得激動,眼睛突然就泛了紅。
“仕林,她的確已經不在了,早在被金軷打死的那天就灰飛煙滅了,你該忘記她的。”
“她為了我,不顧自己的生死,不顧自己的修行,我又怎麼能薄情寡義,把她忘了呢?”
“可即使她沒有死,你們兩個也是不可能的,人妖殊途,天理不容,你又何苦再繼續作繭自縛呢?”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她為了我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
“緣起緣滅都有他存在的道理,既然緣分已盡你就應該要放下,何況你現在有妻有子,家庭圓滿,不要因此而影響才好,這也不是媚娘之所願,你更不能辜負碧蓮對你的一番情意。”
“這些我都知道,這麼多年,我也一直盡心儘力的承擔自己的責任,完成祖上的宏願,可誰又能知道我心裏的苦楚?我不是什麼神,也不是什麼仙,我只是個凡人,忘不卻紅塵俗世的凡人,不能像你們這樣六根皆凈,諸事可拋。”多年來壓抑在心中無處撫慰的痛處隨着談話被層層的剝開,讓他不顧采因的面,一股腦兒的傾瀉而出,說完才見采因也雙眼泛淚,凄楚又無奈的看着自己。頓覺萬分失禮,當年她也是為了自己和媚娘丟了性命,如今好不容易重生,何罪之有,要聽着自己的無端傾訴。想到此,仕林瞬間止住了言語。
“阿彌陀佛,我能理解你,可我還是要勸你,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該忘記的就該忘記,不然就會帶給旁人傷害,你是文曲星君轉世,還有天上神明在看着,你好自為之吧。”
“謝謝你,采因。謝謝你救了我和媚娘,是我太混賬,讓你為難。”
“無妨。雖然造化弄人,但人只要不被造化所困,珍惜眼前,皆可心生自在。仕林,記住我的話。”雖然擔憂他們的未來,卻也只能給他這番提點與忠告,說完采因就消失不見了。
“采因,采因。”仕林大喊着,兩行落寞的清淚劃過,走了幾步忽然發現地上有一條絲帕,撿起來細看,帕子上綉着點點桃花飄零,宛如心裏思念的人兒,已飄去無蹤了。
仕林落轎在綉庄附近,打發了轎夫和差役離開后,他站在遠處看着綉庄門外客人進進出出,不時有清月和芸兒迎送的身影,怔怔的望着,綉庄恢復了生息,彷彿成為他心靈的寄託。看了許久,嘴角終於浮現了笑容。
餐桌上,仕林和碧蓮各懷心事,低頭不語的吃飯,固安去了寶山家裏,沒有回來吃飯,四個大人都自顧自的趴着飯。
“今兒是怎麼啦,都不說話。”李公甫沉悶不住。
“安兒不在,怪悶的。”姣容說。
“他呀,又去寶山那裏蹭飯了,是不是他們家的飯特別香啊?改明兒我也要去嘗嘗。”李公甫邊吃邊說。
“都老了,說這話也不嫌害臊,跟孩子似的。”姣容聽了譏笑道。
“老了怎麼啦,老了就不許去別人家裏吃飯啊?”
“自個兒家裏有飯,幹嘛要去別人家吃呢,怎麼你嫌這飯菜不好啊?”
“也不是不好,就是葷的少了點,難怪安兒要去寶山那兒吃飯了。”
“胡說八道,咱們家向來清淡慣了,他們是從小一塊兒長大,要好的很,一起吃飯也很平常,並不是菜色的問題,你別有一處,沒一處的挑剔,跟孩子比,真是越活越小了。”
“你沒聽過老小孩,老小孩嘛。咦~你們兩個怎麼不說話,都啞巴啦?”他朝着仕林、碧蓮吼道。
“爹說的是。”仕林答着。
“爹說的是,我說什麼了?看你一副服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又出什麼事情了?告訴我,我讓衙門裏的兄弟幫你解決。”李公甫說,碧蓮抬頭看了看仕林。
“你有完沒完啊,都退休好些年了,還衙門衙門的,你當自己還是個捕頭啊?”
“我雖然在家,但衙門裏的兄弟還當我是他們的頭兒,發生個一些棘手案子,還會跑來問我,這就是一朝為捕,終身為捕,跟你說你也不懂。”
“只不過是個捕頭,瞧把你神奇的。”姣容笑着。
“爹,我只是在想一些公事,不免分神,還請爹不要擔心。”仕林放下了筷子,面色平和。
“沒事就好,碧蓮,明兒給爹做個東坡肉,祭祭五臟廟。”
“女兒記下了。”碧蓮依舊悶頭吃飯,面無表情。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姣容雖抱怨,還是往李公甫碗裏添了菜。
“古人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咱們家有兩老,那就如有兩寶了。”仕林看着他們老兩口兒,不禁笑了出來。
“還是兒子會說話。”李公甫這一說,大家都跟着笑開了。
飯後,仕林依舊進了書房,李公甫在前廳喝茶,碧蓮在一旁繡花,姣容坐在她邊上看。
“碧蓮,剛才你也不說話,有心事啊?”姣容說。
“沒有啊,娘。”
“知女莫若母,我一看就知道你一定有心事,是不是你爹在,不好說啊?”
“不是。”
“那你說說看,和仕林鬧彆扭了?”
“娘,你不要亂猜,我是為安兒的事情煩惱。”
“安兒,他怎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娘,你覺得寶山哥的閨女曉柔怎麼樣?”
“好啊,我挺喜歡這孩子的,你想讓她做咱們家的媳婦?”
“嗯,娘你說好不好?”
“怎麼不好呢,柔兒溫雅大方,相貌又好,和安兒又是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也熟悉,性情也合得來,這麼好的媳婦上哪兒去找啊。”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他們現在還小,成親似乎早了些。”
“不小啦,當年要不是仕林考取功名,我早就讓你們兩個成親了。”
“那娘是同意了?”
“是啊,當年你和寶山沒緣分,我總覺得虧欠人家似的,如果安兒能娶了曉柔,那我這心裏就踏實多了。”
“娘,那些個發霉的成年往事你還拿出來做什麼,我是喜歡曉柔才想讓她做咱們家媳婦的,可不是因為其他的,你可別再提了。”碧蓮放下綉箍,嚴肅道。
“好好好,娘不提。老頭子,你說好不好?”姣容反問公甫。
“好什麼啊,你們兩兒一處說話,把我擱一邊兒,全給你們說完了,我還說什麼啊?”
“你一個大活人坐在這裏,沒人把你當空氣嘛,你就不會一起說說?”
“懶得跟你們娘們兒理論,我回屋去。”
“唉~,這老頭子。”
“爹的態度,跟哥一樣,一提到正經事兒,就躲得遠遠的,好像和他們沒關係似的。”
“男人就是粗枝大葉,其實他們心裏是願意的,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誰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碧蓮一語雙關的話,姣容沒有聽出來。
“那你和寶山、香巧提過嗎?”
“還沒有,總要先問過你們的意思,才好去跟人家提啊。”
“說得對,一會兒我再去問問你爹。”
“嗯”碧蓮點點頭,繼續繡花。
書房。
仕林打開一個柜子,拿出一塊用布包裹着的長形物體,掀開布,是一塊招牌,“胡記綉庄”四個字赫然顯立。他擦拭着,撫摸着,緊緊的抱在懷裏,閉上了眼睛。
“她的確已經不在了,早在被金軷打死的那天就已經灰飛煙滅了,你該忘記她的。”
“緣起緣滅都有他存在的道理,既然緣分已盡了你就應該要放下,何況你現在有妻有子,家庭圓滿,不要因此而影響了才好,這也不是媚娘之所願,你更不能辜負碧蓮對你的一番情意。”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該忘記的就該忘記,不然就會帶給旁人傷害,你是文曲星君轉世,還有天上神明在看着,你好自為之吧。”
“雖然造化弄人,但人只要不被造化所困,珍惜眼前,皆可心生自在。”想着采因的話,便流露出絕望的神色,他又將招牌包好,放回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