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下的那雙手
每當夜幕降臨,望着波光粼粼、漆黑一片的湖面,總會不由地讓我生出絲絲莫名恐懼來。
彷彿那看似平靜的湖面下隱藏着什麼讓我膽戰心驚的東西。
未知的事物方才是最可怕的!
往往在你不經意的一瞬間,湖面下便是可能會伸出一隻白骨森森的手,將你拉下無盡的黑暗深淵。
暑假過去快半個月了,那天當我正愜意地躺在沙發上,左手執冰棍,右手遙控器,看着喜愛的動畫片,好不快哉。
叮…
電話鈴響了,我漫不經心地走向話機旁。
“喂,是嚴楓家嗎?”
一聽聲音,除了我那死黨大頭還能有誰。
接下來,在大頭那有一句沒一句的嘮叨中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原來,大頭的父親給他報了暑期游泳培訓,他一人閑着無聊,非得把我也給拉上。
而且,這個卑鄙的傢伙還對我諸多威脅。
若是我不去的話他便是將我私改成績單的事給抖出來!
晚上和老媽聊到去學游泳的事,沒想到老媽猛地一拍桌子,道:“我怎麼沒想到呢!好!省得你天天在家無所事事。明天就去報名!”
於是,在兩天後我與大頭在游泳館碰面了。
見他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樣,我恨不得一腳把他給踹飛了。
學游泳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麼枯燥,或者應該說是充滿樂趣的。
很快,兩個星期的培訓過去了,大頭已經能在水裏游的像條魚,而我,怎麼說呢,不知道出於哪方面的原因,我始終不會換氣,也就是說我會游泳,但只能游一口氣的距離。
為此大頭沒少對我冷嘲熱諷。
培訓結束后的一天下午,又接到了大頭的電話。
大概是這樣的,那個傢伙自恃學會了游泳,抱怨游泳館人多,游的不痛快,準備約我去我們鎮上的一個湖泊里游泳。
說起那個湖泊,其實就是一個不大的水潭子,以前開山採礦的時候開下去很深,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注滿了水。
聽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說,地下通着大海。
每到這個時候都便是會有不少人在其中游泳而沒有再上岸。
淹死在這水潭中的就沒有被成功打撈上的,無一例外。
彷彿那是一個通往未知領域的死亡深淵。
但這並不能打退那些無知無畏者,岸邊醒目樹立的“禁止游泳”標語更是無人理會。
人總是抱有僥倖心理,認為厄難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其中就包括大頭。
那天下午我們約好吃過晚飯去游泳,當然這是在瞞着雙方父母的情況下。
傍晚的夕陽紅透了半邊天,紅的是那樣的好看,迷人。
待得我到那的時候,大頭已經久候多時,不禁感慨這傢伙時間觀念還是蠻強的。
見我帶着個救生圈前來,大頭奸笑道:“怎麼,害怕下去了浮不上來?”
我知道他又是在嘲笑我這游泳一口氣選手。
不作理會,冷哼了一聲代替回答。
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差點浮不上來的不是我,而是他!
而他嘲笑的救生圈也是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所在。
水潭附近停滿了各式各樣的交通工具,進去的、出來的,絡繹不絕。
我和大頭挑了個不錯的位置,三下五下除了衣服,就下水了。
“哇噻,水好涼啊,真舒服,比游泳館強多了!”
大頭興奮地大聲說道。
“是啊,真舒服,難怪那些人願意來這游泳,既乾淨,又涼爽,還免費!哈哈!”
我也是笑着應聲道。
再看向大頭時,他已經游出了好幾米遠。
“別游太遠了,那裏水很深!”
我不由擔心地提醒道。
要知道他游向的那個地方就是非常熟悉水性的人也不敢往那游,而那也是出現事故頻率最高的地方,但大頭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見他只顧埋頭奮力地向前游,對我的警告置若罔聞。
沒一會,他便是已經出現在我二十餘米以外的地方了。
“快回來,你游太遠了!”
我再次出聲喝道,他似乎聽見了,朝我揮擺着手臂,但卻不急於游回。
我開始有點着急了,仗着有救生圈,也向那裏游去。
“孩子,別往那游,很危險!”
可能是看我套着救生圈,認為我不熟水性,不遠處一名中年男子好心告誡道。
“我同學在那!”
一邊說著我一邊還用手指了指大頭所在的地方,可下一秒我便是愣住了!
那裏哪還有人啊!
這一刻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大頭居然不見了!
然而就在我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大頭這傢伙卻是出現在了距離我十幾米遠的地方,大笑着對我比劃着什麼。
這傢伙,嚇我一跳。
但是就在我以為沒事的時候,藉著微弱的夕陽,我驚訝的發現大頭那張圓圓的臉上如變臉般由嬉笑瞬間為恐懼所覆!
拚命地掙扎,雙手扑打着水面,濺起無數水花,似乎水面下有着一雙看不到的大手死死抓住他的雙腿,要把他拉入無盡的深淵中去。
先前那對我發出告誡的中年男子似乎也發現了這一幕,只見他喊了句模糊不清的話后便沒入水中,向大頭的方向游去,此時不容多想,我也是奮力划動着游向大頭。
中年男子似乎極熟水性,沒幾個翻浪便到了大頭身邊,左手夾攙在大頭腋下,右手努力划動着向岸邊游去。
但隨即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不知是我的視覺出現了問題還是中年男子出了問題。
無論他多麼努力地划動右臂,可就是不見絲毫的動靜,彷彿他倆在水裏做着原地踏步。
雖然平時和大頭少不了拌嘴,但不可否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將恐懼、害怕等等悉數那時佔據我腦海中的負面情緒盡數排開,沒一會功夫,我也到得了他們二人所在處。
大頭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手足無措,只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彷彿下一刻他就要被剝奪呼吸的權利了。
再看那中年男子,他的表情更是讓我看不出他是在哭還是在笑,還在為恐懼佔據了大腦,連最基本的面部表情也做不出了。
但是當我看見水下絲絲抓住大頭右腳的那只有力大手時,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表情是否也如那中年男子一般。
儘管心中駭然無比,卻無法打消我上前救人的念頭!
也許是那雙大有力手的主人認為單單顯露出雙手還不足以令得我與中年男子為恐懼所退縮,因此終是於水下探出了他那顆**不堪的頭顱!
綠油油的渾濁雙眼中投射出那彷彿是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寒光,面龐的嚴重腐爛已是讓得他做不出任何錶情。
也許他在笑我們的無能為力,也可能是在皺着眉頭警告我們不要多管閑事,也可能是在告訴我們下一個就是我們了!
我並沒有被他嚇倒,亦或者我已經被嚇傻了!
“別搞我朋友!”
我怔怔地喊出了一句連我自己也是有些不明就裏的話。
然而,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當得我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哪裏還有什麼有力的大手、**不堪的頭顱!
彷彿剛才所見皆是為幻覺!
只有那仍然深陷於驚恐中不能自己的大頭,用獃滯的目光望向中年男子,以及有些迷茫的我。
上岸后,大頭已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向中年男子鄭重地道謝后,卻只換得後者一句“以後別來這裏游泳了,當然也包括我!”
說完便匆匆離去了,想來剛才那詭異至極的一幕也在他的內心種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懼陰影!
這件事情過後,大頭休學一年。
但那並不曾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只是對於那件事情,我倆都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過。
或許,在我們看來,將這個秘密永遠地深埋在心底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