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綜美劇(五)
“我真的在考慮某件事情。”
亞麗克西斯在房間裏來回踱着步,她赤|裸光潔的雙腳踩在手工編織的羊駝地毯上,地毯上精心編織的花紋徹底淪為了她雙腳的陪襯。
“艾爾,你說,如果我將丹尼爾的那位小女朋友的身份抖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正在細細切着煙葉的艾爾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頭看向自己的妹妹。
亞麗克西斯的存在本身,就如同火焰一般。
散發著光,吸引人過去的正是那光,卻並非是因為那份明亮而使人靠近。使人靠近的,是那只有火焰才能散發出的溫暖。
可在眾人理解那份光之前,就因為光所凸顯的黑暗而避退而走,沒人敢上前來。
理所當然,克萊斯基先生就是那片黑暗。
能夠僥倖逃過黑暗,見到這火焰的艾爾則與這火焰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即能感覺到那份溫暖,也不會如愛德華那樣,因為痴迷於這份明亮與溫暖,而過於靠近——被火焚燒殆盡。
“哪個丹尼爾?”
只用一本《聖經》給自己的孩子起名字,這千百年來西方社會的起名規則,讓艾爾無法正確辨認出亞麗克西斯口中的“丹尼爾”究竟會是哪一位。
反正,他是不知道。
“格雷森家的那位丹尼爾。”
“哦,他啊。”
艾爾聽完后,無聊的繼續低頭去切着煙葉了。
“我只知道,克萊斯基先生不會讓格雷森家的人碰你一個手指頭。”
“因為他們家的企業裏頭,曾經冒出過一個與恐怖分子勾搭造成多人死亡的職員。”
亞麗克西斯說出了自己所掌握的情報。
“但是,那個大衛`克拉克……如果是被陷害的怎麼辦?”
“什麼?……”艾爾停下了手上切煙葉的動作,他才不想管這一盎司多少英鎊的煙葉了,他的雙眼注視着亞麗克西斯,彷彿從未認識過她——又好似推翻了從前的認知、重新認識了她那樣,要求着她重複剛才所說的話,“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有掌握證據,一份證明……大衛`克拉克是被人陷害,而真正與恐怖分子合作的人,是康拉德`格雷森的證據。”
艾爾站起身,看了看門窗是否上鎖,又看了看門外。
他明知道自己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好的簡直可以稱為專家級,但是依然不放心。
他將厚達七層的窗帘全部拉上,關上了燈。
又從床底下摸出一個機器——
打開了開關后,會造成這個房間全部範圍內的電子製品全部失靈的科技產物。
“說吧。”
他靜下心來,一臉嚴肅的等着亞麗克西斯將打算與他講的內容說出來。
在艾爾之前的一番運作中,亞麗克西斯只是靜靜地等着他將這些準備全部做完,這才開口講了出來。
反倒是她說的內容,與艾爾所期待的沒什麼關係。
“我是說,政府會給我獎一個愛國者勳章嗎?”
“拜託,我只在乎這能讓我們掙到多少錢。”
驀地站起身的艾爾,渾身散發出只有克萊斯基家的人才會展現的氣勢,那由金錢和瘋狂所組成,融合二者的則是高昂的**。
而亞麗克西斯則走到他的身邊,抬起食指,指腹點在他的胸前。
“不,我不可能和一個想要得到我的男人合作。”
“!”
艾爾眼睜睜的看着亞麗克西斯走出房間前,邁開大步,將她追了回來。
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低下頭,靠在她的耳旁,聲音又輕又快的說道:“那麼,我該怎麼辦?不抓住這個機會,我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你了。”
“你想和艾德反目成仇嗎?你們的友誼因為一個女人而破裂,更糟糕的是,她還是你的妹妹?”
對於抽離出自己的身份,單純以第三者的角度陳述某個事實的亞麗克西斯,艾爾有多恨她這點,就有多迷戀她。
“別傻了我的親愛的小妹妹,我和愛德華的友誼,早在他單方面給我一拳,就因為我講了你的真實情況而認為我在污衊你時,就已經完全告吹了。”
“所以?你聽上去就像是被他當成個背棄自己的前原配一樣又妒又恨。”
亞麗克西斯的那刻薄又三流的嘲諷,就算是心情比任何時候都急切的艾爾也能分辨得出“她對我手下留情了。”
這讓他的心中產生了連他自己本身都不曾察覺的得意之情。
“給我一個機會,我將用整個曼哈頓來迎娶你。”
艾爾低聲講出了每一個克萊斯基都知道的諾言。
這是身為一個凱斯提斯的愛德華,絕不會知道的諾言。
就連珊卓拉也沒能從諾亞`克萊斯基的口中聽到過這個諾言。
諾亞的這個諾言,只對亞麗克西斯的母親講過,而她因為產後虛弱而亡后,就將這個只屬於諾亞的諾言給帶入了墳墓,封起來,再也不見天日。
艾爾從諾亞哪裏得知了克萊斯基家的男人們所掌握的這個諾言時,就等同於被諾亞`克萊斯基先生視為了家族的一員。也有哪怕身上流着克萊斯基家的血的男人,在被逐出家門的時刻,也不曾得知過這個諾言。
在能追溯到十七世紀的家譜中,克萊斯基家的先祖——初代的諾亞`克萊斯基,對着自己所迎娶的妻子,豪氣萬千的許諾道:“我終將得到整個曼哈頓,作為迎娶你的條件。”
自然,當時可不是叫做曼哈頓這個名字。他所指的,可能只是傳說地下富含着白銀、黃金、鑽石等等貴重金屬和礦石的某片土地。
而直到這位先祖死去時,他的妻子卻僅僅見到了白銀和黃金鑄成的錢幣,所謂的富饒土地,她的腦子裏其實壓根就不在乎這個。
沒有哪個嫁進克萊斯基家的女性會相信她嫁的男人對她說的話,這就和全部的甜言蜜語一樣,沒什麼可行性卻很中聽。
可他們卻一代又一代的積攢下了龐大的財富,而且對每一個想娶他們家的女孩子的外姓男人都抱有極大的敵意。
雖然充滿敵意又不情願,可也依然得祝福自己的女兒婚後生活過得愉快。
可這個承諾卻一代代的在真正的“克萊斯基”家的男人們的腦中紮根下來,只有真正的克萊斯基所想娶的女人,才會聽到這個承諾。
他們會指着某片富裕的土地對着自己想迎娶的女人說,“我會得到這裏,作為娶你的補償。”
家譜能夠上溯到詹姆斯敦這個發源地的克萊斯基家的人,在幾百年前,大概沒有一個人會想和起源於45o英裡外的普利茅斯的凱斯提斯家的人聯姻。
與充滿着野蠻與血腥起源的詹姆斯敦不同,普利茅斯則由五月花號的清教徒所建立。
詹姆斯敦是美國建立時如女性分娩時所產生的陣痛,而普利茅斯則更溫和的多。
這種歷史上的糾葛,在資本主義社會一切為了更高的利益面前,全都毫無意義。
而顯然,這一代諾亞`克萊斯基做出的變動,卻造成了某個奇妙的後果。
他的親生女兒對他所承認的、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回答:“我要一個曼哈頓做什麼?”
考慮這句話,總比起將這句話當做甜言蜜語一笑置之的好。
艾爾在心中這般寬慰自己。
艾爾決定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如果和亞麗克西斯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他一定會和面對巨艦的小舢板一樣,被徹底的擊潰。
“每一個人都有權獲得真相。”
艾爾的手指輕輕撩起亞麗克西斯的秀髮,他注視這那雙罕見又漂亮的紫羅蘭色的瞳孔。
“而我們也同樣有權利,為了自己告知天下的勇氣而獲得嘉獎。”
“你真是壞得徹徹底底。”
對於艾爾這比恬不知恥還要卑劣的語句修飾,亞麗克西斯給出了恰如其分的評價。
艾爾如同收到了極好的誇讚一樣,對亞麗克西斯調笑道:“無論你喜歡或者不喜歡,這就是我。”
“是的,去問問我們的父親怎麼說。”
“為什麼……”
如果將這個情報告訴了諾亞`克萊斯基,艾爾所期望的一切暴富就徹底的落空了。
“因為,你可不能動自己的信託基金,如果真這麼幹了,全世界都會知道是你賣了格雷森一家。相信我,克萊斯基家的任何一個人,可從來沒有那麼舍己為了大家的利益而奮鬥的——優良傳統。”
亞麗克西斯這麼說了后,聽出她話語中意思的艾爾則激動地發抖。
他強迫自己的手指別看上去那麼顫抖,壓低了聲音而讓其聽上去不那麼激動:“那麼,要將誰推到最前面去呢?”
“你說……一心想要復仇的阿曼達`克拉克如何?”
“哪一個?”
艾爾可是聽亞麗克西斯說過,那個“互換身份”的現代基督山伯爵的事情。
“當然是叫阿曼達`克拉克的那一個人啦。”
亞麗克西斯語氣輕快,活似他們兩個人是在陽光燦爛的屋外,衣着乾淨整潔的等着女僕們佈置好野餐的場地,而不是待在沒有任何干擾的、昏暗又封閉的室內,互相靠得親密的過了頭的,想要依靠顛覆一個富裕的家族而撈取大筆的財富。
對女方而言,這不過是一場出發點是為了給自己找點樂子而決意真相和正義之戰,對男方而言,這將會是自己買下曼哈頓、實現自己承諾的啟動資金。
買下曼哈頓當然是個戲言,但是相對而言,這等於是艾爾`克萊斯基發誓要掙到與之相同價值的個人資產的承諾。
他怎麼做得到?
反正,歷來每一個克萊斯基——都是為了自己的承諾而這麼努力去做的。
——他也沒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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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亞麗克西斯與艾爾兩個人並肩走到克萊斯基先生的書房前,亞麗克西斯敲了門,走了進去,艾爾跟着走了進去后,反手將門帶上。
克萊斯基先生的書房隔音效果,是全家所有的房間裏頭最好的一個。
而亞麗克西斯只是做了一個手勢,就讓克萊斯基先生結束了自己本來就差不多要結束了的電話,然後他摁下書房桌上的一個按鍵,整個房內所有的高科技產品都盡數失靈,防止了一切消息的走漏。
而艾爾依舊將書房的窗帘給拉上了。
這窗帘所造成的效果是,就算是紅外線望遠鏡也無法依靠熱感來辨認房內有多少個人。
“爸爸,我要和你說件事情。”
亞麗克西斯語氣輕快甜美,這是讓克萊斯基先生感到心情愉快的少女嗓音。
這很難得,因為很少有人能讓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的克萊斯基先生髮自內心的高興。
然後,亞麗克西斯用一種甜美的少女嗓音,將自己所掌握的那些鮮血淋漓、又帶着與恐怖分子勾結在一起的陰謀叛國的格雷森家的事情講了出來。
在她結束了自己的陳述前,在這講述的過程中,諾亞`克萊斯基一直是保持着一種輕鬆愉快的笑意注視着自己的獨生女。
“我知道了。”
他回答道。
“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一直沒發作的原因,是因為格雷森一家幹了什麼,和我沒關係。”
因為他所面對的是自己最為寵愛的小女兒,諾亞`克萊斯基繼續說下去——進行着自己向來不屑一顧的解釋:“保留格雷森一家,和覆滅他們,給我帶來的利益基本相差無幾,所以,我不屑去做。”
沒人知道,就連亞麗克西斯也不清楚,諾亞`克萊斯基能夠調動多大的財富。
他手上的各家公司各類產業各項資產,只有他的腦子裏才有完整的資產清單,就連國稅局都對他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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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小部分的真正的富豪,就算他們犯了罪,也能有一大堆的人願意為其頂罪,整個司法界都因為他而開啟了綠色通道,全部的媒體都鴉雀無聲。
不僅僅是因為對方足夠有富裕,而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本身一旦動蕩,數以千萬計的人會因為這份動蕩而失去自己賴以謀生的工作,這將造成非常多而又複雜的社會問題——
前提是,沒有其他的人,富裕的人,及時補位。
“格雷森家族還不值得我們這麼大動干戈。”
克萊斯基先生對此興緻缺缺。
和恐怖分子聯手,拚死撈錢又怎麼了?
沒看到格雷森一家踢了大衛`克拉克出去頂缸,自己則渡過了危機重新獲得了賬面上的盈利……誰知道他們私底下早多少年就已經成功將赤字改成了盈利呢。
任何人都在事情發生后再來,而只有特別的人才會在事情發生前到來。克萊斯基先生一直保持着自己“先到”的天賦,這才能在短短的幾年內,聚攏到了自己的先輩們所能獲得的全部財富的總和再翻上數倍。
“先到了也吃不到什麼。”
克萊斯基先生又用一句話否定了自己寶貝女兒的想法,然後他揮揮手,示意自己的一雙兒女出去吃晚飯。
但是亞麗克西斯卻沒有挪動自己的腳步。
“好吧,好吧。”
克萊斯基先生就如同因為女兒的央求而不得不去買下一枚價值三十五萬美金的寶石胸針——因為那塊寶石能將那雙罕見的紫羅蘭色的眼眸襯托的更加漂亮——的每一個有錢的父親一樣,對於自己女兒的堅持沒能抱有什麼抵抗力。
“吃完晚飯,再提這個。”
對他而言,這可能獲取的利益,與飯後吃到的甜點差不多。
吃完晚飯,用過飯後甜點后,珊卓拉很配合的將私底下的時間留給自己的丈夫和她的孩子們。
三人回到書房后,克萊斯基先生需要得到一個為何他要出手相助的理由。
艾爾的理由很簡單。
“我想要格雷森家消失后留下的空位。”
諾亞`克萊斯基一揮手,就好像自己面前站着的是應聘他在華爾街的投行裏頭的某個職位的見習生。
但是艾爾卻心知肚明,若是自己真是某個見習生,那麼在諾亞`克萊斯基面前連表現自己的機會都得不到。
天曉得有多少人,想要抓住一切時機給這位克萊斯基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取決於你接下去的付出和所能獲得的東西。”
克萊斯基先生用一句話,就結束了艾爾準備多時的腹稿。
隨即,他又看向自己的小女兒。
他相信,雖然艾爾的表現證明了他想要搞掉格雷森家族的決心,並且也做好了相應地前期準備,可提供這個點子的亞麗克西斯,才是真正啟動他這個決策的幕後黑手。
這一點讓他既得意又頭痛。
天曉得為什麼他這位不負天才之名的寶貝女兒,忽然間會想要玩這麼大一票的“生意”。
“我想……”亞麗克西斯的回答,就像是個琢磨着借口去安撫一個“懷疑自己有外遇”的妻子的丈夫,“為了正義而戰。”
克萊斯基先生看了看臉上誠懇和懷疑相交織的亞麗克西斯,幾秒鐘后,他嘆了口氣。
“得了吧,我親愛的小亞麗,你甚至連相信自己的決定都做不到。”
“我出局了?”
“是的。”
克萊斯基先生點了點頭。
將自己的女兒逐出這場戰爭,這並非什麼不留情面的事情,而是為了保護她。
連自己的決定都懷疑的人,沒有辦法去那場比硝煙瀰漫的戰場還要可怕的名利場去。
“很好,至少艾爾留下來了。”
亞麗克西斯拍拍艾爾的腰,這讓後者花了全身的控制力才勉強自己、別在克萊斯基先生面前展露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亞麗克西斯退場了,留下艾爾和自己的繼父面對面的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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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丟下這一攤子其實自己並不在乎的事情,跑去研究這世界上到底有誰的電腦技術能和自己抗衡。
順便去把積壓下來的報告給寫完。
天啊,她居然忘記了還有報告這麼一回事。
打從到了大學后,亞麗克西斯就從來沒有拖延過自己的報告完成時間。
這讓她產生了一種很大的危機感。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雖然她在強迫自己專註於某件事情上極有心得,但是這份心得顯然已經無法適用于越來越習慣於這種強迫的身體。
她在和這具用良知和道德的枷鎖無法控制的身體作戰,為了不成為舉世聞名的反人類罪或者是反社會罪的傢伙而被送上死刑台。
要是因為這種理由死掉,那顆真是太蠢了。
她對自己說。
對自己說完后,打開新換的電腦主機,然後去找找之前和自己大戰一場的那位計算機天才。
“真是有趣。”
天才對天才。
亞麗克西斯對着電腦屏幕抿唇一笑,摁下了回車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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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亞麗克西斯查到了艾米麗`索恩的真是身份阿曼達`克拉克——而當即就對她展開攻擊、勢要將她真實身份挖出來的計算機天才,完全不敢將“你的身份已經被人得知”這個消息告訴給阿曼達。
手段百出的漫長角逐后,互相廝殺的兩人終於在某個關鍵的地方決斷出了勝負。
“啊哈……我找到你了。”
亞麗克西斯看着自己編寫的程序所挖出來的ip地址,得意的笑了。
這份快意足以填滿自己這具因為越來越平淡的日常生活,而變得躁動不安的“缺陷”身體。
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某張邀請函上,心中一算,隨即將一串ip地址發給了對方,然後單方面結束了這場技術的較量。
她當然不知道被單獨留在了書房的艾爾和自己的父親談論了什麼,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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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你想娶我的女兒。”
“是的,為什麼不?”
“要將‘想’變成‘能’,你要付出可不僅僅是愛她。”
“我需要做什麼?”
“你先去得到足夠多的個人資產在和我談這個。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格雷森家族就不錯。……你不這麼覺得嗎?”
艾爾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緊,低下頭,掩去了眼中跳動着的惡意。
“如您所願。”
克萊斯基先生當然知道自己兒子的這些小動作,可這又能做什麼呢?
艾爾可無法妨礙他的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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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蘭`羅斯。
在巴特`拜斯所舉行的宴會上,由愛德華陪同才能參加這宴會的亞麗克西斯,一眼就見到了這位身穿白色燕尾服的青年。
於是,亞麗克西斯衝著身旁的青年低聲哀求道:“艾德,我想喝杯酒。”
愛德華壓下心中的躁動,輕聲安慰着自己的女朋友。
“亞麗,你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喝酒。”
“禁酒令都被廢止了這麼多年了。”
“這和禁酒令無關。”
愛德華雖然早在達到法定年級前,就被艾爾給拖去嘗到了酒的滋味,可糟糕的是,那有生以來第一次喝酒就遭遇到的宿醉頭痛的後遺症,讓他從此就再也對酒提不起興緻。
可以喝,可卻完全愛不上。
“就連總統都要來一杯好酒的。”
“總統怎麼能和你比呢。”
“既然如此——”
亞麗克西斯向著一旁的桌子歪了歪頭,愛德華嘆了口氣。
“只喝一口。”
“沒問題。”
亞麗克西斯朝着愛德華眨眨眼睛,目送他離開自己的身邊。
便在這時,從她身後傳來了語帶嘲諷之色的聲音:“克萊斯基家的小公主,居然會有幸駕臨於此,還真是——”
“你喜歡蝴蝶嗎?諾蘭……先生。”
諾蘭臉色一怔,尚未明白亞麗克西斯突然提到的內容是什麼,就聽到她繼續說道:“我很中意那個將你編的防火牆擊潰的病毒,我叫它‘蝴蝶’,你不覺得這比蛾子(bug)更好聽一些嗎?”
“你就是——”
“是的,我想,我們親愛的艾米麗小姐,可不怎麼樂意知道,是因為你的電腦里藏着的東西,才將她的真實身份給暴露出來的。”
諾蘭沉默了一會兒后,衝著亞麗克西斯揚起了一個笑容:“——原來是你。”
亞麗克西斯承認了這一點。
“是我。”
“你想要什麼?”
“等下告訴你。”
亞麗克西斯往諾蘭身旁走開兩步,迎着愛德華而去。
後者手上端着一杯香檳酒,將那香檳杯展示給亞麗克西斯看。
香檳酒里的氣泡沿着酒杯勻速向上升去,可真是漂亮極了。
亞麗克西斯衝著愛德華甜甜一笑,後者無奈的看了看周圍。
除了別有用心者——比方說關注着亞麗克西斯的諾蘭之外,幾乎沒人注意到亞麗克西斯粉頸一仰,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的場面。
愛德華看着空下來的酒杯,不贊同的低聲喊了一句:“亞麗!”
臉頰緋紅的亞麗克西斯衝著愛德華低聲抱怨道:“你在追我前,可是拿着雞尾酒來討我歡心呢。”
“這是因為我……”
愛德華似乎並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
他並非是一名不善言辭的人,只是不想和自己所傾慕的對象爭論。
——這是他們凱斯提斯家男人的傳統。
如果你有足夠多的錢,何必要為了更高的利益而去娶一個自己不中意的妻子呢?
做生意是可以委屈自己而換得更高的利益,但是妻子可不一樣。她是在未來的人生中會陪伴你的人,當然要選一個雙方都稱心如意的對象。既然你願意為了她而放棄只要點頭同意和一場婚姻就能得到的更多財富,那麼不與她爭論諸多事情,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艾德,我那麼喜歡你。”
亞麗克西斯對愛德華的低聲私語,讓後者覺得自己對她的一切退讓都是值得的。
“我比你所見的更愛你。”
愛德華凝視着亞麗克西斯的目光中,包含着連他自己都未能發現的一片深情。
亞麗克西斯輕聲回答:“我知道。”
她知道,她喜歡他,但就是不愛他。
這又能怪誰呢?
詛咒天上的父所開的這玩笑,也毫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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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凱斯提斯的名字,就等於一個歷史悠久又富有的家族的唯一繼承人。
想要與他結識的人多了去了,而愛德華應該認識的人,也同樣數不勝數。
亞麗克西斯衝著愛德華一攤手。
知道她不喜歡和人交談的性格,又知道讓她與陌生人說話不亞於一場災難,在愛德華追尋的目光中,亞麗克西斯沖他甜甜一笑:“不用擔心,艾德,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出於對巴特`拜斯的信任,愛德華放心的讓自己的女朋友離開了自己的身邊,跑到宴會外的露台上去眺望風景。
與愛德華談論的人正是這場宴會的舉辦人——
巴特`拜斯。
他是恰克`拜斯的父親,卻比自己的兒子要靠譜的多。——在絕大多數的部分。
“那是亞麗克西斯?”
“是的。”
“克萊斯基家的?”
“我想,”愛德華對於全世界任何一個對亞麗克西斯感興趣的男人都抱有條件反射性的敵意,這份敵意只在程度的輕重上產生反覆,“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亞麗克西斯了。”
巴特`拜斯對這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這世界上既然能忍受得了風流的花花公子,自然也能接受一往情深的痴情人。
兩個男人的話題去往了其他的地方。
而想了個招數擺脫了糾纏自己的女郎們后,諾蘭找准機會,向著只有亞麗克西斯一個人在的露台走去。
他的背靠在欄杆上,正好與手肘撐在露台上,眺望下方花園的亞麗克西斯所面對的方向相反。
“為什麼你要查阿曼達`克拉克的事情?”
“我既沒受過她父親的恩惠,也和她家半點干係都沒有——這就什麼都不能做了嗎?”
“聽着,我不管你想打什麼主意……離她遠一點。”
壓低聲線的諾蘭,聽上去就像是在威脅她。
“你在警告我嗎?”
亞麗克西斯轉頭看向了諾蘭。
在黑夜中,她的眼眸變成了深紫色,不仔細看就會錯認為黑色。
“你在警告一個克萊斯基……”
她低聲笑了起來。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有趣的話了。”
‘就算你是克萊斯基家族的真正掌權者諾亞`克萊斯基的獨生女——那又能如何呢?’
諾蘭`羅斯可從來不畏懼這個。若非理智拉住了他,他甚至會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話給真的講出來。
亞麗克西斯走上前,伸手貼在了諾蘭的胸前——
趁他反應過來前,就取走了他胸前的那塊方巾。
“我從七歲的時候就不玩這招了。”
亞麗克西斯從裏面抖出一個微|型|竊|聽|器,指尖一松,竊聽器落到了地上,被她一腳踩得粉碎。
“對了,替我問好阿曼達,畢竟——她的復仇劇很快就要落幕了。”
亞麗克西斯將這方巾隨手丟到了露台下方,然後向著室內走去。
她對愛德華說了句:“抱歉,我頭有些痛……想先離開這兒。”
愛德華再三詢問了是否要送她去停車點,亞麗克西斯果斷的拒絕了后,向著巴特致歉后,一個人先溜了出來。
諾蘭若是還想和亞麗克西斯這位一旦離開此地后,就再也找不到與她獨處機會的高塔公主聊一聊,要抓住機會就只能是現在了。
諾蘭`羅斯向來都是特立獨行。
他想去的任何一個宴會,任何請帖都無法阻止他的腳步,他想在任何時候離開任何一個宴會,任何人都無法讓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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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公主,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
在門外,諾蘭出聲喊住了亞麗克西斯,而後者則給了他一個畢生難忘的回應。
後者給了他狠狠一拳。
一拳打在胸口的悶痛可真是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可諾蘭依然執着的追着她向地下停車庫而去。
沒幾分鐘,緋聞女孩已經在自己的博客上更新了相關的內容。
“a出乎意料的給了追上她的n一拳,而顯然我們不解風情的n並不知道見勢就收的道理,他又追了上去。到底會發生些什麼,我們拭目以待。你知道你愛我,xoxo,緋聞女孩。”
依然持續訂閱這個博客的艾爾,打開了最新的一則博客后,看到上面的配圖和裏面的文字,立刻就為自己的手賤付出了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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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亞麗克西斯與諾蘭二人,卻是在一片漆黑中醒來的。
兩人幾乎是同時醒來,若非要分個先後次序,諾蘭比亞麗克西斯晚一些醒來。他是被她的聲音給喊醒的。
“這是什麼鬼地方……”
他頭痛如刀割,她則抿着雙唇,在習慣了四周的黑暗后,分辨出了現在的情況。
“我們在車裏。”
“我知道,但是——”
諾蘭努力將自己在寬敞的車輛後座上的躺下的姿勢改成了坐姿。
“我在哪兒?”
坐在駕駛座上的亞麗克西斯,伸手按下了汽車內的某個按鍵。
車的內置照明燈立式就亮了起來。
然後,亞麗克西斯立刻就分辨出來了車窗外的東西。
“那是泥土。”
“你說什麼?”
“那是泥土,然後,我們被活埋了。”
“whatthefuc——”
諾蘭大聲罵了一句后,雙手抱着頭。
“為什麼我想不起來被綁架前的事情?”
“讓我們回憶一下。”
亞麗克西斯的這具有缺陷的身體所帶來的特殊狀況,總算有了點好處。
“諾蘭,你玩過生化危機嗎?”
“全系列我都玩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亞麗克西斯要提這個,但是顯然諾蘭很清楚這個問題與自己的相關地點:“所以你想說什麼?我們成了現代版的愛麗絲,要去和一個掌控全世界的保護傘組織戰鬥,可惜就算再怎麼努力也無法阻止t病毒蔓延全世界,我們將來的人生就是拿槍爆頭喪屍或者是被同化成那種鬼東西……嗎?”
“不,我是想說我們現在的狀況,就和第一部的愛麗絲醒來后的狀態一樣,我們不記得昏迷前最近發生的事情,但是更早一些的事情則記得。”
亞麗克西斯舉起了自己的手,握緊成拳,在諾蘭的面前晃了晃。
“我揍了你一拳,然後你追着我跑了出來,死纏不休。然後——”
亞麗克西斯覺得自己頭痛的要命。
“我們被車撞了,而顯然對方不僅僅是不想付賠償金、所以才將我們弄到了這個鬼地方活埋——”
“閉嘴!”諾蘭大吼一聲,他似乎對“活埋”這個詞非常的敏感,這一點亞麗克西斯覺得自己需要牢牢記住,“閉、嘴。聽着,我們要合作逃出去,不要爭吵,不要互相拖後腿,好吧?”
亞麗克西斯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同意了這個問題。
而在外面的世界,卻因為這二人的失蹤而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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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諾亞`克萊斯基的私人電話響起時,他只是認為自己的小姑娘想對他說些什麼話——因為這個電話號碼只有她才有。
但是接下來的那則通話,讓整個克萊斯基家都陷入了狂風暴雨之中。
“亞麗克西斯`克萊斯基和諾蘭`羅斯被活埋了,線上匯一千八百萬到下面這個開曼群島的戶頭上,否則他們就會窒息而亡。”
諾亞重播了那則電話,而站在他對面的艾爾與珊卓拉則在幾秒鐘的發愣后立時就反應了過來。
“我要付贖金。”
將自己書桌上全部的東西掃到地上的諾亞,已經能很心平氣和的宣佈這個消息了。
“但是,我可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那個敢綁架我的寶貝的傢伙。”
瘋癲的諾亞`克萊斯基,可要比現在這個清醒的諾亞`克萊斯基可怕的多。
艾爾第一次確實認識到了,他的繼父可以為了他的女兒做到什麼地步。
挑戰一個女控父親的底線,這個綁匪真的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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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見過這個。”
亞麗克西斯看着自己包里的那個小香水瓶。
香水瓶裏面的液體在燈光的照耀下看上去非常的微妙。
“那是什麼?”
“四分之一盎司賣四千美金的香水。”
亞麗克西斯衝著諾蘭搖晃了下這個香水瓶。
作為被綁架的共同受害者的情誼,諾亞可以很輕鬆的說:“一個男人買這個給你,等於告訴你‘我愛你’。”
“我很有錢。”
亞麗克西斯對着諾蘭講道。
“況且,我想我知道是誰送我這個。”
諾蘭立刻就糾正了這個說法:“那麼,我想對方一定很有錢,而且一定很愛你。”
要是沒錢,誰能受得了追求這個不僅僅是一般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這可不僅僅是大小姐,而是被關在高塔上,比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都要聰明的公主殿下。
英國女王的年收入,都比不上她從家族企業裏頭分到的一半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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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愛我愛得要命。
但是,他不知道我到底喜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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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麗克西斯將香水往包里一丟,然後坐回了駕駛座。
她回頭看向坐在後排的諾蘭。
“如果我想用安全氣囊的爆炸力給我們炸出一條路,諾蘭你會覺得我發瘋了嗎?”
這番陳述,則換來了諾蘭如此的回答。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兩個被活埋了,但是,既然我只擅長計算機,而你才是心理學專家,所以,我們就這麼辦吧。”
“我以為你會更阻止我。”
“在你忙活怎麼給我們炸開一條生路的時候,我可以留下寫遺書的時間嗎?”
“當然可以,順便一提,我也準備寫。”
亞麗克西斯的臉上依然是那種輕慢的笑容,可在此刻看來,卻是一種輕慢生死的從容不迫。
“你可真是個克萊斯基。”
現在,諾蘭總算是明白了“典型的克萊斯基家的人”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以前你從其他人那裏聽見的?”
亞麗克西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時,回答諾蘭道,“我想他們一定不清楚真正的克萊斯基是什麼樣子。”
他們可不會那麼輕易就置生死於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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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亞麗克西斯做完了一切后,諾蘭已經從後排爬到了副駕駛座上。
他將兩人寫好的“遺書”留在了後排,但願之後的爆炸不會將他們的性命在奪走後,也毀了這兩封信。
“在這之前。”
諾蘭阻止了亞麗克西斯準備啟動爆炸的動作。
他抬起了右手。
“我可不想死前也一個人孤零零的。”
“說實在的,我從來沒想過,這輩子最接近死亡的時刻,居然是和一個我幾乎沒認識多久的討厭鬼在一起。”
亞麗克西斯伸出左手反握住了諾蘭抬起的右手。
諾蘭同樣握緊了亞麗克西斯的手:“高塔公主,不算錢的話,你也沒多討人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