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她死去的那一夜
“我沒想離開,雷恩大人,雖然我只是一名不成器的聖能者,可面對邪惡時的勇氣卻不比您這樣的獵魔人弱啊。”
布蘭登站定腳步,裝模作樣地推了推教堂緊閉的大門,“嗯——這兩扇門關得很緊,就該這樣,免得待會兒有什麼人跑進來——如果不小心放跑了嘉芙蓮就糟糕了。”
這貨,心理素質倒挺不錯。
雷恩鄙視地瞄了他一眼,“你現在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布蘭登?”
“啊——是了,我要對之前的不信任表示歉意,大人,可是誰又能想到呢,一隻死靈居然會躲藏在光明之神的羽翼之下!這實在是從未聽聞的奇事啊!”
布蘭登轉過身面對雷恩,神色分外激動,“話說回來,您還在等什麼呢!?女妖已經現身,用魔法終結她吧,就像您之前承諾的那樣!還是說您要指望無法施展任何聖術的我去幹掉她?”
“我也許會那麼做,也許不會,總之,一切都要等我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後再說。”
雷恩指了指閉眼等死的嘉芙蓮,對布蘭登說道:“如果真像你故事講的那樣,嘉芙蓮被那個叫尤金的變態情種殺死之後埋進了山裡,那她為何會在最虛弱的時候、違背天性出現在這間教堂?不用我再提醒了吧,這說明她的屍體就在這裏,就在這教堂下面的泥土中靜靜的腐爛。”
“吾主在上,我沒法回答您這個問題!我的職責是跟好人打交道,我不擅長揣測邪惡者的行事作風!”
布蘭登惱怒地說。
“哦,這恰好是我的專業領域——當然啦,我也並沒有多麼深厚的工作經驗,好在眼下這檔子事實在太顯而易見了。”
雷恩冷笑着轉過頭、看向女妖,“嘉芙蓮,睜開你的眼睛仔細瞧瞧站在門前的那個男人,回憶一下你死去的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他和尤金到底對你做過些什麼?”
“以帝諾斯的名義起誓,我絕不敢相信這樣令人髮指的指控居然出自一位獵魔人之口!”
布蘭登彷彿被蠍子蟄了一樣大喊着:“你!難道你說我是尤金的幫凶嗎?開什麼玩笑,我從孩童時期就是堅定的光明信徒,我認識的每一個字都是從《神典》裏學到的,就算死我也不會做出不善之舉!況且——況且我完全沒理由幫助尤金犯罪,要知道在嘉芙蓮被囚禁的那段日子裏,是我四處奔走,是我勸告大家齊心協力放她回家!”
“你似乎過於激動了,布蘭登。”
雷恩皺着眉說:“我並沒有認定你是殺人幫凶,只不過眼下的局面恰好指向了這一點而已——所以安靜些吧,給那邊的可憐女人一點時間用來回憶,或許她能幫你證明清白也說不定。”
“清白,哈,我當然是清白的。”
布蘭登慘笑着後退一步,同時一隻手背在身後,悄悄握住了教堂大門的把手。
“我死去的那晚?不太記得了,似乎有人給我的後腦勺來了那麼一下——”
嘉芙蓮的表情時而迷茫、時而猙獰,“話說回來,魔法師,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現在不記得、也不想回憶那些事了,我只知道我在這裏很快樂,吃得越多、我掌握的能量也就越強大,我可以把那些活人當成老鼠一樣戲耍!但是現在不行了,拜你所賜,我的身體越來越虛無,那些說不清楚的能量也離我遠去,這感覺很不好,就像——就像——”
“就像你剛剛死去時那樣虛弱,又或者說,像你剛剛‘誕生’時那樣,是嗎?”
雷恩好心提醒。
“是啊,就是這樣,”
嘉芙蓮苦惱地嘟囔着:“唉!我真的好餓,但你大概不會允許我去找東西吃,對吧,魔法師。”
說完,她期待似得瞥了雷恩一眼。
“瞧、瞧瞧吧!雷恩大人!這個靈魂已經瘋了!”
布蘭登喜上眉梢,並且稍微鬆開了握着門把的手,“她滿心所想只有吞噬,別說她忘記了那些事,就算記得也是半個字都不能信!老實說,她活着的時候也不怎麼正常,那時候她就已經是個貪婪又愚蠢的女人了,寧願放棄一個那麼愛她的好男人、也要拼了命回去賣身賺髒錢!真是可悲!”
我竟然忘了這是一隻已經迷失的死靈,雷恩有些鬱悶地想,仇恨和真相對於現在的嘉芙蓮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她已經徹底沉溺在黑暗力量中不可自拔,這種情況下,指望從她嘴裏直接聽到事情經過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直接幹掉她算了——
又或者,賭一把?
坦白講,雷恩並不太在意嘉芙蓮死亡的真相,無論多麼可憐,已經成為女妖的嘉芙蓮最終只有魂飛魄散這一個結局,能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做是最好不過了。但是,現在一切情況都暗示自己很有可能被人當槍使了——想到自己拼死拼活去戰鬥、而犯事兒的人卻在一旁幸災樂禍,他心裏就不爽至極。
於是雷恩下定了決心,他嘴裏念念有詞,同時舉起右手,以無名指隔空對準了嘉芙蓮那透明的身體。
“哦,好吧,看來我又要死了。這次是真的沒辦法再回來了吧?”
嘉芙蓮露出凄慘的笑容,一滴如煙似幻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還未落地便隨風而散,“總覺得有些事情是不該忘掉的啊,不過肚子真的好餓,唉,真的沒有辦法去想那些了。”
“是的!是的!快消滅她吧,雷恩大人!”
另一邊的布蘭登興奮極了,雖然不知道雷恩準備施展什麼法術,但一般來說咒語越長、法術的威力也就越強,他吟咒至今已經超過十秒鐘了,什麼樣的魔法需要如此晦澀複雜的咒語才能生效?是禁忌法術嗎?萬一連累到教堂怎麼辦——啊,那可太棒了,沒錯,乾脆就把教堂一起變成廢墟吧!
布蘭登已經做好了逃命的準備,可預料中的轟然巨響卻遲遲沒有發生,又過兩秒鐘后,他察覺到一股異常清澈的微風從雷恩無名指尖迸發,然後席捲在嘉芙蓮身上。
“這、這在搞什麼?是驅散術嗎?”
布蘭登愣了,有些拿不定主意怎麼辦才好。他當然不知道雷恩施展的並非攻擊性法術,而是一種名為‘情緒同步’的心智類魔法,所以縱然這個法術的原理並不複雜、也不能讀心,但仍需漫長的準備過程才能生效——畢竟心智、空間、預言這三類魔法,是所有控法者眼中最難翻越的三座山峰。
此時,雷恩視野中的所有景物似乎都被蒙了上一層薄膜,唯獨嘉芙蓮那虛幻的身影仍然鮮活靈動,獵魔人和女妖就這麼互相凝視着對方的眼睛,只不過前者是主導,後者則是被迫。
‘渴求’,這是雷恩在嘉芙蓮的思維中首先感知到的情緒,他明白那是女妖的飢餓感在作祟,她無時無刻都渴望着用活人的恐懼和絕望來填飽肚子。
其次是‘悲傷’,這種情緒應該是因為即將被消滅而產生的。
然後是‘恐慌’,同理,這是女妖對於‘徹底消亡’的懼怕……
正在這時,雷恩的頭皮突然一陣抽痛,他明白是時候結束這次‘同步’了,如果再要繼續,恐怕這法術會榨乾他最後一絲精神力,到那時不僅無法消滅嘉芙蓮,甚至還可能被對方反殺。到底是心智類魔法,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嘗試果然還是太過冒險了些。
結束吧——
不,找到了!
終於找到了!
很微弱的情緒,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燭火,那一朵名為‘仇恨’的火焰!
仇恨呵,是的,你應該仇恨,被欺辱、被囚禁、被奪去生命而產生的仇恨怎能忘記!
就像人們聽到一首刻骨銘心的歌曲時、腦海中總會浮現出與之匹配的場景那樣,如果能翻出來嘉芙蓮內心最深處那抹仇恨,也許她就能想起來自己到底是如何死去的。
恍然間,雷恩發覺事情似乎稍微變得不對勁了。
一切情緒都消失了,四周的景物突然扭曲、變形,隨即又恢復到正常。雷恩看向四周,依舊是黑漆漆的夜晚、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教堂——而嘉芙蓮和布蘭登都不見了。
見鬼了,波利先生傳授我這個法術的時候可沒說過會出現這種情況啊?!
雷恩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兒,隨後傳來的猛烈砸門聲更是差點讓他的心從嘴巴里跳出來。
“吾主在上,現在可不是禱告的時間,門外是誰呀?”
雷恩看到,與自己認識的面黃肌瘦的布蘭登不同,一個體態微胖、白白凈凈的布蘭登穿着一身粗麻睡衣從後面走了過來,他對於雷恩視若無睹,一邊打着哈欠、一邊來到門前,“若要告解的話請明早再來吧,我現在瞌睡得很,或許沒辦法很好地給你開示。”
“是牧師先生嗎,布蘭登牧師?”
門外傳來了女人的聲音,“求求您快些開門讓我進去吧,我、我剛才差點就被人殺了!”
“被殺?!吾主在上……”
布蘭登頓時清醒許多,同時他也聽出了門外是誰的聲音,縱然充滿倉惶,那音色仍比村裏的婦人要動聽十倍。
他剛抬起門閥,兩扇破舊木門就被撞開了,渾身泥污的嘉芙蓮沖了進來,一頭栽進不知所措的布蘭登懷裏。
“別慌,別慌,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好嗎?”
布蘭登在她身上嗅到了濃烈的土腥氣,“你這是怎麼了?究竟誰要殺你?”
“關門,關門,別讓他發現我!”
嘉芙蓮扭頭看了看教堂外的夜色,接着又把頭深深埋進布蘭登懷裏。
“好吧,你瞧,已經關上了,而且這裏畢竟是教堂,不會有人亂來的。”
布蘭登輕輕推開嘉芙蓮,然後關上大門,“不如來杯茶吧,我的爐子上還坐着水——可能這會兒有點涼了,但至少能給你壓壓驚。”
嘉芙蓮呆了一會兒沒有說話,滿臉驚魂未定的樣子。布蘭登正要回到卧室去泡茶,袖子突然被她死死的揪住了。
“別讓我自己在這裏,別!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這怎麼行?我可是神職人員,而你是——哦,你是你我都知道的那種職業,吾主不會原諒我帶你進卧室這種行為的。”
“那麼我不去,您也別走,行嗎?求您幫幫我吧,布蘭登牧師,除了您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值得相信的人了!”
“好吧,”
布蘭登輕輕拍了拍長椅,“坐下說吧,別怕,這裏很安全。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是尤金。”
嘉芙蓮沒有坐下,她來回走了幾步,艱難地說出了這個名字,之後話語變得流利了許多,“今天晚上尤金喝了酒,他跟我說了些膩人的話,希望我能主動脫掉衣服去伺候他——這不可能,世界上沒什麼東西比尤金那張臉還令我噁心了,說真的,我寧願不要錢去陪一個染了花柳病的黑窯工睡覺,也不願意讓尤金碰我半個手指頭。”
所謂隔行如隔山,身為牧師的布蘭登顯然無法理解一個妓女的想法,他尷尬地咳嗽一聲,然後示意嘉芙蓮繼續往下說。
“於是我像之前那樣反抗,儘管反抗沒用可我還是要反抗,我知道最終他還是能掰開我的腿、還是能把那條可笑的小蟲硬塞進來——但是我想錯了,尤金這次沒有繼續用強,他只是藉著酒勁兒狠狠的揍了我,最後、最後用頂門棍打了我的頭。”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這期間誰都沒有注意到雷恩的存在,於是他明白了,魔法在某個瞬間、因為某些變量而產生了正常作用之外的變化,這導致他不單感知到了嘉芙蓮的仇恨,更直接看到了與之相關的那段記憶。
‘情緒同步’是用在活人身上的法術,而活人的靈魂是被禁錮在肉身里的。雷恩不知道在自己之前有沒有其他控法者嘗試過將這個法術直接作用在死靈身上,有沒有出現過類似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況——想來是沒有吧,否則以波利先生的嚴謹,他一定會再三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這樣做”。
可我已經這樣做了,雷恩欲哭無淚的想,同時祈禱千萬不要再出現別的什麼無法被半吊子控法者理解的突髮狀況。
“沒想到尤金竟然是這樣狠毒的人,雖然之前他把你關在家裏的做法也足夠令人不齒,但我仍有一點天真的幻想,幻想或許那是因為他太過愛你的原因吧。”
布蘭登嘆了口氣,有些不安地問:“那麼你是怎麼逃掉的呢?尤金他有沒有追來?”
“逃?我根本就沒有機會逃跑,我可打不過一個喝了酒的孬種!”
嘉芙蓮發出一聲可怕的乾笑,“當時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或許我真的死了一小段時間——總之,當我再次有知覺的時候,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土坑裏,尤金拿着鐵鍬,一邊哭一邊往我身上傾倒泥土,嘴裏還嘟囔着‘對不起,我沒想殺你,實在對不起’之類的話。我發誓,我脖子上這顆圓東西從沒有像那時那樣靈光過,竟然忍住了害怕而沒有做聲,任由尤金把我整個人埋進坑裏,之後他就匆匆離開了。好在他埋的不夠深,我才能在憋死之前爬出來,才能撿回一條命!”
“吾主在上,這真是——真是——僅僅聽到這過程就足夠令人心驚膽寒了!”
布蘭登滿臉震驚,好半天才獃滯地說:“可憐的人,你希望我現在怎麼幫助你才好呢?”
“讓我在您這兒休息休息吧,然後幫我找輛馬車——或者驢車也行,送我回綠蔭城,好嗎?”
嘉芙蓮眼淚汪汪地盯着布蘭登,“像我這樣的女人是沒辦法靠雙腿走回家的,牧師先生,路途太遠了,我身上又疼得厲害,那雜種打人可真夠狠的!幫幫我好嗎,雖然我現在沒有錢,但我可以用更擅長的方式來回報您!”
“更、更擅長的方式?”
嘉芙蓮咬着嘴唇上前一步、同時把兩條腿微微分開,這舉動嚇了布蘭登一跳,“不不不,我不要你的回報,嘉芙蓮,每個神職人員都會儘可能為落難者提供必要的救助,所以你不必如此。讓你在這裏休息倒是沒問題,雖然不能讓你進入卧室,但你可以先睡在庫房裏,至於車子,我相信只要我開口去借,那麼總能借到的。”
“太感謝了,太感謝您了,牧師先生您真是個大好人!”
“無需客氣,說起來,我認為這件事對你和尤金都是一次很好的教訓,不是嗎?”
“教訓?什麼教訓?”
“神說:‘有行那貪妄之事的,必將遠離光明’。”
布蘭登嚴肅地說:“你為錢財來到這裏,尤金因為他所謂的愛而囚禁了你,這一切都是不正當的貪慾在作祟。我希望你回家之後能常做懺悔,嘉芙蓮,最好去找一份別的工作吧,你現在從事的行當——嗯,總之還是換一份工作比較好。至於尤金,他以為自己失手害死了你,現在一定既惶然又痛苦,就先讓他保持這種狀態吧,以他的行為來說這種懲罰是很恰當的,等我確定他有悔過之心后,再找機會告訴他真相。”
“這點懲罰?對那傢伙只有這點懲罰?!你一定在開玩笑!”
嘉芙蓮憤怒地說:“我不會這樣罷休的,等着瞧吧,我一定會讓尤金付出代價!還有村子裏那些狗屎一樣的鄉巴佬們,他們竟然任由尤金把我像條狗一樣拴在家裏,哈,他們也別想好過!”
“冷靜些吧,能回家已是幸事,除此之外你又能做什麼呢?”
布蘭登悲憫地搖了搖頭。
“哦,可愛的牧師先生,我能做的你想像不到!”
嘉芙蓮興奮地說:“老娘陪過的男人數都數不清,難道掙到手的只有錢幣而已嗎?當然不是,我還收穫了別的東西,綠蔭城那些見不得人事兒,內幕把柄、栽贓陷害、官員和情婦、商人和法官——哈哈,我知道的可不少呢,我會尋求一切幫助、想盡一切辦法讓這個破村子倒大霉,這可是非法囚禁,是重罪!我會把這件事鬧到最大,把他們都送去坐牢也不是不可以,哈哈!”
“吾主在上,千萬別衝動!”
布蘭登慌張勸道:“這、這麼做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你已經脫身了,嘉芙蓮,雖然過程曲折,但是至少現在沒人能繼續為難你,並且我也承諾會借車來送你回家——沒有必要再節外生枝了吧?”
“奇怪,你擔心什麼?”
嘉芙蓮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好人,牧師先生,我沒忘記整個村子只有你一個人替我出過頭、說過話,這件事不會牽連到你的。”
“怎麼可能不會——哦,帝諾斯在上,請您撫平這名女子的怨恨吧。”
布蘭登語氣漸漸變得煩躁了,“或許你不知道,我曾是東陽城的高級牧師,在那裏無論達官還是顯貴都很尊敬我。可是現在呢?因為一點小小的工作失誤,我被迫選擇了泉石村進行傳道,吾主在上,哪怕不提這艱苦的環境,單說那些村民——他們半數人都不識字、另外一半頂多會寫自己的名字——如今我能讓他們背誦幾篇《神典》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說不定上頭很快就能看到我的工作成效——嘉芙蓮,你明白了嗎?”
“不明白,我完全被你搞糊塗了。”
嘉芙蓮迷茫地說。
“好吧,好吧,我再說簡單些。”
布蘭登深深嘆了口氣,“我已經在這個窮村子傳道多年,不是叫苦或者怎樣——畢竟這裏的風景人情也還不錯,但我確實希望能儘快恢復原職,要是沒猜錯,這件事已經有眉目了。如果此時我的教區內突然出現一樁大大的醜聞,那麼高層領導一定會在考核時給我敲上一枚‘失職’的紅章,就像他們先前做過的那樣!如此一來,我再也不可能回到東陽城那座光輝四溢的城央教堂了!”
“哦,我明白了,這下徹底明白了。”
嘉芙蓮沉默一會兒說:“對不起,牧師先生,你是好人,但我受的罪也不可能這樣平白揭了過去。”
“你到底想怎麼樣?!”
布蘭登皺着眉問,而嘉芙蓮則把目光轉向別處、久久沒有言語,於是他再次懇求,“就讓這件事過去吧,你想要錢嗎?我給你,你可以把我的積蓄都帶走,我也不需要你為我提供什麼服務,只要這件事能揭過去,行嗎?”
“這——”
嘉芙蓮猶豫了,但沒有持續太久。
“對不起,”
她再次道歉,“沒錯,我這輩子都在拿錢辦事,只要錢給得夠多,隨便讓我玩什麼花樣都可以。但是這次不一樣,你沒有經歷過被囚禁、被毆打、甚至被活埋的恐懼,牧師先生,你不會明白我此時的心情,這次我決心為自己而活。”
“哦,夠了吧,你這個蠢貨!”
布蘭登覺得自己快崩潰了,“給你錢也不行嗎?你自甘墮落陪男人上床不就是為了錢嗎?!”
“是啊,可至少那個小洞長在我的雙腿之間,我想,我至少有資格決定什麼人能進去、什麼人不能。”
妓女刻意加重了‘我的’這個詞,聲音里透着莫名其妙的尊嚴,這無疑更刺激到了布蘭登的神經。
“好!那你就滾出這裏!這是我負責的教堂,我同樣有資格決定什麼人能進來、什麼人不能!”
布蘭登歇斯底里地說:“下賤的女人,靠你那雙腿走回綠蔭城吧,但願你沒忘記它們原本的職能就是走路!”
“我會的。”
嘉芙蓮用輕蔑的目光掃了他一眼,裹了裹身上滿是泥漿的袍子,然後走向教堂大門。
她最後的眼神像一把尖刀,輕而易舉割斷了布蘭登搖搖欲斷的理智神經。
‘嘭’!
嘉芙蓮聽到一聲悶響從自己的後腦迸起,隨後才是劇烈的疼痛。
她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着布蘭登,而他則再次舉起了手中的頂門棍。
“是這樣吧,尤金是用這玩意兒對付你的吧!放心,我的力氣可比他大得多,這次你沒機會再睜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