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掀開真相的一角
“你們……昨天晚上……”我看着床上跪坐着的獃獃的聶蘇，又看了看滿臉尷尬的子規，“不是吧？聶蘇她可只是個高中畢業生啊……你怎麼能……”
“殘陽，出來一下。”子規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我拉出了房間。
“到底怎麼回事兒？”我皺着眉頭：看到子規的表情，我知道確實是出問題了。
“聶蘇……她……昨天晚上……”子規支支吾吾的，似乎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才好。
“昨天晚上怎麼了？”我着急了，“子規你快說啊！”
“聶蘇昨天晚上又看到幻象了……”子規皺了皺眉頭，聲音有點兒憤怒地說，“你說到底是誰？到底為什麼要……”
“子規，我來親自說吧……”子規話音未落，聶蘇就已經穿戴整齊地走出了房間，低聲說道。
“你……能行嗎？如果不行的話，別勉強……”子規為難地看了看臉色依舊蒼白的聶蘇，擔心地摸了摸她的額頭。
“放心吧！我沒事兒……”聶蘇虛弱地笑了笑，抬起頭看着我們，“而且……說出來，心裏可能會好受些……”
子規再也忍不住了，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去買點兒早點。”就離開了我們的視線，我知道，他把身世凄楚的聶蘇當做珍寶一般呵護，現在卻眼睜睜地看着她日漸蒼白和消瘦，就算是再堅強的子規也有心中不能說出的苦悶吧？
“殘陽，進屋坐吧。”聶蘇說著，打開了房門，把我讓進了房間，我再次掃視了一下房間：在我們進來之前，門和窗應該都關得好好的，唯一不和諧的地方應該就是地上的碎玻璃和床上有點兒凌亂的被子了。
“聶蘇，能說說……昨天晚上的事兒嗎？”看着聶蘇的慘白的臉，我也有點兒不忍心了。
“不用不忍心……”聶蘇抬起頭，看到我的表情，笑了笑，然後用房間裏還沒有碎的玻璃杯給我倒了一杯水，“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一個黑衣人……但是不同於那天在樹林裏面看到的黑衣人，這個特別的強壯，而且，你知道嗎，我總有一種感覺，就是森林裏看到的黑衣人是個女孩兒，而昨天的黑衣人……”說到這裏，聶蘇有點兒猶豫，“我知道他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但是我就是看到了……”
“我明白。”我打斷了聶蘇的話，點了點頭，“你能把這件事兒和我詳細地描述一遍嗎？”
“我用那個黑衣人送給我的耳機聽音樂，一直聽到了凌晨兩點多，然後摘下耳機睡覺，然後……”說到這裏，聶蘇瘦削的身軀有點兒微微地發抖，我有點兒猶豫，因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上前安撫她一下，最後，我拿起身邊的毯子披到了聶蘇的身上，她沖我感激地笑了笑，繼續講述，“然後，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我就突然驚醒了……”
“對不起，打斷一下，”我伸手示意聶蘇，“你是說突然驚醒了？你知道是什麼驚醒的你嗎？”看到聶蘇搖了搖頭，我示意她繼續說。
“嗯……然後就看見，看見那個黑衣人站在我床前，非常強壯，一身黑色衣服，臉也有點兒看不清楚，然後他就走過來，然後……捂上我的嘴……然後……”說到這裏，我看見聶蘇又開始猶豫，便知道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兒，於是我馬上接過了話頭：“然後呢？你是怎麼通知子規的？”
“我試了試，發現全身都動不了，然後就只好拚命掙扎，最後終於發現自己的左腿能動一點點了，然後就翻下床去，把那個水杯打碎了，然後子規就聽到了，然後他就過來了……”
“但是過來之後，子規和你發現其實什麼都沒有，對嗎？”我低聲問道。
“對……”聶蘇點了點頭，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嚇了我一跳，然後就聽到她有點兒擔心又有點兒焦急地問道：“殘陽，你和我……說實話……我是不是……這裏……”說著，聶蘇用那隻沒有抓着我的手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這裏有問題？”
“撲哧！”我忍不住一笑，“怎麼可能？”
“呃？”這下，輪到聶蘇驚訝了，“你是說，我的腦袋沒有問題？那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看到……”
“哈哈哈哈——”聽到這裏，我禁不住大笑，一邊笑一邊用餘光觀察着聶蘇的表現：聶蘇經歷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心理防線已經很脆弱了，在這個時候，就更不能讓她在因為所謂的“壞消息”而崩潰了，而且，我也不認為聶蘇能看到那些幻象是因為她的腦子有問題，“聶蘇啊……虧你還是那個高考分數731，再加上全科競賽全國一等獎30分加分的761‘天才考生’呢！你怎麼連這點兒小事兒都糾結這麼長時間？我真是服了你了……”說完，我又開始笑了，不過，如果是了解我的人就會發現我的笑很勉強，因為一邊笑着，我也在苦苦思索着好端端的聶蘇突然出現幻象的原因。
“左殘陽！你認真一點兒好不好？”看到我的表情和表現，聶蘇也開始微笑了，捶了我一下之後她裝作“惡狠狠”地說道。
“好好好……”我止住笑，直立起身子，看着聶蘇黑得發藍的雙眼，說道：“我非常認真，你，聶蘇，高考分數裸分731分，加分30分，總分761分，超過高考滿分11分，成為今年的高考狀元了——不要打我啊！我是認真的！”說著，我又開始滿房間地跑，躲避着聶蘇的拳頭，“我真的是認真的！”
“哼！”聶蘇索性坐在床上不再理我，只是望着窗外發獃，我知道，她還是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行了，別想了，這件事兒就交給子規和我吧！”我伸手在她的眼前揮動幾下，“對了，把你的那副耳機借我用用，我也想聽音樂了。”
“不給！”聶蘇頭也不回，“惡狠狠”地說道。
“聽話！我可是為了查明昨天晚上的事情的原因的！”我一本正經地說，果然，看到聶蘇馬上從枕頭底下翻出了耳機，然後遞到我手上，雙眼中充滿了希冀的神色。
“嗯……這還差不多……”我點點頭，然後把耳機插進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播放芬蘭重金屬樂隊dreamtale（夢境傳說）的那首著名的《thedawn（黎明）》，這首曲子堪稱金屬樂的經典，氣勢磅礴，恢弘澎湃，讓人不禁熱血沸騰。可是，坐在我一旁的聶蘇卻皺了皺眉，一把抓下我的一隻耳機，衝著我的耳朵喊道：“吵死啦！”
“這怎麼是吵？！”我不以為然地說，“這首曲子多經典啊……”
“經典？”聶蘇撇撇嘴，“我就是覺得挺吵的，透過耳機我都能聽到啦！”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壞笑着說，“而且，這是耳機，又不是耳塞，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隔音效果呢？你就將就着……”說到這裏，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就這樣突兀地停下了，然後，我也和剛才的聶蘇一樣，目光木然地看着窗外。
“殘陽？殘陽？你怎麼了？”不遠的地方傳來了聶蘇焦急的呼喊聲，但我已經充耳不聞——
原來是這樣！原來真相就這麼簡單！我竟然會忽略了！
……
當杜子規提着兩屜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和三倍豆漿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左殘陽一個人坐在床上，目光中夾帶着點兒驚愕地看着窗外，本來小到幾乎要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此刻也睜大了許多，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不知什麼東西，好像着了魔一般。而聶蘇則一改早上的茫然，着急地在左殘陽身旁跳來跳去，努力揮動着雙手，想讓左殘陽“回神”。
“怎麼了？”杜子規放下手中的小籠包喝豆漿，奇怪地問道，“聶蘇，殘陽他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聽着聽着音樂，還和我說話呢，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聶蘇語速很快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重複了一遍。
“殘陽？”杜子規也在左殘陽的耳邊大聲喊着，“殘陽？”
“我明白了。”過了幾秒鐘，左殘陽才稍稍轉動了一下有點兒發酸的脖子，對着杜子規和聶蘇堅定地說道，“我明白聶蘇為什麼會看到幻象而別人看不到了……”
……
“什麼？”聶蘇聽到我的話之後非常驚訝，同時眼中又閃過一絲驚喜，“你是認真的嗎，殘陽？”
“我當然是認真的！”我微笑着看着聶蘇和她身旁的子規，“我明白這件事兒的來龍去脈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是誰在搞鬼？”子規問着，遞給我一杯豆漿。
“事情是這樣的……”我喝了一大口醇香的豆漿，開始敘說我的推論。
“當然，首先要否定的，就是聶蘇的腦子有毛病這個可能。”我笑着沖聶蘇點了點頭，“高考成績這麼高的狀元，怎麼可能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女孩兒呢？”
“哎呀！我就是那麼一說嘛！”聶蘇馬上打斷我的戲謔，“繼續說，說重點！到底為什麼？”
“其實，我們要感謝那個黑衣人送給你這副耳機，我想，她可能是想要感謝你，但是又不便說話，害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送給你這個耳機，想要幫助你自己查出真相，但是沒想到，你帶上耳機聽音樂，卻沒有發現異常。”
“異常？”聶蘇瞪大了眼睛，“可是我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啊！”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有發現，我只是單純地拿耳機聽音樂，但是後來，一個‘耳塞’提醒了我。”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耳塞。你們知道在一些環境噪音比較大的地方，人們會有什麼感覺嗎？”
“心煩？難受？耳朵不舒服？”聶蘇猜測道。
“難道你是說！”子規瞪大了眼睛，說道。我點點頭，看來子規已經開始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繼續說道：“是的，就是這樣，黑衣人的意思很明確，就是這副耳機能夠幫助聶蘇擺脫連日來困擾你的問題，那就是你經常看到幻象的問題，但是我確實不知道那個黑衣人是怎麼知道的。”
“可是我戴上耳機也並沒有擺脫啊……”
“那是因為你後來又摘掉了。”我肯定地說，然後拿起了插在我手機上的耳機，“很普通的一副耳機，但是你知道嗎，在噪音特別大的地方，很多人們就是靠着它或者和它很相像的耳塞來擺脫噪音帶給他們的傷害的。在環境噪音很大的地方，人們容易受到噪音的影響，最後導致心煩、頭痛、心慌，甚至是聽神經的永久性損壞，而近日來折磨你的東西，就和噪音很像，那就是……次聲波！”
“次聲波？”聶蘇疑惑地問道，“次聲波會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嗎？”
“對於普通人來說，頻率小於20hz（赫茲）的聲波就叫做次聲波。它不容易衰減，不易被水和空氣吸收。而次聲波的波長往往很長，因此能繞開某些大型障礙物發生衍射。某些次聲波甚至能繞地球2至3周。有一些頻率的次聲波由於和人體器官的振動頻率相近，容易和人體器官產生共振，所以對人體有很強的傷害性，危險時可致人死亡。”子規在我旁邊解釋道。
“說的沒錯。”我點點頭，“但是，這指的是對於普通人來說，而聶蘇你，因為你的體內含有晶片，所以次聲波在對你造成一定傷害的同時，也會造成你體內晶片的共振。”
“所以我會看到那些幻象？”聶蘇瞪大了眼睛問道。
“是的。”我點點頭，“次聲波會造成人體的頭暈、頭痛、身體不舒服、嘔吐等等癥狀，而對於你的晶片來說，次聲波會讓它產生幻覺，所以那些幻覺傳到你的大腦中，被你看到了，就是你所謂的幻象。所以有一點一定要事先明確，那就是，聶蘇你看到的那些東西，和你的大腦沒有一絲一毫的聯繫，它只是忠實地傳遞給你了而已。”
“嗯，我知道了。”聶蘇微笑着點了點頭，但是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但是……為什麼次聲波還能讓人不能動彈？”
“至於說你在床上不能動彈，應該就不是次聲波的問題了。我個人認為是民間傳說的‘鬼壓床’。”
“鬼壓床？”聶蘇皺了皺眉，“殘陽你明知道我不相信鬼神傳說這樣的東西的……”
“這不是鬼神傳說，”我認真地說道，“鬼壓床這種現象確實是存在的。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經歷：半夜突然驚醒，卻發現自己全身一動不能動，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牢牢地縛在床上一樣，而且有的時候，眼前也會出現黑影或者是模模糊糊的形狀，就好像是你昨晚看到的黑衣人，只不過你看到的黑衣人有一部分可能是次聲波造成的，而其他人則是因為鬼壓床。”
“你別嚇唬我！”聶蘇撇了撇嘴，“反正你再怎麼說，我也不會相信真的有鬼的！”
“當然，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我微笑着回答，“所謂的鬼，都是藏匿在人們心裏的鬼。但是鬼壓床，則是因為你這幾天連日勞累，再加上換了新環境，所以休息的不好。你的身體十分疲倦，所以當你睡着的時候就會進入深度睡眠。而當你被次聲波帶來的難受感覺突然驚醒的時候，你的思維雖然清醒了，但是身體仍然處於休息的階段，自然，你就不能夠隨意地移動你的身體了。”
“就像是做夢？”聶蘇問道。
“是的，就像是做夢，思維活躍着，但是身體卻幾乎一動不動。”我點了點頭。
“呵呵……這下就明白了……”聶蘇嘿嘿地笑着，赤腳跑下床去，捏了一個小籠包吃。
“謝謝你，殘陽！”子規則感激地對我說。
“謝什麼？我應該做的！”我搖了搖頭，說道，“不過聶蘇，你既然揭開了這個謎團，還有沒有什麼謎團需要我這個比你厲害的師兄幫你解開啊？”
“我才不需要呢！”聶蘇做了個鬼臉，“不過我確實還有一件事要做……”說著，她若有所思地放下了第二個小籠包。
“什麼事？”子規和我同時問道。
“找到那個製造次聲波的傢伙！”聶蘇狠狠地一口吞下了第二個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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