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林里的三人
如果可以，空希望這條幽邃深遠的林間小路沒有盡頭。
他們就這麼一直地走下去，聆聽樹冠深處的蟬鳴與葉喧，而在深林彼端的不可視的地方，花白黑皮毛的貉叮咚叮咚，敲擊着爪子裏的銅鑼，彷彿要施展古遠的法術，停留住這份無可替代的時光。
當然也不僅僅如此，他腦子裏其實是有些混亂的...也不能說是混亂，談得上是無可奈何或者不知所措？亦或者只是沒有做好準備...有點怕怕的...
怕神里綾人僅憑目光就想幹掉他了。
空能看得出來，綾華並沒有打算向他介紹她的兄長。具體緣由暫且不問，好朋友托馬於情於理，和他們肯定都是同一戰線的，那麼結果自然也是顯而易見的。
今天是我唯一的親人、最重要的妹妹的生日。我放下了諸多繁忙的事務，穿戴整齊備了禮品，打算給她一個驚喜...卻被告知她不在家中，並且徹夜未歸，還不知去向。
我等在神里家門口的石燈旁，這裏空氣舒暢夜風寒涼，等了好久好久她才歸家，歸家還帶回了個陌生的少年郎...
很輕易地能想像到，保不準今夜子時過後，女孩仍在熟睡，他馬上涼涼。
好吧好吧，綜上所述，基本全是男孩的胡思亂想。只是真保不準會成真也說不定...比如神里綾人安排了忍者暗中下手、剛見面還笑容滿面、綾華一走秒變懾人面孔啥的...
“等一下。”掌心傳遞的力量拽住了空。
綾華不知不覺已經走在了他的跟前，反倒變成她來牽着他的手。男孩回過神來，原地愣了一下，看見女孩已經半蹲下了身子。
“這邊。”她緩慢地挪動腳步，向著蜿蜒的石台階路的右側移動，那裏有一座紅木搭建的神龕。
男孩反應很快，緩而迅速地伏下身體，畢竟背着一隻應急食品，靜靜地跟上了女孩。他們一同抵達了神龕的后側面，男孩湊近女孩的耳旁，壓低了聲音：“綾華，怎麼了？”
“那裏。”綾華扶住舊紅木的橫欄，悄悄地探出一個腦袋。
兩人的視野之內，她就在那裏，看似漫無目的地遊盪，穿了一身連體的暗紫色衣帽，雖然帶着紫面具看不清模樣，但那雙幽深的紫瞳過於顯眼，像是生長在黑暗彼端的熒紫色的艷花。
“愚人眾的螢術士！”空認出來了，那傢伙身旁飄盪着的無數飛螢，間接表明了她的身份。
這下麻煩了，居然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居然碰上了如此難纏的傢伙。空很清楚一旦被螢術士發現，避戰的難度相當之大，她懂得利用雷元素破滅的效果，打碎和再創造出小型的移動式空間隧道。
如果是在荒郊野外，迎面撞上的話還好說，空有把握正面擊破術士的防禦。但是現在他背了一隻小派蒙，身旁還有着綾華。
“空，我來引開她，你帶着派蒙先離開。”綾華思索了片刻，“如果是遁入冰霜的潛行，我想...她是沒有機會追上我的。”
“不行。”空斷然拒絕，這麼做等於將所有風險都落在綾華一人身上，他不能接受。
“我覺得可以繞開她。”他環顧四周，右側的山坡凸起了一塊，月光的照映下投射出一片陰影，“綾華你看，那裏的那片陰影...”
“如果我們貼着岩壁的陰影行走，藉助視角的差異...”男孩頓了頓，神色有些凝重。這樣做的風險還是很大的，如果運氣不好，術士恰好遊盪到了石階小路的右側，又恰好抬起了頭...
“呼唔——什麼岩壁呀...”耳邊好像有個女孩在說話。
男孩怔了半秒，驚恐心底倏然炸開，不是綾華！還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瞬間扭過頭，同時鬆開綾華的手，按住了腰間西風長劍的劍柄。攝人的劍光一閃即逝，綾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早柚！”儘管刻意壓低了音量，女孩的語氣也難掩驚訝，“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狸貓女孩蹲在男孩身後，抱着膝蓋打哈欠，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看起來是還沒睡醒的狀態。
“唔哈——我是來找...旅行者的。”早柚揉搓了眼睛，感覺終於是看清楚了，“找到了...就在這裏啊。還有...嗯？神里大小姐！”
綾華微笑地打招呼：“是我啊，早柚是來睡覺的嗎？”
“不是的，是巫女姐姐叫我來的！說是...說是家主的任務！”早柚嗚嗚兩聲，雙手抱頭趕緊解釋，“絕對不是早柚想偷懶，找地方睡覺的時候剛好就碰上你們了！”
“啊...我沒有這麼想的...”看着女孩委屈的模樣，綾華有點哭笑不得。
“早柚很怕綾華嗎？”空在一旁打趣道，心底卻很有些欣喜。
他其實剛剛想到了這隻小狸貓，下一刻就自己送上門了。身為終末番忍者部隊的一員，早柚的實力他是見識過的，用來偽裝的忍術道具五花八門，藉助早柚的力量，避開面前遊盪的螢術士應該不成問題。
“我不怕...我不怕的，怎麼會怕呢...”小狸貓的聲音越來越低，抱着腦袋低下頭，時不時偷偷撇一眼綾華的表情。
“大概是因為...是我安排鹿野奈奈去監督她的吧。”綾華只得無奈地搖頭，取出別在腰間的畫扇，開扇半遮掩住臉龐。
她悄悄靠近了男孩，指尖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腰腹。
空明白綾華的意思，回捏了一下女孩的手掌，細膩的觸感像是恰時冷凝的奶布丁。
“早柚，想請你幫忙。”他湊近面前的狸貓女孩，滿臉寫着認真。
“神里大小姐和旅行者...已經這麼晚了，你們在幹什麼呀。”早柚心生疑惑，一對大眼睛微妙地眨了眨。
“沒什麼，陪綾華回家。”旅行者微笑，也不打算廢話，“早柚，看到前面那個紫色的傢伙沒有？你有辦法繞開她，不被發現嗎。”
“可以做到哦，早柚剛剛就是躲着過來的。”早柚乖巧地點頭，聲音壓得低低的：“派蒙她是...睡著了嗎...”
“嗯，她今天很累了，不想吵醒她。”
“她好像...睡得真香啊！”早柚露出一副眼巴巴的模樣，“好舒服的感覺...呼唔——早柚...早柚也想要...”
“我們先回去，回去就睡，絕對不打擾早柚！”空趕緊扶住打瞌睡的小狸貓，她現在要是睡著了，今夜大家就都得住荒郊野外了。
“對，不行，早柚現在還不能睡。”女孩想起和鹿野奈奈的約定，神志清醒了不少，“嗯...反正找到旅行者后，也沒說要幹嘛。逃跑大概...也是任務的一部分吧。早柚要完成任務，然後睡個好覺！”
“什麼任務？”綾華一開始就聽到早柚提起過，原本並沒有太在意。
“是社奉行大人的任務，要我找到旅行者。”早柚老老實實地交代，摸了摸自己的小腦殼，“但他沒說要幹嘛...唔，早柚也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