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妖都
出了山莊,幾人跟着林疏予走到了南雲山,這是桑若最初跟着林疏予去採藥的那條路,她恍然大悟,原來一開始林疏予就不止是獨自上山采草藥。
上了山,沒走多久就看見一顆大榕樹,走到樹邊,林疏予右手一點,大樹下便出現一個黑洞,這是妖族入口。
穿過黑洞,跟着林疏予一起進入妖族。赤色的天代替了藍色,房屋建築奇形怪狀,有的是圓的,有些形狀則完全不規則。一路看到一隻鳥妖的屋子就是大半棵樹,樹上還保持着巨大的鳥窩樣,連個遮擋也沒有,十分簡陋;但也有的大妖修着用琉璃蓋瓦,蚌殼塗牆的別院,跟人族十分相似,且更為奢華。
除此之外,巨大的飛禽走獸和各種各樣的妖怪很自然地在街市上買賣,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看久了竟會生出妖族一切井然有序的想法,宛若人間。
桑若已經來過了,但是之前來並沒有看到今日看到的景象,恐怕妖族地界也很廣,這裏不是她先前到過的妖族地域。
馬上,林疏予對二人就道,“這裏是妖都,這次既然是帶着任務來,那就直接找萬妖皇。”
話罷,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瓶子,倒了三粒藥丸出來,道,“一人一粒,這藥丸會讓妖感受不出我們是人,少很多麻煩。”
二人各自服用了。桑若心中略升起疑惑,怎麼你不用嗎?你不是天生毫無妖力?
就像知道桑若的疑惑,林疏予道,“我提前吃了。”
哦。
三人穿過熱鬧的街市,桑若對奇形怪狀的妖怪們由驚訝畏懼到習慣。他們確實沒有引起其他妖怪的注意,一路穿過街市,便到妖皇宮門口。
街市一路的建築都奇形怪狀,偶爾也有普通人族的建築,妖皇宮的建築更像人族的建築,白牆紅瓦,高屋大樹。
只見妖皇宮門口的守衛是兩個威風的牛頭怪,手裏各拿着三頭叉,目光炯炯地望着來人。林疏予從懷裏摸了個木牌出來,三人便順利進宮門。
先前去過妖王游蹊的王宮,那裏妖也是各種各樣,但不論是宮殿還是街市上,都總體保持着人族的建築風格,而今日所在的妖皇宮則與之不同,除了妖皇宮,其他地方的建築都是奇形怪狀。
只不過,妖皇宮裏樹格外多。
一路上,林疏予憑藉手中木牌暢通無阻,直上大殿。
一位不知什麼妖守衛見到林疏予,進大殿通傳了一聲。不一會兒就通傳了幾人進去。
大殿空空落落,但有兩隻孔雀在一旁守着,大殿上一名貴婦人,也就是萬妖皇,她身着黃色長錦衣,五色的絲線綉着各色鳥類羽毛的圖案,胸前掛着珍珠做的珠鏈,額前也帶着細小圓潤又均勻的珍珠,流光溢彩,奢美華貴。
萬妖皇道,“我兒,你怎麼剛走就回來了?可是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這是你口中的阿若?這個小子好像是你師弟?”
“見過前輩,在下桑若,您叫我阿若也行。”桑若見萬妖皇點自己,便立馬行禮。
“我是風雲山莊秦疏柔。”秦疏柔原本就被最新信任的大師兄竟然真是妖皇之子震驚住了,現在更是無法多做反應,只能道明自己的身份。
“施主,此次我回來是代表我庄,有要事希望得到施主的幫助。”林疏予恭敬行禮,與貴婦人拉開距離。
“哦?”萬妖皇聽着有意思,便揮手道,“我兒你儘管說,只要我能相幫,自然會幫你。”
“施主,心盡仙君在羽化前曾在妖族留下了有關收服魔魂的線索。若您知道一二,可否告知。”林疏予十分禮貌,禮貌得都不像這是在他親生娘親面前。
“哦?若是你找我幫忙,看在我們母子情分上我當然會相幫。只是,”萬妖皇仿若猶豫了會兒,打量了一下跟着的桑若和秦疏柔,接着道,“正道向來將妖魔鬼怪混在一起談,若是要我真的幫你們這一回,那我廣大妖眾肯定需要個說法。且你既然已經說服了游蹊幫你們,我也儘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件事,恐怕無能為力。”
嗯?都不幫忙親兒子的嗎?
“萬妖皇前輩,您剛剛不是說看在你們……你和林師兄的母子情分上你會幫的嗎?”桑若不禁問。
“我已經幫你們了。”萬妖皇聞聲走過來,看着桑若,她周身都有着威嚴的氣勢,然而她看着桑若半晌,把她盯得寒毛豎立,最終也只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桑若。”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你這名字是誰給起的?”萬妖皇眼神里露出一絲嘲笑譏諷,然而嘴角帶着一抹笑很快掩蓋過去。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是瑤山白瑤澤仙君給我起的名字。”桑若自然知道她在嘲笑些什麼,無非笑這名字的勸誡作用罷。
“哦。看來給你取名字的人已經看遍了人世間痴男怨女對情愛,是在勸誡你,恐怕也是在規範他自己。”萬妖皇分析道。
聽到有人這樣說,桑若倒是從未曾設想過。但她為何要跟自己說這些。
“施主,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只能先行告辭了。”林疏予見桑若深陷思索的泥潭,只能強行帶走她,將她拉回神。
“好。我兒,有空了要多來看我。”萬妖皇露出慈祥的笑容,這慈祥的面孔打斷了桑若的思索。
“前輩,我們今日先走了,他日我們再來看你。”桑若告辭,跟上林疏予和秦疏柔。
還沒有走出皇宮,桑若便不禁跑上前問,“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要在大海撈針?”
林疏予看着她,一時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道,“阿若,你是如何到瑤山的?”
“嗯?”桑若想了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且那時自己還沒有多少記憶。
只記得自己衣衫襤褸,一個半大的素衣少年靠近自己,他的眼睛很好看,亮晶晶的,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憐憫,他說,“跟我走。”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你就叫桑若吧。”
什麼意思呢?
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其實這個名字只不過是自己的身世罷了。自己是被一對起初恩愛而後厭棄了的父母拋棄了,不知道是父親拋棄了還是母親拋棄了。總而言之,她反正是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