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飄蕩
分別之後，桑若回瑤山去了，她心裏實在有些亂，她覺着自己好像墜入了顧溪亭的夢裏，然而卻為林疏予心煩意亂。這一路上，自己剛好可以想清楚。
去之前，她喚了靈蝶想叫上宏禮一同去，但沒有什麼回信。
只身前往瑤山後，她在山腳埋葬了那些花瓣。只見瑤山滿目瘡痍，樹木凋零枯萎，生機不再，顏思蕪前輩說心盡仙君已經不在人世，瑤山裏面不知歷經多少千難萬險，她不再確定瑤山裡其他人是否還活着。
桑若無比悲傷和沉默。
那自己做的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不能解救瑤山，那自己為什麼要來？桑若胸中升起蒼白的無力感，她頹然地躺在草地上，頭髮飄到額前，風動草動，她都不動。
天大地大，無以為家。
過了許久。她嘴裏才振振有詞：
“今時浩劫將至，待到眾生魂回，
魔魂歸塔，天下方安，瑤山再蘇醒。”
眾生塔在瑤山裏面，心盡仙君一定不可能無緣無故就羽化，難道說心盡仙君知道了什麼事情寧願犧牲瑤山。桑若不想這樣想，瑤山如何不重要？如何能犧牲？一定有線索。
可是她沒有在瑤山周圍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風餐露宿一整日。
第二日，靈蝶傳來的宏禮的消息：
我還在風雲山莊，跟着玄禮學習了一些術法，很有長進。
那些長老們在商量如何找到眾生塔。
我今日進入閉關期，閉關月余。快來吧。
看來，他們都知道了要找到眾生塔。
用浮生傘，桑若很快就到了風雲山莊。
先看到她的是先前賣給她飛行劍的宋來運，關疏齊曾說他有三寸不爛之舌，算是很適合給普通人講經的弟子了。
宋來運看見桑若在山莊門口，他還記得她，“桑姑娘，又見面了，您是來做客的吧，今早才聽說今日山莊有客至，沒想到就是您啊。我給您引路吧”
“哦？”桑若見他還記得自己，便跟着他進了山莊。走過重重路，穿過重重門，才走進內門。
他一路引着，介紹着這是何處那是何人，桑若都是一路笑笑。
一直到了大堂，看見了秦疏柔，宋來運笑着道，“桑姑娘，我就送你到這兒，裏面是內門，我外門弟子進不去。秦師兄在裏面，他帶你去吧。”
終於解除話音攻擊的桑若點頭，對他表示了謝意，便向秦疏柔走去。秦疏柔冷麵嚴肅，卻又好像在此等着她一樣，他道，“跟我來。”
沒有心情說話的桑若只是點了點頭，她現在也不想說話，跟同樣不喜歡說話的秦疏柔走，她很放鬆。
走了沒多久，就到了一個大廳，大廳門開着，但光線的反差讓桑若一時看不見裏面，只看見大廳門外兩旁到柱子上刻着：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秦疏柔對着裏面道，“師伯、師父，各位師叔，她來了。”
“桑若姑娘，請進，請坐。”裏面渾厚的聲音傳來。
走進大廳，裏面坐着五個長老，掌門思修坐在最中間，其他的長老，好幾個她都認識，關疏齊也在，沒見到宏禮，林疏予沒在。桑若行禮道，“晚輩見過各位長老。”
這些長老猶猶豫豫，思玄勉力道，“桑若，宏禮他現在在我宗學習術法，已進入閉關期，需閉關月余，他應當已傳信於你。另外，請不要太過悲傷。我們都已經知道心盡仙君羽化。”
幾位長老都點點頭，思修道，“疏予說你去了瑤山，也許你也發現了，若是心盡仙君羽化，那他一定是在某種機緣中做出了選擇，他選擇了犧牲。連他都要選擇犧牲，恐怕情況比我們想得更糟糕。”
一旁冷靜的桑若點頭，道，“幾位前輩長老，我回瑤山一趟發現瑤山確無生機，也許心盡仙君確實做了什麼，也許是眾生塔被傳送出來了，有眾生塔在，魔魂才有去處。才給我們，給天下生靈留了一線生機。但我也未可知，我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幾位長老驚訝之際又交流了一會兒，桑若沒有認真聽，許久才聽到有人叫她，她回頭，是思玄在叫她，“桑若，心盡仙君修行三百多年，與他差不多修行的人當世並不多，謫仙湖顏思蕪也已羽化。”
“桑若，我們推演算出心盡仙君留下的線索在妖族妖都。今日我們即將繼續前往罔川大漠編織結界，若是仙盟齊心協力，那我們最少能阻止魔魂三個月。之後魔魂會衝破所有結界，到時候，人間將不再有光明，修仙界將永遠落入塵埃。”思珺嚴肅道。
眾人都嚴肅起來。思修接着道，“所以這三個月我們一定要找到心盡仙君留下來的線索。這線索很有可能在妖族。妖族比人間危險，平常人不得去。但疏予身份特殊，他可以去，他帶你一同去找，疏柔也去，疏齊是料理山莊的好手，他留下來即可。當然，怕你們遇到危險，思明……”
“啊……我……我也想去……”關疏齊的哀嚎聲在幾位長老嚴厲的眼神下逐漸減弱。
一位桑若沒見過的長老從身上取了一個瓶子遞給桑若，道，“這瓶丹藥是疏予拿回來的蛛王的妖丹煉化成的。能急用不能常用。若是需要增強功力，可以吃一粒。但增強功力之後也許有點副作用。”
桑若拿着看了看，有好幾枚丹藥。思明長老又遞給她一些治傷的丹藥。
“桑若，我們知道你年紀小，而這些事都太沉重了，但時勢造英雄，你不要怕。就算瑤山沒了，只要你願意，風雲山莊也可以是你的家。”思修想了會兒，真誠地說道。幾位長老也紛紛附和。
好像又有了有家人在等候自己的感覺。
一直冷靜的桑若眼裏突然擎滿了淚水，她不想哭出來，忍了一會兒，她道，“謝謝掌門和各位前輩。”
這時，林疏予趕來了，他詫異地看着桑若在默默流淚，楚楚可憐。他向裏面的長老們行過禮，大家同他說了要他去做的事。林疏予自然義不容辭地接受了任務。
他也知道她為何傷心了，他輕輕拍着她的背，一時之間什麼也說不出口，只道，“走吧，事不宜遲。”
桑若點點頭，與他以及秦疏柔原路一起走出了風雲山莊。
“你剛剛去哪兒了？”桑若情緒好轉了一些，便想從旁的事上轉移注意力。
也不忌諱秦疏柔在旁邊了，林疏予回答，“我剛剛去了妖族回來，見了母親。”
因為林疏予的身世一直不允許在山莊被提起，冷漠如秦疏柔從來不會過問這些事，可突然聽他用很平常的語氣說起，猛然覺着有什麼不一樣，好像與自己印象中的林疏予師兄不太一樣，但秦疏柔終歸還是沒說什麼。說什麼也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