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情花結果,立地成魔

084 情花結果,立地成魔

可太簇話音才落,離恨天突然一陣爆破之響!

只見繞着池子四周皆是黑黢黢的“水底龍王袍”,這是用牛膀胱做成的炸藥,熟鐵製成,其下用木板承載,引火線又套以羊腸,他們藏在水下,等點燃后,威力無窮。

一個接着一個沉在情花池底,火線從一頭齊齊點燃,隨後分散而開,一時間池水掀起血腥狂潮,碎石飛濺,整個離恨天像是地動山搖一般!

牆角火盆墜地,火星四濺,墨玉之壁離開一道一道深痕,夜明珠從牆上滾落,在地上砸成了粉末。

爆炸愈演愈烈,邪毒的情花被炸得四分五裂!

它們莖葉俱碎,痙攣着在地上不斷抽動,吐出艷紅色的花汁來,前一刻還在無謂掙扎,下一刻便花枯葉萎,變成了蠟黃乾癟的花屍。

血水流滿了整個離恨天,它濺在戚無邪的衣袍上,濺在他的面上,玷污了他素來在意的無儔美貌。

長眉越蹙越深,漸漸鎖成了一座牢,無人看清了戚無邪的動作,只見他手一翻,便輕鬆脫離了夷則和太簇兩個人的鉗制。

紅袍逆着火光四濺,迎着迸裂磚石他緩步上前,只聽耳邊最後一聲巨響聲,白玉磯已經然被火舌吞噬,炸成了碎石齏粉,它地衝擊力掀起了血水巨浪,鋪天蓋地濺了他一臉一身。

他明白,面上的那股猩熱,它是小丫頭血肉分崩,屍骨無存的示意……

沒人再騙得了他,不必說姜檀心還沒有死,說她不過躲在了一個地方休養時日;沒人再瞞得住他,說姜檀心依舊還活在人世,她脈搏尚存,鼻息猶在,只是要尋一個四海神醫,尋一份千年難求的救命藥引……

不必騙他,不必再許下一個永無歸期的約定,他看見了,也感受到了,那是她粉身碎骨后,濺在他身上的魂!

對他來說,情花孽海是一瞬間坍圮,但心卻是一點點地碎,連痛苦都綿長。

緩緩闔上了眼睛,涼薄自嘲勾唇挑起,久懸血淚無聲而下。

血淚滾燙鮮活,不知是方才情花反噬的血,還是當下滿目沉痛的淚,是似而非,驕傲或是頹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血淚滾落,濺在腳下情花殘軀之上,貪食的情花臨死不忘汲取這最甜美的寄養,腐朽神奇,死而後生,它枝葉蜷曲,花香四溢,從莖桿之中生出了兩粒紅色的果實。

情花五百年結一次果,食其果,可大夢千年,這是上古傳說,從未有人見過,也極少有人豢養情花,但戚無邪終是做到了!

人以為他養情花只為提煉情花丹,蠱惑拓跋烈,以此謀得自己的權柄地位。

可只有戚無邪一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為這兩個艷紅的果實,戚家的宿命,無竭的傳說,北祁山的秘密,這一切都由這情花之果而起。

可悲的是,在他心如死灰的當下,命運向他敞開了大門,清楚地告訴了他,你的征途已始,沒有兒女情長的牽絆,你才能更好的收拾行囊上路。

為愛絕望的饋贈,才是情花結果的秘密。

戚無邪不禁仰天長笑,笑其悲,笑其苦,諷刺、嘲笑、輕蔑齊齊湧來!

曾經情花之主都是狗屁,儘是嘲弄!

佛堪破紅塵,涅槃為佛,只因他也渡過七情六慾的孽海,放下即成佛。

沒有天生的無求無欲,沒有刻意的絕情絕欲,只有愛過,才能看破,看破,他才是真正的人間閻王,真正的情花之主。

戚無邪撇下滿目瘡痍的離恨天,他將情花之果攥在手心裏,腳步凝滯,眸色空洞,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他,放下了么?

心有回答,其意自達,手腕上的紫檀佛珠應聲墜地,與血污糾纏在了一塊兒,浮沉兩下,盡數染成了血紅之色。

是,他放下了,他放棄成佛,只願入魔!

她既已去,他若相忘,那麼這一段痴纏情緣何人來記?當生離變成死別,這兩種凄美的絕章,前者悠長延綿苦,後者痛徹心扉疼,談不上哪種更傷人,都是愛至荒蕪后——

一個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姜檀心的夢境太過紛亂,她一直在蒼莽中奔跑逃竄。

她的周遭是一聲聲接連的爆炸聲,是撲頭蓋臉的血污腥臭,但這些都不妨事,她的眼裏眼中只有一個地方,她要去赴約,夢境蒼白,不分晝夜,她只是麻木的奔跑,向著晨陽門的方向,赤腳奔去……

掙扎着睜開眼睛,姜檀心猛然醒了過來!

扭頭四顧,她的周圍一片漆黑,地上鋪着厚厚的被褥,身側還有暖意融融的火盆,但她還是身處一處狹小逼仄的暗室之中。

捂着心頭傷口一陣一陣的鈍痛,姜檀心撫着牆壁勉強站了起來,她摸索着壁緣,拍了拍實心的牆壁,她想找那扇門,可除了四壁皆牆,根本沒有任何縫隙之處。

漸漸地,她手下起了一陣熟悉之感,這是沁涼的磚壁,還有潮濕處的青苔,她知道這是哪裏了!

廣金園的廢井!

她抬頭看去,果不其然,井口雖讓木板壓了住,但縫隙處仍是一層隱隱的光邊,她心下詫異,滿肚子的疑惑不解,明明,明明應該在鳳藻殿裏,怎麼突然就到廣金園了?

心下懷疑升起,她還顧不得滋生死而復生的喜悅,已被周遭環境的突變牽走了所有吸引力,這太奇怪了不是么?禪意在哪兒,是否平安無恙,白蜀又在哪裏,此事她從不曾說過,廣金園又怎麼插手了?

還有現在到底什麼日子了?她和戚無邪還有一個不見不散的生死約!

“有沒有人啊!師傅!小五!狐狸!”她將手掌攏在嘴邊向上大喊,喊得自個兒耳膜發震,嗡嗡作響。

除了空曠的回聲,沒有人應她。

漸漸地,一陣瘙癢攀上她的周身,像是千萬螞蟻從心窩子裏爬出來,爭先恐後的想從她的皮膚里鑽出來,又像是冬日裏冷得僵持麻木的手腳,走幾步,就是難忍的癢。

起先她用手抓了抓自己手臂,一道道紅印觸目驚心的留在了白皙的肌膚上,越抓越癢,像是一陣血流,從手臂上躥上了她的脖子,最後攀上了她的臉頰。

像是粘黏上了什麼髒東西,姜檀心尖聲一叫,發了狠似得往臉上抓去……

她在井底備受煎熬,在井外的人更是折磨難當。

馮釧把小五鎖了起來,這小豆丁見不得師姐受一丁點委屈,且說他並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放他出來只會壞事,所以馮釧心一狠,不管他如何哭喊吵鬧,硬是鎖進了房間。

大冷天風呼呼吹着,馮釧和白蜀扎撒着手立在井邊,東方憲、夷則顯然已經趴上了井緣邊,滿臉心焦!

比起夷則的隱忍不發,東方憲就沒有那麼好的脾氣了,他蹭得站了起來,壓低着聲音質問道:“這什麼情況?怎麼會癢呢?我看禪意醒來的時候好端端的,怎麼到了她這就完全不行了呢?”

白蜀搓了搓凍僵的手,暗嘆一聲:“我很早之前就說過,換血並非除根的法子,它甚至還會有後遺症,只不過我們誰也沒有辦法猜測究竟是……”

他話未說完,夷則已經逼近了他身前,一手攥起他的領子,刻骨冷意:“她很難受”

白蜀被他凌冽的目光和隱忍地殺意唬了一大跳,不由倒退一步,結巴道:“我、我知道,但我沒有法子,這是血性相斥的過程,她必須自己挺過來,只有她挺過來了,我才能試着去治她的後遺症”

“究竟會有什麼後遺症?”

不發一言的馮釧滿臉心疼,小徒弟隱忍的喘息聲,抓饒的痛苦聲,他全聽在了耳邊,他知道小徒弟絕強的脾性,舉刀刺骨都能忍得下,可這是癢不比疼,恨不得扯下一層皮的難受,絕不是刀破血肉可以相提並論的。

痛苦聲入耳,夷則面色迭變,東方憲幾乎要去掀了井蓋子,只有白蜀皺起了眉頭,冷聲道:“別動,我估計她並不想見到你,這樣的撓法下去,臉是保不住了……”

夷則驚詫抬眸,手下不自覺的用勁兒,白蜀只覺一陣窒息感襲來,險些昏厥過去,他使勁拍打着夷則猶如鐵鑄的手,不斷咳着:

“這樣不好么?女為悅己者容,一個女人的容貌毀了,她自己就不敢再見戚無邪了,雖然壞了張皮囊,可命保住了,難道你們會因為她沒了俏麗容顏,而棄她不顧么?”

夷則恨恨鬆開了手,東方憲倒是面色坦然,自有一派邪氣的風流意味,他勾唇冷聲道:

“不過一張皮囊,她不想見我難道由她而去?我不肯,不肯明知她在下頭受苦折磨,無動於衷,隨你們怎麼想,我會看好她,但我絕不讓她一人承受!”

大手掀開了井蓋子,東方憲躍身一跳,兩手攀在井邊,兩腳順着光滑的水井壁一路滑下,深受折磨的姜檀心並沒有抬眼看她,只是縮在角落,使勁抓撓着皮開肉綻的手臂。

東方憲目色沉痛,他一把撈起了她,死死按着她的手,停止這自殘的行為!

臉上是一道道血痕指甲印,她的眼角被燒得通紅,眸色不復往日狡黠靈動,只有灰簇簇的空洞。掙扎着手腕,她啞聲道:

“放開我!你放開我!”

“姜檀心!你冷靜一點,你先認清楚我是誰!”

一聲喉頭怒聲,暫時呵住了她,她愣愣抬首,看着東方憲慍色滿眸,喃喃啟唇:“狐狸?”

“是我!不要抓……難受就抓我,打我,咬我,隨你喜歡,就是別再折磨自己了,我陪你挺過這一次,聽話,從小到大你都沒聽過我幾次,這一次就聽師哥一次,恩?”

低垂下螓首,姜檀心無力的搖了搖,遂后又是更激烈的掙扎,她跺起了腳,搖晃纖弱的身子,難受得向他求饒:

“放開我,求你,我很癢,好難受,或者殺了我,殺了我吧……”言罷,她一口咬在了東方憲的手腕上!

東方憲眉頭深蹙,倒吸了一口冷氣,小狐狸理智全無,意識不清,自然是下了死口咬的,深深的牙印處溢出鮮血,鐵鏽般的血腥味入口,姜檀心才漸漸尋回一點意識: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做了什麼?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要出去,我要去晨陽門,他還在等我!”

“他沒有!他沒有等你,不要再想着他,姜檀心,那麼多人需要你活下去,你偏生為了他糟踐自己的性命,你憑什麼這麼做?你不覺得自私么?”

“放手放手!你放手!”

姜檀心尖聲喊叫,下一刻,她的耳後一股熟悉的力道,緊接着,人像被抽走所有的力道,腰身一軟,倒在了東方憲的懷裏。

低頭吸了一口手腕上的血漬,其上還有她咬過後的溫暖,東方憲決絕一眼,他既已下定決心斷了她心裏的情絲,即便她吵、她鬧,他也絕不放手!

將人打橫抱起,東方憲向上頭喊了一聲:“夷則,放繩下來!”

粗長的麻繩緩緩從井口放了下來,東方憲往自己腰間一纏,伸手拽了拽,抱着姜檀心,一點一點蹭着光滑的井壁往上爬。

只有一根繩子,兩邊腳下又不着力,等出了水井,東方憲饒是身手不錯,也沁出了一身熱汗。

到了井口,夷則見他艱難,伸手欲將姜檀心攬過去,不料卻被他冷聲打斷:“不用勞煩,戚無邪讓情花反噬傷得不輕,你不在跟前端茶送水,反而到廣金園來,不怕惹他懷疑么?”

“……”

夷則漠然相對,他不應話,卻不代表他妥協,面色剛毅得攔在東方憲跟前,他薄唇緊抿,眸色暗沉。

東方憲向前逼進一步,卻見他一動不動,目色凜冽,大有一副不把人給我決不罷休的架勢,不由邪聲冷笑一聲,挑眉開口:

“我且問你,你有什麼立場將她要走?”

“我能……”夷則堅毅開口,可方兩個字便被東方憲猛得打斷,他言之鑿鑿,句句往他心窩子戳去。

“你不能,你是東廠暗衛,戚無邪隨時都能要你的命,你準備把她藏在哪裏?即便你能藏得住,可她若醒了呢?她要見戚無邪,你能攔得住她,狠得下這個心么?我是她師兄,即便她心裏暫時沒有我,我也有身份帶走她,而夷則,你什麼也不是……”

他說得很慢,卻很明白,最折磨人的不是一刀斃命,而是用發繡的鋸子往心頭上拉,延綿鈍痛,才能要人性命!

夷則頹然鬆開了僵在空中的手,只在身側握緊了拳頭,腕上青筋突起,指節卻顯得蒼白無力。

馮釧為難得看了一眼夷則,只是拍了拍東方憲的肩:“也罷,你看着她吧,好好勸勸她,這丫頭從小性子就倔,如果這次毀了臉真能叫他放棄戚無邪,倒也算是好事,風平浪靜之後,師傅再尋個由頭問問她,你那點心思,師傅早看出來了”

東方憲涼薄一笑,搖了搖頭,眸色浸在自己的傷痛中:“師傅,不必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數,真要說,也得我親口說,只是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求這隻小狐狸別再折磨自己,好好活下去”

言罷,他抱着懷中之人,繞過了頹然而立的夷則,從馮釧肩頭擦過,從白蜀跟前走過,抱着她的手漸漸用勁,緊緊將人錮在了懷中。

一切風雨委屈都將過去,即便你的心一去不復返,我也願意陪你海角天涯,直至你累了,不再嚮往流浪,我臂腕中依舊是你的棲身之地。

冬日的夜晚總是十分漫長,這幾日,姜檀心醒了睡,睡了醒,她的手被軟布綁在了一起,東方憲不眠不休的在她床邊守着,絞着熱水帕子,時不時地替她擦拭額頭沁出的汗水。

她臉上的划痕還時不時滲着血,皮肉翻卷,無法自愈,反而越來越猩紅,映襯着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白蜀開出了個方子,也傳來了宮裏頭的消息:戚無邪對外宣佈欽元太后東渡仙島時曾落水沾染了寒氣,一直未能去根,近來憂思先帝,照料聖上,體力難支,病來如山倒,竟早早的撒手仙去了。

追封了儷元武皇后,棺槨同拓跋烈暫放與帝君山下,只待皇陵竣工,一起長眠地下,生同寢死同穴,還是一段佳話。

離恨天毀了,姜檀心死了,戚無邪的恨意毀天滅地,他認準了是姜禪意做得,用這一種決絕的方式,報復他,比殺了他更生不如死!

為了躲避戚無邪的追蹤,禪意一直跟在白蜀的身邊,躲在了太醫院,在白蜀寫來的信中,禪意似乎也有了後遺症,她的傷口恢復的很慢,幾乎不能自己癒合,每日換下的紗布上都有血漬,一直都沒有凝結成血塊的跡象。

這和姜檀心也有些相像,但禪意並沒有全身奇癢難耐,群蟻噬心這些,她只是很虛弱,三餐餵食吃兩口吐一口,昏昏沉沉地很少有真正神智清楚的時候。

兩姐妹的身子都成了這樣,各有各的擔心,實在惱人,東方憲面色鐵青,他方擦去姜檀心額上的汗水,這麼一會兒又沁了出來,大冷天的這般出汗法,太不正常了!

東方憲從床邊站起,想去圓桌上倒被熱茶給她喂下去,只那麼斟茶的一會兒時間,再扭身時,已見姜檀心掙扎着從床上仰了起來!

他忙擱下杯子,上前扶住她,嘖聲道:“你不好好躺着,起來做什麼?”

姜檀心踉蹌着,勉強讓自己站穩了身子,她攀着他的手臂,淡笑一聲:“我渴了,想喝水”

東方憲見她神智見回,周身也不再發癢,心想白蜀的葯果然有效,他眸色染上一思欣喜,忙道:“你先躺回去,茶我去拿給你”

搖了搖頭,姜檀心裝模作樣的甩了甩軟成麵條的手:“都躺成這樣了,再躺就成面坨坨了”

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東方憲放下心來,他小心扶着她靠坐在椅子上,自己轉身去圓桌上拿方才斟到一半的茶杯,深出了一口氣:“你一直睡着,說什麼話你也聽不見,禪意沒事,在白蜀那養着,你把自己養好了,不用幾天就能……”

話未說完,他便覺身後疾風一陣,一道人影迅速向著門扉沖了過去!

東方憲眸色一深,腰一扭,幾個闊步就到了門前,用身子擋住了門,他冷冷看着衝到門前,幾步路就跑得氣喘吁吁的姜檀心,氣得面色寒霜——若非她身子不濟,方才真能讓她跑掉,他只記得她病中羸弱,卻忘了她一直是只狡黠的小狐狸!

“姜—檀—心!”東方憲咬牙切齒,眸色冰冷。

“讓開,別擋我的路,趁我還當你是我師兄,你們聯起手連騙我,這帳我回來再跟你們好好算”

眸色清冷,嘴唇發白,姜檀心抬起柔荑,蔥段手指戳在東方憲的胸口,無甚力道,卻像跟綿里針,扎不死他,卻讓他一滴一滴的流血,一絲一絲綿疼。

“姜檀心已經死了!”東方憲一字一頓正色道。

“你……說什麼?”

“姜檀心死了,死在了情花孽海,死在了炸藥之下,死在了戚無邪的跟前!欽元太后昨日已經出殯,棺材都放在了帝君山,一切都成定局,你已可以重新開始,為何還要執着於過去?!”

姜檀心杏眸圓睜,一千一萬個不相信,緩緩搖着頭,她已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厲聲質問,或是乾脆往他臉上揮上一拳?

所有人將她蒙在了鼓裏,他們只為斬斷她與戚無邪的情絲,藕斷絲連,他們乾脆將連藕毀之一炬,燒得乾乾淨淨,心思如灰。

她並不被祝福,她愛師傅,愛小五,甚至珍視東方憲的兄妹之情,如今有了禪意,她本以為自己只要戰勝了死亡,她便是幸福的女人,她錯了,這一段畸戀只有她視若瑰寶,那一個人只有她奉在心尖!

別過臉,姜檀心慘聲一笑:“你們別想騙過他,他是戚無邪,沒有見到我的屍體,他如何肯信?”

東方憲沉默片刻,用認真的神色望進了她自我欺騙的眼底,他並沒有留給她最後一絲偽裝,狠狠戳破了那層薄紙:“夷則也參加了,你知道他會什麼!”

姜檀心猛一抬眼,寒意如冰雪封天,漸漸凍結了她的眸色,氣極反笑,捏上了他胸前衣襟,她啞聲詰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為了叫你活下去!你這般糟踐自己,我……”

“你怎麼?夷則因為我背主,難不成你也同他一樣的心思么?”

姜檀心冷冷打斷了他,她別過眼不由諷刺低笑,那笑輕浮無力,卻帶了最刻骨的悲傷!

她眉梢輕揚,一份深沉感情到了她的嘴裏,成了最油滑的**,她不屑一顧的口吻,瞬間將他的心碾碎在了塵埃里。

東方憲眸色由黑轉褐,怒火將漆黑燒透,他抬手錮住了她的下顎,指腹冰涼,一如他的心。

“我的心思……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姜檀心別過眼,面色鐵青。

“呵,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便今日明明白白的說與你聽!姜檀心,我告訴你,我不是夷則,你不用來那套,說了就是說了,我不會收回,也不會當作沒發生,你逼我踏出這一步,就再沒回頭路!”

姜檀心秀眉一顰,倔在嘴邊的話猶豫萬分,她心頭的怒火燒透了她的理智,她已顧不得了,她一心想着踏出這個門,去晨陽門,赴她親口許下的歸期,君不來,妾不還。

見她猶豫,東方憲輕蔑一笑,不知是笑她,還是笑自己,她不願自己說,便是還惦念這一份“兄妹之情”可他該為了這份情竊喜么?竊喜自己在她心裏,仍然佔了那一畝三分地。

姜檀心垂着眼帘,她鬆開了緊攥他衣襟的手指,緩緩放到了身側,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笑意,這笑在抓痕滿布的臉上,顯得三分猙獰,她已不是俏麗狡黠的小狐狸,如今的她,是幾欲墜入魔道的妖女。

奮不顧身闖入地淵,拋下所有人間的風景,此刻,她只想尋一個人。

“如果你不說,那就不要擋着我的……”

她沒能把這傷人之語說完,東方憲更沒有說,他已沒有心力再說那些早已低至塵埃的話,他只是狠狠堵上了她的嘴,用最決絕的方式,撬開了她的唇齒,發狠似得咬上了她的舌尖。

他不需要退路,也用不着退路,有些痛和傷,經歷過了,才不枉傾心愛一場,不虛此行!

她的心如墜深淵,舌尖最痴纏的情愫,心卻是最悲涼的苦,她睫毛微垂,緩緩抬起手,攀上了他的脖頸——

在他耳後的穴位上,她用他曾教給她的那個位置、拿捏三分力道,末了,心狠似得重重一按!

唇齒一松,鼻息稍頓,東方憲將頭磕在了她的肩膀,遂即,倒身在地……

乾澀的唇被唾液浸染出一層水色,姜檀心眼帘低垂,她蹲下了身子,抬起手指,揩去狐狸唇上的唾液,搖了搖頭,她喃喃道了一聲:對不起……

緩緩站起身,迎着從門縫中透出的絲絲冷風,姜檀心手一撐,猛地推來了房門。

獵獵寒風撩起狂亂的髮絲,姜檀心飛步而出,朝着心往方向,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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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時刻~a010278116、郭圓圓、葉柒公子多謝月票~還有城主、若水、小月子的花花、我突然發現我忘了感謝打賞了!城主和13916714944的打賞!最後我要說小月子╭(╯3╰)╮你一如既往的支持,還是突然閃現給我的支持,老娘愛你!】

推薦墨明棋妙《聞戰》歌,這是我上一本書的所有靈感來源,我無數次想放棄從軍記,一有這個念頭我就去聽,我堅信不管是讀者還是作者,都有一個錦繡江山,逐鹿九州的夢,巾幗紅顏,黃沙征戰,骷髏白骨累出的英雄路,糖元會在宦妻中繼續的。

比起宅斗、宮斗隱忍中的人性,我更喜歡疆場熱血中塑造出角色,這是戚無邪傾覆天下路,也是姜檀心的涅槃之道,相信吧,小夫妻一定會殊途同歸,攜手淡看九州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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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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