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命運分歧＆一方來電

“這就是我們一定要殺死食蜂操祈的理由。”

“………………”

聽完“篡奪之槍”追殺自己的理由后，食蜂操祈陷入了沉默。她想說些什麼來駁斥這些人的荒謬論調，可張開嘴后，從喉嚨里擠出的卻是無意義的音節。最後，她只是攥緊了手裏的遙控器，連指關節也因為用力而發白。

【什麼嘛，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狠狠地嘲笑面前的這些傢伙才對嗎，為什麼我要沉默啊？明明是這些人顛倒黑白、推卸責任，把自己的失敗歸咎到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身上……】

雖然在心裏這麼對自己說著，食蜂操祈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心理掌控必須在她的管理下正確地使用。”

——這是食蜂操祈早就決定好的事情，她也為此做好了相應的覺悟。但如果，這樣做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呢？如果她所認為的自我約束只是一種心理安慰，如果她的能力已經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了很多人，那名為食蜂操祈的個體還能心安理得地存活下去嗎？

食蜂操祈的臉色有些蒼白，她突然想到了剛才跑進巷子時無意間撇到的那塊寫着“發生殺人案”的立碑。

【那個人會不會也是因為——】

“嗚——”“嗚——”

恰在此時，即刻救護服務的警笛聲突然響起，劃破這片夜空寂靜的同時，也打斷了食蜂操祈的思緒。不得不說，雖然警笛的分貝和引擎的轟鳴聲差不了多少，但前者聽起來可要比後者令人安心多了。

“呼……”

食蜂操祈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放鬆了緊攥遙控器的手指，感謝警笛聲的打擾，她已經從自我懷疑的泥潭裏掙脫出來了。

“真是的，我為什麼要為這種還沒得到驗證、幾率不到垓分之一的事情消沉啊。而且，我可是有着未來和朋友的人啊，就算你們是對的，我也只能厚着臉皮活下去了。”

食蜂操祈自言自語着，又轉身面向了或站或躺的“篡奪之槍”們，她用食指輕觸了一下遙控器，下命令道：“今天我已經累了，不想三更半夜的還要跑到警備員那裏做筆錄。你們中還能動的人，就先配合那些姍姍來遲的‘即刻’救護人員將受傷的同伴送醫，然後再無地自容地去找警備員自首吧。”

說著，食蜂操祈也不管已經趕到巷子口的即刻救護人員，徑直往學院之舍的方向走去。而在心理掌控的影響下，忙着抬人上車的即刻救護人員也對從他們旁邊經過的食蜂操祈視若無睹。

【話說回來，當時周圍是還有其他能力者在么？】

回到學園之舍安定下來后，食蜂操祈又想起了之前“篡奪之槍”武裝突然崩解的一幕，雖然當時她嘲諷對方不知是從什麼地方收購的三無道具，但她心裏也明白髮生那種情況多半是因為是有人出手幫忙了。

【如果不是那些人的武裝突然失效，我現在應該已經倒下了吧，不是被炸藥啟動式打樁機貫穿身體，就是被航空燃料爆炸燒成焦炭……打住打住，我才不會變成那個慘樣。】

常盤台中學的宿舍里，剛洗完澡的食蜂操祈坐在床邊，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糾結了好一會兒后，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雲川嗎……”

…………

“叮鈴鈴、叮鈴鈴……”

不要誤會，現在距離食蜂操祈撥出那個電話已經過去幾個月的時間了，所以這通電話和她沒有關係。

河間公寓內，青木恆先是習慣性地看了眼來電提示，發現竟是一方通行那個傢伙，眉頭不由一挑：“一方？他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說起來，青木恆和一方通行也是認識的。

那大概是四年前一個冬日的晚上，從北西伯利亞吹來的寒風猛烈地刮著，呼嘯的風聲彷彿在催促着行人趕緊返回家中，躲進溫暖的被窩。當時青木恆剛做完一個賞金任務，上半身只穿了一件便於行動的單衣，坐在一處街邊的長椅上打算稍作歇息，卻不想剛好碰上了出門買罐裝咖啡的一方通行。

可能是擔心路邊長椅上的那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會被凍着，一方通行在青木恆旁邊停下了腳步：“喂，你沒事吧？”

“沒事……呃，給我的？”

聽到聲音的青木恆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着面前的白髮少年遞過來一罐罐裝咖啡。

“雖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至少是熱飲。”

一方通行說著，直接將手中的熱咖啡拋向青木恆，而青木恆也順勢接過。

“你這個傢伙是哪個學校的，真是的，這麼晚了還在這裏做什麼呢？”一方通行見青木恆接過熱飲，撇了撇嘴說道。

青木恆捧着那罐罐裝咖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眼前之人應該是在擔心自己。

【衣衫單薄、深夜了還在街道上逗留……我不會被人當成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了吧。】

青木恆想到這裏，自己都樂了。於是，他解釋道：“啊，我只是暫時在這裏休息一下，待會兒就會回去。而且我其實是能力者，可以自由控制身體的產熱量，所以不會有事的。”

“嘖，原來是能力者，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一方通行咂了咂嘴，其實他也能通過矢量操作控制身體熱量的散失，不過為了不至於引人注目，在這種低溫天氣里他還是會穿上白色的羽絨服。

“不，還是謝謝你了。”青木恆笑着道謝：“對了，我叫青木恆，你是？”

“Accelerator.”一方通行說：“你可以叫我一方通行。”

“一方通行……我記住了。一方，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青木恆伸出了手。

【雖然已經大概猜到了，不過，還是很高興認識你，學園都市的第一位，未來的理事長先生。】

一方通行在報出自己的名字后，就一直在關注着青木恆的神情，見他聽到自己的名字后沒有害怕、又或是想挑戰的意思，倒也鬆了一口氣，雖然心裏覺得青木恆大概是沒聽說過他的名字，但和這樣的人相處，還是要輕鬆不少的。

這便是青木恆和一方通行相識的開始。

在之後的日子裏，一方通行也知道了青木恆的能力是質能守恆。在第一次知道青木恆能力，發現學園都市還有人可以在能力強度上與自己比肩的時候，一方通行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方面，可能孤身與世界為敵的壓力小了很多，畢竟至少還有一個青木恆跟他是一樣的，算是勉強找到了同伴；另一方面，一方通行想要變強的心卻沒有減弱，反而還要比原來強烈了不少，畢竟他現在的“最強”只是引人挑戰、造成無謂傷亡的程度，而如果可以超越現在的自己和青木恆，達到“無敵”，或許就能改變這種時常被人挑戰的處境，停止傷害別人。

抱着這樣的想法，一開始一方通行總是會邀請青木恆進行切磋。不過，可能是因為兩人的能力有相似的地方，他們之間的戰鬥完全可以用“乏味可陳”來形容。在這個一方通行尚未覺醒黑白兩翼的時間點，他操控的矢量在靠近青木恆之前就會被轉化掉；而青木恆只要不在切磋中賴皮地去破壞維持一方通行生命活動的物質（如氧氣），他轉化的能量也會被一方通行操控轉向——這個時間點大爺可還沒有拄拐，在一方通行計算力充足的情況下，青木恆如果不下狠心轉化大量物質，是很難攻破他防禦的。

於是，久而久之一方通行也對這種沒有效果的切磋和相互無效的戰鬥失去了興趣，而且他心裏也明白，青木恆能力是可以直接作用在他身上的，真的打起來輸的人只會是自己。

過去的事情說得有點多了，讓我們把時間撥回現在。

青木恆沒再多做猶豫，按下了電話的接通鍵：“這裏是青木，一方，有什麼事么？”

“青木，有些事不太方面在電話裏面說，你能過來一下么？”

“……沒問題，你現在在宿舍是吧？”

“嗯。”

“好的，我現在過來。嘟——”

青木恆將電話掛斷後，並沒有急着起身出發，而是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對於一方通行突然打電話過來，他心中是有幾分猜測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絕對能力者計劃”派出的說客已經找上了一方通行，邀請他去參加實驗了。

【雖然不知道一方通行還會不會參加“絕對能力者計劃”，但只要他跟我商量有關“絕對能力者計劃”的事情，我就可以為自己知道這件事找一個合理的信息來源，到時候也能理直氣壯地去找亞雷斯塔談判。】

自從經歷了“篡奪之槍”事件后，青木恆已經完全把原著的情節視為參考了。

在那個上條當麻缺席的晚上，青木恆仔細思考了命運發生改變的原因，倒也很快得出了結論。

其實事情並不複雜，本來，食蜂操祈和上條當麻的相遇就是因為上條急着去第二十一學區救輕生的蜜蟻愛愉，然後行色匆匆趕路的上條在街道上和食蜂撞了個滿懷，還把手機遺落在了食蜂那裏，因為丟失了通訊手段，多少錯失了救援蜜蟻愛愉的時機。

而食蜂操祈和上條當麻的第二次相遇，則是食蜂操祈因為桃莉的死亡而心情低落，想找一個清凈的地方消除自己的記憶，好巧不巧，這個被選擇的清凈地方還是第二十一學區，於是恰好碰到了來憑弔蜜蟻愛愉的上條當麻。

毫不客氣地說，食蜂操祈和上條當麻的相識至少有一半是蜜蟻愛愉的功勞（另外還有四分之一的功勞是桃莉的），這也無怪乎在原著中蜜蟻愛愉會這麼痛恨食蜂操祈，資質排名只是一部分原因，在蜜蟻愛愉看來，食蜂操祈幾乎奪走了自己的人生。

但在這個世界線里，蜜蟻愛愉提前知道了資質排名的事情，在“暗影”的幫助下，能力水平也提升到了level4的級別，自是沒有輕生的念頭；而桃莉更是活得好好的，食蜂操祈也沒有了消除記憶的理由。於是，原著中陰差陽錯的相遇在這個世界並沒有機會發生，在被“篡奪之槍”追殺的時候，食蜂操祈也不認識上條當麻，自然沒能用消防哨把上條召喚出來。

也正是因為理清了個中緣由，青木恆才明白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到底有多大。本來他覺得只要不是自己出手干涉，原著中出現的事件都應該不會發生太大變化，但經過“篡奪之槍”一事後，青木恆意識到人類的命運並不是孤立的，他影響的人會進一步地影響更多的人，最終使命運極大地偏離原本的軌跡。蕾蒂麗經常把命運比作絲線和網，現在想來確實是有道理的，兩者都是緊密聯繫，牽一髮而動全身。

當然，所謂的世界線收束也是存在的，比方說御坂美琴還是被自動售貨機吞了一萬日元的紙幣……

“咕嚕。”

咽下杯子裏的最後一口水，青木恆停下思考，帶上保溫杯起身出門，坐電車前往一方通行的宿舍附近。

…………

“咚咚咚。”

青木恆一手提着一袋罐裝咖啡，另一隻手敲響了一方通行宿舍的房門。不一會兒，門鎖處傳來“咔嚓”一聲輕響，房門被一方通行從裏面打開。

“來了。”開門后，一方通行隨意地和青木恆打了個招呼，轉身回到沙發上坐下。

“嗯，來了。”青木恆反手關上房門，將手上的罐裝咖啡放到一方通行面前的桌子上，又走到窗戶前把窗帘拉開一點：“你這裏還是老樣子。”

一方通行的住所雖然算不上邋遢，但也不像經常打掃的樣子。

坐在沙發上的一方通行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你的情報過時了，這款罐裝咖啡我前幾天就已經喝膩了。”

“所以說你每次發現喜歡的咖啡就不要拚命喝啊，這樣總是不到一個星期就消耗掉一個咖啡品牌——你真應該感謝那些每天開發咖啡品種的廠家們。”青木恆吐槽道。

“嘖，我又不是沒付錢，有什麼感謝不感謝的。”一方通行不以為意地說道。

青木恆聞言也是搖了搖頭，一方通行雖然總是被各種煩人的科研機構拉着去參加各種實驗，但也因此獲得了不少實驗補償金，戶頭上確實不會缺錢。

“好了，說說你讓我來幹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