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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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季情醞釀好的情緒跟話被元寶一聲“表姐姐”堵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

她頓了頓,剛要再開口,就見小孩端起碗裏的蛋羹,乖巧懂事地問她,“表姐姐要一起吃嗎?”

……歲季情面上微熱,感覺自己就不該來這趟。

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應該讓歲氏來做。

歲荌自然看見了歲季情,但她白面饅頭就黃黃苗炒雞蛋,大口吃得正香,絲毫沒有招呼別人一起吃的意思。

見元寶還真端起碗,歲荌道:“你吃你的,你表姐姐這麼大的人了什麼好東西沒吃過,還能跟你搶吃的?”

歲季情,“……”

元寶眨巴眼睛,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就又小心翼翼地把碗放下來,拿起勺子繼續吃蛋羹。

“大寶,這小孩是誰家的?”歲季情放棄嚇唬小孩,直接問歲荌。

歲荌咽下嘴裏東西,“姐夫沒跟你說嗎,這是咱娘遠方表弟的孩子,過來尋親的。”

歲季情仔細打量元寶,看他眉眼看他鼻子看他臉型,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陌生,沒有半分熟悉感。

元寶被她盯得有些心虛,濃密卷長的眼睫小扇子一般撲閃着,低頭小口小口吃蛋羹,放在腿上的小手更是緊張地攥着腿上的衣服。

歲季情疑惑,“我怎麼不記得娘有什麼遠方表親。”

歲荌聞言呵笑一聲,臉上雖掛着笑,只是語氣聽起來很是冷漠,“大姐不記得的事情多着呢,娘死之前讓你好好對我你記得了嗎?”

提起這事,歲季情只是略顯尷尬。

“娘留了銀錢,說讓我好好讀書,你又記得了嗎,”歲荌捏着手裏的饅頭,只覺得胸口存着一腔怨氣,“娘說這世上往後只剩你我姐妹兩人是血親,要你好好疼我,你又記得了嗎?”

歲季情端在身前的手臂感覺沉甸甸的,隨着歲荌的每一句發問,慢慢往下墜,最後垂在身側。

她娘留來給歲荌讀書的銀錢,被歲氏拿來翻修堂屋了。

她娘讓她好好待歲荌,歲氏卻把她關在小偏房裏不給飯吃。

她娘說等歲荌滿十五、六歲成家了再分家,歲氏卻想現在就把她從家裏趕出去,連小偏房都不給她住。

這些事情歲季情都知道,只是她怕麻煩懶得管,睜隻眼閉隻眼當作沒看見沒聽見。

好像只要她裝聾作啞,家裏的矛盾就跟她無關。

歲荌看着歲季情,冷冷地說,“你記不得的事情多着呢,多這一件不多,少這一件不少。”

“我……,你姐夫……”歲季情含糊出聲。

她想把事情都推給歲氏。

歲荌笑了,“要是沒你默許,他敢?娘活着的時候,他怎麼裝鵪鶉似的半句話都不敢說,娘死了,他把尾巴支起來了。”

歲荌懶得再看她那副慫樣,只是陳述道:“歲季情,你那木訥老實的妹妹被你夫郎餓死你都不知道,你算個什麼姐姐?”

“讀這麼多年書,卻看護不了幼妹約束不了自己夫郎,你聖賢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

“我要是你,我都羞愧到去碼頭找個工做,省得浪費筆墨。”

“你……”歲季情覺得歲荌說話難聽,沒忍住伸手指着她,但她自詡臉皮薄不說難聽話,一時間還真吵不過歲荌。

只是她二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人高馬大的,在五歲元寶的視角看起來,她抬手這個動作是想打歲荌。

元寶鬆開勺子毫不猶豫伸手抱住歲荌的腰,瞪向歲季情,奶凶奶凶地吼,“不準打我姐姐!你這個壞人!壞表姐姐!”

歲季情簡直有嘴說不出來。

她什麼時候要打歲荌了?

歲氏一直在堂屋門口聽着呢,聽到這兒才衝出來,一把扯開站在灶房門口的歲季情,叉着腰瞪向灶房裏的一大一小,“打她又怎麼了,我還要把她攆出去呢!連她帶你,一起從我家滾蛋!”

“她就算了,不知道是從哪兒撿回來的野種,你更是,你倆都是沒人要的賤種。如今賴在我家好吃好喝住着就算了,現在還要張嘴咬人了?!”

“哎呦——”

歲氏還要再罵,歲荌直接脫了鞋,朝他的臉砸過去。

“啪”的聲悶響,鞋子正中他那張尖酸的臉,鞋掉在地上,明晃晃的泥跟鞋印子留在了歲氏臉上。

歲氏氣到愣在原地,半響兒不敢相信。

打人不打臉,這對於歲氏來說,比罵他一頓還要羞辱他。

“小賤種,我跟你拼了!”歲氏氣炸了。

歲季情本來不想管的,直到餘光瞥見陳家老爺子帶着誰往這邊來了。

她好面子,趕緊伸手拉住歲氏的胳膊,“先彆氣,先把臉洗了,有人來了。”

歲氏哪裏管得上臉,他恨不得掐死歲荌,“別說有人來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他一隻胳膊被歲季情拉着,一隻手指着歲荌,“瞧瞧,這就是你娘養的好女兒,你的好妹妹,就這麼對我的!我嫁到你家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血霉!”

歲荌見歲氏要衝過來,慢悠悠把另只鞋也脫了,拎在手裏。

她站起來,光腳朝歲氏走過去,手中還顛着她的鞋,“別攔着他,讓他來。”

歲荌拿着鞋,嘴角掛着淺笑,“罵,繼續罵,我要是再聽見‘野種’二字,別怪我用鞋抽你。”

歲荌十二歲,個頭比歲氏還要高一點,面對面站在歲氏跟前,“罵我可以,罵我娘跟元寶不行。你不是野種,你有爹生有娘養,就養出你這個一口一個‘野種’的好兒子?我娘要是活着,不得好好問問你爹,就這麼教的你?”

歲氏要是平時,可能就慫了,但今天氣急了,直接挺着腰桿,“打,有本事你打!還你娘活着,誰知道你娘跟你爹是什麼玩意!歲季情她娘也是孬種,死前沒把你送走留着噁心我!”

“啪——”的聲,歲荌的鞋抽在歲氏臉上。

像歲氏這種上趕着挨打的無理要求,歲荌長這麼大還是頭回見!

於情於理,這不得滿足他?

歲荌問,“還罵嗎?”

歲氏被打完微微張着嘴,滿臉的難以置信,連歲季情都楞了一下,鬆開歲氏。

歲季情看向歲荌,冷聲質問,“大寶你幹什麼?他是你姐夫!”

歲氏氣到尖叫了一聲,伸手朝歲荌抓過去。

元寶本來站在灶房門口,這會兒見情勢不對,就跟個被點燃的小炮仗一樣沖了出去。

他腦袋頂在歲氏腰腹上,伸手推了他一把,把歲氏推開,“走開你個壞人。”

他退回來,跟只護崽的雞一樣,繃緊小臉,張開胳膊擋在歲荌面前。

他其實自己嚇得不輕,小胸膛起伏明顯,但還是倔強地站在歲荌身前,凶道:“壞人!”

陳家老爺子來得正是時候,見歲氏要打小孩,趕緊上前攔着,“怎麼回事啊,怎麼就動起手了呢?”

歲氏氣到說不出話,只抖着手指着歲荌跟元寶。

歲季情一貫的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場面上的幾人,只聽見一個五歲的小孩,帶着哭腔說,“他罵我跟姐姐是野種。”

老爺子一愣,看向歲氏,又低頭看元寶。

元寶眼裏一片水霧,眼眶通紅,委屈地跟陳老爺子說,“他罵我們是野種,要我們滾出他家。”

他可能都不知道什麼是野種,就只是聽歲氏這麼罵了,才重複出來。

歲荌低頭摸了摸元寶的小臉,元寶扭身面朝她,伸手抱着她的腰,顫着聲說,“姐姐不怕。”

歲荌怕過什麼?

害怕的人是元寶。

歲氏獰笑,緩了口氣說,“我罵你還委屈你了,我就是要罵你——”

他話沒說完,歲荌就想再動手。

老爺子沉着臉,一把拉開歲荌,掄圓了胳膊,響亮的一巴掌抽在歲氏臉上。

“啪——”

這種事情,歲荌來不合適,他來。

歲荌打一下,是出於對母親的維護,再打就不規矩了。

既然歲荌不合適,那就老爺子親自來。

老爺子揉着手腕,緩聲說,“歲氏,你公公死得早,家裏如今輪得到你耀武揚威了。今個當著大夥的面,我倚老賣老替地下的他管管你,免得你無法無天,忘了這個家姓歲不姓李。”

歲氏原本是李姓,嫁給歲季情后,旁人顯得親近才叫他一聲歲氏,將他當做歲家人。

如果不是歲氏話說得實在難聽,老爺子不會這麼不給他臉。

“小的你不願意認也就罷了,大寶是我親眼看着長大的,她是你妻主的親妹妹,你婆母的親女兒,沒犯任何錯,輪得到你這麼罵她?”

“當初季情看中你,說你溫柔賢惠,你現在一口一個‘野種’,跟溫柔賢惠里的字哪個沾邊?”

“聽你的意思,嫁進歲家委屈你了,六年就生一個兒子,你出去打聽打聽,六年生不出一個閨女,你在歲家怎麼敢上桌吃的飯?”

歲氏捂着臉,站在歲季情身後,被老爺子說得半個字都不敢回嘴。

他心裏恨死了,但就是不敢開口頂嘴。

老爺子跟歲荌不同,老爺子要是真開口勸,歲季情這個軟骨頭說不定當真會休了他。

老爺子看了看歲季情,恨鐵不成鋼。

歲母人好心善,村裡不管誰家屋頂漏了雨,她都免費幫忙修葺,因此落得個好名聲。

若不是她人好,她死後,她幫着修屋頂的那家人也不會特意給了一筆銀子用做她兩個女兒日後的生活。

可再看看歲季情,半點沒學到她母親的優點,每天死讀書,人際關係不會維持,做人做事都一塌糊塗。

書,書讀不好,家,家管不住。

虧得歲荌硬氣,不然不得被歲氏慢慢磋磨死。

老爺子知道歲荌要拜劉掌柜為師了,但他故意沒說。

他只看向身後的村長,嘆了口氣道:“老姐姐,你也看見了,既然她們跟大寶過不到一起去,歲李氏又這麼看不慣大寶,不如由你見證,讓她們分家吧。”

“往後你們兩家,不管餓死還是富裕,都跟對方無關。”

“至於元寶……”老爺子看向元寶。

元寶低頭看見歲荌光着腳,便鬆開歲荌的衣服,小跑過去替歲荌把剛才扔出去的鞋撿過來。

他拿着一隻鞋蹲在地上,放在歲荌腳邊,看着她光溜溜的腳,皺起小臉,“涼。”

歲荌蹲下來,嘴上嫌棄着,“臟不臟啊,就用手拿。”

她鞋雖舊,但向來刷得乾乾淨淨,只有鞋底早上走了一圈沾了泥,並不是多臟。

元寶張開白白嫩嫩的手掌給她看,眼睛雖然還紅着,但笑得很純粹開心,“你看,不臟~”

兩個孩子越是依偎,越顯得歲季情兩口子不是東西。

老爺子嘟囔着臉說,“乾脆趁着今天村長在,你們分家過。元寶這孩子由我跟村長做主認在你們母親名下,季情作為長女,明日跟着去摁個手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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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養大男主后(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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