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孟林之所以要交好高嬸男人,是因為高嬸男人經常接觸辦公室里大大小小的幹部。

他給高嬸男人留一個好印象,說不定關鍵時刻能發揮重要作用。

如果沒有發揮作用,孟林也不會感到懊惱。

因為他經過嚴副主任的事後就學會了不要把籌碼壓在一個人身上。

但劉翠不懂。

她把玉米粥遞給孟林,問:“高嬸她男人真能幫忙嗎?”

雖然她按照她男人說的做了,但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

畢竟她男人幫的是高嬸的忙,又不是高嬸男人的忙,而且調崗不是一件好操作的事情,高嬸男人能行嗎。

孟林接過玉米粥:“當然不行。”

劉翠:“……”

孟林用嘴吹了吹玉米粥,讓劉翠不要擔心,他心裏有數。

對他而言,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寫稿子,以及幫別人寫稿子。

他之前因為幫趙三柱寫稿子獲得了大家的好評,到現在,不光是他所在組的組員找他寫稿子,其他組的成員也向他尋求幫助。

這可是一個深入群眾的大好機會。

孟林在幫別人寫稿子的過程中,不僅對理論與實踐深度融合有了更深的體悟,而且寫作技巧得到了飛速的提升。

量變引起質變嘛!

像這稿子,寫的多了,就總結出規律來了。

孟林現在不用打草稿,僅聽完大家的表述就能動筆,寫出一片質量上乘的稿子,這可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不僅如此,他還掌握了動員和團結人民群眾的技巧。

簡單來說,是利益二字。

只有利益,才會讓群眾站在他這一邊。

這個道理非常簡單,但真正懂的人寥寥,大部分只是把它當作一個道理、一句話。

孟林不是。

他不僅要幫大家寫稿子,還要想辦法讓大家獲獎。

四車間門學習《資本論》活動共設置了四個獎項——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和優秀獎,每個獎項獎勵金額不等,獎品設置也不一樣,目的是提高工人的積極性。

對於車間門工人來講,學習是次要的,獲得榮譽和拿錢才是第一位。

如此一來,孟林在四車間門中的威信逐漸增加,大家都覺得孟林是一個大度而且為他們着想的人。

孟夏無比贊同她爸的做法。

比起自己拿獎,顯然,幫助其他人拿獎更有利可圖,因為她爸以後還要靠車間門這夥人支持呢。

紮根車間門——獲得工人擁戴——以後說什麼工人都積極響應,這才是一條正確的路子。

所以說不要貪圖眼前的好處而不顧長遠的利益。

孟夏突然一怔,心想:或許男主也要走這條路子,段師傅開路,老丈人保駕護航,宋書記提拔……

孟夏覺得他們一家得再加把勁兒。

雖然現階段她爸取得了工人的信任,她媽有了份穩定的工作,但道阻且長,必須再接再厲!

於是,她把盛着玉米粥的碗放下,深深地看了眼她爸和她媽,鄭重道:“我們要爭取讓媽拿到女工XX的角色。”

劉翠連忙擺手。

昨天她閨女告訴她這事時,說實話,她沒往心裏去,她覺得有個工作就已經很好了。

表演這種事情,和她沒關係。

孟夏見狀,準備先說服她爸。

因為她媽習慣聽她爸的話。

“爸,不是說這次文藝匯演有大領導來嗎,”孟夏看向她爸,“這可是個好機會啊!無論結果如何,我們先爭取。”

爭取到了,那很好;如果沒爭取到,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孟林沒有立馬作出回應。

因為這裏面涉及到一個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問題。

郝主任是一把手,孫主任是二把手。

孫主任雖然支持,但做決定的是郝主任,而郝主任精明的很,大概率不會讓劉翠飾演女工XX。

他看了眼玉米粥,突然道:“郝主任會讓邱曉敏當。”

孟夏一愣。

為什麼?

等等,她疏忽了一件事情。

雖然她之前說邱曉敏要主持所以沒法飾演女工XX,正好可以讓她媽當。但現實是,郝主任極力推薦的人選是張安儷不是邱曉敏。

也就是說,當主持的是張安儷、不是邱曉敏。

而郝主任很可能為了彌補邱曉敏,讓她飾演女工XX一角,如此一來,他兩邊都沒有得罪。

不過——

孟夏再次看向她爸,勾唇道:“如果說,最後當主持的是邱曉敏怎麼辦?”

這樣的話,所有的問題都不成問題了。

孟林微微驚訝地看着自己閨女,心想:這燼水喝的有點多啊,比他小時候還要聰明。

孟夏立馬眨眼,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彷彿剛才說的話是誤打誤撞。

但孟林並沒有覺得他閨女這樣不好,因為他一直認為,人就得聰明一點,不然很容易被欺負。

劉翠這時說道:“聽說廠里明天就會張貼出文藝匯演的初選名單。”

所以——邱曉敏馬上就要知道主持人不是她而是張安儷了。

孟夏露出期待的表情。

*

邱曉敏這幾天一直都很神氣,因為自己成了文藝匯演的主持人。

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榮譽。

不過說實在的,她一開始並不覺得這個主持人的活是自己的,但周圍的人都過來祝賀她,漸漸地,她便認為自己擔任文藝匯演的主持人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於是端起了架子。

這人呢,一旦端起了架子,就很難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就這樣,邱曉敏把自己架到了與其他人對立的一面上。

但她無所謂。

誰讓她是文藝匯演的主持人呢,全化工廠只有她一個人能夠勝任。

而且聽說這次文藝匯演有大領導來,她不求自己得到大領導的青眼,但給大領導留下一個好印象完全可以。

但驕傲——往往是一個人衰落的起點和悲劇的開端。

這天早晨,宣傳部的人議論紛紛。

邱曉敏踏進門口的一剎那就感受到了大家齊刷刷的視線。

她皺了下眉,問大家:“你們怎麼這麼看着我?”

有點滲人。

大家默契地收回了視線,但誰也沒有回答邱曉敏的話。

邱曉敏不以為意,覺得大家一定是在嫉妒她成了文藝匯演的主持人。

於是不急不慢地走到自己工位上,坐下來,開始一天的工作。

終於有人憋不住了,把文藝匯演名單的事情告訴了邱曉敏。

說話的這個人眼裏露着幸災樂禍的神情,她指着名單上的一行字:“你看主持人這一欄——”

只見上面寫着三個大字。

張安儷。

邱曉敏整個人僵住了。

她趕忙拿過名單,仔仔細細地看、翻來覆去地看,似乎要把張安儷這三個字看成邱曉敏三個字才罷休。

但無論怎麼看,張安儷是張安儷,邱曉敏是邱曉敏。

大家看到邱曉敏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很痛快。

這人嘛,一向都是看不得自己身邊人得到更好的機會,加上邱曉敏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們這時候不樂什麼時候樂。

但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在的。

幾個人上來安慰邱曉敏,讓邱曉敏不要傷心,這次沒機會了可以等下次啊。(但下一次不一定有大領導來)

邱曉敏愣愣地被大家安慰着。

當初她有多神氣現在就多落寞。

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她的心頭,她不用想就知道有太多太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話,而她自己也淪落為一個笑柄。

這種落差感讓邱曉敏特別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但現實不允許她逃避。

她強顏歡笑地應付着同事們的議論。

有同事揣測:“你們說這主持人的人選怎麼變成了張安儷,之前也沒透露什麼風聲啊,會不會是人家張安儷特意去找郝主任……”

“喲,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很有可能,不然的話,為什麼把曉敏換成了張安儷?”

“就是,曉敏有這麼多年的主持經驗,那張安儷有什麼……”

壓根兒就沒主持過。

真不知道郝主任是怎麼想的。

邱曉敏一開始沒往這方面想,但在大家的引導下,她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對哦,為什麼換成了張安儷?!

如果說她之前糾結的點在於自己沒有選上,那麼她現在糾結的點在於張安儷為什麼可以取代她。

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

一時間門,邱曉敏在腦子裏想了很多。

終於熬到下班時間門,她馬不停蹄趕回家想要跟聞剛商量一下。

而聞剛正在跟秦銳吐槽孟林。

他覺得孟林幫大家寫稿子太不像話了,本來這項活動是為了提高工人的理論水平,結果被孟林這麼一搞,大家的理論水平別說提高了,沒有倒退就很不錯了。

這話說到了秦銳的痛點上。

因為秦銳的本意就是提高四車間門工人的理論素養。

聞剛繼續說道:“銳哥,你可要信我啊,孟林他根本就是搗亂,為的是讓大家不配合你的工作,你必須找他談談話了。”

語氣中夾雜着強烈的個人情緒。

又想起前幾天,他警告過孟林,讓孟林不要再搞小動作了,如今看來孟林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聞剛怒氣滿面,惡狠狠道:“實在不行就揍一頓。”

秦銳讓聞剛冷靜,現在還不能跟孟林作對。

一來大家交讀後感的建議是孟林提的,二來孟林幫車間門裏的人寫稿子,大家都向著孟林。

如果貿然阻止孟林給大家寫稿子,那大家肯定不樂意。

秦銳是明白工人的作用與重要性的。

至於他為什麼會對孟林不滿,甚至發展到有敵意的地步,是因為他感受到了孟林對他的威脅。

在他內心深處,一直覺得孟林沒資格與自己相提並論。

但現在孟林的成長速度太快了,他感到了一絲絲害怕。

其實,人家孟林已經不把你秦銳當作競爭對手了,孟林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自己強大起來。

顯然,秦銳並不這麼覺得。

在他看來,孟林是為了超過自己所以才搞各種小動作。

雖然他不屑於孟林的小動作,不屑於跟孟林比較,但內心又害怕孟林超過自己,整個人非常矛盾。

但只要是人,都是矛盾和複雜的。

聞剛做了十幾個深呼吸,終於冷靜下來了。

他下了一個結論:“我覺得孟林給別人寫稿子是為了保證自己拿一等獎。”

接着用自己不太夠的智商分析道:“銳哥,你想啊,大家的稿子都是他寫的,他清楚地掌握着每份稿子的質量,只要讓大家的稿子都不如他自己的那份稿子,一等獎不就是他的了嗎?”

太有心計了!

聞剛都能想到事情後續的發展——等銳哥把這個名單報上去,宋書記肯定會詢問一等獎的得主,那孟林的目的就達到了。

他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秦銳。

秦銳沒有立馬錶態,但留了個心眼兒。

*

邱曉敏回到家后數落聞剛。

“人家秦銳有腦子,用不着你出謀劃策。你以後能不能不要把秦銳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了,多想想自己行不行?”

人家秦銳有老丈人有宋書記幫忙,什麼事情非得你來幹才行?

能不能有點數!

聞剛聽到這話不樂意了,他和秦銳什麼關係?是鐵哥們兒!所以秦銳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

邱曉敏見聞剛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努力冷靜下來:“今天廠里文藝匯演的名單下來了,主持是張安儷。”

聞剛有點吃驚。

他雖然沒看文藝匯演的名單,但廠里不是說主持人是他媳婦兒的嗎?怎麼變成了張安儷?

不過張安儷就張安儷吧。

於是他說:“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祝賀人家?你說帶什麼東西去好呢?白糖的話會不會(禮)太輕?”

邱曉敏聽到這話,立馬炸了,怒氣沖沖道:“你這個時候不應該關心關心我嗎?我原本是擔任主持人的!”

結果被截胡了。

實際上,真相是郝主任一開始定的就是張安儷。

但在孟林的一番操作下,邱曉敏早就把主持人當成了囊中之物。

如今主持人落到張安儷頭上,在邱曉敏眼裏可不就是截胡嘛!

聞剛被邱曉敏猙獰的表情嚇了一跳,他撓了撓頭說:“這不都是廠里的安排嗎,不是你就不是你吧。”

又補充了一句:“下次還有機會。”

邱曉敏聽完后更氣了,她憤怒的說道:“這事本來就是我的!是我的!她張安儷搶了我的!”

而不是什麼所謂的廠里的安排。

聞剛不認同邱曉敏的話,他讓邱曉敏不要意氣用事:“你有意見可以跟郝主任反饋啊,說人家張安儷幹什麼?”

邱曉敏額角暴出好幾條青筋。

“你不站在我這邊也就罷了,怎麼還維護起人家張安儷了?人家張安儷有男人,用不着你在這維護!再說了,即便是郝主任讓張安儷當的主持人,她張安儷不知道拒絕嗎?平時兩家人處得跟一家人一樣,但到關鍵時刻,她張安儷幹嘛跟我搶!”

她越說越激動。

後來直接上升到了聞剛對秦銳和張安儷的態度問題。

“你看看你,掏心掏窩的對人家好,恨不得把自己家的東西搬到人家家裏去,可現在真有事了,他們在哪?如果他們真把你當親人,張安儷能幹出搶我主持人的事?她難道不知道我一直主持着廠里大大小小的活動嗎?”

邱曉敏現在的怨氣非常濃。

以前她對秦銳和張安儷兩口子沒有任何意見,還覺得她男人能和秦銳當朋友走了狗屎運,但現在,她不這麼認為了。

人家秦銳和張安儷兩口子壓根兒就沒把她和她男人當回事兒。

試想,如果真把他們當回事兒,那張安儷不會猶豫一下嗎?不會思考一下嗎?不會拒絕一下嗎?

聞剛聽完邱曉敏這滿腹怨恨的話,眉頭皺地緊緊的,卻不知道怎麼反駁。

過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銳哥和嫂子不是那樣的人。”

邱曉敏聽到聞剛這蒼白無力的反駁,冷哼一聲:“那樣的人是哪樣的人?我看是我們遇到事了不聞不問的人!是涉及到利益就把我們一腳踢開的人!”

聞剛大吼一聲:“不是!絕對不是!”

邱曉敏瞪了聞剛一眼,撇嘴說:“不是就不是,你大吼這麼大聲幹嘛?嚇了我一大跳。”

緊接着,她激聞剛:“有本事你去說服他們,讓張安儷把主持讓給我,如果這事兒成了,我就信你說的,他們不是那種人。”

她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於是進一步跟聞剛說:“現在是證明你跟秦銳是真哥們還是假哥們的時候了,如果是真哥們,他肯定能體諒你的處境,想盡辦法幫助你,如果是假哥們,那他只會搪塞你,根本不把你的事兒放在心上。”

聞剛果然被刺激到了。

他和銳哥的感情容不得別人質疑。

於是信誓旦旦的說道:“你放心吧,銳哥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他肯定會幫我的,你就看好吧。”

邱曉敏笑眯眯地說:“好啊,我在家裏等你的好消息。”

她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只要她男人把秦銳和張安儷兩口子說服了,那主持人的活又會是她的。

這樣一來,就沒有人看她笑話了!

她一定要讓那些嘲笑她的人到時候笑不出聲來,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文藝匯演主持人的不二人選,而不是沒有任何主持經驗的張安儷。

邱曉敏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里。

而造成這一結果的根源在於她曾經得到了。

雖然這種得到是一種假象。

*

次日一早。

聞剛找到秦銳,把邱曉敏交代他的事情說了說。

秦銳越往下聽,眉頭皺得越緊。

聞剛這是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剛子,”秦銳看向聞剛,“你也知道我這段時間門在忙車間門活動的事兒,對文藝匯演不熟悉,先這樣,我找人打聽一下,了解完情況后我再跟你細說。”

聞剛懵了。

他雙手抓着秦銳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說:“銳哥,這事你得幫我啊。”

如果不幫,那他和銳哥的兄弟情……

聞剛根本無法接受這種情況。

秦銳讓聞剛放心:“你的忙我肯定會幫的,但問題是,當主持的是你嫂子,不是我,我得回去問一下你嫂子的想法。”

聞剛聽秦銳這麼一說,立馬放心不少。

因為他銳哥是妻管嚴,什麼事都會問一下張安儷。

於是他說道:“那銳哥你儘快問問嫂子什麼想法,我好給我媳婦兒答覆。”畢竟他要向他媳婦兒證明他跟秦銳是真兄弟。

秦銳是個行動派,中午回家的時候就跟張安儷說了這事。

張安儷第一反應是不快。

“我要把主持讓給邱曉敏?憑什麼!雖說聞剛是你好哥們,但好哥們得有個好哥們的樣子吧,提這種要求,實在過分!”

秦銳從後面抱住張安儷。

“媳婦兒,我跟你的想法一樣。”但其實他心裏是想幫聞剛的,畢竟聞剛一直以來無條件支持他。

如果這點忙都不幫,那他以後怎麼面對聞剛。

秦銳是把聞剛當好兄弟的。

但這件事棘手的地方在於,他的態度不起決定性作用,起決定性作用的是他媳婦兒的態度。

這就難辦了。

張安儷若有所思道:“肯定是邱曉敏指使聞剛這麼做的。”因為以聞剛的性子,絕對不會提這麼過分的要求。

秦銳點了點頭:“媳婦兒,你猜的對。”

張安儷聽到秦銳附和自己,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

“名單沒下來前,大家都以為主持是邱曉敏,跑去祝賀,邱曉敏風光了一把,如今名單下來了,主持是我,邱曉敏覺得沒面子,所以才想了這麼個餿主意。”

無恥。

張安儷在心裏罵道。

秦銳見自己媳婦兒越說越生氣,立馬滅火說:“邱曉敏是個好面子的人……媳婦兒,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計較。”

張安儷掰開秦銳搭在她腰間門的手。

接着轉過身去,正對着秦銳,嚴肅道:“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錯誤,憑什麼讓我退一步?而且這都是郝主任的安排,邱曉敏如果不服氣,可以去找郝主任理論啊?找我做什麼!”

當初她就是害怕邱曉敏鬧,不敢一口答應。

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該鬧的還是鬧。

早知如此,她就不答應郝主任的請求了。

張安儷雖然覺得主持文藝匯演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但這不代表非要主持才行,可如今邱曉敏這麼個態度……她在心底冷哼一聲。

求人可不是這樣一個姿態。

張安儷接著說道:“如果邱曉敏真心實意地跟我談一談,我說不定就讓了,可她現在竟然用威脅的方式,好似我張安儷欠了她的一樣……這種情況,我想讓都沒法讓。”

所以,她不讓了。

秦銳明白他媳婦兒的意思,說道:“這件事確實是邱曉敏做的有問題。”

本來是一件可以坐下來好好談的事情,結果被邱曉敏這麼一搞,兩家人心裏都不怎麼舒服。

他以前還覺得邱曉敏是個聰明、有主見的人,正好可以幫一幫聞剛,但現在看來,邱曉敏只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

張安儷不想秦銳夾在她跟聞剛之間門左右為難。

於是給秦銳出主意:“你就跟聞剛說,一切都是郝主任的安排,邱曉敏如果有問題就去找郝主任吧。”

秦銳見自己媳婦兒態度如此堅決,沒有再往下勸。

*

下午回到車間門。

秦銳真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一邊是他的好兄弟,一邊是他的親媳婦兒。

但不知道怎麼開口不代表沒有做好決定。

大抵從秦銳明確知道自己媳婦兒的態度后,內心就做出了選擇並做好了決定。

妻子的重要性遠大於兄弟,所以聞剛這個忙,他無能為力。

但聞剛不知道呀。

他一見到秦銳,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臉上寫滿快樂。

因為在他看來,銳哥跟嫂子都是很好的人,他們肯定會幫忙的。

但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當聞剛聽出秦銳不能幫忙的意思后,他直接愣住了。

什麼?

銳哥不幫忙?

嫂子也不準備把主持人讓出來?

那他怎麼向自己媳婦兒證明?

不可能!

堅決不可能!

“銳哥,你別嚇唬我了,我這小心臟經不住嚇,你肯定是騙我的吧。”聞剛看向秦銳,眼底流露出祈求的神情。

到現在,聞剛還自欺欺人地認為秦銳是在跟他開玩笑。

秦銳看到這一幕心有不忍。

他歉意的說道:“剛子呀,哥這件事確實對不住你,但你嫂子也是服從廠里的安排,並不是不想幫忙,你媳婦兒要是不滿的話,可以去問一問郝主任。”

這是給自己媳婦找借口,把責任全部推到郝主任身上。

聞剛聽完這話,沒法再自欺欺人了。

-銳哥不打算幫自己的忙。

-他和銳哥之間門的感情,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深厚和堅固。

-他媳婦兒說的對,銳哥和嫂子兩口子一涉及到利益,就不打算管他們了。

聞剛傷心是真的,難過也是真的,但較真兒更是真的。

他把秦銳和張安儷不幫忙的問題上升到了感情的問題,而感情的問題最容易引發偏執和偏激。

聞剛認為,秦銳不幫忙就是沒把他當成真兄弟,張安儷不幫忙就是沒把他媳婦兒當回事。

再一聯想他事事替秦銳打算,恨不得把秦銳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對待,掏心掏肺,可結果卻是這般?

實在是讓人心寒。

其實仔細分析分析啊,秦銳和張安儷兩口子的做法也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道理說邱曉敏想當主持,張安儷就必須得讓出來。

也沒有道理說兩家人關係好,所以就只講情義不顧現實。

但聞剛現在是情緒上頭,根本沒辦法思考,更別說分析到這些東西了。

秦銳見狀,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把自己的困難說了說,希望得到聞剛的理解,他相信聞剛會明白他的難處的。

但問題是,聞剛把幫不幫忙這件小事上升到了兩人感情好不好的高度。

所以,秦銳低估了聞剛不滿的情緒。

兩人的情誼開始出現了第一道裂縫。

而這裂縫中間門寫着一個詞,兩個字。

利益。

邱曉敏從自己的利益出發,認為張安儷搶了自己的主持,因此想讓這張安儷主動讓出來;張安儷也從自己的利益出發,認為邱曉敏提的要求太過分,因此並不打算讓出主持。

夫妻一體,秦銳和聞剛的兄弟情也輸給了利益。

或許應該這麼說,世界上絕大部分情誼在絕對的利益面前是不堪一擊的。

孟林這一出計策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他正在遠處悄悄觀察着秦銳和聞剛。

當看到聞剛臉上的失望和絕望,以及秦銳臉上的無奈跟愧疚時,他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喜悅與幸災樂禍。

喜悅於自己計策的成功,幸災樂禍於秦銳和聞剛兩人感情的破裂。

-不是說好兄弟嗎,怎麼,僅僅因為一個主持的事兒,感情就崩了?!

-你聞剛不是嚇唬我嗎,想揍我嗎?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力氣?被自己好兄弟捅一刀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酸爽?

-你秦銳不是一直兄友弟恭嗎?怎麼連自己好兄弟的忙都不幫?以後誰還敢跟你交朋友?

突然,孟林耳邊傳來段師傅的聲音。

“老二,你笑什麼呢?!還不趕快乾活去。”

段師傅剜了眼孟林,又擔憂地看向秦銳和聞剛的方向,這兄弟倆平時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怎麼今天吵起來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

段師傅因為不怎麼關注文藝匯演所以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他收回視線,嚴厲地看向孟林。

“你這小子心裏想什麼,我一清二楚。”肯定是看到秦銳跟聞剛吵起來心裏偷着樂,“沒有一點當師兄的樣子。”

段師傅又說了孟林好幾句,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孟林不夠兄友弟恭。

孟林微微挑眉。

他不夠兄友弟恭?難道秦銳是真的兄友弟恭?那聞剛呢?從來不把自己當師兄的人,稱的上兄友弟恭?

但段師傅越說越來勁兒。

“別以為你現在會寫幾個感想,翅膀就硬了,我實話告訴你,孟林,你這輩子都進不了辦公樓。”

小時候就不老實,大了更不老實。

段師傅現在覺得三歲看小七歲看老這句話說的真對。

孟林小時候就是心眼子包,不討人喜歡,長大了更是不讓人省心,一天到晚凈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

孟林垂着腦袋。

他倒不是因為傷心於自己被段師傅貶低一輩子進不了辦公樓,而是懊惱於自己偷笑被段師傅抓住了。

不應該啊。

想當初他見嚴副主任的時候習得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真諦,可現在,竟然敗在了一個喜字上。

實在是不應該。

看來,他只做到了怒不形於色還沒有做到喜不形於色。

於是他告誡自己,以後就是再開心、再高興、再幸災樂禍也不能顯露在臉上。

因為一旦顯露在臉上就很容易讓別人看出他在想什麼。

這對他是不利的。

就比如今天,師傅之所以說他,是因為他對秦銳和聞剛兩人吵架笑了一下,這一笑就暴露了他內心真實的情緒。

可見,孟林越來越成熟了。

他不再糾結於段師傅的偏心與貶低,而是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思考如何不讓別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他對自己說:下不為例。

今天可以被抓住,但絕對沒有下一次了。

*

在秦銳張安儷兩口子和聞剛邱曉敏兩口子矛盾不斷激化的同時,孟林、劉翠和孟夏一家三口過的很愜意。

劉翠不情願地把熬好的大骨湯倒進鍋子裏。

撇嘴說:“用這湯當鍋底,太敗家了。”

崇城有冬天涮鍋子的習俗,天氣一冷,一家人圍着鍋子吃一頓熱騰騰的飯,別提多舒服了。

條件好的人家,鍋底可以講究一些,但像孟林一家,條件不算好的,用大骨湯當鍋底,確實有些奢侈了。

也不怪劉翠不情願。

而且她從小節儉慣了,無論是做飯還是其他,能省則省,這鍋底,在她看來,用清水就行。

真不知道這父女倆咋想的,用大骨湯熬。

幸好她只放了一根骨頭,不然她得心疼到睡不着覺。

孟夏眼饞地看着奶白色的湯,安慰她媽:“媽,你可是馬上就有工資的人了,一根大骨頭而已,咱家吃得起。”

劉翠一聽自己是馬上拿工資的人了,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閨女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仔細想想,她心裏還是捨不得。

有了工資也不能這麼個吃法啊,太浪費了!如果按照她往常的做法,一根大骨頭能熬一個周的湯。

孟林把醬料調好后說:“這湯又不是只涮今天這一次,別瞎心疼,明天,後天,大後天……咱們涮到不想涮。”

孟夏:6。

兩口子就是兩口子,劉翠聽到孟林這麼一說,心裏頓時舒坦和放心了。

她這時候舉一反三:“用這個大骨湯涮菜吃,還不用單獨做飯了。”省下了油、鹽、調料啥的。

鍋子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白氣往上飄去。

一家人熱火朝天地涮着白菜葉、蘿蔔片、土豆片還有手擀麵。

孟林深吸了一口鍋子裏冒出來的香氣。

計策成功的喜悅在此時此刻抵不過一家人涮鍋子的平淡和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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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媽在年代文里當對照組[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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