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開拍
“生日快樂！”
“喲，謝謝您還記得我生日，我還以為您不會再跟我聯繫呢。”
一口一個您的，說話夾槍帶棒，李唐拿着手機一臉莫名其妙。
“你什麼意思啊？”
二月二十七日是前女友二十五歲的生日，這是分手后她的第一個生日，加之兩人的關係多少有些藕斷絲連，於情於理都應該打個電話問候一聲。
沒料到居然被嗆了，去年吃完分手飯後足足半年都沒聯繫，這次才分開幾天呀。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什麼意思啊？”
“我好心好意祝你生日快樂，你陰陽怪氣的，是我哪兒得罪你了？”
“怪我咯？也是，您都快成大明星了，大明星有大明星的圈子，不惜得搭理……”
“等會等會，什麼大明星……噢，你都聽說啦？”
李唐不禁啞然失笑，繞了半天的酸言酸語，原來是因為這個。
“你還笑呢，這麼大的消息居然都不通知我一聲。”
“通知什麼，跟你顯擺嗎？”
“分享，是分享懂不懂？難道我還會見不得你好？”前女友在電話里提高音量。
你就是見不得我比你好！
李唐心裏暗暗吐槽，嘴裏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太了解對方了，前女友一向好強，要是聽到自己成了上影廠獻禮片的男主角一準會抓狂，果然妒忌讓人面目全非。
“笑，笑屁啊！”
李唐本還想逗逗她，正好片場有人叫，忙道：“好了，不跟你聊了，正拍戲呢。”
臨了又加了一句：“哦對了，給你一個建議，沒事別老學人家京片子，聽着彆扭，總感覺有股子大碴子味！”
說完，“啪”的把手機蓋板合上。
小樣，不給她任何反擊的機會。
《上海紀事》的拍攝地就在郊外的影視樂園。這裏主要是由南京路、石庫門裏弄群、外白渡橋、馬勒別墅、碼頭、教堂、廣場等等組成。充分還原了二三十年代老上海的建築風格，只不過並不是1:1還原，而是以適當的比例縮小了，整體看起來有些局促，不夠大氣。
電影從十六號開機到現在已經十一天了，前期主要是拍一些街景和群戲，比如學生遊行，哄搶物資，解放大軍進城等場景。
這種場景的拍攝往往要調動劇組各個部門一起協同合作，讓整個劇組得到充分磨合，俗稱“磨鏡頭”。
這年頭還沒有職業群演這個概念，充當群眾演員的大都是周邊的村民，也有一些重要的大場景如解放大軍進城，動用的是貨真價實的軍隊。
這些群戲裏有不少李唐的鏡頭，這些天他混跡於群演當中，也發現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在群演中有一兩句台詞的，或者有正面鏡頭的龍套，居然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都曾經在過去幾十年上影廠攝製的經典電影中經常出現。他們都不是主角，在電影中常常以配角或者反派的面目出現。
他們都是來自上影廠的演員劇團，算是職業綠葉吧，有的甚至都已經退休了。對於他們來說，演戲就是工作，不分角色大小，兢兢業業。而且拍戲每天都有補助，一個個都樂此不疲。
今天拍的是李唐和袁荃第一場對手戲。地點在一家酒吧；劇情是袁荃飾演李惠蓉把李唐飾演的郭紹白從監獄裏救出來，劫後餘生，李惠蓉安慰郭紹白。
酒吧的佈景已經完成，攝影和燈光正忙着對焦距和調試燈光，副導演忙着給站在櫃枱里的服務生講戲。
櫃枱上擺着一台古董留聲機，就是一個大喇叭帶一個盒子，不需要插電，搖一搖就能工作，純手動機械功能，據說真的能夠播放黑膠唱片。
這台留聲機，包括酒吧里的古董傢具、裝飾品等道具都是上影廠從二十年代成立之初積攢下來的家底。
到底是底蘊深厚，就比如廠里的服裝部門，都快趕上一家小型服裝廠了，這次主要角色的服裝都是根據年代特徵量身定做。
“小李，沒問題吧？”
導演彭小蓮來到現場。
“導演，沒問題。”
經過這些天的拍攝，李唐已經見識到這位面相慈和的女導演在片場是如何雷厲風行的。想想也是，要是沒有這種魄力，不可能駕馭得了如此龐大一個劇組。
彭曉蓮點點頭，經過了劇本圍讀和之前的幾場群戲拍下來，她對李唐基本上是放心。
“袁荃呢，好了沒有？”
“好了，導演，我來了。”
剛剛畫完妝，換好衣服的袁荃匆匆跑進來。
彭曉蓮打量了一下袁荃的服裝和妝容，確定沒問題了才點頭道：“行，你們先準備一下，一會兒開拍。”
袁荃顫巍巍地走到李唐面前，瞧了一眼正在和攝影商量鏡頭的彭導，小聲道：“李哥，我們再對一下詞吧。”
“早上都對了好幾遍了，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李唐偏頭瞅着她，道：“你幹嘛這麼緊張啊？你這狀態不行，一會兒開拍准得死，得放鬆，放輕鬆。”
袁荃哭喪着臉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啊。”
李唐知道這是新人的通病，當第一次面對鏡頭的時候，總是剋制不住緊張。當年他也是這麼過來的。
安慰道：“沒問題的，早上你跟我對詞的時候狀態非常好，我就覺得你一點問題都沒有。”
袁荃沒吭聲，只是低着頭，目光時不時地往導演和鏡頭那邊偷瞄。
“哎，你喝點這個。”李唐指了指擺在桌上的酒杯。
“什麼，酒嗎？”
“可樂，汽跑光了。”
道具端上來的，放過氣的可樂冒充洋酒。
“能喝嗎，這是道具。”
“當然能喝。”
李唐拿起杯子一口乾了，舔了舔嘴唇，笑道：“很甜，甜味能讓人心情愉悅，從而讓人放鬆，你試試。”
袁荃不確定李唐是不是在胡扯，緊張的情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鬼使神差的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放光汽的可樂喝起來齁甜，不過喝下去感覺確實好了一點，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再一口，居然也喝光了。
“王哥，再倒一點。”李唐回頭朝站在櫃枱里的服務生喊了一聲。
沒錯，充當背景板的服務生是劇組的道具助理臨時客串的。
王哥從櫃枱下面拿出一大瓶可樂，走過來給倒了半杯，嘴裏嘟囔道：“少喝點，這可是道具。”
“倒滿，倒滿，別這麼小氣。”
李唐手指敲了敲桌子，又道：“你找個乾淨的酒瓶，倒半瓶再拿過來。”
“幹嘛，放過汽的可樂就這一瓶。”
“嘖，你別管，一會兒拍的時候用得上。”
“呃……行吧。”
李唐端起滿滿一杯可樂朝袁荃示意了一下，道：“怎麼樣，感覺好點了沒有？”
“我得再喝點。”
袁荃現在也不避諱，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喝的有點急，趕緊拍拍胸口。
李唐的目光隨着她的動作，停留在拍的部位。
身材不錯，看起來挺有料的。
為了掩飾自己不禮貌的眼神，這貨故作關心道：“你不冷嗎？”
袁荃身上穿着戲服——一件黑色的小西服，搭配淺色襯衣，脖子上圍着一條絲巾。
春寒陡峭，李唐裏面穿着西裝襯衫，外面還裹了件羽絨衫。
袁荃沒有察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道：“還好，我裏面穿着毛衣呢。”
“是么，一點都看不出來。”
李唐於是又大膽的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道：“哎，象你這麼漂亮的，一定是你們中戲的校花吧？”
“哪有，連班花都不是。”袁荃神情一滯，搖頭道。
“我不信。”
“真的，我沒騙你。我們班比我漂亮的多了。”
這貨眼睛一亮，忙道：“回頭有機會你幫我介紹介紹。”
袁荃一聽，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沒問題呀，不過你可能要失望，她們都有男朋友了。”
“那你有男朋友嗎？”這貨又促狹地問道。
“啊？呃……沒有吧。”
被他這麼冷不丁一問，袁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腦海里下意識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沒有吧？”
面對李唐節節逼問，袁荃滿臉羞澀，忙搖頭道：“沒……沒有。”
腦海中那個人影雖然追得很緊，但自己對那人好象沒什麼感覺，更多的是在意對方身上影帝的光環。
“啪啪啪！”
這時，導演的拍手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準備開拍了！”
袁荃連忙坐直身體，深呼一口氣。這時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