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滑翔的第三天

練習滑翔的第三天

還沉浸在對自己能迅速做出應對的自豪中,呦呦完全沒發現自己露了餡,兀自團在口袋裏,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溫前輩,我是管理局派來收拾殘局的人員,名叫……江宇。”

還沒說完自己的名字,江宇目光上划,正好看到面前人眼睫微顫,現在才睜開眼睛。

琥珀色的眼睛霧蒙蒙的,看上去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江宇剛通過考核上任,對於局中大名鼎鼎的溫前輩了解不多,他沒想到,溫前輩竟然長得這麼好看,還沒有副局長該有的架勢。

溫如應抬眼,看向江宇:“你的編號是多少?”

“5783。”江宇早就知道局裏的規矩,愣了一下很快回答。

溫如應掏出手機,點開APP查詢。

江宇看着面前人口袋裏時不時動一下小鼓包,以為這是溫如應養的寵物,他轉過頭,帶着些驚嘆查看不遠處的兔妖來。

確認查詢到的資料與面前人一致,溫如應眼睫微顫,忍住再度浮現的困意:“那我先走了。”

縮在口袋裏的呦呦感受身處的地方帶着些顛簸,一直關注外面的耳朵怕得幾乎要伸出口袋。

這隻人類就這麼走了?他還沒找機會出去呢。

呦呦在口袋裏焦急地抖抖尾巴,整隻鼠慌到不行。

“好的。”江宇下意識回復,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后,他看向體型遠超出自己預料的兔妖屍體,連忙挽留,“等等,溫前輩,這隻兔妖太大了,我沒準備好相應的容器。”

溫如應停下腳步,呦呦動作隨之停止,他想了想,悄悄把口袋扒開條縫,更方便聽到外邊的對話。

溫如應轉過頭,他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在江宇看來如高山上的雪般很是冷淡:“我也沒準備容器。”

本想讓溫前輩和自己一起扛的江宇還沒說話,又聽見他道:“這樣吧,我打電話叫應無歡帶個容器給你。”

“應、應局?”江宇有些不敢相信,“算了吧,我還是再想想辦法。”

他後半句話沒來得及說完,溫如應便撥通了電話。

默默收回抬在半空的手,江·臨時工·差一天就轉正·宇表示已經開始後悔多嘴了。

溫如應是局裏有名的前輩,他熟悉的人,除了那些不敢說的大佬還能有誰?

如今也只能希望局長不會記住他的名字,再派個人和他一起收拾殘局吧。

很快掛了電話,溫如應向眼巴巴看着他的江宇說:“應無歡說他很快就來,江……小江你在這裏等會兒,我有事,先走了。”

說罷,溫如應輕輕打了個哈欠,望着似有千言萬語要訴說的江宇,難得有了些耐心:“還有什麼疑問嗎?”

江宇欲言又止,他想說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可事情已成定局,此刻說再多,似乎都無濟於事。

最終,他目光在悄悄探出口袋,毛髮幾乎和雪白的羽絨服幾乎融為一體,但眼睛大得驚人的小動物身上。

那縮在口袋裏的小動物左看看右看看,正好轉到他那邊,對上江宇的視線。

“……”

一人一鼠均陷入沉默,不同的是,江宇是被面前這雙看一次就會驚嘆一次“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大的眼睛嗎”給震撼到,而呦呦,則是深陷在被抓包的恐懼中。

完了,被發現了。

呦呦睜大眼睛,本能反應讓他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可怕的人類立馬撲上前來把他和大兔子一樣殺了。

口袋裏的視野極差,哪怕呦呦用自己身體撐開一條縫,也只有零星光線七拐八拐艱難照進來。

呦呦等了又等,好不容易聽到口袋外的人類打電話,正想趁此良機神不知鬼不覺地跑路,卻沒想到,剛探出半個頭,便遭遇到人生最大的滑鐵盧。

擺在呦呦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連忙跑掉,二是裝死,呦呦非常非常想選擇前者,可這裏的人類都不是普通人類,那——么大的兔子都能輕鬆殺掉,呦呦真的不敢直接出去,萬一引起口袋主人的注意力,順便把自己也幹掉怎麼辦?

提自己這隻飛鼠出去,可不需要多費力氣。

心中閃過無數念頭,見那隻叫什麼江里的魚的人類還在盯着自己發獃,呦呦像曾經從人類口中聽到過的鴕鳥一般迅速縮回口袋,黑暗溫暖的環境總是能帶給人或小動物安全感。

現在的他,已經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大不了就真的被從口袋裏拎出來,到時候自己象徵性地掙扎幾秒再死,也算是做出了努力。

把自己捲成一團,呦呦緊緊閉上眼,等待死亡到來。

他聽到發現自己的魚的聲音響起,卻不是自己想的報告發現了妖,而是:“溫前輩,您養的寵物是什麼品種,眼睛真大真可愛。”

溫如應順着他的視線垂下眼,看到了自己莫名鼓/起的口袋。

很快想明白口袋裏裝的是什麼,溫如應將手伸進口袋,還未觸及到溫暖的皮毛,便先被不輕不重地抓了一下。

溫如應眉頭稍稍皺起,不顧口袋裏小動物的掙扎,將它抓了出來。

那動物圓圓一團,被抓到外面的時候還在掙扎,可當它睜開眼,看到溫如應皺起的眉時,瞬間嚇得在人手心縮成一團,逃跑的欲/望都沒生出來。

即使害怕極了,他臉上依舊帶着微笑,之前的掙扎落在江宇眼裏,成了主寵之間的嬉戲打鬧。

哪怕非常想跑回樹上,呦呦理智最終阻止了他,抓他的可是那隻能直接把大兔子開/膛破肚的好看人類,要是直接跑掉,自己的下場八成也會和大兔子那樣。

跑又跑不掉,也不可能不害怕,呦呦本能地縮成一團球,扁平蓬鬆的尾巴緊緊貼住後背,無法藏到肚子裏的小尖耳朵抖來抖去,大眼睛更是怕得閉起來。

感受到手心裏小動物的害怕,溫如應將手機放進口袋,他皺着眉,看着疑似縮在自己手心賴着不走的呦呦。

點點暖意伴隨接觸傳到手心,溫如應手指動了動,無意間碰到呦呦緊張得一直亂動的耳朵尖,心中升起淡淡無奈。

他都睡了這麼久,這隻笨笨的小動物還沒走?這是賴上他了?

“這應該是只倉鼠,吃得太多,就長這麼大了。”溫如應回答,平淡的語氣彷彿是在陳述事實。

裝死時還不忘豎起耳朵聽的呦呦差點想跳起來打人:他這麼威猛這麼聰明,才不是什麼吃得多的胖倉鼠!

忿忿睜開眼睛,下意識想抗議的呦呦正好對上男人琥珀色的眼眸,他身體一僵,像是遇到天敵般,重新把自己團了回去。

算了,倉鼠就倉鼠吧。

心中悲憤,身體卻誠實的慫,呦呦老實趴在溫如應手心,生無可戀地聽着江宇的附和。

“原來如此,這倉鼠眼睛這麼大,品種一定很特殊吧?”

“路上撿來的,我也不太清楚。”

其實今天之前根本沒見過溫如應的呦呦:“……”

很氣,很想辯解,但是不敢吱聲。

人與人的心靈無法想通,人與動物自然也不能免俗,看着安安分分伏在手心裏的小動物,溫如應告別還有話想問的江宇,神色難得帶上些苦惱。

帶毛的小動物從不敢近他身,面前的小糰子卻主動貼了上來,溫如應沒有養寵物的想法,可望着像是把自己手心當成家的白糰子,他嘆口氣,決定再給它一次重歸野外的機會。

渾然不覺自己縮在可怕人類手心裝死的行為被誤解成依賴,呦呦感受着逐漸被自己焐熱的手心,見那人沒打算對自己做什麼,逃跑的念頭再度升起。

男人手心攤得很開,周邊又沒有防護,若是要跑,幾乎毫不費力,更何況這隻人類看上去沒有太強的爬樹能力,只要自己爬得夠快,再多跳幾棵樹,很快就能跑得無影無蹤。

發現逃跑可行性較大,呦呦睜開眼,試探性望向將自己放在手心的人。

那人也正在看着他,漆黑與琥珀色的眸子對望,印出彼此的模樣。

男人長了張好看的臉,呦呦十六年來見過的人都沒他好看,男人的實力同樣恐怖,呦呦還沒跳到那邊湊熱鬧,大兔子就被幹掉了。

想到大兔子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呦呦看着目前似乎沒想對自己做什麼的男人,逃跑的念頭越發濃烈。

他緩慢調整姿勢,將蜷縮的四肢伸直,試探性地踩到男人手心。

溫如應腳下不停,手心將小飛鼠托得穩穩噹噹,他一直有觀察手心裏小動物的動靜,卻發現那小白糰子不僅不跑,甚至愜意地在自己手心裏翻了個身。

看着對自己傻笑,明顯想被自己帶回去養的白糰子,溫如應嘆口氣,只覺得困意都沒那麼濃了。

它真的好想讓人帶它回家,可自己真有點不想養,想到這隻小動物吃一串松果掉兩串的行徑,溫如應忍不住捏了捏手心裏一直抖動的小尖耳朵,看着它抬頭,像是對自己討好地傻笑后,眉頭越皺越緊。

他身上血氣還沒散,小白糰子就一點都感受不到嗎?

還在醞釀逃跑的大動作,呦呦渾然不知自己在男人眼裏變成“碰瓷也要跟他回去,還對男人露出討好笑容”的心機鼠,否則他恐怕能氣得發出人聲。

他笑,是因為他天生除了笑擺不出其他表情謝謝。

呦呦還在思考那條逃跑路徑比較安全,溫如應突然停下,他依舊拖着四隻爪踩在自己手心的胖糰子,另只手從兜里拿出電話放在耳邊。

“應無歡?什麼事。”

手心離耳朵有一段距離,溫如應沒開揚聲器,哪怕呦呦極力豎起耳朵,也只能聽清隻言片語。

“你在哪……怎麼……我突然有事……”

溫如應冷淡拒絕:“你答應過我幫你把兔妖和那個渾身上下都麻煩得要死的人這件事解決就給我放假,現在是假期時間,我有權拒絕工作。”

“哥……錯……求你了。”

“沒什麼事掛了。”

兩人對話不短不長,呦呦聽了一些便想起自己的逃跑大計,趁此機會試探性地跳出手心,落到潔白的雪地上。

這片區域松林隔得很開,呦呦環顧四周,正思考往那棵樹上跑溜得又快又好,一轉頭,卻正好對上男人的視線。

男人對他的逃跑行為沒有什麼反應,他收回手機,慢吞吞蹲下來,一雙眼精準鎖定即將融入雪地的呦呦,他似乎並不驚訝呦呦會伺機逃跑,連驚訝都吝於表述。

看着男人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呦呦僵着身體,溫如應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落在他眼裏,就成了等自己跑遠便順理成章把他像大兔子一樣終結的可怕模樣。

逃生欲依舊強烈,呦呦被嚇得眼睛泛起水光,他試探性地往遠處蹦了一大段距離,再轉頭看向男人,卻見他仍死死盯着自己,彷彿自己再蹦兩步便會直接過來把自己砍死。

小飛鼠怕死的行為落在溫如應眼中,便成了離開自己的不舍。

發現白糰子還是想呆在野外后,溫如應鬆口氣,心中浮現淡淡失落。

思及白糰子窩在自己手心裏的依賴模樣,他在“直接走人回去享受暖氣”和“等白糰子跑遠再走”中,沒多猶豫便選擇後者。

殊不知,自己淡淡的不舍落在白糰子眼中,成了赤/裸/裸的威脅。

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實在太有存在感,呦呦抽了抽鼻子,他在地上跳的速度實在太慢,距離最近的松樹都要跳十幾下,怎麼想都不可能跑掉。

想到死不瞑目的大兔子,呦呦含着淚走到男人面前,默默跳回男人手上。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那為什麼不晚點死,既然無法反抗這隻變態人類權威,不如乾脆擺爛算了,晚死一天是一天。

嗚……

已經開始自暴自棄的呦呦沒想到,這是他離自由最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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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鼠裝玻璃心后抑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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