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密教世家

他剛起身，那女子突然問道：“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裏？”摩明聽她開了口，心裏很高興：“昨夜事出突然，你那會兒重傷昏迷，我也不知你家在何處，只能先幫你療傷再說，一路尋找水源，才在偶然間發現了這個僻靜之所。”女子聽后好一會兒沒說話，她低着頭，也看不見是什麼神色。當摩明再次提出要去給她弄點吃的，她才低聲說道：“不用了，你送我回去吧。”摩明愣了一下，心裏有些失望，隨口答應道：“好，我在外邊等你。”

他快步走到廟外候着，不一會兒，那女子就結束齊整地出來了，她身着新衫，越發顯得身姿婀娜，面上的精神也不錯，摩明對她恢復得如此之快有所預料，那蚌珠靈膏是神龍族自製自用的靈藥，所以對龍族是格外的有效，從這女子出現后的種種表現來看，定是與龍族有些淵源。摩明越想越遠，他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卻從未聽說過有凡人能變化成龍族的，而修鍊得道的仙家也絕不會化身魔龍來與對手打鬥，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來頭？侯中仙讓她交出一件東西，能驚動一大夥鬼魈的定然不是什麼尋常物件，可她昨夜狼狽到一絲不掛，也沒見藏着什麼寶貝……總之這件事透着一股邪門兒，他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女子手裏拿着那件白袍，見他愣在那兒好半天了，便過來把袍衫遞給他，問道：“你在看什麼？”摩明回過神來，他可不能直說自己在揣測她的出身，就應付道:“昨夜到這兒以後，我見此廟是座龍王廟，心裏就好生奇怪，這裏山深林密、杳無人煙，周遭也一點兒都不缺水，什麼人會來修個龍王廟呢？”見女子不答話，他就自己接著說道:“適才在這洗漱時我又想，怕不是因為這溪水飛流直下，頗具飛龍之形，這才有了避凡隱居者在此地建廟來拜祭神龍。”

“咱們這就走嗎？”女子靜靜地聽他講完，似乎並沒什麼談興，摩明也不介意：“這就出發吧，你的家在哪兒呢？”女子指着北邊道：“我住得很遠，在利州城北邊的龍門山。”摩明聽了，放心道：“我知道那一片，也不太遠，等到了那兒，說不定你還能趕上早飯呢。”女子聽了不由一笑：“那除非是你帶我飛過去。”摩明跟着也是一笑：“你過來，握住我身後的白金鐧，抓牢了別鬆手，我這就帶你飛回去。”女子聽了很是驚訝，看摩明的神色又不像是在玩笑，便索性照他說的辦，那鐧就斜插在摩明后腰上，由一根玄龜細甲腰帶繫着，她過去雙手穩穩地把住了鐧身，心裏還是有些不相信，難道這個俊俏的男子真會有飛行的本領？

敖摩明左手向後扣住鐧身中段，右手朝天輕輕一揮，指間放出一面旋轉的傘形風盾，他雙足一蹬，登時帶着女子騰空而起，朝着利州方向急速地飛去。那女子在他身後飄着，能看到地面的山巒丘壑正飛快地後退，耳旁雖是風聲獵獵，但也只有小腿以下才能感覺到被風刮掃，她一轉念就明白了，是摩明放出的風盾為自己擋住了勁風，心裏頓時熨帖起來，又想到這一夜來所發生的事情，不由也開始猜測起摩明的身份來。

他們飛了不到半個時辰，她漸漸覺得眼前的景物開始熟悉起來，就用手搖了搖那根鐧棒，摩明隨即緩速下降，等到了前面一處河灣，他們已經飛得不太高了，女子看準了便一鬆手，在空中飄出數丈后，輕巧地落在了一片草地上，摩明跟着側身一翻，穩穩地降到她的身旁。

女子慢慢地活動着手腳，對他說道：“前面三里地就是我家，

咱們步行過去吧。”摩明笑着朝她點點頭，她面孔一紅，便扭身前走，摩明連忙幾步跟上。兩個走出一會兒，女子忽然說道：“等會兒到家，我爹媽一定會問起你的姓名……我該如何作答？”摩明先前只是想着把她送回來，壓根沒想過要上她家裏去，這時卻不便直說，就斟酌着回道：“這樣吧，要是令尊令堂問起，你就說西海雷豹島的張傾城前來叨擾。”他一向謹慎，對她能化作魔龍之事也還有諸多疑慮，此時便以他在人間常用的化名來應對。

那女子放慢了步子，緩緩說道：“張公子，我家姓雷，祖居在雲夢大澤，前朝開元年間才遷到此地來。我家裏共是五個姊妹，兄長明雲在外求師問道多年，直到前些日子才藝成歸來，三個弟弟明石、明亭和明舟一直在家裏跟隨父親修行，我還有個小妹子……叫做青燕。”說到妹子的名字，她面上不由得又泛起一陣潮紅。

摩明見她如此真心誠意地向他介紹家人，心裏多少有點歉疚，思量着思量着心中一動，試着問道：“雷姑娘，你我昨夜一起對付鬼魈，應該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了，恕在下斗膽，想要請教姑娘的芳名。”此言一出，那姓雷的女子連耳根都紅了，停下步子，垂着頭好一會兒才開了口，聲音小得幾不可聞：“我和妹妹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再問下去，她卻閉口不答了。

敖摩明覺着有些尷尬，就有話沒話地問道：“雷姑娘，我有個疑問很想弄明白，你的變化之術是家傳的還是師承哪位高人？”她楞了愣神，答道：“這事說來話長，以後你就明白了，我家和旁人家不同，我爹他，他是凈教在蜀北這一帶的執事，我家……我教里的事，很多都不便相告，還是……還是以後再說吧。”

敖摩明對她提到的凈教早有耳聞，那是商末周初，三教合道以後，一些下層的截教門人們因不願歸入天庭道統而共同創立的結社，後來不斷壯大而改稱做靈寶凈教，千百年來這個修仙教派一直都在下都星秘密傳教，因為行蹤隱秘又少涉世事，故而不為世人所知，甚或神仙里也少有知道他們的。龍宮勢力遍佈下都星的各處水域，對這個神秘教派的情形還多少了解一些，能夠確知的是這一派的門徒似乎常在夜晚活動，教眾們個個都有一個帶法術的文身，至於有何妙用功效，那又無法得知了。摩明心想，如若她家是凈教中人，那麼她能掌握變化之術也就不足為奇。這樣想來，他心中的疑問雖然還沒完全解開，但也比之前一無所知的要好得多了，摩明心頭稍一鬆快，腦子裏突然劃過一道亮光，啊！原來如此！他又解開了一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