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隨着裴環的歡呼，最上方不斷震動着的鐳射綵球音響及時地流淌出了歌曲的前奏。
在第一個音符震顫在空氣中時，舞台上的三位女孩像是練習了千百遍一般，瞬間就擺好了開場姿勢。
左側的粉發雙丸子頭的女孩，擠了擠眼睛，俏皮道，“莓可！”
右側的黑髮高馬尾的女孩，面無表情地冷聲道，“殺夏。”
最中間的藍發女孩深吸一口氣，握住話筒大聲道，“會理！我們是astar！請多多支持！”
緊接着下一秒，變調的電子音樂聲夾雜着不斷加重的鼓點聲，配合著奇怪卻又意外突出的電子音效，在短短八秒內，就將現場僵持的氣氛徹底打破了。
彷彿空氣中隨處綻開了藍色的靜電火花，裴環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感覺，會是首好歌！
和她的預感相同，人群也逐漸躁動起來，裴環眼尖地發現不少獸系人耳朵上的絨毛已經情不自禁地抖動起來了。
尤其是被她制裁的這個人，明明剛剛還抵觸得要命，如今頭頂的兔耳朵卻十分誠實地翹了起來。
沒錯，這又是一隻口是心非的兔男郎，誰能想到他嘴這麼硬，實則只有一米四五呢。
而且還是個兔系正太。
裴環壞心眼地捋了捋他的兔耳朵，從毛茸茸的耳根一路擼到粉色的耳尖。
耶！好棒！
白皙柔軟的絨毛鑽到指縫裏好舒服！
她早就想這樣摸摸弗蘭德的耳朵了！
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兔男郎不可置信地鼓起臉頰，一頭蓬鬆的銀髮過電般全部炸了起來。
兩隻紅通通的兔子眼齊刷刷地寫滿了五個大字：你怎麼敢的？！
他原地跳腳，氣急敗壞地咒罵起來。
還是乖乖看舞台吧，裴環笑眯眯地捂住他的嘴。
台上的女孩們在短暫的舞蹈后，齊唱道：
“還沒說出口的話，就請咽下吧。”
“來不及做的事情，就請丟下吧。”
“完成不了的願望，就請拋掉吧。”
少女們清甜的嗓音絲毫沒有被背景音蓋住，反而在映照下顯得更加清晰悅耳。
她們背着光，齊齊揮舞着手臂，配合著腳下的動作，蓬蓬的裙擺像是漂浮着的透明水母，透出亮亮的燈光。
“因為今晚神明不會降臨。”
“也根本沒有所謂的黎明。”
“但抬頭看看天空吧，相信至少還會有星辰。”在莓可和殺夏後面，會理接着唱道。
她的聲音不高也不低，像是淙淙的溪流，靜靜地淌過綠色的芳草地。
剩下的兩名成員在後方輕輕地為她和音，“一顆星辰，a——star。”
隨着隊形的變化，她們走到舞台的最前端，裴環清楚地看見會理不斷發抖的小腿，她強撐着，有些羞澀地和邊上的觀眾揮了揮手臂。
裴環很是高興地舉手回應，應援道，“莓可！殺夏！會理！astar！”
明明還隔着不斷的距離，但粉發的莓可好像聽到了一樣，她有些懶洋洋地揮了揮手，上下嘟了嘟粉潤的嘴唇，好似送了一個吻。
“啊啊啊啊啊啊啊！”裴環捂着臉跳了起來。
“你是她們花錢雇來的氣氛組嗎？”忍受不了的兔男郎拽掉裴環的手，喘氣道，“幹嘛這麼配合啊？”
“懂不懂什麼叫偶像文化啊！”她的眼睛片刻不離地盯着舞台。
歌曲的中間是一段dancebreak。在激蕩的電子音樂聲中，少女們的舞姿凜冽而美麗，裴環反駁道，“你不覺得她們表演得很好嗎？”
“誰說我不懂偶像？這裏沒人比我更懂偶像！
”兔男郎瑞恩激烈地反駁道，“這種表演算什麼，最多可以說歌還不錯罷了……”
“哼，不聽不聽。”裴環扭頭道。
*
astar的表演很快就結束了，少女們鞠了躬便離開了舞台，裴環望着她們逐漸遠去的背影，興沖沖地思索着什麼。
“可以放手了嗎？”被她壓着的瑞恩沒好氣地抖掉她的胳膊，“人都離場了。”
“你為什麼覺得她們表演得不好呢？”裴環很是自來熟地拉着他往邊上走。
“這還用說，”瑞恩回答道，“她們表演完了你記得什麼了？”
“記得什麼了？”裴環飛快地眨了眨眼睛，回憶道，“因為今晚神明不會降臨～”
“但抬頭看看天空吧，相信至少還會有星辰，a——star～”她輕輕哼唱起來，“歌是真的很好聽誒！”
“歌是另一回事啦！”瑞恩撇了撇嘴，小聲道，“是挺好聽的，要是不是她們唱，可能就火了……”
“重點是她們是一個偶像組合！偶像懂不懂！”瑞恩強調道，“偶像應該光是站在那裏就引人注目，怎麼能這樣毫無記憶點？”
裴環想了想，好像的確如兔男郎說的那樣，一場唱跳下來，除了歌曲的旋律，什麼也沒記住。
像是人被歌曲架着向前走，除了……
“可是她向我揮手，還有飛吻誒。”裴環捂着臉，“超可愛的！”
“你是什麼，”瑞恩用可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陰暗偶像廚死宅、保安嗎？”
他皺着臉拉長了聲音，“好遜啊。”
“那麼你呢？”裴環還記得他開場時不給面子的表現，“因為沒有禮貌而等着被打臉的炮灰？”
“你竟然好意思說我沒禮貌！”瑞恩抓着自己的兔耳朵，抓狂道，“性騷擾的女變態！”
*
總之，裴環也沒想到，瑞恩竟然是弗蘭德的弟弟，而且他幹着裴環小時候非常羨慕的工作：在劇場裏賣爆米花，順便私下裏兜售各種票。
簡稱，二道販子。
“確切來說，是我的427弟。”弗蘭德對着鏡子補眼線，他很熟練地將眼尾勾得極為上挑，“這一片做服務業的兔子基本都是我們家族的。”
427弟，不愧是兔子啊，裴環驚奇地想，真能生啊。
“還有，瑞恩，別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行嗎，她只是摸了你耳朵，又不是捏了你的屁股。”弗蘭德有些對着鏡子左右端詳，兩邊眼線的弧度一樣，他滿意地放下了筆，“而且，裴環不是說了她不是故意的，你可以摸回來嘛。”
“誰要摸她沒毛的禿耳朵啊……”瑞恩嘀咕道。普通人類的禿耳朵怎麼能和軟乎乎的兔耳朵相提並論呢。
“我想要今天來的那個，astar的聯繫方式。”裴環自認為性騷擾的誤會已經解開了，她很輕快地問，“你知道嗎，瑞恩？”
現在倒是好聲好氣的，揍他的時候怎麼就絲毫不留情呢，瑞恩看了眼弗蘭德，沒好氣地說，“如果她們在附近的劇場表演過的話，那就有。”
“你是想加入她們嗎？”弗蘭德隨口問道。他知道裴環最開始來酒吧的時候是想應聘駐場歌手，而且提過夢想是成為偶像。
不過老闆看到她一巴掌就把來喝醉了挑事的大塊頭酒客扇暈后，就堅定地認為她更適合成為一名保安。
“嗯。”裴環點了點頭，“感覺和我相性很合。”
“做保安？”瑞恩好奇道。“不用吧，她們沒那麼出名。”
“是做偶像啊！”裴環不服氣道，“就這麼不像嗎？”
她就不信自己真的一點偶像氣質也沒有！
“別了吧。”瑞恩驚悚道，“你是個普通人類吧，甚至
連兔子都不是，賺不到錢的。”
“我不明白，”裴環問出了自己自穿越到星際以來就疑惑許久的問題，“為什麼普通人類就不能當偶像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臉，“我這張臉，至少至少也能稱的上可愛吧？”
“還有唱歌，舞蹈，講相聲，我自認為還是能拿的出手的。”裴環據理力爭道，雖然她說的這些技能從來沒人給過她展示的機會。
大部分人在聽到她是個只會變裝的魔法少女后就毫不留情地把她pass掉了。
“還有這個笑容，”她熟練地勾起嘴角，露出了個閃閃發光的璀璨笑容，“不是我吹牛，事實上，它就是超級燦爛的好不好！”
金髮少女只是單單展露出笑顏，周圍好像就無端亮了幾度。
一種奇怪的感染力散發出來了，讓人忍不住跟着嘴角上翹。
瑞恩覺得裴環的笑容在昏暗的酒吧里閃得有些刺眼了，他眯了眯眼睛，連忙說，“可以了，可以！我承認非常亮眼！”
“不過，”瑞恩正色道，“像這樣的可愛臉蛋，也就8888星元。”
“什麼？”裴環愣了一下。
“就是你這種程度的美貌，改造醫院8888星元就能做出來。”弗蘭德插話道，他現在開始卷頭髮了，“從我這裏走，還能再打8.8折。”
“至於唱歌，跳舞就更好解決了。”
“唱歌不行，可以去改造聲帶，舞蹈不行，可以在大腦皮層中植入晶片，保證跳得和專業舞者一模一樣。”瑞恩繼續往下說，“所以，作為普通人類，根本一點賣點都沒有。”
“如果不是像人魚，精靈，龍族，這種高難度的生物，憑什麼別人會多看你一眼？”
瑞恩看着裴環獃滯的面容，補充道，“而且這種基礎設定現在也不吃香了。”
“最近流行的掉san少女組就是美少女＋獸化＋克繫世界觀。她們能火就是因為設定很複雜也很獨特。”
瑞恩之前沒和裴環誇下海口，這裏的確沒人比他更了解偶像了。畢竟作為一個合格的二道販子，沒人比他更知道哪些偶像受歡迎，哪些偶像人氣低迷了。
“人魚，精靈，龍族……”裴環默默地重複道，“天生的嗎？”
“怎麼可能？”瑞恩嗤笑了一聲，他抖了抖自己的兔耳朵，“和我們一樣，基因改造后的產物。”
“你沒學過星際人類改造史嗎？偶像改造不是一個經典案例嗎？”
星際人類改造史？聽起來很高大上的樣子。
裴環確信自己作為一個地球土鱉是沒見過的，她很是好學地請教道，“瑞恩老師，那是什麼？”
“……”瑞恩無語了，“小學六年級歷史課本。”
裴環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
星元605年，星際社會出現了第一條人魚，為了求生，這條人魚把自己上交了。
由於直播技術的廣泛作用，觀看人魚日常成為了星際網友的廣泛愛好，從而在星際引起了“人魚熱潮”。
星元606年，星際社會出現了第一隻龍族，為了求生，這隻龍族把自己上交了。
由於直播技術的廣泛作用，觀看龍族日常成為了星際網友的廣泛愛好，從而在星際引起了“龍族熱潮”。
星元607年，星際社會出現了第一位蟲皇，為了求生，這位蟲皇把自己上交了。
由於直播技術的廣泛作用，觀看蟲皇常成為了星際網友的廣泛愛好，從而在星際引起了“蟲皇熱潮”。
星元608年，星際社會出現了第一位殭屍……
星際609年，星際社會出現了第一位吸血鬼……
……
娛樂公司注意
到這些社會現象后，敏銳地推出了一系列改造偶像，並大受好評。很難評判這些偶像是科技的產物還是進化的結果，但不得不說，它開闢了如今繁複多樣的偶像道路。
——《歷史（六年級星際通用版）》
裴環讀到這裏時，吸了吸鼻子，還是忍不住“汪”地一聲就哭出來了，“我這是不走運，我應該穿越到星元605年把自己上交了，說不定就開啟‘魔法少女熱潮’了。”
“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只要8888元就能買到臉蛋，聲音和舞蹈了。”
沒錯，裴環一回到旅館，看到心靈之友還沒睡，就忍不住叭叭叭地把她今天飽受折磨的打工歷險記講給他聽，全然不顧兩人只認識了半天這個事實。
現在陸商已經成為了整個星際除了裴環自己之外最了解她的人了。
陸商嘆了口氣，一言難盡地看着女孩。
她垮着張臉，委屈地睜着圓滾滾的狗狗眼看着他，連金光閃閃的髮絲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從頭到腳都呈現了一句話：快來安慰我，嗚。
雖然是在只有聲音沒有眼淚的假哭，但陸商能感覺到，她是真的有些難過。
但這份難過是沒有必要的。
他想，也許8888星元能買到許多，但唯獨不包括一樣東西。
“沒關係的。”陸商輕輕地說，“還有笑容呢，笑容是無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