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澤爾比男爵

第8章 澤爾比男爵

“你要幹什麼?”

“你那個罐子,封血罐,沒錯吧?”

雷瑟夫嚯然坐起身來。

“嗯,方便借我看看嗎?”露蒂確認了自己的猜想——當時她被砸得暈頭轉向,也沒意識到那是什麼東西,直到剛剛才想起來。

雷瑟夫從床頭把那隻罐子遞了過去。

這時候問她是不是要帶罐跑路實在多餘,就像是臨被殺之前說別殺我,我把身上的錢全給你一樣。

“果然是封血罐……”露蒂沒有先去查看罐子的內部,反倒是將其翻轉了過來。

在罐子的底部,她找到了一串數字。

17705

“不是……”露蒂嘆了口氣,重新將封血罐翻回正面。

“什麼不是?”

“赫瑪忒斯克皮——”露蒂沒有回答,而是低聲吟唱出一段咒語,而伴隨着話音落下,她即將伸入罐中的手/爪子也泛起了一圈血紅色的光暈。

“赫瑪……什麼?”雷瑟夫試圖複述露蒂的咒語吟唱,但他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那些音節!

“這是華冕王室的專用語,”露蒂斜睨着雷瑟夫,“別說外族人,就算是蜥蜴人,如果沒有傳承自華冕王室的血脈,也是讀不出來的。”

“讓我看看……嗯,一百五十二條。質量真差。”露蒂抽回了手,隨手將罐子丟回到雷瑟夫的手裏。

“你從哪弄到的這個封血罐?你不像是會血脈剝離的樣子。”

“這人也真是的,這些血脈廢那個勁剝離出來做什麼?毫無利用價值!”

雷瑟夫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

“但是……毫無利用價值?”

“這些血脈,能用來做什麼?”

露蒂看着雷瑟夫:“放我自由?”

“……你別得寸進尺,我們哪個真把你當奴隸對待了。”

露蒂被噎了一下,這事能被雷瑟夫當話柄說到她死——哪怕她在此之前就獲得了自由。

“好吧,跟你說說也無妨。”

“血脈一般有三種用法,不過你手上這些的質量,無論應用於哪種用途都是賠本買賣。”

“第一種,熔煉:將多條相近的純凈血脈糅合壯大,最後得到一條更強大更純粹的血脈。但你的這些都是些雜牌子,熔煉的結果只能是什麼都得不到。”

那就對了。雷瑟夫心裏有數,不是這種“雜牌子”,他們也不能被抓起來扔到船上去。

“第二種,誘導:將一條強力的混合血脈以包含在其血脈內的,虛弱的純凈血脈誘導,改變混合血脈本來的比例,讓它更加穩定。你這裏面沒純凈的,所以根本用不了。”

“最後一種,吞噬:在密閉的環境裏隔絕任何補給,多條血脈在其中為了延續自身會自我吞噬或者互相吞噬,以此期望得到想要的血脈。”

“事實上,封血罐就是做這個用的,但這種方式生效慢、而且高度不可控,只能說是一種‘玩法’。”

“玩法?”雷瑟夫重複着這個詞。

“對,他們王室的成員喜歡看這個,他們管這個叫‘血弈’。他們往裏面投入混雜的血脈,賭它最後的結果。”

“聽起來跟角斗差不多……”雷瑟夫咕噥着。

“那可不一樣,”露蒂正色說道,“角斗場總會有生者,而血弈開始的時候,就意味着已經投入了大量的奴隸了。”

“眾所周知,血脈剝離后無論什麼生物都是活不下來的。”

“眾所……周知?”

雷瑟夫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妙。

他現在可還活得好好的。

“呵,你肯定沒接觸過這個,不知道正常,”露蒂毫不在意雷瑟夫的震驚,只當他是對這種比角斗場還要血腥的玩樂感到不可思議。

“但你要知道,混雜的血脈對生物來說弊遠大於利——魔法、力量、性格、外貌乃至於壽命都會因血脈的高度雜糅而變得……糟糕。”

“你聽說過巨龍嗎?我們蜥蜴人認為我們就是龍族在混血后的產物——不過混的還不算太多,所以我們還有天賦的吐息、有文化、有帝國、以及相對長的壽命。”

“但有些怪物,比如狗頭人,他們也擁有龍族的血脈,但……對吧。”

雷瑟夫知道露蒂的潛台詞:骯髒、醜陋、卑鄙、弱小、短命……他在老家也曾被那些小東西們襲擊過。

“而且混雜的血脈對於精靈、矮人、你們人類還有一些其他種族來說,通常還意味着喪失理智和瘋狂,”露蒂深深地看了雷瑟夫一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覺得雷瑟夫之前擼自己尾巴就是一種瘋狂和喪失理智的表現。

“不過你們這些種族的血脈比我們穩定得多,據說在他們戰爭王室數代的研究中,人類中混雜血脈的比例只有百分之十幾,而我們則是這個數值的三到五倍。”

“包括我在內——看到我鱗片的顏色了嗎?純正的王室成員只會是血紅、海藍和碧綠三種顏色。”

“這說明你們蜥蜴人更弱一些?”雷瑟夫試探着問。

“這說明我們更強!”露蒂對雷瑟夫的作死發言充分表達了不滿,她呲着牙作勢要咬他,“只有更強大的生物血脈更活躍,也就更容易劣化!”

“這個咱們先不談……你說的那個瘋狂、它會在什麼時候發作?”雷瑟夫連忙把話題扯回來——到底孰強孰弱他並不關心。

和這個相比,妹妹的安危才是更重要的。

但是,這一次他得到了一個充滿困惑的眼神。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知道……我又不是人類!”

“我們蜥蜴人哪怕混血比血弈的封血罐還雜,也不會喪失理智瘋掉。”

“頂多下一代可能會出現個畸形兒甚至狗頭人。”

雷瑟夫:“……”

跨着種族交流意見好像確實比較困難。

“那,關於你說的那幾種血脈的用法,我的這個封血罐里的全都不能用?”

“能啊,第三種。”露蒂晃着脖子,“你想請我幫忙?用不着的。”

“等待就足夠了。”

“至於結果怎麼樣,我不好說。”

“如果我能找到幾條純凈的血脈呢?”雷瑟夫不死心,“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去做前兩種方法?”

露蒂此刻已經起身走到了門邊,她回過頭來,在黑暗中,那雙微微反射着紅芒的眼睛充滿着嘲諷的意味。

“我的‘主人’,既然你都能搞到那種東西了,怎麼可能沒錢雇一個比我靠譜得多的人來做這件事呢?”

雷瑟夫惴惴不安地重新躺了下去,而悄聲出門的露蒂·科迪菲什,卻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赫瑪忒斯克皮,哼?”嘉芙蓮翹起嘴角,她伸出手,展示給露蒂看。

在她的左手上,覆蓋著一圈血紅色的光暈。

露蒂的一雙豎瞳頓時緊縮成了兩條細線。

“少騙我哥啦,他就是嘴不利索,”嘉芙蓮聳聳肩,表達了自己的不屑,“什麼王室專用,難道我還能有你們蜥蜴人的血脈咧?”

“那我哥他怎麼不會。”

望着那個已經搖搖晃晃會自己房間裏去的少女,露蒂的心中已是泛起滔天巨浪。

她敢保證自己所言絕無虛假——除非是當年她的老師騙了她。

但這解釋不通啊?

露蒂自己有華冕王室和戰爭王室的稀薄血脈,所以鱗片呈淡紫色,也能使用“窺血術”。

但嘉芙蓮為什麼也會?她可是人類,她也有蜥蜴人的王室血脈?

那雷瑟夫為什麼讀不出來?他倆不是親兄妹?

但看那幾乎一模一樣的金髮碧眼,露蒂覺得自己的腦子快燒掉了。

不過在今夜,她顯然不是唯一一個被燒掉腦子的人。

澤爾比男爵領。

說是男爵領,但在這片幾乎是芮弗蘭大陸最北方的土地上,所謂的男爵領其實也不過是個人煙稀少的小村子罷了。

而男爵大人所謂的“城堡”,也不過是一棟二層小樓。

當然,相比於住在茅草屋乃至土坯地穴里的領民而言,男爵的房子還是已經足夠氣派和奢靡了。

而在今天的這個晚上,領民們被一陣嘈雜聲所驚醒。

而在那群來路不明的隊伍來了又去之後,從男爵大人的城堡里,那傳出的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則讓他們再難安眠。

哀嚎的,自然不會是澤爾比男爵。

“審訊完了,男爵大人。”

當兩名可憐的法師學徒被人像扔破麻袋一樣丟在地毯上的時候,他們那“腦洞大開”的頭顱里還在冒着陣陣黑煙。

顱骨被人從天靈蓋掀開,而裏面空空蕩蕩,只有一陣黑煙消逝在風中。

而這一切傑作的作者,則重新隱入了黑暗之中。

那身漆黑一團的斗篷將整個人包裹在內,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就連已經認識了ta十幾年的澤爾比男爵,至今也不知道ta究竟是誰。

什麼名字?什麼身份?是男是女?什麼種族?多大年紀?一概不知。

但男爵知道,這個人,能讓他活、而且是長久地活下去。

這就足夠了。

“結果,怎麼樣?”

男爵大人躺在床上,嘶聲詢問,他的身軀早就腐朽得難以行動了,而最近則尤其嚴重。

他的身上一股濃濃的屍臭味充斥着整個房間,而他本人只能躺在床上,像是具腐臭的屍體。

但是,如果有人在這種時期仍然敢於接近他的話,他就會發現:澤爾比男爵根本不老!

他的身軀好像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一樣,他的雙目雖然混濁不清,但鬚髮黝黑、膚色白裏透紅,牙齒也都齊全。

在他身上,行將就木和英姿煥發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結合在了一起。而這幅場景,時至今日已經嚇瘋了兩位數的女僕了。

現在雇傭的是侍奉時間最長的一位:她既老、且瘸、既聾、且啞,除此之外眼睛也看不太清東西。

但她是男爵能找到的唯一一個能堅持服侍他的人了。

而她現在正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在朝床上行禮后,便走上前去將男爵抱起,為他清理衛生。

“那個獵奴隊藏了一隻蜥蜴人,去還了他自己的人情。”隱藏在黑影里的人對這個女傭沒有絲毫顧及,她的身世早就被徹查了個遍,沒有任何威脅。

“那個蜥蜴人,很重要?”男爵問道,“我可以派衛兵們……”

“去臨霜城裏搶人?”陰影中發出一陣冷笑,“還是去和那個巨人波利叫板?”

男爵不說話,他只是表明一下態度,他手頭那五個衛兵他還不知道什麼水準嗎。

“算啦,送來的那六隻蜥蜴人的血脈效果已經足夠了,我會在明天晚些時候把魔葯配好,再給你續上六年的壽命。”

“六年……”男爵沉默了一下,“先生,即便是這樣,我也沒幾年好活了,是嗎?”

“你現在的身體是二十二歲,也就是說我最多還能續你二十二年。”陰影里的聲音透出了一點點遺憾,“魔葯的效果是有代價的。”

“還童魔葯會讓你的身體不斷年輕,直到歸於嬰兒后,整個人的身體和靈魂徹底歸於虛無。”

“這是我們當年就談好的:我需要個實驗室,而你來試藥。”

女傭將男爵放回了床上,再次施禮後退了出去。

“先生的藥效,不錯。”在聽聞自己又能再活二十多年後,男爵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不過,我之前聽先生說過,你好像還有一種葯?”

“槁木魔葯,”陰影里沉默了好一會兒,“消耗靈魂,讓身體加速成長——但這種葯實際上是失敗品。”

“是的、是的,”男爵打斷了對方,“我知道,每次服用消耗完整靈魂的三分之一,身體加速成長二十年。”

“……你還想活?”

“二十年變六十年,我當然想。”

“但你這樣,老友,我就直說了。”那件斗篷重新跨出了陰影,飄到了男爵床前。

“你這樣真的有意思嗎?只能躺在床上?再躺六十年?”

“而且恕我直言,還童魔葯對靈魂也並非沒有消耗,我想你應該感受到了靈魂不斷流逝的痛苦,但這點疼痛和直接失去三分之一的靈魂又不一樣,你……”

“疼啊,當然,那樣我才能覺得自己活着,”男爵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這是非常罕見的。

“但是,但是,老友啊,我……”

“我怕死啊……”

男爵的卧室里,空氣變得安靜了下來。

“好吧,我去配藥。”

漆黑的斗篷沉入了地板下,像是一灘淤泥一般順着縫隙,流淌到了樓下。

男爵閉上了眼睛,僅僅是說了一會兒話的功夫,他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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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脈領主:從養成龍裔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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