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月森的訴求
“日野同學！日野同學！”
午休的校園裏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結伴的學生，黑白兩色的不同制服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融合在一起，紛紛出現在餐廳，咖啡廳，花園這樣的場合。
作為校報新聞記者，天羽萊美深知自己此時不是來拍音樂科與普通科相處和諧的景象的，她有更加明確目標，那就是剛剛結束的星奏校園比賽。
橫空出世的兩位普通科演奏者相互配合的演出艷驚四座，誰都想不到這兩位平常在校園內低調內斂，就像其它普通科的學生一樣的人竟然擁有如此高超的專業演奏水平。
“這簡直就是上天送給我的頭條。”
天羽萊美作為新聞部的骨幹，對新聞媒體的而敏感度之高非其他人可比，就在所有人都驚嘆於日野香穗子和土浦梁太郎嚴絲縫合的默契時，她卻敏感地察覺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比如說，他們擁有如此專業的技藝，為什麼選擇普通科；又比如說，他們是如何在兼顧普通科學業的同時，還兼顧了平常的練習的。
“如果能採訪到他們兩個，這周的頭條絕對可以成為爆款！”
天羽萊美一想到新聞如果寫成后所能造成的校園的衝動和後期有可能會出現的海潮效應，剛剛還因為找不到採訪的主角而有些泄氣的心又一下子滿血復活了。
“日野同學！日野同學！你在哪裏啊！”
她繼續朝着剛剛最後一次見到的紅髮少女的方向跑去。
而天羽萊美想要找到的人此時正躲在二樓的某間琴房裏。
“呼...天羽同學真的是...太熱情了。”
紅髮的少女輕輕地喘氣，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門外，確認沒有看到那個有着栗色捲髮的姑娘，她的聲音也沒有出現在周圍，她這才放鬆了下來，靠牆坐在了地毯上。
“日野同學...你在做什麼？”
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少女的思緒，日野香穗子這才發現，她竟然盲目闖進了有人的琴房，而這個人居然還是月森蓮！
“我...抱歉月森君，我剛剛在躲一個人，我現在馬上出去，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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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馬上麻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立馬錶示告辭。
說真的，日野香穗子一點也不想跟這些同學有除了比賽以外的交集，大家彼此之間就守着那習以為常的普通科和音樂科之間的客氣疏離就好了。
作為一個可以說得上社恐的人，日野香穗子有個見到生人容易尷尬的毛病。雖說月森蓮怎麼說都算不上是陌生人了，好歹兩人也一起參加過音樂比賽，同樣主奏小提琴，但對於習慣性逃避社交的日野香穗子來說，現在和月森蓮單獨相處還是有些太早了。
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從小就換了很多地方生活，導致日野香穗子對於社交有些苦手，就連如今她唯二的兩位好朋友也是因為同時在一個幼兒園裏上過學，因此再次重逢時才成為摯友的。
有可能的話，日野香穗子甚至希望比賽結束後橋歸橋路歸路，大家江湖不再相見。
打定好主意，她轉身想開門出去，月森蓮卻叫住了她:
“請等等。”
“...啊？”
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日野香穗子轉頭看向對方，雖然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她盲猜自己此時的表情應該是驚恐的。
“你...學習小提琴多久了?”
月森蓮說話的語速有些遲疑，可以聽出來他在與人的交流中也不算是個善於言辭的人。又有可能是因為兩人還是挺陌生的，他在試圖用不算失禮的方式詢問她。
‘嗚嗚嗚...雖然但是...兩個社恐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啊！’
日野香穗子覺得此刻自己頭皮發麻，極為不適應目前的狀況，如果腳趾摳地能變現，她甚至可以當場送給月森蓮一套海邊大別野，還可以附帶一個空中花園。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她在心裏不停地勸說自己冷靜，別怕，這才故作鎮定地回答月森蓮的問題：
“我肯定沒有你學得久，以月森君的水平，想必在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已經天天在桌子上練習克萊采爾了吧？”
月森蓮聽了這番話一愣，臉上適時地出現了一絲迷茫。
“誒？”
“......”
日野香穗子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犯了尷尬症不說，還抖了個極為不合時宜的機靈，當場只想就地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什麼鬼啊！啊！殺了我吧！’
也不知道算不算幸運，月森蓮似乎平常極少被人這麼開玩笑，又或許是沒聽懂她的笑點（當然了香穗子本人也覺得一點都不好笑），他選擇了忽略了這奇怪的“調侃”，繼續說自己的想法：
“你的演奏...很特殊。”
內心在下雨的日野香穗子聽到他的話，愣了愣：
“你說什麼？”
特殊？她怎麼就特殊了？
月森蓮皺起了好看的眉頭，似乎在回憶比賽時的情景，過了一會才繼續說：
“我之前以為普通科的人即便也從小學琴，但無論如何在演奏上也不會有太大的特別之處，但是你的演奏不一樣...”
他平靜地看着少女，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日野香穗子詫異的面孔。
“日野香穗子，你的演奏讓我產生了危機感。”
他冷靜地說完下一句話：
“下一次的比賽，我會更加認真的。”
他的話雖然還是那般清清冷冷的聲線，但少女卻詭異地聽出了一種“振地有聲”的質感。
日野香穗子從頭到尾維持着詫異的表情，一句話都說不出。
是她聽錯了嗎？星奏學院的金牌招生簡章，這個無論是在音樂科還是普通科都無比閃耀的名字，小提琴專業天花板月森蓮竟然說她的演奏讓他產生了危機感？
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日野香穗子一臉懵，還沒等她想清楚用什麼樣的表情回復對方，月森蓮卻拿起了他那把金色的小提琴，一邊調整了一下琴弓，一邊對她說：
“我正在練習帕格尼尼，可以請你聽一聽我的演奏，幫我提意見嗎？”
“啊？你讓我提意見?”
日野香穗子覺得自己幻聽了，皺着眉伸手指着自己的下巴，看見月森蓮無聲地點頭，她突然就有種今天的世界都在跟她作對的感覺。
“這...不太合適吧月森君...我只是一個普通科的同學。”
月森蓮沒事吧？
她覺得這簡直是離大譜，試圖逃離這個越來越魔幻的琴房，然而那邊的月森蓮已經把琴弓架在了琴弦上，認真的神色讓少女想要後退的腳步像是被凍住了一樣移動不了。
下一秒，乾淨利落的琴聲響起。
準確，絕對，乾脆。
無論是音準還是質感，月森蓮的琴聲都達到了一種在這個年齡段的人都極少能觸碰到的高度。
‘他才是天才。’
當琴聲響起來的那一刻，少女的世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我怎麼可能會對他產生威脅，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他的才能有目共睹，世界的舞台在向他敞開大門。’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地在她的心中升起。
當最後一個音結束，日野香穗子還沉浸在剛剛的震撼中久久沒有回神，月森蓮放下琴弓，面向她，輕聲問：
“請問，我剛剛的演奏有哪些可以改進的地方嗎？”
“有。”
少女面無表情地說，月森蓮愣了愣，一本正經地點頭：
“請說。”
半晌，少女有些冷漠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傳進他耳中：
“下次，請不要再讓我給隨時可以登上三得利音樂廳的演出提意見了。”
日野香穗子打開了房門，轉身走了出去。
門被關上了，月森蓮站在原地，眼神有些迷茫。
“她...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為什麼？
是他的演奏讓她產生了不高興的情緒嗎？
月森蓮茫然，走到窗邊，正好看見日野香穗子走出琴房樓的身影，她腳步匆忙，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月森蓮就是覺得，只看背影，也能看出她的情緒並不是高漲的。
他垂眸，半晌繼續練起了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