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丈夫

兩個丈夫

中露沒有撒謊,她確實是帶着死去的老公的夙願開始重新生活的。

只不過……

她死去的老公有兩位。

這件事的奇妙就在於,中露和這兩位“死去的丈夫”從未謀面,這兩位安安靜靜地躺在她兩本戶口本上,成為不招人煩,不花錢,不添麻煩,還留下大批賠償金的“紙片人”。

非常滿意。

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在於——為什麼要扮演兩個人的遺孀!!

這讓原本皆大歡喜的局面瞬間變得不合理了起來,如果需要她證明其中一個人的死亡,只需要好好扮演一位承受喪夫之痛的遺孀就夠了,而不是在別人問起死去丈夫的姓名時,這位悲痛的遺孀會下意識答一句:“是我的哪位丈夫?”

出現這樣令人扼腕嘆息場面的原因是,中露被詭計多端的日本公安狠狠擺了一道,誰叫他們交代任務的時候吹得天花亂墜,可惡的上司在一個秘密的地下室接待了她,漆黑的房間沒有一絲光亮,兩個人就像是地下黨接頭一樣,上司放下豪言:

只需要和正常人一樣生活就好了,買買衣服逛逛街吃吃飯(包小白臉也不是不可以),偶爾在眾人面前扮演一下懷念丈夫的可憐妻子,私底下就拿着保險款肆意生活吧!

擁有着美貌的有錢小寡婦,只需要向世人證明她的存在,證明自己老公是真死了,別的什麼也不用做,等到完成任務還可以獲得巨額的獎金……

……

後面的話中露都已經如耳旁風了,因為她只聽到了“巨額獎金”。

什麼完成任務!!中露只想抱着上司的大腿大叫:讓我一輩子做這個寡婦吧!!這就是我的完美理想生活啊!!

不過她還是秉持着良好的職業素養,非常矜持地點了點頭:“這個條件……是不是可以再多一點……”

實際上她的內心:條件打對摺我都干!

最後他們達成了完美的協議,雙方握手表示合作愉快。

不過當中露拿到她死去的老公名字時,她才知道,什麼叫日本公安狡猾險惡,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不常有,但是騙子之多一島裝不下。

體制內報銷難如登天,格式合同務必要附有解釋條款,看到“最終解釋權歸甲方所有”時必須增加一百百個心眼!!

怎麼沒人告訴她!

她怎麼突然有了兩個死去的丈夫!

“咳咳,是這樣的……”上司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為了保密,知情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為了節省人員,這兩個角色都需要你扮演……”

看着中露越來越緊皺的眉頭,上司連忙安撫:“不過這兩個角色也是很好扮演的,都是寡婦嘛……你只要編兩個名字就好了……”

“哪有這麼容易!這可是完完全全兩個人誒!!我又不會分身術!你在送我去做任務之前,不如先把我送去木葉村學忍術!”

中露頭頂上即將竄起的怒火,就像是着火的平底鍋突然被澆了一勺熱油,馬上就要竄上天花板灼燒,但是這團怒火突然被上司拍到桌面上一張支票如冷水般澆滅了。

支票雖輕,但在中露心中很重。

拍完支票的上司語氣恢復如常,他接着淡定地說:“雖然你演了兩個人,但是丈夫死亡的保險金也有兩份,再加上公安部這裏也可以補貼……”

“補貼也有兩份嗎?”

“可以申請……”

“成交!”如果日後那位兜售凶宅的中介在場,他也會發現中露這句“成交”實在是耳熟,畢竟她已經熟能生巧了。

有了兩份保險金作為堵嘴,當兩次寡婦也還勉強做得下去啦。

不過她還是低估了某行業內部的報銷速度,當兩份保險金兜兜轉轉磕磕絆絆終於轉到兩張銀行卡裏面的時候,警視廳的報銷還卡在財務處,美其名曰“走流程”。

中露無法估計報銷速度,也不知道流程到底要走多久,是不是等到她“死去”的丈夫雙雙復活才能下來,所以她只能把手裏的錢精打細算了一下,比起在別的地方全款買下兩套房子,然後過着緊巴巴的可憐小寡婦生活,還是在米花町用一折買兇宅,然後過富足的遺孀生活更為划算。

她可不是從出生起就擁有着富足生活的富家小孩,日常的精打細算已經深深地刻在了骨子裏,儘管手裏此刻擁有了一大筆錢,但是誰能看到一折的房子不心動呢?

她已經瞬間進入了角色,算盤打得在北海道都能聽到,在她搬進米花町的時候,扮演兩個寡婦的任務就已經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她不清楚這兩個戶口本上的人究竟是誰,只知道一個叫做“降谷零”,一位叫做“諸伏景光”,他們在不久前因公殉職。現在她只需要作為他們的遺孀,在有人打聽調查他們的時候,跳出來哭嚶嚶地證明“我老公他已經死了”。

不過真死假死誰又能知呢,誰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究竟去了哪裏,不過按照一貫的風格,估計又是被派到哪個地方改頭換面做些高度危險的工作吧——

就像她一樣。

改頭換面做兩個人的遺孀。

不過比起危機四伏的卧底生活,當小寡婦的生活可實在太幸福了一點,中露摩挲着手裏薄薄的銀行卡片,就像隔空愛撫裏面厚實的紙幣,還有未來自己的銀行卡上將會越來越長的金額位數。

幸福。

太幸福。

她帶着對未來變有錢和現在已經蠻有錢的充實幸福感,帶着溫和又動人的微笑,用短短半天就已經收穫了米花町新房子處整棟樓的好感。

她輕輕地推開門,帶起的微風拂過她順直的長發,她輕輕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落下陰影,就彷彿被剛才溫和的風吹得站不住了一樣。潔白的長裙被風拂動,舔舐着她的小腿,就彷彿裙下空空蕩蕩的,裏面裝的是單薄瘦弱的女孩,就像窗外若隱若現的花香,在風中和這位新來的鄰居一樣,美麗易碎。

飄動的白裙是她前幾天掏的,用洗衣粉怒泡三天,讓裙子白得有些清舊,臉上脆弱的神情一是歸功演技,二是因為她出門前往臉頰上撲了一點粉,掩蓋一下她因為最近吃好喝足過得太好而滋養出來的紅潤臉頰。

真正的好演員需要隨時隨地進入狀態,將演技融入生活,中露在出門的那一刻迅速換好人設——溫柔清瘦因為喪夫而悲痛的新鮮小寡婦一枚。

用優惠券輕鬆斬獲樓下阿婆的好感,頂樓的小情侶也很好搞定,只需要用羨慕的目光看着他們,然後用遺憾的語氣說“我和我以前的丈夫也想這樣恩愛,可惜……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對方啊”……

然後小情侶就一起緊緊擁抱着對方,用堅定的眼神對她說:“你一定要堅強,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小情侶之中的女孩子拉着中露的手,非常心疼地說:“你以後可以經常跟我聊聊天,我們樓里的鄰居都是很好的,和我們多說說話,可以緩解一點悲痛。”

阿婆粗糙的手握着她的手說:“你也不要太傷心了,早日走出來吧,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呀。”

中露憋出幾滴淚,仍有淚水掛在臉頰上不去擦拭,非常感動地回應道:“謝謝你們,我會多和你們聊聊天的,不然每天守着保險金逛街吃東西沒事幹也太無聊了。”

樓下的淺野太太倒是很平靜,沒有過多的安慰她,只不過在聽到她沒有丈夫沒有孩子保險公司還賠償了一大筆的時候,非常羨艷地說了一句:“真好。”

“確實好啊……”中露看着給丈夫做完便當,送孩子上學后還要去買菜的淺野太太,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整棟樓的大人們都很喜歡中露,她是個年紀輕輕就慘遭喪失之痛的可憐女孩,脾氣溫和人又好,長得漂亮就是“命運悲慘”。

小情侶抱在一起感嘆:“唉唉唉,要好好珍惜身邊人吶。你看,人沒了,留下錢,徒留悲傷,又有什麼用呢?”

手握優惠券的阿婆:“小年輕就是看不開啊,我老伴走了好幾年了,我每天去超市搶搶大促銷的活動,感覺這日子也是過得下去,得多勸勸她啊。”

邊洗菜邊教育小朋友的淺野太太:“這麼好的事咋沒落我頭上……下次把她拉入我們姐妹團,我的姐妹一定能懂我的苦楚。”

“真好……”淺野太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羨艷的目光怎麼都收不住,“她皮膚真好,有錢真好,性格也好,還沒有老公……”

不好不好不好!!

一旁玩玩具的淺野小朋友在心裏瘋狂叫囂着: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們都被她騙了!!那個女人,是個惡魔啊!!她昨天跟我說話了!她在恐嚇我!她老公說不定就是被她害死的!你們這些大人真是識人不清啊!!

但是他不能說,淺野小朋友無能狂怒,只能在一旁弱弱地發出一句:“她是個壞蛋。”

專註洗菜的淺野太太突然轉頭:“??”深知自家小孩頑劣的熊孩子氣質的她怒火開始飆升:“不要不尊重中露姐姐!她很不容易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她的火還沒升至頭頂,就突然聽見門口的鈴被人按響了“叮鈴——”。

淺野太太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擦乾淨手,趕忙來到門口開了門。

門口站着的正是大家的好鄰居,新喪夫的中露女士,她拿着一疊書,不由分說地塞到淺野太太手裏,溫和又靦腆地笑了笑,說:“剛搬來這裏,也沒什麼好送給大家的,我正好看見書店裏打折的書,就送給你們家孩子吧,他這個年紀剛好適用呢,希望他好好學習,也算是我的一點點小心意。”

淺野太太再三推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女孩手勁這麼大,直接把一疊並不輕的書直接塞進了她的懷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圍裙,再三感謝之下收下了這疊看起來厚重的書。

她一邊說著感謝的話,一邊讀出了書本的名字:“三年高考十二年模擬……考試就要從小學抓起……啊啊謝謝你啊,我們家孩子剛好需要呢。”

“不客氣不客氣……淺野小朋友看起來很乖呢,我看見大街上的孩子都特別喜歡這幾本書,所以猜想淺野小朋友也一定喜歡的對不對!”中露笑眯眯地看向了坐在地上,因為聽到書本的名字而震驚到忘記玩玩具的熊孩子,溫柔的眼神里彷彿藏了三把刀。

她……果真……是一個惡魔吧……

淺野小朋友的瞳孔因震驚而誇大,就像看到了極其恐怖的事物,那些夜裏在夢中四肢攀爬的恐怖怪物在他的腦海里被喚醒了,連同恐怖的中露一起觸發了他的恐怖神經。他情不自禁地往後挪動,最後連滾帶爬慌亂地跑回自己的房間,順帶着響徹整棟樓的號啕大哭,震得全樓抖了三抖。

“真……真對不起,這孩子讓他爸爸寵壞了。”淺野太太聽到孩子的哭聲,打孩子之心蠢蠢欲動,但是有外人在又不好意思動手,雙手除了落在熊孩子身上哪哪都不自在,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中露道歉,心中已經開始策劃毆打熊孩子十大家法。

“啊沒關係呢。”中露依舊是笑眯眯的,“看樣子,這孩子收到喜歡的書都感動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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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花町當小寡婦的日子[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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