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身上披着的浴巾因為他的動作而泄下來,在空氣中展露出一半光滑雪白的肩膀,溫稚在漆黑中不能睹見郁青行,不能注視着對方眼球充血到何種地步,那種溫潤的樣子裝久了,飲鴆止渴般的滋味就越發難耐。
郁青行吞咽一下喉嚨,眼睜睜看着對方伸手拿下他脖頸上的沉重鐵鏈,和捆住他利齒的冰冷止咬器。
郁青行頓覺那股燥意怎麼都壓抑不住,牽着他沉重項鏈另一端的人彷彿絲毫未覺,並且將手裏虛無的鐵鏈一下又一下地扯拉着,直到快要將郁青行狼狽拖至他面前。
而現實中溫稚沒再有任何舉動,說完那句話后靜如處子般盯着郁青行的方向,好似在等他的回復。
薑黃溫暖的燈光之下,溫稚那張出眾晃眼的臉頰被光暈柔和出幾分躲藏的羞赧,令郁青行不經想起剛帶他回家的那個晚上,他剛給溫稚套上乾淨的絲綢睡衣,出於習慣給對方在床頭櫃前點亮一盞枱燈。
給溫稚準備的房間寬闊偌大,設計風格簡約,以白色係為主調,室內並沒有裝置過多的傢具,主要是為了避免溫稚獨自待在房間裏不小心被絆倒或者磕到,以至於房間面積敞亮而突顯空蕩。
那個時候郁青行將他的被子給掖好,正要打算離開,隨即聽到細碎的動靜聲,溫稚從床上半撐起身子,深藍色的薄被如現在他身上裹着的浴巾一般滑落,眉尖疑惑詢問:“你不跟我一起睡覺嗎?”
他不解的神態正和眼前的情況如出一轍,眼梢略垂着,漂亮到讓人晃眼的面容困惑着,他雙眼皆盲,這種暫時的缺陷給予他一種獨有的脆弱感,郁青行心顫了又顫,便又聽溫稚說:“難道我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同居睡在一張床上嗎?”
這種巧妙的禮物簡直是出乎意料的驚喜,郁青行淺笑,“當然不是,我們已經同居很久了。”
那天郁青行無眠地將人錮在懷裏攏了一整晚,渾身興奮又戰慄,身軀發燙抵在溫稚曲線的后脊,不動,沒有摩擦,只是口饞往外伸出濕淋淋的舌尖,眼睛憋得赤紅,卻只是隔空舔一下溫稚的臉。
煎熬又可恥地度過。
可是現在溫稚卻手指攥着他的衣角,天真又殘忍地好奇:“不做嗎?”
郁青行一把將人抱起,瞬間懸空的滋味令溫稚下意識驚呼,這種稍微示弱的顫音猶若予火添薪,讓郁青行被那種飽受折磨的刺激感,蟄得□□中燒,下一秒就將人抵在浴室的洗手台上瘋狂地舔舐起來。
明凈的鏡面將兩人的動作和神態照映得十分清楚,桃色的唇,雪白的膚,赤血的眼,濃重的喘。
就當郁青行正要惡劣地擯棄他身上套着的那一層優雅的皮時,撞見鏡中的自己正欲一口咬在溫稚修長完美的脖頸時,欲色的尖齒在快要抵在肌膚上的那一秒,鏡子裏的人變了。
他端着清冷的眸色,正淺笑斯文地望着郁青行,那笑意不達眼底,嘴唇無聲地一張一合:卑恥之徒。
對方在鏡面中與自己遙遙相望,眼眸也暗藏血色:你欺騙了他,你欺騙了我的繆斯。
他會厭惡你的。
郁青行陡然間跟一條泄氣的野犬一樣,震驚無措地將自己的手從溫稚的肩膀上倏地鬆開,迷茫,混亂在他眼底複雜交織,很快他反應過來后挑釁地朝着鏡面笑了一下,重新抬起溫稚白到反光的下頷,狠狠地胡亂親吻舔舐着,眼神卻詭吊地衝著鏡面。
溫稚被他驟然放開時,出於本能地想伸手虛空抓一下,可瞬間對方濃烈濕熱的唇張牙舞爪地堵在他的唇上,熱氣將溫稚的喉嚨、鼻尖都給罩得嚴絲合縫,他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了。
他想伸手去推讓,手掌剛放在郁青行的肩膀上,下一秒對方似中止般從他嘴巴上簌然離開,脫離的速度迅疾倘若不是嘴唇上殘留着濕漉的水痕,溫稚都誤以為方才的行為舉止並未發生。
“你身體還沒好,不做。”郁青行將人以抱小孩的姿勢環住,托勒着臀往卧室里走。
他氣喘吁吁的聲音聽在溫稚的耳朵里有點奇怪,宛若野獸癱倒在草叢邊緩氣說服自己:“只是親一下。”
只能親一下。
他將溫稚放在床上,半哄半騙地將人弄睡着后,掀開被子起身走去外面的露台。
夜露深重,溫度下降得厲害,寂寥中郁青行點燃了一根煙,沒有抽,只是指尖掐着,鼻子嗅着那略微反感的煙味。
溫稚不喜歡煙味,再者他沒有讓自己的愛人接觸二手煙的習慣,即使是口腔接觸也不可以。
煙靄裊裊飄向夜空,蒼穹漆黑並無星棋,
一隻香煙燃盡后,郁青行隨手將還猩紅燃着的煙蒂按在左手的掌心,碾過幾下,火光吞噬肌膚泛着微小的滋滋聲,皮肉被灼熱的味道正在蔓延。
郁青行不覺得痛,只是陰鬱地垂起眼,眼神黯淡得厲害,又陰冷得讓人心驚。
他左掌心有很多圓孔的瘢痕,錯綜陳年,有的疤痕比較淺,有的又略深,已經將正常人手掌心上的紋路全部燒毀乾淨。
郁青行手指在欄柱上點了點,抬頭朝卧室的方向望了一下,眼神眷戀帶着密密麻麻的柔,溫柔到了可怕的地步,隨即陰戾到臉部肌肉僵硬繃緊,腦海里又浮現出鏡面中那張裝模作樣的臉,一臉噁心到讓人想吐的儒雅做作。
他遲早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