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康熙十一年二月,延禧宮的納喇庶妃誕下三阿哥,納喇庶妃因生產傷了身體,好在太醫診斷小阿哥的身子骨沒什麼問題。
洗三宴上,三阿哥首次亮相,哭聲嘹亮,一聽就像個能養活長大的。
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全都大喜,在他們眼中,這代表大清江山終於後繼有人了。
康熙眼看着自己終於有個身子骨不錯的小阿哥,更是親自為其取名為保清,或有保大清之國運昌盛的寓意。
一時間,延禧宮熱鬧非凡。
與之相反,坤寧宮上上下下,氛圍詭異,對外他們必需表現出歡歡喜喜,普天同慶,但誰都知道,只要繼承人不出自坤寧宮,他們的心裏根本歡喜不起來。
現在每天,赫舍里皇后忙於宮務之餘,會花更多的時間教導大阿哥承枯,承枯並非愚笨,但身子骨實在太差,稍微多教一點,他就會生病,一生病,又耽擱認識世界,反覆交替,身子骨更差了。
若非太醫隔三岔五會到坤寧宮報到,赫舍里皇后可能還要擔心這個時間去叫太醫,會不會引起皇上、太皇太后的不滿,也讓後宮其他人看盡笑話。
但總有東西是瞞不住的。
赫舍里皇后從小到大都是個要強的,不然不會很早就會對外有“四全姑娘”一說。
入宮以來不算一帆風順,但也基本上全了過來。
除了子嗣。
赫舍里皇后何嘗不知道自己是後宮的全部孩子的嫡額娘。
但她更明白還是不一樣的,否則民間哪會有嫡庶之分,康熙對皇太后和孝康皇后差了不止一點半點,否則哪裏有什麼佟妃娘娘!
況且她身後還背負着一整個赫舍里氏族的期盼。
還是不甘心吶,尤其是在得到過又失去……她想到自己懷承枯時的場景,承枯出生的悲傷,又想到赫舍里一族,思考的那麼多,如何睡得早。
而失眠即便在現代也很難根治,何況古代,即便中醫有類似安眠藥的凝神鎮定藥方,但是在見效方面還是比西醫差了不少。
於是皇后這些日子因族妹赫舍里氏幫忙而養回來的臉色,又恢復先前模樣,不得不再往臉上尤其是眼睛下面多敷兩層脂粉,還要事事周全。
讓人看着都心累。
而康熙這個大豬蹄子,因剛出生的健壯兒子興奮不已,終於一掃多年鬱氣,多處打破規矩,他甚至覺得保清也叫赫舍里皇后皇額娘,赫舍里皇后理應一塊兒歡喜。
好在後宮還有太皇太后,可能只有女人能懂女人。
太皇太后更懂後宮女人,因而雖然歡喜卻並未表現出特殊對待,且對皇后和承枯比之前更關切三分,雖然這也有怕皇后對保清下手的意思在裏面。
納喇庶妃也絕不是個輕狂的,除了把保清護的跟個眼珠子一樣,能不帶出宮盡量不帶出宮外。
她對皇后一如既往的尊敬,甚至更尊敬,從不輕狂。
獲得康熙的讚譽,康熙去延禧宮的日子也越來越多。
以往最受寵的鐘粹宮馬佳庶妃和塔娜公主母女倆加在一塊兒都比不上,沒看二公主的二周歲壽辰,被三阿哥的滿月狠狠壓了下去。
對此,馬佳芸蘭心裏只有兩個字——呵呵。
連承乾宮新入宮的佟妃娘娘都不得不退一席。
這也讓延禧宮納喇庶妃野心如雜草一樣瘋長,內心越來越膨脹,表面越來越鎮靜,這也讓承乾宮佟妃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開始熬生子葯喝。
其實時下並不存在什麼特效生子葯,頂多可能有的藥方一翻巧合下有促進排卵的功效,和生子葯不如和養身體的葯膳,身子好了生的孩子才能健康。
很多生子葯都是某個婦人喝葯后歪打正着,懷了孕,被私下流傳。
而私下流傳的藥方,又被叫秘方,因涉及生子在古代是一個羞澀乃至於羞恥開口的東西,又讓其增加了不少神秘,再加上口口密傳的神奇性,對於某些婦人來說,是一救命稻草。
這東西和避子湯一樣,喝的短期看不出什麼問題,可能求到心理安慰真懷了孕,長期下去才知有多毀身體,有的更是打着毀母體的幌子增加可行性。
在後宮,生子葯真的非常常見,有些妃子可能是喝葯絕育或者傷了身體根本的。
馬佳芸蘭前世足夠幸運,因是易孕體質,才沒有喝什麼生子葯,收到承乾宮釘子的消息她低頭一陣思考,有些佈局像地里種韭菜,總需要一點點慢慢來。
關於釘子,即便有前世記憶,但因穿越后已經入宮且家世不夠,在後宮真沒多少用的上的人,倒是承乾宮藉助記憶優勢安了不止一個釘子。
且不止釘子彼此間不知道,有的釘子兜兜轉幾圈,自己也不知道主子是誰。
不可避免,他們很有可能某天失聯或背叛,但馬佳芸蘭又不讓他們不幹要命的壞事,目前指令也只是探一下消息,這手段在後宮裏非常常見。
總之一時間,後宮表面風平浪靜,背地裏波濤洶湧。
馬佳芸蘭再三強調,鍾粹宮側殿上上下下最好死守規矩,除了必要的打聽消息,關門過自己的生活。
而康熙十一年註定是後宮波濤洶湧的一年。
同月,大阿哥承枯殤,因未滿三歲,一口棺材藏於黃花山,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皆大悲。
皇后更是哭暈多次,最後因太過悲傷和先前累積的勞累終於病倒。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憐惜她一片慈母心,也真怕一國之後出事,各種珍貴藥材宛如流水一樣流向坤寧宮。
此外,皇上又令後宮宮權暫由翔坤宮鈕鈷祿妃執掌,承乾宮佟妃一旁協助。
坤寧宮請安改為初一、十五,眾庶妃通常只在坤寧宮殿外磕個頭,除了赫舍里氏,一般人很難見到皇后。
翔坤宮,新拿到宮權的鈕鈷祿妃沉默許久,終開口:“咳咳,如今得償所願,本宮心中卻並不歡喜。”
大宮女映雪已經自梳成管事姑姑,她見證鈕鈷祿妃一路走來,知她心中所想,恭維道:“娘娘良善,對皇後娘娘仍有閨中密友的憐憫之心。”
“呵,這滿後宮女人又幾個良善的,但比起赫舍里氏,本宮倒是真善,”鈕鈷祿妃身手,輕撫了下自己肚子,“不夠,還不夠,不夠歡喜定然是本宮理所應當得到的還不夠多。”
映雪這兩句話可不敢接,低頭沉默。
鈕鈷祿妃忽而粲然一笑:“放心,本宮一定會替皇後娘娘好好管理這後宮,讓皇上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子娘娘,咳咳咳,把賬本給本宮拿來。”
管理後宮當然不是一件簡單事,鈕鈷祿也是第一次上手。
但她有很自信。
一來自幼學習管家技能,二來康熙六年年末猛得診斷出宮寒后,目光一直盯着赫舍里氏的管理,什麼都心中有數。
鈕鈷祿妃也明白自己現在只是暫代,手中並無封印,又有佟妃在一旁盯着,赫舍里氏那種方法是完全行不通的。
她也不想借用赫舍里氏的方法,用着噁心不說,后吃螃蟹的人很難贏過第一個吃螃蟹的聰明人。
既然赫舍里氏奉行以仁柔為上,鈕鈷祿妃改為嚴剛。
宮務最好都按照規定來,宮內的規矩現在亂七八糟,合該規範規範。
新官上任三把火,後宮哀聲怨道的人不少。
除了改規矩外,第一個對付的是盯着她的佟妃娘娘。
佟妃當然是不服鈕鈷祿妃的,畢竟對赫舍里皇后她都只是面子上。
但佟妃進宮的時間還是短了些,過去也未特別學習管事時不太認真,一開始半個月佟妃提出的三個建議,都引發了爭議、爭執,乃至於廣儲司的出錯。
結果便是鈕鈷祿妃輕輕鬆鬆掌控全局,佟妃只負責一些邊緣事情。
好在康熙對佟妃的寵愛並未變過,還憐惜她天真單純,被下人所欺,打了兩個管事嬤嬤,又陸陸續續送七、八個宮人送人去慎刑司。
這對佟妃來說看似不痛不癢,畢竟佟家一向懂人情世故,藉著血緣關係已經往宮裏鋪下不少路,且孝康太后在宮裏還是給她留下了不少一些東西。
但在後宮下人眼中,卻留下佟妃連自己從家裏帶來的嬤嬤都護不住的印象。
擁有兩世記憶的馬佳芸蘭明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思想,宮女太監又不是木頭死士,除非永永遠遠輝煌,有些不去處理小隱患很有可能埋下伏筆。
佟妃歇火了,鈕鈷祿妃空出手來,整頓內務府。
其實是部分內務府。
內務府,清代官署名,掌宮廷事務,與外廷職官無涉,所屬機構達五十處以上,職官三千餘人,上三旗包衣之政及宮禁事務,全由其主管,包括甚廣。[1]
掌儀司掌本府祭祀及太監品級;都虞司掌武職銓選;慎刑司掌本府刑名;御藥房掌藥物;府外所屬上駟院掌宮廷所用馬匹,武備院掌宮廷所用兵器、鞍轡、甲胄、被具等等。[2]
而後宮鈕鈷祿妃能夠對接的只是東西十二宮部分。
內務府的管事太監們一向最會溜奸耍滑、媚上欺下,他們對於寵妃很多事情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包括俸祿、物資、膳食、宮人派遣等。
最直觀的這讓許多受寵和家世不錯的庶妃屋子裏有許多明顯不適合身份等級的首飾、擺設、衣裳。
鈕鈷祿妃下令收回整改以上福利。
當然,發出去的不需要撤回來,但庶妃們最好不要使用不適合自己身份的物件,若是被發現也是要罰的。
這樣似乎惹惱了很一些人,可也讓更多庶妃不再被內務府苛刻,心懷感激,畢竟後宮中受寵的永遠是金字塔上的個別人,有利有弊。
也不是沒有受寵的庶妃向康熙吹枕頭風告狀,可她真是看高了自己在康熙心裏的地位。
後宮那麼多變化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了解實情后他當然是支持鈕鈷祿妃的,甚至的確有點認為赫舍里皇後過去有些過於寬容了,仁柔兼并才是上策。
馬佳芸蘭作為寵妃,自然而然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但鈕鈷祿妃雖然對於庶妃們整治一翻,卻提高了很多二公主和三阿哥的待遇,比如殿外小膳房歸屬基本確定下來。
整體來說,馬佳芸蘭還是賺的。
且與前世的同時期規矩相比,衣食住行中住行不論,但衣食方面,她其實有一些細節已經逐漸融入後宮變化當中。
比如妝容首飾,比如改變不了一食兩餐,但中間輔食增加多樣性等,這些小事都不影響大局。
除了官方宴會有需求外,追逐美麗與享樂本是人性需求。
而馬佳芸蘭這麼做的原由主要還是為了未來塔娜他們的健康成長提前準備,關於美麗算是為了心情美的順手之舉,宮裏美人多了於她也是一種眼福。
以減減增增增增來算,馬佳芸蘭確實小賺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