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鈕鈷祿妃一臉受寵若驚地解釋:“妾身沒事,只是近日胃口稍有不佳,謝皇瑪嬤關心。”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沒事就好,胃口不佳便讓御膳房換個新鮮菜做,身子最要緊,你也要多保重身體。”
鈕鈷祿妃娘娘福禮謝恩,皇后也在一邊簡歇表示關懷,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對於這個,她們二人演的很熟。
對了,還剩下佟妃。
馬佳芸蘭知道,前世今生,太皇太后都不太喜歡佟妃。
這和佟妃本身無關,主要還因她是佟家女。
一來與康熙已逝生母孝康皇後有點淵源,太皇太后不喜歡順治曾經和自己嗆過聲、唱過反調的全部物與事,自然也包括女人,而孝康皇后也曾經也獲寵過短暫的時間;二來佟家是康熙母家,康熙對佟家多有施恩,卻很防備太皇太后的娘家蒙古勢力,瞧着還有防備過頭的原因,一番對比,如何不心酸?
太皇太后也是人,也有個人喜好。
只是太皇太后前些年可謂已經吃夠了和兒子鬧翻的苦果,對於孫子康熙自然是採取懷柔政策,確定康熙萬事以皇權為上,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稀里糊塗過去了。
可太皇太後到個這個歲數和地位,也不需要事事作戲,因而對於佟妃,只是淡淡問一句,面上過得去便過去了。
至於佟妃背地裏如何想,她老人家也不在意、也不關心,佟妃也必須表現的歡歡喜喜,不管長輩說什麼都得受着。
一時間,慈寧宮的氛圍很是和諧。
只是當出慈寧宮后,馬佳芸蘭有留意,坐上鸞轎的佟妃手上絲帕比正常褶皺了不少,這已算情緒外露。
不過一切和馬佳芸蘭無關,她這個小兵根本不需操心對面營地的將軍。
慈寧宮距離鍾粹宮的距離遠,不趕時間,馬佳芸蘭帶着塔娜稍微放慢速度,只是有點苦了抬箱子的四位太監。
但他們可不覺得苦,對於他們而言,主子得賞,對自己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一個個腰都直了,神采奕奕,越慢才越好呢!
馬佳芸蘭回到宮裏,距離午膳時間還有些距離,補了幾口糕點零食,又給少時多餐小塔娜餵了一頓。
鍾嬤嬤從庫房裏出來,樂滋滋道:“恭喜小主,恭喜二公主,太皇太后和太後娘娘竟如此看重塔娜公主。”
馬佳芸蘭知道這是後宮皇子公主少的緣故,等康熙兒女多了起來,連阿哥都會稀疏平常,更別提男權社會裏的格格,但話不是這麼說,她戳了女兒的包子臉一下:“主要還是咱們家格格冰雪聰明惹人愛。”
“是極是極。”
鍾粹宮內一片喜氣洋洋,這時秋燕卻帶着一臉忐忑不安神色進來。
馬佳芸蘭詢問:“何事?”
“小主,延禧宮的納喇庶妃遣人向乾清宮、慈寧宮、坤寧宮報喜,說是太醫初確診,納喇庶妃已懷有兩個半月身孕。”秋燕小心翼翼抬頭看了眼主子。
“兩個半月啊,這是喜事,等承乾坤佟妃送禮過後,再安排人備些安全適合的禮送去延禧宮。”馬佳芸蘭手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玩小格格。
“是,小主。”
屋內一時間有點安靜,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嬰兒語。
鍾嬤嬤忽而開口:“小主,這宮裏的阿哥格格越來越多了。”
“嬤嬤我知你意思,”馬佳芸蘭摸了摸肚子,“這得看緣分的,”又輕輕拉了下塔娜的小臉,“塔娜你說對不對啊?”
小塔娜:“啊?”
聽不懂,但飯已經吃完,現在最重要的是:“額娘,玩——”
“好好好,咱們去玩兒。”馬佳芸蘭抱着小塔娜穿過屏風入了小書房,營造司製作的一些玩具已經送來。
木馬什麼的暫時玩不了,但還有一些簡單的積木和拼木。
真的很簡單,所謂拼木也就是把正方形、圓形、長方形等安在同樣形狀的木板槽內,積木也只帶一點點的榫卯結構,可以拼接,可以堆高。
也可以丟着玩兒。
小塔娜還是很有專註力,智商也不低,一天內便摸索飯正確玩法,也很喜歡歪歪斜斜地堆高高。
咳咳咳,再一推,噼里啪啦。
然後,她非常高興地自己給自己鼓掌,還經常拉着馬佳芸蘭一起玩兒。
等她再大些,再升級,玩的也可以越來越豐富。
鍾嬤嬤等人對於馬佳芸蘭萬事淡定的態度也是佩服的,從以往諸多事情來看,自家主子是個有內涵的,什麼事情都有成算,她們聽話准沒錯。
一個個淡定下來。
鍾粹宮後殿會來事的太監也有來企圖拉近乎扯八卦的,都沒得到任何相同消息,對外面子工程維持極完美。
小郭絡羅氏知道后,輕哼一聲:“不愧是奴才隨主,難怪。”
大郭絡羅氏沒搞多明白,也不想花腦子去搞,稀里糊塗點頭。
“姐姐你啊!”小郭絡羅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明天你且看,龍嗣問題,我不信她能真穩得住,受的寵是這宮獨一份兒,卻久久不下蛋。”
大郭絡羅氏吶吶:“你小聲點罷!”
“妹妹醒得,我這是信任姐姐。”自打康熙夜裏老歇在側殿,後宮即便皇后都相信鍾粹宮側後殿真得鬧翻,而且,她們確實也鬧翻。
小郭絡羅氏多次想找回場子,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這些馬佳芸蘭都懂,不是智商差距,而是生活經驗和豐富記憶的差距,前世她們本就一直斗的有來有往,誰不服誰。
又過一夜。
次日,小郭絡羅氏期待的場景根本沒有出現。
倒不是馬佳芸蘭坐得住,馬佳芸蘭也有點吃驚,只因延禧宮納喇庶妃根本沒來。
直到入了內殿,才有延禧宮納喇庶妃的大宮女過來請罪請假,原因是她們小主動了胎氣。
妃嬪們個個瞪大眼睛,有新入宮庶妃甚至掩蓋不住自己臉上的期盼和高興,只用絲帕遮掩。
皇后忙關切地問更具體過程。
只聽延禧宮大宮女雖然慌張,但還算有條理地回答,說是延禧宮的扎魯察庶妃和小納喇庶妃爭吵了起來,納喇庶妃上前勸架,卻被氣暈了過去。
延禧宮宮人忙去請太醫,太醫診斷,納喇庶妃動了胎氣,急急忙忙開了一劑葯,已經在熬中。
宮中本來龍嗣少,涉及龍嗣的問題,皇后都不敢全部做主,忙解散坤寧宮,又派人去慈寧宮、乾清宮彙報。
至於她自己,親自前往延禧宮。
鈕鈷祿妃和佟妃也以關心的原由前往,而其他庶妃只能帶着鬧肚子疑問各回各宮,宮裏的太監倒是圍着延禧宮各種打聽。
回到鍾粹宮的馬佳芸蘭也隨大眾派出去一個,有些時候有些東西,不能過於標新立異。
鍾嬤嬤:“小主,這延禧宮納喇小主會不會有事?”
“不會,”馬佳芸蘭篤定,“納喇姐姐一向謹小慎微,又非懷第一胎,這兩個半月身孕,她真的一點都察覺不到?”
“小主您的意思是她故意的?”
“我先前還奇怪為什麼是兩個半月,假如三個月的話人人都會懷疑,但兩個半月讓這件事更像是湊巧,納喇姐姐也能憑藉此事靜養五、六、七個月,乃至於更長都不會有人計較。”
“可太醫那裏,納喇庶妃動了胎氣,來的肯定不止一位太醫,甚至可能半個太醫院,她如何收買全部。”鍾嬤嬤壓低了聲音。
“你又如何不知她不是真的動了胎氣?”馬佳芸蘭看鐘嬤嬤瞠目的神情,莞爾一笑,“太醫往往都喜歡把事情往重了說,動了胎氣可能有,但絕對能保住。”
鍾嬤嬤心驚膽戰:“這可是阿哥啊!”
“可不是呢。”
馬佳芸蘭附和一嘆,這事情納喇氏乾的出來,前世胤禔感染太花被送出宮避逗,這件事一直沒查出來,還被懷疑是赫舍里皇后或赫舍里氏下的手。
許久過後還是漏了密。
胤禔當年避逗的官員現在正在任內務府總管,戴佳氏噶祿,後面納喇氏還借戴佳氏狠狠坑了自己一把,才讓馬佳芸蘭查出她對胤禔曾經干過的事情。
要知道,出天花和後來康熙推行的人痘接種法不一樣,後者死亡率七八成,而出天花死亡率過半。
具體例子為順治。
其他人可能幹不出來,納喇氏卻可以,她並不是不愛兒子,或許更愛自己,或許屬於那種可以推幼鷹下懸崖的鷹母。
納喇氏夠狠,也讓她賭對了,藉此可以說一箭多雕。
今生的情況和前世又有很多不同,主要還是扎魯察庶妃從鍾粹宮換到延禧宮引發的蝴蝶效應。
晚膳時間前後,終於有消息傳來。
太皇太後有旨,讓納喇庶妃在延禧宮靜養,並准納喇庶妃的額娘在未來產期前後進宮陪納喇庶妃;皇後有旨,罰扎魯察庶妃、小納喇庶妃禁閉一年,一年俸祿,抄宮規三十遍;
這懲罰不可謂不重。
庶妃入宮能帶的東西可不多,一年俸祿的懲罰本就不輕,現在的滿妃並不好學,抄宮規三十遍要人命;最可怕的是禁閉一年,且不說一年後皇上是否還記的住有罪的她們。
紫禁城的東西十二宮並沒有很多百姓想像中的那麼大,側殿和正殿至少有院落,可後殿可能連陽光都見不到,這個年代可沒有網絡打發時間,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處理。
扎魯察氏這個人,落得如此下場,馬佳芸蘭並不覺得可惜。
且不說前世她犯下的那些錯,今生她截小納喇氏的聖寵不說,竟然敢截納喇氏的寵,又多次對撞,又毒又蠢,這樣後果是咎由自取,可能還有點小痛快。
只可惜了那小納喇氏。
馬佳芸蘭相信,幕後策劃一切的納喇庶妃對小納喇氏非但不落井下石,反而會對比着扎魯察照顧有佳,讓其依賴,也是為了得到小納喇氏一族的好感。
為他人作嫁衣裳,小納喇氏比前世躺平更快,但說不定還能夠比前世更安安穩穩度過一生,不用經歷兩次喪子之痛。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也許後宮生存法則,毒、狠、善、孤都不是原罪,笨與霉才是。
鍾嬤嬤可不知馬佳芸蘭只是一瞬間,腦中可以閃過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深深佩服自家小主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