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004

求婚,一件嚴肅而浪漫的事情。

只是薛應月怎麼也沒想到,向自己求婚的對象居然會是她多年的情敵。

這算什麼?

新式報復嗎?

許歌說完之後便垂眸等待薛應月的答覆。

她看見薛應月遲疑地看向自己,那張五官標緻的臉上浮現不解,眼神里更是帶着“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的困惑。

許歌:“……”

看得出這個提議有多驚天動地了。

薛應月的反應甚至和她一模一樣。

可她還能怎麼辦?

這雖然是徐靜舒的玩笑話,但確實能解她們的燃眉之急,是當前最好的解決的辦法。

與其和前女友辛辛苦苦搞舊情復燃,坑對方和自己養孩子,還不如直接找知根知底、目標一致的情敵搭夥——坑情敵她可就心安理得多了。

而且話已經對薛應月說出口,收不回來了,只能厚着臉皮繼續往下走了。

“辦法就是這麼個辦法,你就說你干不幹吧,”許歌道,“還是你有更好的辦法?”

薛應月眉尖輕蹙,輕輕啟唇,想問一句“為什麼?為什麼要結婚?”,然而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

她垂下眼眸,沉思不語。

目前的情況確實如許歌所說。

一時之間她們找不到符合條件且知根知底的已婚家庭,把豆豆交給不認識的人她們也不放心。

她們要是想自己來養豆豆,就要讓洛母沒有憂慮,相信她們已經安定下來,日後不會和另一半因孩子的問題產生矛盾。

這個“安定”自然就是結婚,可是把無辜的人拉進來又十分不妥。

左思右想,竟然只有她們兩人搭夥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案。

詭異,真是詭異。

和情敵結婚撫養初戀的孩子,這世界上還能有比這更荒唐可笑的事情嗎?

薛應月神色頗為複雜,微微動了動身子,坐得更直了一些。

她抬起臉,再度迎向許歌的那雙生來多情的眼,又頓了頓。

可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呢?

“什麼時候離婚?”

很簡潔的一個問題。

這就是她的答案。

大家目前都單身,為了撫養豆豆,她勉強委屈一下和許歌這個情敵領個證,等以後再離,各奔東西。

但她要知道什麼時候離婚,這個婚姻狀態如何,還有婚前協議等等。

而當她親口說出“離婚”這兩字時,忽然又怔了怔,恍惚間想起自己的父母。

隨之又輕輕搖了搖頭,將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記憶揮散。

她與許歌,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思緒回歸現實,她重新看向許歌,等待許歌開口。

許歌聽見答案后揚了揚眉。

雖然這是她提出來的解決方案,但薛應月真的答應時她仍舊會感到意外。

有點奇怪,有點彆扭,卻還是長舒了一口氣。

至少她不用費心費力去說服這個女人了。

她在花園長椅的另一頭坐下,目光投向住院部大門。

“不知道,看情況吧,有機會就離,或者等豆豆長大了就離,久一點的話也得等她成年吧。

“那會她早已經可以獨立思考了,也能自己選擇跟誰走,這樣很公平,你跟我就沒必要再爭來爭去了。

“所以呢,這中間時間或許會很長,你受不受得了?”

薛應月聽見這話,默了默,隨後輕輕頷首。

讓豆豆自己選確實更公平。

至於時間……不打緊。

如果這樣能更好地撫養豆豆長大,那就這麼辦吧。

“我不會輸給你的。”她突然說。

她會對豆豆更好,讓豆豆在她們離婚時自願選擇跟她走。

許歌轉首看向她,接着伸長腿,兩手撐着長椅道:“我也不會輸給你薛應月。”

她心裏也在跟她較勁呢。

輸給誰都好,就是不想輸給她。

尤其是在和向瑜蓁有關的事情上。

許歌又說:“沒有婚禮啊,領個證就行了,你跟我不用走那些程序,沒必要,還互相膈應。

“領證之前還得把婚前協議做好,你的還是你的,我的還是我的,互不侵犯。”

“同意。”

薛應月難得和她意見統一。

“啊對了,最重要的一點,”許歌看向薛應月,神采飛揚,“感情的事也互不干涉。”

薛應月側首迎向許歌的目光。

許歌在她的注視下理所應當道:“我倆領那個證是為了養孩子又不是出家,沒必要連戀愛都不能談了吧?”

薛應月唇角輕扯,突然笑了一下。

許歌動了動脖子:“笑什麼?”

薛應月轉頭看向前方,聲調輕柔:“沒什麼,還以為許副總結婚後就要從良不沾風月了,果然還是我想多了。”

從良?笑話。

要不是事出突然,她許歌怕是都不會結婚吧。

許歌一聽,也笑了一聲,語調很是不屑。

“是,你想多了,”她站起身,“為了你薛應月從良?想美事去吧。”

和情敵結婚養孩子已經很詭異了,還要為情敵從良可就太好笑了。

她許歌絕對不會變成這個笑話。

薛應月坐在原地目送許歌的背影走入住院部,美目微眯,上下掃量着她這個人,而後輕輕搖了搖頭。

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會瞎了眼喜歡上這個女人。

……

兩人親近的朋友都知道她們要領證了。

雙方都很震驚,又很默契地勸說起來。

徐靜舒沒料到自己隨口一說的玩笑話居然真的被許歌當成辦法用了,這讓她的語氣都嚴肅了不少:“我開玩笑的。”

許歌:“沒事,我當真了。”

徐靜舒:“……”

許歌兩手一攤:“沒辦法啊,這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電話內的人慾言又止。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確定?”

“確定。哎,你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

“沒事,往好處想,至少豆豆以後就是我女兒了。”

“也是她女兒。”

“……嘖,沒關係,還能離婚,我還有機會!”

徐靜舒勸不下去了,這根本沒得勸、不用勸。

這兩都是成年人了,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既然兩位當事人都覺得可以……那就可以吧。

“打算什麼時候領證?”徐靜舒問。

許歌捋了一下長發,從容地答了兩個字——

“明天。”

“明天?!”

薛應月鎮定平和地聽着身邊人驚呼。

“這麼快啊?!

“就是正常談戀愛的小情侶都沒你倆這速度快啊!”

薛應月溫柔地笑了笑:“就是因為不是正常戀愛的情侶才能有這速度呀。

“而且夜長夢多,儘快解決也好,這樣能讓豆豆更快安置下來,也能讓伯母安心。”

她們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沒必要再拖拉下去。

時間一長變數也多,儘快解決也能少一樁心事。

明天她們就找律師擬定婚前協議,然後去民政局領證,之後再去找洛母——帶着她們的領養資格。

“哇,我真服了你們兩個了,這種辦法都能想得出來,”朋友驚嘆道,“你倆居然還同意了,那你們以後豈不是……要同居?”

聽見這兩個字,薛應月的腦海中登時浮現出許歌的模樣。

有許歌笑容燦爛,就像一隻花孔雀的模樣;

有許歌兩手插兜,笑容惡劣的模樣;

有許歌臭屁又不屑地跟她互懟的模樣;

還有許歌今天脫口而出求婚的模樣……

——越想越討厭。

她默默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不需要,我們依舊分開住,到時候豆豆在我這住幾天,然後再去她哪裏住幾天就行了。”

“……”

朋友:“你倆還真是還不嫌麻煩啊。”

……

第二天,天氣明朗,夏風舒暢。

兩人站在民政局門口,默不作聲地看着大門。

結婚的事情沒辦法做假,她們得有一本結婚證才能讓洛母相信她們結婚了,放心地把豆豆交給她們。

之後的領養程序也少不了這一道婚姻關係證明。

但這一刻她們誰也沒動。

夏日的風緩緩吹拂而過,撩起她們的長發。

而後,薛應月聽見風裏送來許歌的聲音:“後悔了?”

薛應月的目光轉向許歌。

只見許歌頂着那張漂亮的臉蛋笑着道:“薛老闆要是後悔的話可以回去,我可以去找別人結婚,比如我的前女友,然後再光明正大地領養豆豆。”

薛應月看了她幾秒,接着微微一笑。

“別禍害別人了。”

話音落在耳畔,語調平和又冷靜。

許歌看見眼前吹來幾縷烏髮,屬於薛應月的香水味被風推到她的鼻尖,淡淡的,很好聞。

她再一眨眼,薛應月已經走進去了。

看着薛應月的背影,她哼笑一聲,跟上薛應月的腳步,有突發奇想要噁心薛應月一下。

“放心,從今天開始我就禍害薛老闆一人。

“以後我的照片可就在結婚證上和你形影不離了,怎麼樣,我們薛老闆想想是不是覺得很期待,很開心?”

薛應月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沒有說話。

許歌見她居然不反嗆回來,頓覺稀奇,於是問道:“怎麼,開心得說不出來話了?”

薛應月搖了搖頭,緩聲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在反思。”

許歌:“嗯?反思什麼?”

薛應月:“反思我上輩子是不是造了什麼大孽才能在這輩子遇見你。”

許歌:“……”

就說這女人不可能不懟回來!

證領完了。

過程不重要。

本來就不是和喜歡的人結婚,領證過程中的點點滴滴都稱不上甜蜜,更沒必要成為可以回味的記憶。

她們看着自己的結婚證,仍有些恍惚。

尤其是看見旁邊人的姓名時,彷彿這是一場虛幻的夢。

她們從前死也想不到自己的結婚證上會出現對方的名字。

這人活得久,果然是什麼見鬼的事情都能撞見啊……

這結婚證上的照片看多了彆扭又膈應。

她們默契地收起結婚證,說下一步的計劃。

“行了,該去見伯母了。”許歌說。

“嗯。”薛應月點頭。

“一會演好一點啊。”許歌轉頭看着她。

“我儘力吧。”薛應月應着。

是的,她們還得去洛母面前演戲,讓她相信她們是因為喜歡才結婚的。

總不能直接說是為了豆豆才搭夥,那洛母肯定千百個不答應,覺得自己耽誤了她們的大好時光。

唉,為了豆豆,她們可是煞費苦心。

病房內,洛母坐靠在床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裏的結婚證,然後又去看許歌和薛應月。

好半晌了,她都還沒反應過來。

“你們……結婚了?”

“是,”許歌篤定道,“我們結婚了。”

洛母:“……”

她神色遲疑道:“你們什麼時候和對方……”

薛應月離許歌更近了一些,溫聲微笑道:“就這幾天。”

許歌瞄了一眼倆人之間的距離,忍着嫌棄的勁抬起手——一把攬住薛應月的腰,積極加深可信度。

“對,就這幾天的事情。

“愛情嘛,總是來得很突然,讓人猝不及防。”

薛應月低頭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又抬頭看向許歌,默默地別開腦袋,對洛母露出一個微笑。

——為了豆豆,她忍。

洛母看着二人肩挨着肩站在一起:“……”

這是挺讓她猝不及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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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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